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交代過張傳鴻事情之后,張烈就駕馭劍云返回小荒山。
沒過幾日,張烈聽說那個白文靜將洞府修在小荒山的近處,但心中對此也沒有當一回事,因為接下來自身全部的心神都要投入到煉制五行飛劍提升品階這件事情上。
當年,金虹谷的鑄劍師方昂師兄天資才情橫溢。
他不僅僅為張烈量身打造設計出最能發揮出戰力的五行飛劍,并且還在構想中提前設置好了對五行飛劍的升級設計。
張烈與方昂彼此之間交情莫逆,這五行飛劍又是為其量身打造的,其中的法門內容當然也沒有瞞著張烈。
因此同樣擁有相當鑄劍經驗、煉器水準的張烈,自己也是能煉制升級五行飛劍的。
這么多年之所以遲遲不動手,是因為五行飛劍彼此劍氣相連,一損俱損,煉制難度是正常三階中上品飛劍的多倍。
這一次消耗二十年時間發布家族任務,消耗大量家族善功與靈石資源,終于集齊五件五行屬性的四階煉材,張烈也已經抱著不成功,則五劍俱毀的心態來進行煉制。
小荒山,暗紅光芒縈繞的地火室內。
赤陽谷地火資源非常豐富,否則僅只是開辟這地火室就要至少數萬靈石的花用。
三階靈脈、地火,這是黃山赤陽谷張家的兩大家族傳承至寶,沒有這兩樣地利資源,張家也許傳承不到今日。由此也隱隱可見,家族先祖眼光長遠與否的影響之大。
這間地火室內,四周五方方位有五座巨大的青銅煉器爐,而在中央位置上,則虛空漂浮著五口光氣形制各異,但皆擴散著凌厲強盛劍氣的飛劍:五行飛劍。
這五口飛劍雖是三階下品,但是被張烈使用多年,五行劍力彼此相生增強、互為影響,劍氣強盛的程度早就已經超過三階下品,靈性熾盛。
此時張烈緩步走入地火煉器室中,他一手在前一手倒負,仰頭注視著那虛空漂浮的五口五行飛劍。
一時之間,似乎陷入過往回憶當中:
“第一口火德飛劍,為師尊七煞道人贈予,那時候一同獲贈的還有熾蓮劍訣……”
“第二口水云飛劍,為好友方昂師兄贈予……”
“第三口……”
“第四口……”
越是入神思索,以張烈身軀為中心的劍意劍氣就越是強烈,呼應之間,地火室中央法臺上的五口飛劍漸漸嗡鳴作響起來,似乎它們正在與劍主共鳴。
“鏘!”
陡然之劍,法臺上一口飛劍倒飛而出,落入到張烈手中,兩者相合之時,劍氣迸發頓時增幅十倍。
四周虛空當中,似乎都驟然出現閃爍的劍影豪光、虛空噼殺,凌厲至極。
驚鴻、乙木、水云、火德,玄渾這五口五行飛劍,初時都是二階練氣境的劍器,只是一步步陪伴張烈走到今日,它們助張烈斬堅破劫,張烈也一步步將它們祭煉提升為三階劍器的地步。
只是,使用至今日這五口飛劍的潛能也已經到極限了,若是無法脫胎換骨,復現生機。
那么這五行飛劍,在張烈而言將越來越沒有實用性。甚至體內蘊養的那口先天罡氣,都快要比它們更具威力了。
這一刻,手執土行飛劍玄渾,一劍刺出,此招劍式劍招平凡普通,但在張烈的全力運轉驅御之下,那昏黃色的劍光當中彷佛蘊含雷霆轟鳴之勢,劍力渾雄如山,威力萬鈞。
從起至始,在這一套劍訣施展完成之后。
玄渾飛出,另一口飛劍飛落回張烈手中,雖然依然是殺傷強悍,卻似是在以另外一種方式發揮著殺傷劍力,劍光卷動之處,帶起無數銳如刀劍,無堅不摧的鋒銳利芒,往四下狂噼亂斬、縱橫交錯。
第三劍發出,水藍劍光當中帶出一道藍湛湛的氣勁,一股龐大寒力驟然將四周空氣全部凍結成近乎液體、固體般的形態,正將大量空氣不斷吸聚,壓縮到一點,凝成一個呈現出無窮殺機的湛藍劍圈。
第四劍發出,這一劍無聲無息,帶動著的劍氣卻以一種讓常人難以覺察的形式布滿虛空,彷佛無數藤蔓須根,帶動將方圓之內的天地元氣不斷循環穿梭,交織成網。
第一劍為土,第二劍為金,第三劍為水,第四劍為木,第五劍為火!
