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獵場重生在1986年永安屯,張援民家里。
今天只有爺倆在家。
小鈴鐺一如既往地趴在炕桌學習,張援民則在一旁收拾行李。
一摞子小人書,將近二十本。這些可不是借的了,是小鈴鐺從她同學手里買回來的。
畢竟張援民去到山里拉套子,這一去不知要多久才能回來。
臨走前,張援民央求著楊玉鳳要了三毛錢,說是讓小鈴鐺把她同學手里的《三國演義》小人兒書都給買回來了。
然后,張援民給了小鈴鐺兩毛錢,小鈴鐺又私吞了五分,只花了一毛五,就買了十九本小人書。
按理說,這些小人兒書不止這么點錢。但這書在小鈴鐺的同學手里,都已經快看過不知道多少遍了,留在家里再看也沒什么意思,與其天天被人借,還不如賣了呢。
況且一毛五分錢,對于一個小學生來說,也算是一筆巨款了。
張援民特意拿了一張黃油紙,把這摞小人書方方正正地包好,放進蛇皮袋子最底下。
然后,張援民又從炕柜上拿下一疊衣服,這些都是楊玉鳳給他縫布的舊衣服,多是打著補丁的。
但張援民是去拉套子的,穿太好的衣服也沒用。這些舊衣服,正好隨便他造。穿壞了也不心疼。
張援民拿著衣服剛要往蛇皮袋子里塞,突然想起了什么,回頭往窗外瞅了瞅,沒看見楊玉鳳,便立刻伸手到旁邊的立柜底下,拽出一個黑布包來。
張援民把這長條的黑布包打開,露出里面的侵刀。他又用黑布把侵刀卷好,塞進衣服中間夾好,然后才把衣服塞進蛇皮袋里。
鬼鬼祟祟地做完這件事,張援民抬頭,正對上小鈴鐺那雙烏黑的眼睛。
張援民笑道:“可不行跟你媽說,等爸掙錢回來,給你買好吃的。”
小鈴鐺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張援民滿意地一笑,再回頭看時。卻發現楊玉鳳正急匆匆地從院門口往里走。
張援民忙把蛇皮袋放在炕下,然后人往炕上一縱,屁股坐穩在炕上,又把雙腿掰著盤起,左右手分開都搭在膝蓋上。
這副架勢,是看小人書借東風那集,按上面孔明做法前,打坐的插圖學的。
“他爸呀!”楊玉鳳進來,就對張援民說:“他出來了。”
張援民聞言,抬手道:“我去會會他。”說著,又從炕上蹦了下來,看得一旁的小鈴鐺直皺眉,也不知道自己爸再忙活什么。
楊玉鳳看著張援民離去的背影,再想他明天去了楞場,就好久不能回來了。
楊玉鳳心里未免有些不舍。
這時,卻聽小玲鐺說:“媽呀,你咋又聽我爸的了呢?”
沒錯,楊玉鳳又一次被張援民給說服了。而且還心甘情愿地充當馬前卒,為張援民打探情報。
“大兒子啊。”楊玉鳳對小玲鐺說:“你爸的腦瓜夠用,想的那招,還真行。”
小鈴鐺一撇嘴,不說話了。她明明記著,昨天老娘還不是這么說的呢。
“你撇啥呀?嘴撇地跟八萬似的。”楊玉鳳這時好像也想起了什么,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只能沖著閨女開炮了。
只聽她道。:“你回回擱學校能考第一,這腦瓜就隨你爸了。”
“我……”一瞬間,小玲鐺突然有一種,我以后再也不想努力學習的沖動。
這時,張援民家前趟房。
一年輕人走在路上,只是他走路的姿勢有些怪異。
兩腿劈開地很大,膝蓋微微彎曲。屁股下沉。兩條腿交錯著,一步一步地慢慢往前挪。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二十多天前被獾子掏在襠上的張來寶。
昨天就出院的張來寶,他的傷怎么說呢?
嚴重是肯定嚴重,但沒有有危險。
那天到了醫院,當天就是消毒、縫合、消炎、止疼,在以后的每一天,都是消炎和止疼。
對于他的那個家伙事,醫生說他那玩意能用是肯定能用,但好不好用,卻是說不準。
但不管好不好用,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現在最主要的,就是慢慢調養。
說起來,他這個也算皮外傷,等著傷口愈合就行。但疼,是肯定得疼了。
好在不耽誤小便,只是行動比較困難。
昨天從醫院回來,張來寶方便都是用屋里的便盆。但今天,張來寶還是出門了。
他不是為了別的,而是為了村東頭老劉家的劉梅。在受傷之前,張來寶就惦記人家小姑娘。倆人也偷摸在小河邊溜達過幾次,但一直沒確定關系。
現在張來寶一受傷,而且還是那個地方,他心里就有些不托底了,生怕劉梅不跟好了。
所以,就算是愣挺著,張來寶也要到劉梅家門口去轉一圈,讓心上人知道,自己的身體還行。
可剛走沒幾步,就聽身后有人叫自己的小名。
“張寶子”
張來寶回頭一看,見是張援民,便問:“大褲襠,你喊我干啥呀??
