鏡玄界,幽州邊境,劉爭的老家鄆(yun)城。
那日破了虛蜃之后,林川就靠著那一碗熱湯面的情分,抱住了木清風的大腿。
劉爭現在不僅要伺候林川和玄鏡的衣食住行,順帶著也成了木清風主仆倆的大管家。可是這都過去大半個月了,林川他們還是沒能見到馬車里那位姑娘的真容。
雖然沒了陸安和,可他們依舊打著亨通商隊的旗號,平平安安的到了幽州邊界的鄆城,也就是劉爭的老家。
天上的幾朵白云正在和微風玩耍著,官道兩幫的行道樹上,趴著不少夏蟬,只是這午后的燥熱,讓蟬鳴聲都弱了不少。
官道上,劉爭架著馬車,側過頭和旁邊的林川說道:
“過了這鄆城,往前50里就是斷頭崖了,只要繞過了斷頭崖,再有一日的腳程便可抵達玄天城。”
林川把玩著手里的靈石,很隨意的應道:
“在鄆城休息一天吧,你不是要去給老爹上香么。”
“可是木老那邊.
“木老那邊,我去打招呼就好。’
林川說著,就起身躍到了旁邊的馬車上,二話不說就直接把手里那明滅不定的靈石丟到了木清風的懷里。
“小畜生!!”
木清風臉色一變,大罵了一聲,手心瞬間生長出了好幾根藤條,包裹住了靈石。
接著就聽見了一聲悶響,靈石和藤條便同時化作了灰燼。
不過下一秒,密集的藤條就把想要逃跑的林川束縛在了原地。
“你真當老夫不敢殺你!’
木清風的抬頭紋就快被氣開了,這一路上林川一直都在研究把敖夜的雷電之力融進靈石爆炸里,動不動就炸一次,每一次快控制不住了就往他這懷里一丟。
為了保護小姐,他還必須替林川擦屁股
不過還不等木清風動手,束縛住林川的藤條就蒙上了一層電光,那些堅實的藤條馬上就柔軟了下來,木老的臉上也浮現出了無比舒適的笑容,甚至還不受控制的哼唧了幾聲。
那畫面當真是沒法形容,反正在場的人,都下意識的別過了頭,沒眼去看。
這就是林川為什么一直作死,但卻安然無恙的原因。
十多天前,第一次靈石失控的時候,林川只是下意識的丟給了木清風,以求活命。
木清風自然不會慣著他,藤條直接就抽了過來,結果敖夜的雷霆之力突然爆發,接著林川就看見了辣眼睛的一幕,也明白了這雷霆之力可以改善木老的身體。
所以后來,不管他怎么作死,只要奉上雷電之力就可以馬上擺平,這大半個月下來,木清風腦袋上的頭發都多了好幾根,整個人都年輕了不少。
“木老,咱們在鄆城休息一天吧,反正從這里到玄天城也就是只有不到兩天的腳程了。”趁著木清風享受雷擊的時候,林川趕緊提出了休息的事,木老也沒在意,只是癡笑著點了點頭。
說話間,一行人也到了城門前,劉爭很熟練的拿著亨通商隊的通關文書,走了過去。林川也回到了馬車上,叫醒了打坐的玄鏡。
這段時間玄鏡每天晚上都要抽出時間來安慰陸家的那位大小姐,給她講講禪理之類的,所以每天的晚課打坐就挪到了白日里在路上的時間
林川揪下了玄鏡腦袋上的悵爾,一邊打著結,一邊調侃的問道:
“你不會是喜歡上這陸琴琴了吧”
“師兄你別總是以己度人啊。”
玄鏡無奈的懟了一句,把求救的悵爾從林川手里拿了過回來,可還不等他把悵爾收入靈寵空間,外面就傳來了馬蹄聲,和路人的驚呼聲。
劉爭在和守衛溝通的時候,幾個鮮衣怒馬的公子哥就揚著鞭子,從沖向了城門,而守衛們也急忙招呼人手,拉開了正門。
大秦的城池少有開正門的時候,所有林川他們的車隊都在旁邊的耳門之前,并沒有擋住那些公子哥的去路。
可在進門之前,為首那位公子哥在即將進城的時候,卻突然拉住了韁繩,胯下的駿馬直接人立而起,嘶吼了一聲才停了下來。
接著便調轉了馬頭,走到了耳門這邊,伸出馬鞭抽向了一直低著頭的劉爭。
劉爭嘆了一口氣,直接抓出了鞭子,這才把頭抬了起來,咬著要說道:
“齊文凱!你別太過分!’