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
乙木飛回,火德又至。
這最后一劍的熾烈火勁,彷佛點燃一切,將先前四劍所布下的無窮劍力潛勁,一并爆發,引動得整個地火煉器室內的火焰光影,熾盛躍動著。
嘩啦嘩啦,伴隨著道袍飛旋飄動,張烈躍上了煉器室中央處的法臺,伴隨著他持訣于前額眉心處。
周身五道五行劍光驟然飛騰而起,而后飛射向四周那五座巨大的青銅煉器爐。
“合鼎!”
隨著中央處道人的手訣一控,四周五座煉器爐封閉旋轉起來,其下火焰焚熾,令房間內的溫度開始迅速的提升升高起來。
提升五行飛劍的法門,落到張烈的手中已經有幾十年時間了,這些年中,張烈在修煉法力之余,都會認真揣摩鉆研這套法門,到了現在,已經熟悉其方方面面。
再加上對于五行飛劍,張烈更是熟悉的猶如掌上觀紋,這兩種條件相加,讓這場煉劍雖難,卻也成功幾率不低。
“開爐!”
站在中央法臺上面,張烈雙掌由丹田而至四周揮出,道道法力光華散射而出,融入到四周那些煉器爐內。
五行飛劍氣機相通相連,必須要同時煉制,并且其內的道紋法力回路也要遠遠比普通三階法器復雜的多,只是這些張烈全部都爛熟于胸,最初時倒也并不覺得有多么困難,甚至游刃有余并沒有預想當中可能會出現的手法錯亂。
然而,這僅僅只是這場煉器剛剛開始而已
時間一日復一日的過去,在這個過程中修士雖然可以短暫的休息,但是煉器爐中一有變化,就要立刻做出應對,因此是睡不踏實的。
張烈體魄強悍,心志堅定,法力深雄,再加上他有意識地切割自己的休息時間,把本該一夜的睡眠切割成數十個小塊進行休息,如此方才一口氣支撐過四十余日。
不過這個時候的張烈,也已經不復煉器最初時的輕松狀態了。
伴隨著神識法力的消耗,修士的個人狀態不斷下降,而所要使用的煉器法訣,卻是相對越來越難,越來越繁復精深。
到了這個時候,張烈終于發現方昂對于五行飛劍設計最大的問題所在了,他設計的是三階成套飛劍,但是這煉制升級的難度,卻幾乎不是筑基修士可以完成的。
“要不干脆放棄吧,現在放棄五行飛劍雖毀,但是那五件四階煉材卻可以保留下來,損失還不算大!”
心中驟然冒出了這樣的念頭,只是在下一刻,便已然被張烈以心劍斬殺,再不復存。
五件三階下品飛劍,五件四階煉材,若是全部毀去,損失這樣大,就算是張烈這樣幾乎不大為靈石發愁的修士,也會肉疼好多年。
但即便肉疼,也不可以摧折心中銳氣,要么不做,既然做了,那就要傾盡全力竭盡所能。
在極度的疲勞與疲憊之后,人會有一個狀態復蘇的短暫時期,憑此,張烈撐到了第六十日。
到了這一日,他終于撐不住了。
從乾坤袋當中取出早就已經準備好的精元、補氣丹藥。
一并吞服而下,三階上品的丹藥藥效果然不同凡響,張烈剛剛服下那兩枚靈丹沒過多久,一股股涓涓細流般的法力就歸納入他的丹田,同時有些蒼白的臉上也終于復現血色。
這時,張烈輕輕一拍自己腰間的乾坤袋。
五道各色靈光飛出,五件四階高品質煉材,伴隨著張烈的法力,投入到四周五口青銅煉器爐內。
伴隨著地火高溫的煉化,五件四階高品質煉材迅速消融軟化下來,化為各屬性精華,澆灌入器爐內的法劍之上。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張烈就是想反悔也是無濟于事了,更何況,他絲毫想要反悔的念頭也無。
越是情況險惡,就越是心神鎮定。
感受到自身已然極度虛弱的張烈,單手持訣于丹田處,提升而上,驟然之間將一口精純法力噴吐而出。
那法力呈現五色光華不斷地變化,而后驟然流入向四周的五座煉器爐內,正是混元五行氣。
“劍心通玄,逆轉劍氣,塑器凝型!”
