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的是什么?怕的是上頭。那就自己當上頭嘛。張十三的話提醒了賈六,他不能只顧自己的進步,也要帶領大家一起進步。一個人的力量畢竟是有限的,團伙的力量才是強大的。不是有句話叫花花轎子眾人抬么。可以預見,通往大清政壇最高處的進步道路上,肯定會有無數流言蜚語以擊惡意的攻擊,向賈六撲天蓋地涌來。光靠他自己的雙拳定然是難以抵擋的,所以,他不僅要組建一個團伙,更要將這個團伙打造成大清政壇的一股新興力量。一一得三,二二得四如同金字塔般,到時賈中堂腳下站立著無數位部堂、制臺、藩臺、道臺還有誰敢開馬自達過來說他講話不算數?開勞斯萊斯的乾隆恐怕也得講一聲:“六子說的對。”機會是現成的。四川總督正在大賣官,那就通過這個快捷通道為團伙骨干們先捐些實職官做做。比如劉德這個外委把總直接買個實職千總,比如張十三這個哨官直接捐成實銜把總錢得了,官做了,在座諸位再不識抬舉的話,那就休怪賈大人不拿他當兄弟看,請出棍神楊遇春了。事實也是如此,會議召開之前,楊遇春得到的動手信號是——摔碗!莫說死上個把人,就是死上幾個,賈六總有千般理由遮掩,大不了替他們報個因公殉職,讓家里領份撫恤金便是。在這漢軍緝捕隊,賈大隊長就是一手遮天。嘿,得勁!搶來銀子去買官,買了官后再抱團,繼而尋求更大的官,也成為上面。張十三同鮑國忠都被賈大人這個既實在,又創新且大膽的想法驚到了。二人正在思量成功把握有幾成時,一個旗兵站了出來,二話不說朝賈大人一拱手:“大人,什么時候動手?”正是那位家里有六張嘴要養的漢軍正紅旗兵張大彪。早在聽祖隊長講出劫道的構思時,張大彪就做了決定,別人怎么想他不管,反正天涯海角他都愿隨賈大人。“干他娘的,誰要擋老子升官發財,老子就同他翻臉!”又有一名旗兵站了出來,賈六不認識他,但知道是名利給了這人莫大的勇氣。“張十三,你個膽小鬼,我們旗人都不怕,你怕個吊!”祖應元急著,干了這一票他保底就是三千兩,要是賈六再幫著買官,未必就要托人活動到前線。“我等愿隨賈大人!”幾個達州營兵也站了起來。站起來的越來越多,最后僅鮑國忠同張十三這兩個帶頭的還坐著。人心思利,本就干著刀頭舔血的差事,難得遇上肯帶他們一起發達的上官,這幫子旗兵營兵心中的天平早就傾斜了。手下們都表態了,鮑國忠不再猶豫,起身看向張十三:“咱們吃差拿餉本就是賣命的交易,難得賈大人同那幫大人不同,一心想著弟兄們,便干了吧。”張十三不能不起身,但他卻有話要講。“這事畢竟是殺頭的買賣,既然大伙都愿干,那我也不說什么,只是要干就得血書盟誓,在場所有人都得白紙黑字,不然有些事不好說。”這話說的到點子了,三十多號人呢,誰知道有沒有嘴里說著干,心里卻想著捅一刀的。白紙黑字落上名,不怕你小子敢干那見不得人的事。賈六點了點頭,看向王福。王福二話不說就從賈大人的公文包中抽出一張空白紙,開始磨墨。墨磨好后,卻是不知道寫什么。賈六略一思索接過筆,叭叭在紙上寫下八個大字——“志同道合,共盟進步。”“這八個字可行?”“成!”張十三拿起毛筆在八個大字上落下自己的名字,爾后摸出隨身攜帶的匕首在拇指上輕輕一劃,直接“叭”的按在了名字上。鮑國忠依樣學樣。一個接一個,不會寫名字的由會寫的代寫,最后就連楊植同楊遇春也落了名。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賈六臉上。賈六食指磨拇指,有點怕疼,事到這份上,也由不得他。“諸位既然決意跟賈某干了,那多余的話賈某就不說了!”匕首劃過,殷紅鮮血流出,落名血印。將血書拿起,展示在眾人面前,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沉聲道:“那就祝各位在我大清鵬程似錦,一帆風順!”眾人齊稱:“謝大人吉言!”接下來由祖應元將早就擬定的行動方案具體講于眾人聽,大致分三隊。一隊負責冒充番賊直接動手,以嚇退押運隊為目的。一隊負責跟在押運隊后面,以救援的名義確保押運隊不會異動,同時通過短期封鎖為負責轉移餉銀的第三隊爭取時間。考慮上百萬兩餉銀太重,一次不可能全劫走,多了也不好脫手,所以賈六還是提出只劫幾成,具體是兩成還是三成看具體情況決定。總之,行動要快,必要時候下手也要狠。賈六問:“大家有沒有意見?”眾人齊答:“沒有!”賈六再問:“大家有沒有信心?”眾人轟然:“沒有!”“好!”賈六大手一揮,示意眾人按方案回去準備,運鈔車一到便開始行動。同時也明言請眾人回去后相互監督,行動未開始前任何人不能脫離隊伍。暫時也不要對其他人透露此次行動,屆時直接拉上隊伍。有不肯干的,就請他馬革裹尸。這一點不用他交待,眾人心中也有數。殺頭的事情,能不謹慎么。人群散后,屋內重新變得空蕩。空氣中除了臭味多了點血腥味。賈六同祖應元、劉德又交待了幾句,便要讓二人回去落實,卻見王福沒有走,拿著那張盟誓血書趴在蠟燭下在看,然后竟是提筆在上面寫了幾個字。“你寫什么?”賈六好奇,這張血書他準備直接燒掉,哪敢真留在身上。結果走近一瞧,不禁愣住,懷疑自己看錯,定睛再瞧,頓時一陣恍惚。王福在血書最下面的空白處寫了三個大字。共進會。志同道合,共盟進步,是謂共進,很有道理,也很合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