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興大隊春獵的第七天。
這也是今年春獵的最后一天了,馬上就該春耕農忙了。
趙軍和李寶玉還是早早起床,吃過了早飯,便準備繼續上山。
參加春獵到今天,趙軍和李寶玉斬獲說多不多,要說少也不少。
雖然要想那拿隊上給的獎勵是不容易了,但二人起初來的目的也不是為了那錢和糧票。
至于這兩天連著上山么,昨天是想著就要走了,臨走前應該給陶家打點肉留下。
而今天,是想上山去,看看這黑狗的活如何。
對,就是昨天在山里撿到的那條黑狗。
從昨天中午到現在,連個來找狗的都沒有,趙軍和李寶玉的心便活了。
所以,他倆這一大清早的,就牽著黑狗和小花進了山。
按理說,剛到家的獵狗,應該熟悉幾天再往山里帶。但通過昨天的接觸,特別是昨天下午在陶小寶家里的時候,趙軍就發現了,這狗賴搭。
整個一下午,只要趙軍、李寶玉出門上廁所,那狗就沖著倆人連搖尾巴帶吭嘰的,一副舔狗的模樣。
但它只對趙軍和李寶玉如此,對陶家人并不這樣,想來是二人喂過它肉的緣故。
這種狗,難怪容易丟呢,給點吃的就能領走。
這樣的狗不多,但也有好處,就是不用去熟悉,就能帶它進山,只要跟住了,不讓它跑的太遠,再跑丟了就行。
一進山,趙軍和李寶玉就準備好了,只要這狗跑遠,一超過五百米,就打口哨。而且,趙軍還割了點狍子肉,讓李寶玉揣著,就是怕到時候叫不回來這狗。
等到了山里,趙軍就把拴在黑狗脖子上的繩子解了,然后沖前一揚手,示意它可以出去了。
黑狗撒腿就往前跑,跑出幾步,到樹邊抬腿就尿。
“這狗瞅著還行哈。”李寶玉眼盯著那黑狗,對趙軍說著話。他雖然不如趙軍明白,但家里的狗都是好獵狗,他看一些簡單的,還是能看出來的。
“嗯。”趙軍聞言,也是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黑狗,然后點了點頭。
可這狗再往前跑,就有點不對勁了。說它像頭狗吧,又不是頭狗。
它也在四處聞,也會往前跑,但跑個百十來米,它就停下來,在前頭等。等趙軍和李寶玉走過去,然后它再往前跑。
就這,趙軍和李寶玉還有些期待。畢竟不管咋樣,它能出去就行。當不了大頭狗,當二頭狗也行啊。
但這不過是剛開始,等這狗跑出二、三里地以后,它就放賴了,一直跟在趙軍和李寶玉身后,寸步不離。
用東北話說:這狗直踩腳后跟啊。
心中期待都化作失望,李寶玉便對趙軍說:“哥哥,你說能不能是這狗太次了,才讓人給它扔山里不要了?”
“不能……吧。”趙軍說這話時,心里也有些犯嘀咕。
但不一定是好頭狗,可未必不是好幫狗啊?
而且趙軍家不缺好頭狗。
哪怕是花小兒、大青不在了,現在還有小熊能頂上。而且未來還有青龍、黑龍,所以就算這只黑狗不是頭狗,是條好幫狗也行。
但眼下沒有頭狗領著,它也不往出跑,這樣就誰都看不出來它是啥活。
趙軍和李寶玉,二人帶著兩條狗,就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趙軍從肩上把槍一摘,對李寶玉道:“寶玉呀,我擱前頭走,你領它倆擱后邊跟,要是聽見我打口哨,或者是開槍,你就‘吜’、‘吜’狗,讓它倆往前上。”
“行。”李寶玉一口答應下來,他知道趙軍這是要用最原始的拖狗方式了。
而這最原始的拖狗方式,就是在沒有頭狗的時候,使人當頭狗來拖其他狗。
趙軍端著槍,快步走在前面,當他看到野豬腳印時,吹了個口哨。
這時,李寶玉也把拴著小花的繩子解開了,往前一催狗,再聽趙軍在前頭打口哨,兩條狗一溜煙地奔趙軍跑去。
剛才打口哨的時候,趙軍距離李寶玉有三百多米,而那黑狗正常往出跑,只跑百十來米。
而現在,它如離弦之箭一樣,飛速地向趙軍沖來,跑在百米開外,就將小花遠遠地甩在了后面。
“呀!”當看到黑狗出現在自己視線中時,趙軍很是驚訝,他沒想到這狗速度會這么快,這要真拖出來頭狗,那追野豬或者追什么,都不成問題啊。
黑狗跑在趙軍身旁,哈著舌頭圍著趙軍開始轉圈,趙軍彎下腰,伸手按著它的頭,把它腦袋按在那野豬腳印上,讓它去聞。
可黑狗一撲棱腦袋,掙脫了趙軍的手,并抬起爪子往他褲腿上扒。
這時,小花才到趙軍跟前,速度比黑狗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趙軍又按著小花往野豬腳印上嗅,相比黑狗,小花把鼻子伸到野豬腳印上聞了聞,然后昂起頭,小鼻子沖天抽了抽。