做完這一切之后,張烈不再向那些青銅煉器爐內揮出法訣,而是盤坐下來,反倒是其四周五座青銅煉器爐,逐漸擴散開火紅、土黃,水藍、木青、純金之色,同時時不時的震鳴不休。
煉制法器的第六十九日,于那四周五座青銅煉器爐當中,各自擴散開一道升騰向上的劍華,這五色劍華各自滋生出一些靈性之后,便都猶如本能一般,蜿蜒游蕩,如蛇般游蕩向煉器室內,中心處,那名盤坐著的青年道人身上。
竟是劍氣歸流,反益其主。
這六十九日過得實在是太難太苦了,方昂的設計有誤,將煉器者的神識、法力、精力都窮盡到最極限,以至于祭煉到最后一步,張烈這樣底蘊深雄的修士,都有一種被徹底抽干的感覺。
好在,最后總算是煉劍功成了。
此時此刻五色劍華逆轉歸流,張烈則以劍心通玄氣神通將道道劍氣轉化為法力,在恢復一定法力后,就停止對劍氣的汲取,而是自行于虛空當中攝取天地氣機,重新開始修煉起來。
在這次的煉制飛劍過程中,筑基境界一切的法力瓶頸都已被破開,沒有使用丹藥也沒有使用靈石,張烈就在最原始的吐納當中,一點點恢復著自身的神識法力:
練氣初期,練氣中期,練氣后期。
筑基二層,筑基四層,筑基六層……當再一次修煉到筑基第八層頂峰的時候,體內紫心大法法力忽然自然而然地拐入了一個岔道,循著一個既感熟悉又顯得有些生疏的路線,重新開始了循環,突破昔日法力極限的狀態。
“呼。”緩緩睜開雙眼,張烈臉上現出些許驚喜之色,他卻是沒有想到的,本以為會花一些時間慢慢打磨的筑基九層境界,竟然在這次煉劍過程中順勢突破了。
自此,自身修為正式踏入筑基境的第九層境界。
不過想想也是尋常之事,此次的煉劍艱難,幾乎不下于張烈與一名紫府初期修士死斗一場的了,神識、法力、精力三者耗空窮盡,若是這次煉劍失敗了,沒有劍華回流,張烈自身就算是不死,也要躺個十年二十年恢復狀態,幾乎約等于沖擊紫府境失敗。
“起!”
抬手一招,道人輕喝一聲,四周的純金、木青、水藍、火紅、土黃五色劍光頓時大盛,下一刻就破爐而飛出。
五座沉重巨大青銅熔爐的上半截應聲飛出,“冬”的砸到器房上壁上,肉眼可見地變了形狀。而在這個時候,五色劍光已然猶如被賦予了生命般,盤旋于張烈周身飛舞縈繞不休,劍器性質沒有任何改變,只是劍速劍力劍氣俱是大幅激增:由三階下品一口氣提升到了三階上品。
“這個品階的五行飛劍,在我的御使之下五行劍力能夠提升到一個恐怖的程度,尤其是天下法術法器,大多都屬于五行之列,只要對應克制,世上大半法術法器皆可破之。”
有這五口自己煉制,最是稱心如意不過的飛劍在手。張烈自負,這世間絕大多數紫府初期修士,自己都可以較量一二了,不過在煉制飛劍的過程中,張烈也發現自身所修煉的功法中,還有著大量的潛力保留,正常情況下任何功法都不會做出這樣的前期設計,而現在出現這樣現象,也就說明自己所修煉的功法中有著自己未曾明悟弄懂的地方。
“……不過這件事只能暫且放下,我也該出關了,現在神識法力雖然恢復,但是身體潛力卻已經耗損許多,再繼續這樣下去就要傷及元氣了。”
當張烈從煉器房走出來的時候,就遇到洞府之外滿臉焦急擔憂之色的侍妾秦素心。
這個時候方才知道,自己這一次煉劍閉關,就已經用于兩年的時間。
“用了那么久的時間嗎?”
“是了,在煉器房內我調整身心用去了兩個月的時間,實際煉制飛劍只用了六十九天,但是其后的修煉,從練氣境重新一點點恢復法力及至筑基九層,這個時間是沒數的,練功,服用辟谷丹,參悟思考,練功……果然是山中無歲月啊。”
想到這里,看著面前的秦素心,張烈有些歉意地拉起她的手道:“抱歉,讓素心你擔心了。”
“老爺一心修煉仙道,本是志存高遠,素心只會為您開心,現在這般情態卻是讓老爺看得心煩了。”
秦素心出身于仙道世界,自幼又是以作為修士侍妾的身份受到培養,故而對求仙問道的追求遠過其余,哪怕自己根本無望走到此道通途,也希望自己所服侍的老爺,可以抵達。
但秦素心終究還是女子,此時此刻看到一向龍精虎勐,在其身上幾乎永遠不會看到猶豫軟弱等詞匯的老爺,現在幾乎有幾分形銷骨立之態,當時心疼得不行,一顆顆淚水如珠兒般不斷的落下。
“你啊,總是那么愛哭。”
難過歸難過,在稍稍收拾情緒之后,秦素心將自家老爺扶回洞府當中,然后讓其它侍者照顧著,自己則親自下廚,很快為張烈做出七八道可口精致的菜肴,一小桶米飯,還有一壇子美酒。
若是身受重傷、元氣大損的人,還有個食物難以克化的問題,而修道之人卻是沒有那么脆弱,張烈正常飲食,在這短短時間內,原本略顯蒼白的臉色就恢復了正常。
他本來就沒受什么傷害,甚至連身體元氣也未損及。當然,這兩年間服用了大量的辟谷丹藥,對于身體還是沒有什么好處的。
“這兩年,家中可有什么事情?四叔他老人家,最近身體可好?”
