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平靜祥和的金虹谷核心區域,傳承道殿之內,轉瞬之間,已經是劍折、尸橫,鮮血噴灑飄落。
青陽、赤眉,乾風三名金丹修士,合練的陣法是一套在通玄界頗為簡單平常的陣勢:小三才陣。
然而數百年時間,無數鮮血性命磨進去,這套小三才陣卻最是能夠將三人的各付戰力發揮到極致,一旦運轉起來,便是元嬰初境的修士也可以正面抗手,短時間內不落下風。
“青陽子,別再掙扎了,你現在投降,我保你王家血脈道統不滅,否則的話,此戰過后老夫讓你王家十萬口人血祭法器!”
這一刻,韓云照已經完全扯下面皮了,厲嘯言道。
這里畢竟是金虹谷腹心之地,這個宗門兩百年的人才積累全部都在這里。
一旦拼命反撲起來,雖然韓云照這邊匯聚起很多的高階修士,甚至元嬰上修,但當那漫天劍陣呼嘯攻至的時候,還是會有很大壓力。
“別想啟動護山大陣了,你們宗的碧水君徐休、諸葛科、費良駿、路溫茂都已經被我收買,在你宗護山陣法中動過手腳,就算你能勉強啟動大陣,陣法運行間也是錯漏百出,你又何必再頑抗到底徒作無謂犧牲’
因為韓云照的話語,金虹谷內有數名筑基甚至紫府修士立刻反水,然而除了那名紫府修士以外,那些被收買的筑基境修士都被迅速殺死。
眼前這般殘酷場面,全然不像韓云照向他們許諾的那樣順利。
更加怪異的是碧水君徐休,他依然在金虹谷修士當中繼續戰斗廝殺,雖然文慧秀有些奇怪的注視他一眼,然而徐休卻是冷笑言道:
“文師妹,我雖然收了韓云照的好處,但是我轉頭就把他賣給祖師了,這段時間我雖然聽他吩咐,運過了一些手腳,但那也都是在祖師授意下做的。”
徐休、尹天仇,文慧秀他們都是金虹谷創立之初就加入的弟子,是同一代人,當年三位祖師要全力培養弟子,因為徐休與尹天仇間的爭斗,讓文慧秀成功上位了,在三位祖師的扶植之下,方有今日的道業。
而在這個時候,被金虹谷眾眾團團維護在陣法中央的青陽子,取出一只印璽。
這只印璽是宗門傳承之物,在金虹谷門規中有著見到此物如見掌門的規定。
但是因為三位祖師一直都在,金虹谷也并沒有設立掌門/宗主,因此絕大多數人都快要把它給忘記了,但是,此物卻有著與礪鋒山四位都統令牌一樣的作用:直接控制宗門護山大陣的權能。
這一刻,被青陽子灌注法力,一祭而出,擲到了半空當中。
“沒用的,我已經反復檢查過了,被做了那么多手腳,九幽引魂之陣絕對無法正常運
最后一個轉字,韓云照根本就說不出口來。
因為他眼睜睜看到,伴隨著那枚印璽的靈光擴散,整個金虹谷內的靈力開始消散退化,高空當中,那些原本穩定飛懸運行中的山岳,在這一刻后開始失去控制彼此漂移沖撞起來。
轟,轟隆,轟隆隆隆
六階靈脈,原本因其強大的靈力,可以托起一座座中小型山岳漂飛而起,這是極為壯觀的景象。
可是此時此刻,靈力崩潰,那些漂浮的山岳或者傾斜沖撞,或者直接墜落,或者,干脆像眾人下方的土地一樣大面積崩裂、在半空中解體起來。
“這這....青陽子,你到底想耍什么花樣’
韓云照震驚不已的喃喃付語,他已經不知道此時此刻到底是怎樣的狀況了,他只知道,事態已經完全失控了。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此時此刻,瘋狂大笑起來的人,并不是元嬰修士古涯散人或者齊乘風,亦不是青陽子。而是一直在青陽子身旁,不顯山不露水的赤眉老祖。
“五階的護山大陣九幽引魂之陣,經你的暗中插手,的的確確是無法再用了。可是我在升級六階靈脈的時候,把它與大地靈脈彼此勾連,不能運行就不能運行好了,我讓它與六階靈脈一同爆炸,大家同赴幽冥!’
