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一個?”
趙軍一句話道出,聽得邵云金、邵天鵬齊齊一怔,邵云金皺著白眉說道:“小子……那咋給你呀?”
老埯子不又是東西,沒法送人吶。再說了,那山頭都是國家的,趙軍這話又是從何說起呢?
趙軍笑道:“邵爺,人都說‘圍著老埯子轉,一輩子不愁吃飯’,我歲數小,我貪財,呵呵。”
一聽趙軍這話,邵家兩代老把頭都樂了,邵天鵬笑著問趙軍道:“孩子,你家里親戚有放山的?”
“沒有。”趙軍呵呵一笑,抬手往對面屋一指,答道:“就我們哥仨兒,還有我一個小兄弟,我們四個一塊堆兒打圍,一塊堆兒放山啥的。”
邵云金、邵天鵬聞言,老父子倆不由得面面相覷。你要說打槍吧,有些人是有天賦。但你要說放山,這里面學問可是不少,不是說天賦能擺平一切的。
剛才在飯桌上,他們嘮嗑的時候,邵云金、邵天鵬聽趙軍說他今年二十一了。一個二十一的小伙子,能放山么?
反正邵云金活這么大歲數,他是沒見過!
此時,邵天鵬抬手在趙軍肩上輕拍了一下,說道:“孩子,剛才說給你一股,可能這一股不多。但是,只要我邵家人還領幫兒,在那四個老埯子里抬出來棒槌,就有你趙軍一股,你看行不?”
在吃飯之前,邵家人跟趙軍說,在那老陰溝有四個老埯子。但由于老虎傷人的緣故,如果趙軍能幫著他們解決了那只母老虎,那他們邵家參幫日后在那四個老埯子里抬出的人參,都有趙軍一股。
可要聽清楚了,邵天鵬當時和現在,說的都是一股,而不是一成。
這個一股,跟股票那個股是一樣的。
其實,這和趙軍他們打圍也是一樣,比如三個人上山打圍,這就是三股。而趙軍領了幫狗,其中大頭狗又算一股。如果是趙軍打死的獵物,那么趙軍再加一股。
這樣,一共就分五股,趙軍獨得五分之三。
而參幫放山,抬著棒槌分股就更細了。
在沒上山之前,拜完山神爺,把頭名下就先占了三股。
把頭占這三股,一股是把頭身份,蛇無頭而不行。二一股是圈山,得有經驗才能判斷一處山場是否有埯子、是否適合棒槌生長。
而第三股,是頭棍的股。一般來說,頭棍都是把頭。
而既然頭棍有股,那邊棍也得有一股。
再加上端鍋的,也就是管后勤,俗稱叫伺候活兒的,這個人也先占一股。
如此,還沒等到山場呢,就定下來五股了。
等這參幫發現棒槌,哪個人喊出那聲棒槌,他直接獲得三股。
再就是抬參了,上手抬參的那個人,有兩股或三股。
這就是十一股了。
而等棒槌抬出來,使青苔、松樹皮裹好。這苗參,參幫的每一個人都有一股。
像邵家參幫,有二十多個人,就按二十來算,加上之前那十一股,這就三十一股了。
如果,趙軍再跟著分一股,一苗棒槌分三十二股,要是大貨還好,要是普通的四品葉,一股也不過才幾塊錢。
當然了,這屬于干股。不用趙軍干活,而且邵家兩位老爺子說的明白,只要他們邵家人當把頭,那從那四個老埯子里抬出來的人參,就全都有趙軍一股。
這要換一般的打圍人,估計早都蹦高答應了,可趙軍偏偏不是一般的打圍人,他上輩子也是參把頭,雖然他那個參幫只有他自己,但趙軍放山抬參的經驗,不敢說能和邵云金、邵天鵬兩位老把頭比,但他自信自己絕不比邵志強差。
而且,老陰溝那種兩山夾一溝的地方,能出四個老埯子?
那特么是人參窩啊!
真的只有四個老埯子么?
趙軍可是知道,這放山抬參跟打皮張一樣,不能把底兒全露出來。
而且人心隔肚皮,人心也易變啊!
邵家兩位老爺子現如今答應的好,可三年后、五年后呢?
況且,趙軍也不能天天在這兒看著他們吶?