“哈哈哈哈哈哈!剛我就看你眼熟,這不是我的‘大恩人’嘛!你還敢回鄆城這是傍上亨通陸家了’
齊云凱雖然被抓住了馬鞭,可卻根本沒有在意,只是打量了一下車隊的旗號,邊沖著馬車這邊朗聲說道:
“你們掌柜的在不在這人和我們齊家有梁子,你們要是不接,我可就把人帶走了!”馬車上的林川搖了搖頭,下意識的就取出了星河,但卻被玄鏡給攔住了。
小和尚把佛珠套在了他的手腕上,無奈的說道:
“殺人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先容我問問怎么回事。”
林川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便跟著玄鏡一起下了馬車,反正在劉爭說要回趟老家的時候,他就已近預料到這鄆城是個是非之地,反正都是麻煩,早點解決,晚點解決都一樣。
為了不讓林川殺人,玄鏡只得先一步走上前去,客氣的問道:
“不止我們劉管家和您有什么..
此時,齊云凱的那些同伴也都圍了過來,他從劉爭手里抽出鞭子,直接打斷了玄鏡:“你一個窮酸書生跟著湊什么熱鬧你們陸家沒人了”
“大膽!’
還不等玄鏡回話,一聲嬌喝就打斷了他們,陸琴琴撩開了車簾,冷聲問道:
“你在欺我陸家無人嗎’
“這小娘們挺潤啊,嘖嘖,陸家這鄆城可是姓齊,不姓陸。
齊云凱話音一落下,所有的城衛軍就同時把長矛對準了車隊。
陸琴琴好不容易才在玄鏡的開導下,從被背叛的陰影中走了出來,陸家的大小姐哪里受過這樣的委屈,尤其是那齊云凱只展現出了初入覺靈的實力。
所以陸琴琴直接就抽出了佩劍,下了馬車。
場面頓時就凝重了起來。
可林川卻從行囊里掏了一把瓜子,直接坐到了木老身邊,還熟練的往車廂里遞了一把,這才和木老一起看起戲來。
在場的人就算是多上幾倍,也不夠木老一個人殺的,既然玄鏡不想讓他動手,他也樂得看戲。
木清風這會正在悔恨自己怎么就沒打死這小畜生,但也沒有拒絕林川遞過來的瓜子,下意識的就嗑了起來。
現在的木清風就跟那些吵著要戒酒的人一樣,每個宿醉起來的清晨都無比的悔恨,但只要有酒,就立馬化身成了吹瓶小旋風。
只要林川這邊的雷電之力不斷,,他就不可能殺了給自己續命的良藥。
木清風也不是沒想過直接囚禁林川,可他能活到這個歲數,最不缺的就是就是眼力,林川和玄鏡自以為隱藏的很好,可木清風早就看出了他們都被施展了無相之法。
除了無極宗的那位一念大師,就只有當代佛主的無相之法,才有可能讓他看不清真容了。而且佛宗弟子出來,都恨不得把自己寺廟名字刻在腦門上,一是為了自家寺廟積累香火信徒,二也是為了自己的安全
所以也就只有無極宗那群瘋子,才會讓弟子偷偷摸摸出來歷練。
木老不擔心惹到佛門的人,卻不愿意招惹無極宗,因為那幫人根本就不在乎面子,就算動一個雜役弟子,都可能把無極老祖招惹出來。
不過林川也不是傻子,他雖然喜歡當個莽夫,可畢竟是和小左一起長大的,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跑么。
這木清風明明有著合道境的實力,卻無比的低調,要么就是仇家太多,要么就是身份太敏感,不管是哪個,他比林川更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
所以只要保持好分寸,這木清風就是白給的大腿,不抱白不抱的那種。
結果就是,木清風和林川的關系就達到了一種微妙的平衡,這一大一小兩只狐貍,都是看透不說透,一起維持著現在的局面。
玄鏡這邊馬上就要打起來了,可他卻沒找到師兄的人影,回過頭才發現林川正在看戲,他無奈的嘆了口氣,只能硬著頭皮走上前去。
“齊公子
“這沒你
和上次一樣,玄鏡還是剛開口,就被齊云凱打斷了。
不一樣的是,這次齊云凱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玄鏡直接從馬上拉了下來,按在了地上。
“子日:吾日三省吾身“嘭!”