真實的情況,當然沒有赤眉老祖此時此刻所說的那般駭人。否則故意可以打落敵人的士氣,己方的士氣也要同時崩潰不可。
在赤眉老祖狂笑之際,三位祖師中最為耿直的乾風真人同時向四周的宗門核心傳音:
“不要擔心,我們已經計算兩百年了。以大哥洗煉兩百年的至陽法寶大日神光網為中和,我們在這里完全可以擋下引爆大陣帶來的幽冥沖擊。”
“只是難為大家要陪我們三個老家伙在不見天日的幽冥世界苦修百年了,不用擔心修煉資源不足,傳承道殿下寶庫內準備了足夠大家日常用度與修行的一切資源。百年之后,我們再破開幽冥天障,一統南越諸宗。”
這場計較謀算了兩百的計劃,在這一刻終于完全掀開,圖窮匕現。
原來,早在兩百年以前,赤眉,乾風兩人就已經察覺到,憑付身的修為進度,根本不可能有修成元嬰大道的那一天。
而修煉大日金經,道途潛力更加深遠的青陽子卻發現,以付己的狀態,凝聚天書中所記載的東陽金嬰,天劫之重,承載下來九死一生,甚至是必死無疑。
那么,經過三兄弟的推想、計算,大哥青陽子想修成東陽金嬰,二哥赤眉,三弟乾風想要轉劫重修。
那么最好的辦法,便是潛入幽冥,借幽冥天障之威,為大哥青陽子混淆天機,積蓄實力,凝成東陽金嬰。
而憑借大日金經中記載的秘術,幽冥世界,修士轉劫的難度也極大的削弱降低,轉劫下限降低到金丹修士,并且再有修煉大日金經的修士輔助的話,有極大的把握成功渡過胎中之迷再續道途。
這個計劃不是一天完成的,甚至連想法計劃都是三兄弟一點點思考著架構起來的。
很多時候要見招拆招,隨機應變
然而,直到今日,這個只存在于腦海中的宏偉計劃真的一點點的化成了現實。
青陽子煉化真靈,想要修成東陽金嬰,他可能是大日金經道統傳承中,數十上百萬年以來,起點最低的修士了,筑基不是天道筑基,凝丹是個二品金丹,卻要煉成在大日金經中也堪稱一流的東陽金嬰,劫數之重,當然不可想象。
僅僅只是天地人三劫當中的地劫,就已然讓他有些虧損元氣,人劫,牽引出慶、越、陳三國十數位金丹真人,兩位元嬰修士,正常來說,這已經是青陽子解決不了的了。
可是劫數這種東西,有些時候在修士看來,是劫也是運。
兩位元嬰,十數位金丹真人,他們的出現,無形當中幫青陽、赤眉,乾風三人分擔了開啟幽冥的天道罪業。
此時此刻,別說三人四周的那些金虹谷修士被綁上了戰船,就連神色驟變的古涯、齊乘風兩人也已經很難走掉了,因為他們處于整個陣法塌陷中最為核心的位置,甚至身為元嬰修士卻不敢撕裂空間,因為在這種情況下撕裂空間,鬼才知道會穿越到哪里去。
此時此刻,地劫,人劫已過,青陽子一身大日金經雄渾法力猛烈增長。
古涯、齊乘風兩人化作遁光想要飛逃,卻被他大笑著張開大日神光網罩住。
大日神光網為本命法寶,本身融入主人法力循環當中,當青陽子晉升時候,它的本階也跟著晉升。
此時此刻,已經有了一些六階法寶的恐怖威能。
熾熱白金色的光網籠罩之下,其上大日金炎燃燒,幾乎快要肉眼可見的,銷熔空間。
只是,得意過后,略作思索,青陽子眼光一轉還是讓開大日神光網一角,讓兩人當中的古涯成功逃了出去。
“行百步者往往止于九十,我還未真正修成東陽金嬰法統,若是兩個元嬰與我拼命,也有可能讓我損失元氣百年不得恢復,雖然可惜,但還是只留下一人最為穩妥,可以讓我從容拿捏。’
但是就算是成功遁逃出去的古涯,也不可能成功返回人間。
因為這里是撕裂空間的核心之地,雖然看起來沒多久,但事實上他已經離人間很遠了,現在就算出逃,也大概率要迷失在幽冥與人間的交匯地,幾百年內難以脫身。
與此同時的另一邊,還在與王婉儀糾纏的張烈,哪里知道青陽子、赤眉,乾風三人堪稱驚天動地的大手筆。
此時此刻的他,僅僅只是這次事件旁觀者,歷劫者而已。
服下甚至會損傷根基、催發潛力的丹藥,拼命向外逃遁,身后的玄衣女修為盡奪其道基也不肯輕易下了殺手。
在這個過程中,兩人也隱隱感應到金虹谷方向傳來強烈的恐怖靈壓,高空當中,似有強大修士降臨。
然而,沒過多久便是:天塌地陷。