然后,小花茫然地看著四周。
可就這舉動,讓趙軍心中一喜。比起那黑狗,這小花狗倒像是出頭狗的料。
想到此處,趙軍打了個口哨,叫李寶玉火速過來匯合。
“咋樣啊?”李寶玉到近前,便出問趙軍那黑狗如何。
趙軍撇著嘴,搖了搖頭,才說:“不咋樣啊,撿這狗好像難出頭狗。”說到此處,趙軍又摸了摸小花的腦袋,說:“小花倒是帶那個架兒。”
“真的啊?”一聽小花能成頭狗,李寶玉驚喜地來在小花跟前,蹲下身摟著小花脖子,而小花則順勢拿腦袋去蹭李寶玉的臉。
這時,那黑狗也湊到李寶玉身旁,歪著腦袋往李寶玉胳膊上蹭。
“它特么可是夠賴的。”
趙軍吐槽了一句,但李寶玉也不嫌棄,伸手把黑狗也攬住,用手在它腦袋上摸著。
稀罕著兩條狗,李寶玉往周圍看看,見那野豬腳印,李寶玉轉頭看著趙軍,問道:“哥哥,這蹤不是新蹤啊。”
“不是。”趙軍看著那腳印,對李寶玉說:“這得有三、四天了。”說著,趙軍往上一指,對李寶玉說:“寶玉啊,你先讓它倆跟你在這兒,我再往上頭頂頂。”
說完,趙軍便踩著崗子往山上走,等走出四百米左右,他就站在上頭打口哨。
李寶玉聽見口哨聲,忙催兩條狗前去,眼看著兩條狗一前一后飛奔而去,李寶玉喃喃自語道:“別說,那狗跑的跟跳貓子似的呢。”
等兩條狗跑到趙軍身旁時,趙軍帶著它們慢慢在周圍轉悠。
這山里到處都是野獸留下來的腳印,但有的都是數日前留下來的。
這種腳印就不能跟了,特別是趕上春獵的時候,三、四天的野豬、狍子,沒準都讓人給打死了呢。
等李寶玉從后面追上來時,趙軍還是把兩條狗交給李寶玉,他自己又踩著崗梁子往上頂。
這次,他走的挺遠,和李寶玉之間的距離就達到了五百米開外。
趙軍還是吹口哨,而這次不能李寶玉催,兩條狗便向趙軍跑去。
但李寶玉,還是在后面發出“吜”、“吜”的聲音。
這就是人力拖狗!
趙軍的口哨,就相當于頭狗開聲,頭狗一開聲,幫狗就得到,而且還得以最快的速度到。
至于趙軍的口哨聲,與頭狗的叫聲有區別,這個沒關系。別忘了,還有李寶玉呢。
下次若是頭狗開聲,李寶玉在后面一催,這剛上山的狗,還是會出去的。
而問題的關鍵,就在于今天能不能打著吃的。
還是那句話,狗不怕受傷,也不怕挨累,關鍵在于是否有肉吃。
再苦再累,能打下來肉,狗也不怕。可要是忙活半天,受了傷還沒吃到肉,三、四次下來,這狗就滑了。
狗一滑,干活就偷懶。如此一來,圍獵就容易禿嚕,長此以往,那狗就越來越滑。
這時,李寶玉已經追上了趙軍,見趙軍沖他擺手示意,李寶玉連忙搖頭,并指著上頭說:“再往上就高了,別貓黑瞎子啥的啊?”
四月初,春回大地。上午太陽一出,陽坡頭的雪都開始化了。
這時候,黑瞎子就快出倉子了,蹲的就不那么踏實了。而且春獵這么多天,這百里山脈,黑瞎子都被打死不少。
當然也還有一些漏網之魚,成了走駝子。而它們,專往高山上去。
“沒事。”趙軍也是藝高人膽大,端著槍就往上走,但行進間,他已打起十二分的警惕,小心翼翼地看著四周。
嘩啦……
突然,前方林子里躥出一只大馬鹿,揚著蹄子就奔南邊坡子下去了。
“汪……汪……”
還沒等趙軍打口哨,小花便沖著上頭叫了兩聲。此時的趙軍離開李寶玉和兩條狗并未往上走多遠,所以那大個子往下一沖,就被小花給看見了。
小花叫了兩聲,直接跳過崗梁子就下坡追去,黑狗回頭看了李寶玉一眼,便也跟了下去。
趙軍和李寶玉也慌忙下坡去追,畢竟這倆狗,一個是當年剛上山的,一個是昨天新到家的,都不咋靠譜啊。
被小花在后頭一追,馬鹿就慌了,但它速度極快,四條大長腿邁開,小花還真是追不上它。
但見黑狗從東邊斜殺了下去,直奔大馬鹿而去。這時,趙軍整個人往下一出溜,坐下雪地上就把槍給端起來了。
他瞄向了馬鹿,但還是想看看那黑狗到底能不能建功。
終究還是鹿跑的快,黑狗沒能迎頭把它截下來,但卻追上了大個子的尾巴。
看到這一幕,李寶玉下意識地想去跟趙軍說話,但看趙軍端著瞄準,他就沒敢出聲打擾趙軍。但心里卻在想,這狗可真不錯……
就在李寶玉這么想的時候,那黑狗縱身撲起,一口咬在馬鹿左邊后腿上。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趙、李二人,臉上的笑容瞬間全都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