所以,趙軍打算換一種合作方式。
“邵爺。”趙軍不置可否地說道:“你們不是有四個老埯子么?你告訴我其中一個在哪兒,完了我領我這幾個兄弟,去摳棒槌去。”
趙軍一個“摳棒槌”,讓邵云金、邵天鵬覺得這孩子真是個棒槌,什么都不懂,就要往上招量。
忽然,邵云金眼睛一瞪,盯著趙軍道:“哎?不對呀,小子,你是嶺西的,你不能上我們這邊兒放山來呀。”
“哪有啥的?”趙軍笑道:“嶺南這撇子,不就你老一句話的事兒么?”
“不是……”邵云金活這么大歲數了,還能讓一個小年輕給忽悠了?
老爺子眉頭緊皺,擺手道:“你別跟我倆扯這哩格楞,山規你得守啊。”
“老太爺。”趙軍聞言一笑,抬手示意道:“你老要這么說,那我可不管了哈。”
“你這孩子。”邵天鵬在旁笑道:“你這不拿把嗎?”
趙軍哈哈一笑,他想的非常明白。要玩心眼兒,自己活兩輩子,怕也不是這倆老爺子的對手,所以就直摟吧!
“你不管就拉倒吧。”別看邵云金老了,仍然果斷得很,他獨掌沖趙軍一甩,道:“你們幾個小嘎豆子,啥也不懂,你們能整著啥呀?老埯子讓你們放,我們人上不去,一秋耽誤多少錢吶?你……”
說到此處,邵云金一指趙軍道:“你跟我湊一股多好啊?有錢,你不掙?”
趙軍聞言,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他對邵云金說:“老太爺,你別看我歲數小,我跑山也一年多了。我這一年,野豬、黑瞎子干老了。就像你們參幫那些事兒,我多少也明白點兒,你們不就趕紅榔頭的時候發財么?”
趙軍表現出來的年少輕狂倒不為過,他這一年的戰績,怎么吹都不過。
在邵云金、邵天鵬看來,這種年輕人天天一副牛掰晃蕩卵子的樣兒,也屬于正常現象。至于趙軍說,他們參幫專趕紅榔頭的時候放山,倒也沒說錯。
確實,一年其它的月份也能抬著人參。但趕八、九月份參籽一熟,那是萬綠叢中一點紅,比平時顯眼多了。這時候放山,肯定比別的時間要好。
見邵云金、邵天鵬都不說話,趙軍又道:“老太爺、邵爺,你們告訴我一個老埯子,我不趕紅榔頭的時候去。而且我不來,這老埯子你們隨便挖。”
“嗯?”邵云金、邵天鵬聞言,爺倆對視一眼,都不禁有些心動。
在他們看來,像趙軍這種人,也就能找紅榔頭唄。其它季節,尤其是夏天草木正盛,像這小歲數的,擱山上扒拉半個小時都會眼暈。
但此時的邵天鵬又很謹慎,對趙軍說道:“孩子,咱可說好了,你不能把你們嶺西的參幫領來,那可不行!”
“那肯定不能!”趙軍道:“我就這幾個哥們兒,家里還有一個大高個子,都二十來歲。”
“那行。”邵天鵬聞言,點頭道:“這我們也不算壞規矩。”
趙軍心中暗喜,只要這老頭一點頭,那自己來嶺南放參就不受限制了。等到時候,自己帶著人把老陰溝都掃蕩一遍,要是找出了其它的老埯子,那也叫機緣巧合,誰也賴不得他。
趙軍和兩位老把頭又聊了一會兒,等把一些細節都談妥了,那屋的酒也喝完了。
趙軍、黃貴這幫人告辭離去,被邵志強、林月瑩帶著邵軍禮送出門。
趙軍等人回到黃貴家中,簡單洗漱一下,便分別回屋睡覺。
還是趙軍、張援民和解臣一個屋,在鉆被窩之前,剛把襪子脫下來的張援民,將兩只襪子窩在一起,然后往他睡的枕頭底下一塞。
這種習慣不只張援民有,這年頭很多人都這樣,這是怕第二天早晨起來找不著襪子。
然后,就聽張援民問趙軍道:“兄弟,那倆老爺子給你的啥呀?我看擱小口袋裝的。”
趙軍伸手抓過一把擼的小口袋,隨即丟給張援民,張援民打開口袋的時候,解臣湊過來也瞅了一眼。
“哎呦我艸!”張援民只看了一眼,就驚道:“這老爺子擱哪兒整那么多這玩意啊?”