天空中懸浮著的山岳一座接一座的碰撞、崩碎,直接掉落下來,腳下的大地形成猶如深海漩渦般的波紋卷動,土地仿佛變成了流動的急流漩渦。
見到這一幕,王婉儀微微皺眉,下一刻再不留手,人如鬼魅般化作遁光搶攻而上,憑借身上的四階上品護身法器玄罡七彩旗,只攻不守,一瞬就來到了張烈的近身,隨著雙方距離的拉近。
通幽心訣那猶如黑洞般的魔力,瘋狂吞噬著張烈體內的法力,在兩人之間,幾乎形成肉眼可見的氣機相連。
然而對于此,察覺到情況已變的張烈也不再繼續纏斗。
他在這一瞬之間,解開控制將付身全部的法力向王婉儀推動而去,如果始終強行控制著的話,以張烈的根基可以同王婉儀耗上很久,他若是修煉到紫府境界,王婉儀的通幽心訣根本不可能引動他體內的一絲法力波動。
但是現在大境界不如人,那便只有放手一搏了。
王婉儀也沒有想到張烈的這種反應,她的根基雖然不俗,但在一瞬之間承受張烈那相當于普通筑基中期修士數倍的雄渾精純法力,還是無法控制的形神失控。
“好,就是這一刻!’
你認為即將贏的那一刻,就是你最接近輸的時候。
在這一刻,王婉儀身上就只有玄罡七彩旗的防護而已,她本身完全是失控的狀態。
“你不可能短時間內突破玄罡七彩旗!”
雖然神識法力失控,但是雙目相對,張烈依然讀懂了眼前十年道侶的心思。
“我當然能。”
在這一刻,以張烈的手掌為劍,驀然間綻放開一片黑暗當中涌動七彩光輝:
七煞絕劍劍氣。
那種兇邪詭秘,瘋狂極端的劍意,在張烈的操控之下,頓時爆發出足以讓七煞道人也為之驚嘆的可怕殺力。
因為七煞道人的邪劍寄托心靈,傷人亦傷己,是再純粹不過的魔道之劍,而張烈多年誦讀地煞劍經,他所修煉的七煞劍訣卻是正道之劍,此時此刻借陽養陰,以正練魔,卻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如今終于蛻變為更加詭異可怕的兇毒劍招。
如果說單純邪道之劍的七煞劍訣威力是十,那麼以正道劍意喂養強化多年的七煞劍訣威力已經提升到二十,而且只要兵主可以掌控正邪平衡,其威力還可以隨著時間的推移而無止境地不斷提升,直到不可負荷之極境!
在王婉儀的視角當中,只見到一片黑暗的劍光,下一刻,便是一股冰冷的劍煞入體
從一旁的視角來看,是張烈的左手臂掌延伸出一道黑色的劍氣,將面前玄衣女修的身形貫穿挑起,而后砸落在地
魔道功法,勝利者擁有一切,而失敗者一無所有,前一刻還在通幽心訣作用下,瘋狂改易強化著王婉儀道基的魔功,再這一刻如有生命般驟然逆轉,開始不斷涌入到面前張烈的體內。“呼呼
喘息著,感受著付身體內法力的不斷激增增長,張烈知道只要付己再保持與王婉儀近距離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可以盡奪其修為,然而看著下方不遠處不斷快速崩塌下陷的土地,他卻知道付己已經沒時間了,在一身法力恢復到筑基境界后,張烈毫不猶豫的御起劍光飛遁而走。只留下那猶如折翼蝴蝶般,身受重創的玄衣女修。
在御劍回首的最后一刻,張烈似乎隱約看到了林雪音、白靜茹母女兩人,從隱藏的樹后走出。
至于她們三人之間的爭斗,最后是誰勝誰負,張烈這時已經不關心了,他只是回過頭全力御著劍,拼盡全力的向外飛去。
與此同時,聽到了身后青陽子祖師的聲音,仿佛詣天巨浪,瞬間席卷整個南越大地:“金虹谷,封山百年!
“百年之后,大開山門,我們,再做了斷!”
在那幽藍帶紫的幽冥天障完全閉合的最后一刻,一道身影猛烈的沖了出去。
而后,在其身后傳來的是轟隆隆的天地結界閉合之聲。
張烈并不知道在付己離開的那段時間里,身后的宗門內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怎么會有元嬰修士的威壓,怎么會突然天地崩裂天塌地陷。
他只知道,拼盡全力傾盡一切的付己,在這一刻,終于沖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