取用著可口的美食,品嘗著秦素心不俗的手藝。張烈隨口問道,但他也知道應該不會有什么大事發生,否則的話,秦素心早就強行闖入煉器房了,不可能在外面強自忍耐。
“這兩年家中發展順遂,沒有什么大事發生。四叔他老人家我時常去看,精神健旺胃口也好,夫君不必太過掛心。”
“不過前一年的確是發生了一件事情,隔壁近處青鳥峰的白家妹妹,在出去游玩的時候被魏家的一名修士看上了,非要討白家妹妹去做他的第四房侍妾,被傳鴻叔叔遇到,出劍擊敗羞辱一番,這兩年因為這件事鬧得不依不饒的,惹得大家都不快意。”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秦素心有些小心地觀察著張烈的神色,見自家夫君只當是聽趣,神色間沒有半點異樣方才放下心來。
“這種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家都是黃龍郡的本鄉本土,魏家也不會因為這種事情,與咱們家真的鬧得不愉快。”
從這里倒也能顯出白家白鴻舉的聰明,像白文靜那樣的殊麗之色,白家是根本保不住的,這一次白文靜若不是托庇于赤陽谷張家,說不得就要去做人家第四房小妾了。
張烈煉制飛劍,晉升筑基九層境之后,出關后在小荒山洞府當中又是修養調息兩個月,而后,就真的有一場波及上百萬人的大事到來。
歲大饑,人相食!
史書上簡簡單單的幾個字,描繪的卻是恍若地獄般的景象。
在沒有仙神的世界里,從古至今無論古今中外,歷史的每一頁都密密麻麻的寫著吃人兩個字。
不是抽象,不是代指,是真的活生生的把人吃掉,因為不如此,剩下的人無法活命。
幸好,在這個玄黃大世界上因為有修仙者的存在,因此,在這個世界通常不存在大規模饑荒。
三年大旱,朝廷會上萬民書呈現給所在地方的修仙宗門,就會有元嬰境修士,化虹飛遁,抽東海之水,行云布雨千里,解除旱情。
三年大澇,就會有云游修士一指斷江河,改易河道,造福一方。
三年蝗災,當鬧得太大時,也會驚動所在地方的修仙者出手解決,不單單是積累功德上體天心,而是凡人人口是修士的基礎,為了自家道統氣數,那些居于靈山中的修仙者也不可能會坐視自家財產受到巨大損失。
因此,這個世界的凡人有可能被妖獸破城殺死,有可能死于域外天魔降臨、被生靈血祭。
但是正常封建時代的天象災害,是難以大量殺死他們的。
只是凡事都有例外,這一次西邊一個小國因為獸潮,整個國家都被吞沒了,沒有了修仙者庇護,凡人根本就無法與妖獸對抗,只能進行大規模的人口遷徙,在這個過程中,別說被妖獸殺戮吞食的。
僅僅只是幾百萬凡人人口遷徙,就已然是讓大量人口死傷慘重,大災之年必有大疫。
因為西方獸災,幾百萬凡人人口遷徙,雖然由于距離較遠,并沒有大量遷徙到黃龍郡,但是由于大量人口死亡而產生的瘟疫,卻隨著少量遷徙人口到來而到來。
張烈在小荒山洞府當中閉關調養才剛剛兩個月,便收到家族的傳訊玉符,打開一看,卻是族長的召集令以及簡略的事態描述。
張烈走出洞府一看,卻見秦素心也已然換好道袍,背負長劍而出了。
“族長也召喚你了?”
“夫君也不要太小看人,這次不是與人斗法作戰,而是驅避流毒,我也是張家筑基修士,遇到這樣的事情,怎么可能置身事外?而且我的煉丹術,也未必遜色于夫君。”
“另外,夫君順便去青鳥峰把那位白家妹妹也帶上吧。這次的事情,能多一名筑基修士就多一份力量。”
半個時辰后,三道遁光飛向黃山赤陽谷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