趙軍道:“聽說都是楊瞎子打的。”
“楊瞎子?”張援民咔吧兩下眼睛,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道:“他使老洋炮,還能打著這玩意呢?”
趙軍聞言淡淡一笑,但卻什么都沒說。
這時,解臣想起一事,便問趙軍說:“軍哥,剛才擱他家那屋,那倆老爺子跟你說啥了?”
就算解臣不問,趙軍還想給張援民和解臣講呢,此時解臣一問,趙軍便把那老埯子的事一說,聽得張援民、解臣眼睛一亮一亮。
“兄弟!”張援民道:“你就應該讓他們把那個老埯子都給你。”
“行啊。”趙軍笑道:“這就不錯了!”
“哎?”張援民挪著屁股,一直湊到趙軍身旁,才對他說道:“兄弟,要不咱哥兒幾個也整個參幫得了。到放山的時候就抬棒槌,平常咱就打圍。”
聽張援民的話,趙軍微笑著沒說話,其實他也有這個想法。
趙軍重生一回,在上輩子的記憶深處,有二十一世紀的繁榮景象。這讓趙軍知道,錢雖然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
于是,趙軍也想過搞錢。
但做生意,他不是那塊料。炒房掙錢,這時候也還早。而且趙軍這輩子并沒有當大富大貴的想法,他只想能跟家里人在一起,現在的日子已經讓趙軍挺知足了。
所以搞錢的問題,還是靠山吃山吧。
家里那頭一個老埯子,如果再能在這里再弄一個,那以后的生活就都好了。
這時,張援民坐在炕上,興奮地對趙軍說:“兄弟,咱再包個楞場唄?”
“啥?”趙軍一愣,心想這張援民的思維也太跳躍了,咋兩句話就又要包楞場了?
張援民繼續說道:“兄弟,你看哈。咱包個楞場也不用干活,完事兒擱山里,開春咱淡鹽窩子藥鹿。到放山時候就放山,平時咱就打圍。”
“哎?”趙軍聽了張援民的話,當即就要點頭。可還不等他說話,解臣就在旁邊勸道:“軍哥,干吧!”
“啥?”趙軍眼皮一跳,心想你不說這話,我還真有心思。你一說這話,我還不敢干了。
“行啦!”張援民暗暗觀察了趙軍一眼,然后笑道:“這事兒成了!”
說完,張援民一拍大腿,笑道:“兄弟,咱以后就是趙家幫了,你是趙把頭哈。”
“這我狗幫不就起來了么?”
遠在嶺西黑省永安屯,趙軍家東屋炕上,趙有財正跟王大龍、秦東、秦北吹牛皮呢。說到自己未來的狗幫,趙有財滔滔不絕,八成是有點喝多了。
“姑父!”王大龍在旁說道:“我跟你入伙,我家還幾條狗呢。”
“行!”趙有財豪氣干云地一揮手,大笑道:“咱這也能整將近十條狗,咱也挑大的干,勾它豬腿給它綁了。”
“趙叔。”秦東在一旁,道:“野豬,你還能抓活的?”
“嗯!”趙有財點頭,說:“我家還吃殺豬菜了呢。”
說著,趙有財把手向王大龍那邊一比劃,說道:“你要不信,你問我大侄。”
“叔,你要這么說,我信。”秦東咧嘴一笑,一拍身旁的秦北,道:“兄弟,這回咱倆可掏上了!”
“那你看!”王大龍故意捧趙有財,道:“我姑夫……那就是在林場上班忙,一天把死身子,要不的得老出名了。”
被王大龍夸贊,趙有財哈哈一笑,擺手道:“我就那么回事兒吧,狗幫還沒起來呢。”
“小軍那兒不有狗嗎?”王大龍道:“你爺倆分那么清楚干啥?以后姑父你當把頭,我給你打下手。”
“還有我們!”秦東忙向趙有財說:“趙叔,你到我們那兒了,你就管打。往回拽啥的,都我們哥倆兒干。”
“你瞅瞅。”王大龍向秦家兄弟示意一下,然后就說:“姑父,以后咱就是獵幫,你就獵幫把頭。”
趙有財:“獵幫把頭……”
“對!”秦東在旁插話道:“你老姓趙,咱就是趙家幫,你就是趙把頭唄。”
此時,正在屋外收拾東西的王美蘭,聽到秦東這話,不由得暗暗道:“這老小子是喝多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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