“過錯者,皆在他人!”“嘭!’
“有朋自遠方來!”“嘭!’
“雖遠必誅!”
“嘭!‘
玄鏡這段時間已經徹底適應了書生的身份,就連打人的時候,都沒忘掉書袋。
林川差點被瓜子嗆死,咳嗽了半天,才笑出了聲來。
這齊云凱也是倒霉,小和尚這幾天正好在修《明王經》,情緒本就不夠穩定,要是能讓小和尚開口還好,畢竟玄鏡的本業就是靠著這張嘴普度眾生。
可是有道理他不聽,小和尚就只能和他講物理了
而林川的笑聲,也讓眾人都反應了過來,城門口的守衛軍趕緊列成了軍陣,對著車隊發起了沖鋒。
這鄆城的城主本就是大秦分給齊家的屬地,結果城主的兒子在城門前被人暴打,這些守衛軍現在想死的心都有。
不過這次卻沒用林川動手,木老只是丟了幾顆瓜子過去,突然出現的一排向日葵就擋住了守衛軍的沖鋒。
“小子,以后少耍小聰明,就算你不提,這鄆城老夫也是要多留一日的。”
木清風目光深邃的看了林川一眼,便御空而起,直接站上了鄆城的城頭,震聲喊道:“齊老三!出來見我!‘
木老的這一聲大喝,宛若驚雷乍響,竟是直接震散了空中的云朵。
“老木頭!’
很快城里就飛出了一道人影。
和木清風那行將就木的樣子不同,御空而來的這位老者鶴發童顏,就像是話本中的老神仙一樣。
在見到老者的那一刻,不管是城內還是城外的守衛軍,全都跪了下來。
齊家的老祖宗已經近三十年沒有出世了,但鄆城人卻不會忘記這位老祖,也不敢忘記。
那老者過來之后,便和木老低聲說了兩句,接著木清風就回來帶著林川這一行人從正門進了城,一路直奔城主府而去。
至于被打蒙了的齊云凱,直接就被眾人給遺忘了。
林川沒敢留在木老的車上,而是回到自己的馬車上,抓著劉爭問起了緣由。
劉爭很不好意思的解釋了一番,當初選擇亨通商隊的時候,他卻是有點私心,因為他自己不敢孤身回鄆城,才想著帶著林川和玄鏡一起能安全一些。
可沒想到冤家路窄,這還沒進城,就碰見齊云凱。
說起來,齊云凱叫劉爭恩人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當初劉爭的老爹就是被齊云凱的哥哥齊云蘭,給當街軋死的。
劉爭從小就沒有娘親,全是他老爹靠著賣饅頭把他拉扯大的。
在埋葬了老爹之后,劉爭并沒有直接離開鄆城,而是在齊云蘭常去的那家青樓當起了龜公
這一干就是兩年,終于有一次,劉爭找到了機會,趁著齊云蘭剛剛辦完事,最無力的時候,從床底下爬出來,割了他的喉嚨。
之后才連夜逃往了無極宗。
一個凡人就這樣熬了兩年,殺了一位即將踏入氣海的修士。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鄆城的告示牌上,至今還有通緝劉爭的畫像。
齊云蘭的死,讓劉爭在鄆城出了名,也讓齊云凱成為了齊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林川輕笑了一聲,拍著劉川的肩膀,感慨道:
“呵,那齊云蘭死得不怨,看來我得努力修煉了,我可不想有一天你會站在我的對立面上,
劉爭趕緊低下了頭,誠惶誠恐的說道:
“師兄折煞小人了.....副爭日后對師兄,定不會有半句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