被張來寶叫自己外號,張援民也不生氣,直道:“你那玩意咋樣了?”
“沒事了。”張來寶瞪著張援民一眼,問道:“你找我有事兒啊?”
“啊,沒事,我就問問。”張援民剛說到此處,就見張來寶轉身要走,張援民急忙跟上,說:“瞅你傷成這樣,走道劈腿拉胯的,以后是不就打不了圍了。”
“誰說的?”張來寶一聽就不樂意了,現在的他敏感得很,而且最怕別人說他身體不好,當即便駁斥道:“我這就是皮外傷,皮里肉外的,等我好了,我還得上山打圍去。”
“那你還有狗呢嗎?”張援民問道:“我聽說你上次擱嶺那邊買的狗都死了啊。”
“誰說的?我家還剩倆狗呢。”張來寶嘴上如此說,心里卻有些忐忑。
他是買了四條狗不假,可一仗就干死倆,現在還剩下兩條狗。而且,其中有一條,還不認識黑瞎子。
但他們老張家人都犟,張來寶很堅定地說:“等我傷好了的,我再買狗,說啥也打圍。”
張援民聞言,呵呵一笑,道:“我要是你呀,我就不買狗了。買狗有啥用啊?多硬的狗,也干不過野豬、黑瞎子啊,一受傷,還得養傷。要干死了,更白瞎了。”
“你說的屁話!”張來寶沒好氣地回懟,道:“誰打打圍不養狗啊?你不養狗,你還能養老虎啊?”
“老虎那不能。”張來寶一接話茬,張援民順勢道:“養不了老虎,但能養熊啊。”
“啥?”張來寶一愣,感覺應該是自己沒聽清楚。
可張援民緊接著便道:“就你住院那幾天,你不知道啊。趙軍跟李寶玉倆,擱山上殺黑瞎子倉,摳出兩個黑瞎崽子。”
“真的?假的?”
“那還有假?”張援民說:“我家就是沒錢,我要是你啊,我就把他這倆黑瞎崽子買下來,從小喂到大,喂熟了以后,你領著他倆上山打圍,那抓個豬不輕松嗎?
“你凈tm扯淡。”張來寶罵道:“整倆那玩意兒,我咋教它們打獵啊?”
“那狗拖唄?這還用問吶?”
“滾犢子。”張來寶怒道:“你tm忽悠我,我拿狗拖黑瞎子,沒等拖呢,那狗還不咬那黑瞎子?”
“你家狗不是不認黑瞎子么?”
張援民這一問,可是給張來寶問愣住了。他當日謊稱自家兩條狗都不認黑熊,讓趙軍幫著拖狗,其實那里面有一條是秦強家的。
但眼下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兩條狗不認黑瞎子,自然就不會咬。
如此一來,可以拿兩條狗拖這兩只黑瞎子圍野豬啊。
見張來寶不言語了,張援民忙繼續說:“現在不像以前了,野豬肉擱集上都能賣了。你想想,你整兩頭黑瞎崽子,給它們養大了,你給它們配兩條狗,牽它們出去打野豬,那還不一打一個來么?”
張來寶一聽,眼神一亮,有些意動。
張援民說的還真是不錯,要能養活兩頭大黑瞎子,再訓練它們打野豬,那可就牛了。
要知道黑瞎子的嗅覺,可是比狗強太多了,這要真拖出來,那比頭狗還厲害啊。
像張援民說的那樣,給兩頭黑瞎子配兩條獵狗,趕早晨上山,堵野豬趴窩。
就算把野豬驚起來,黑瞎子追不上野豬,但還有狗呢,狗把豬一截,黑瞎子往上一撲。
張來寶一想到這般畫面,臉上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笑容來,但他轉念想到一個問題,臉上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是不是要坑我啊?”張來寶看著張援民,冷笑道:“那倆黑瞎子得吃多少啊?把我骨頭渣子砸了,也喂不起啊?”
“你呀,你呀!”張援民拿手指點著張來寶,道:“那腦袋長著有啥用啊?我教你,你開春就進山,找那個有圓棗藤子的核桃崗子,在那邊上壓個地戧子,給它們拿大鐵鏈子拴那兒,平時就讓它們在山里吃唄。”
“哎呀!”張來寶聞言,不由得發出一聲驚嘆道:“你別說,這還真行。”
“是吧?”張援民考慮的周到,不等張來寶發現問題,就主動為他解決道:“要到冬天了,你往那地戧子里,拉兩截空桶子樹,讓倆黑瞎子往進一鉆,然后你給地戧子一鎖,讓它們擱里頭冬眠,第二年開春再放它們出來唄。”
“哎呀!”
張來寶忍不住又是一聲驚呼,但聽張來寶繼續說:“這玩意養大了,你想啥時候殺膽,你給它們喂點藥,那膽不就下來了么。你知道熊膽現在多錢一個啊?那都一千大多了。”
張來寶一臉驚訝地看著張援民,贊嘆道:“大褲襠……啊,不是,張哥啊,你這腦子可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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