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能來參加旁聽，其實不也挺好的嗎？至少說明你家里人愿意為你花錢嘛，我記得要六千塊錢吧？”
“我爸很有錢，我家住上京二環，有兩棟樓，十幾套房，還有一個四合院，六千塊錢對他來說不算什么。”
林曉：“……”
他有些不想說話了。
您一個人去當自閉兒童吧。
不對，應該是自閉富二代。
但半晌后，他還是說道：“那不就對了，你家這么有錢，我羨慕還來不及，何談看不起你，你為什么會這么想？”
孔華安沉默片刻，最后像是想要放開心扉一樣，長出了一口氣，回到了自己的床上，靠在了床頭，說起了從前。
只不過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小。
“我家里人從小都這么對我說的，學習不如別人，別人就會瞧不起我，他們讓我必須好好學習。”
林曉不由感到無語。
富二代都要這么卷了嗎？
這讓他們這種窮人家的孩子該怎么自如？
像他這樣，只能開掛了？
他忍不住問道：“你家里人對你這么嚴格？”
孔華安點點頭：“嗯，我是家里的獨子，從小都沒有太多屬于自己的時間，不是在學校，就是在家中和家教學習，平時還有興趣班，但后來有些家教老師覺得我不怎么說話，很難交流，就不教我了，但之后我家里人還是要求我好好學習，于是之后我就只能自習了。”
“你確實不怎么說話。”林曉搖搖頭，最后想了想，說道：“大概是你家里人太期望你能出人頭地了吧，只不過他們的方法有些……用力過猛了。”
孔華安默然點點頭，“是的吧。”
房間沉默了一會兒。
孔華安又說：“所以我感覺……我和網上說的抑郁癥很像，我不敢自殺，但我覺得我的人生大概也就這樣了吧，一直就這樣下去，興許哪天我會想通了呢？”
“那就現在想通吧，想通了不就好了？”
“我現在不想自殺。”
……所以你說的想通是自殺？
這就是抑郁癥嗎？
林曉說道：“但至少你成績也挺好的嘛，你能到這來，說明你的數學也很好。”
“嗯……除了數學之外，我的四科成績完全可以進京大和青華，而我對數學很感興趣，于是參加了聯賽，結果意外考上了，最后進入我們上京市數學隊，我家里人知道后，就又給我布置了許多數學方面的任務，還請來好幾個以前拿過CMO金牌的人和國家數學隊教練給我補課。”
“但我總有種感覺，我不喜歡他們強迫著我去學，我喜歡自己一個人研究，被逼著學的時候，我就有一種壓抑的感覺，所以我的數學越來越差了，前兩天的考試，我加起來只得了十分。”
“嗯……”林曉想了想說道：“我知道了，你其實喜歡自由自在一點，不想被管著是吧？你再忍一忍不就好了，馬上上大學了，不就可以離開你家里人了？”
孔華安搖搖頭，說道：“我家就在上京，我也只能選擇京大和青華，其他的學校我家里人不接受。”
“出國留學呢？你家里這么有錢，完全可以出國的吧？”
“我不喜歡國外，國外的環境太陌生了，文化也不同，而且，聽說我這樣的人在國外會被欺負。”
林曉：“……”
他撓了撓頭，現在是要讓他來給這個疑似抑郁癥的問題富二代做心理輔導嗎？
可是他知道個什么心里輔導啊？
不過這個時候，孔華安忽然扭過頭，問他：“你家里人管你嗎？”
“這個的話……也不怎么管吧，我家里人以前覺得我能上個一本就好了，后來我成績好，能上985，他們就更不管了。”
“所以你現在不僅能上清北，甚至還有機會去參加國際數學比賽了？”
“或許吧……”
林曉想了想，或許也正是因為他家里人不怎么管他，他才能對學習比較上心吧？
就像他即使在獲得系統之前，對待學習也是比較認真的，不然的話也不能穩定在全校前三十名。
想到這，他不由同情起孔華安，同時也理解他了。
就像是興趣和工作，當興趣變成工作的時候，也就失去了興趣。
也就是林曉現在是真正把學習當做了徹徹底底的興趣，所以他不會感到壓抑，或者孔華安這樣，甚至表現出逆作用的情況。
這時候，孔華安嘆了口氣，說道：“我很羨慕你，如果我像你這樣有天賦的話，我家里人大概就不會這么管我了，對了，你覺得你這樣學習好，是什么體驗？”
“體驗……無非就是被別人羨慕而已，除此之外最大的好處就是，我做題的時候不會被難住了。”林曉說道：“況且，也沒什么好羨慕的，你羨慕我學習，我也羨慕你的家境啊，每個人都有別人羨慕的地方。”
“或許吧。”
又一次沉默了下來。
林曉忽然問道：“對了，你有信仰嗎？”
“信仰？”孔華安一愣，隨后搖搖頭：“我不信什么東西。”
“也可以是目標什么的？”
“我也沒有目標，我家里人安排什么，我就做什么好了。”
“那你應該給自己樹立一個目標。”
“我……不知道有什么目標。”
“那你對什么感興趣呢？”
“我？”孔華安愣了一下，陷入了回憶中，最后說道：“我喜歡計算機。”
“計算機？那你給你家里人說，這個愛好不是挺好的嗎？”
“他們覺得我是為了打游戲……可我想學的其實是……”孔華安看了林曉一眼，最后道：“其實是黑客。”
林曉肅然起敬：“厲害！我以前也想當黑客，但是不知道怎么找教程，就直接放棄了。”
隨后他說道：“那你就去當黑客吧。”
“但我家里不讓我經常碰電腦，我也……不想讓他們知道我去學黑客技術，我怕他們覺得不好。”
“沒關系，大學的時候你不是能選專業嘛，你去學計算機，你家里人總不能在攔著你了吧？”
“我怕……他們會拒絕。”
聽到孔華安的話，林曉不由無奈，這種害怕家里人的性格，實在讓他覺得有必要去糾正一下了。
于是他猛然喊道：“兄弟！”
突然的聲音，把孔華安都嚇了一個機靈。
林曉這時從床上坐了起來，看著孔華安，然后認真地說道：“人這一輩子總要為了自己拼搏那么一次，更何況，你現在想要的是去爭取一次自由選擇的權利。”
“所以為了你的目標，你就不要再去在乎你所害怕的那些了，你要改變自己的態度。”
“人可以害怕死，但絕不應該害怕改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