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趙軍說上山就有野豬能打,趙威鵬瞬間來了興致,在趙軍的指引下,二人來到昨天趙家狗幫追著野豬上道的地方。
趙威鵬靠邊把車停下,從后排座上拿下趙軍給他預備的大棉猴替換了身上的軍大衣。
然后,趙軍背著56半,趙威鵬背著56沖,二人在道邊按倒一棵小棹樹,并排坐在樹干上打綁腿。
收拾妥當,趙軍在前、趙威鵬在后,二人穿溝幫入溝塘。
這溝塘子里針桿灌木叢生,昨天趙有財一路用刺刀撥樹杈,后來趙軍他們大部隊穿這溝塘,使侵刀、手斧開路,今天趙軍和趙威鵬再穿溝塘就容易多了。
可趙威鵬背的56沖彈夾長還有彎,穿溝塘經常被樹條什么的刮著。
這就是56沖、81式上山時的不方便之處,所以說上山打圍最好用的槍還是56半。
二人穿過溝塘子,踩崗梁上山。這一上山,趙威鵬的麻煩更大了。
這位大老板養尊處優慣了,本身又是個胖子,上山沒走出三四百米就不行了。
趙軍也不著急,幫趙威鵬找個地方安排他坐下。
“唉呀!唉呦……”趙威鵬坐在樹腿子上喘勻了氣,把腿伸直從褲兜里掏出石林煙。
“小趙炮。”趙威鵬要給趙軍煙,在被趙軍婉言拒絕后,趙威鵬也沒強讓,他自己叼著一顆煙點著了,然后對趙軍說:“這煙挺好抽的。”
趙軍聞言淡淡一笑,站在旁邊沒說什么。
似乎感覺自己坐著讓趙軍站著有些不好,趙威鵬費勁地往里邊湊湊,對趙軍說:“來,你別站著呀,咱倆擠擠。”
趙軍掃了一眼趙威鵬的大屁股,心想:“我能擠過你算吶。”
心里那么想,趙軍嘴上卻道:“不得了,趙老板,我不累。”
趙威鵬沒讓趙軍等太久,抽完一顆煙便背著槍繼續上路。
往上又走二三百米,趙威鵬又累了,但此時上頭傳來了野豬的嘶叫聲。
趙威鵬眼前一亮,看向趙軍時,喘著粗氣問道:“這就到啦?”
雖然累,但趙威鵬知道沒走多遠,五六百米才一里多地就碰見野豬了。
“沒有。”趙軍抬頭往上看了一眼,笑道:“還有不到二里地吧。”
雖然離目的地還有不短的一段距離,但聽到野豬叫的趙威鵬仿佛受到了鼓舞,奮力向上攀登。
但趙威鵬長期不活動,冷不丁就讓他翻山越嶺,實在有些強人所難。
尤其是這大雪過膝,身寬體胖的趙威鵬邁腿都費勁。
好在有趙軍在前開路,趙威鵬踩著趙軍的足跡相對省力些。
就這么費勁地走出一里多里,趙軍引著趙威鵬向左靠。
走不多遠,在趙威鵬期待的目光中,五頭炮卵子臥在雪地當中。
眼看有人來了,五頭野豬齊齊仰頭,帶著積雪飛揚。
山風一亂,雪飛滿天。
“吼嗷……”
野豬狂叫,它們龐大的身軀在大雪中拱動,可它們要是能脫困的話,又豈會在此一天一夜。
這時候的趙威鵬,只覺熱血沸騰,這等場景,沒上山見識過的他,在夢里都夢不著。
“小趙炮啊!”趙威鵬眼睛锃亮地望著趙軍,問道:“我能打不?”
“趙老板。”趙軍往旁一指,對趙威鵬說:“咱們繞一下,繞野豬側面,那面是大面。要不咱現在順頭打,是小面,不好打。”
“不怕,不怕。”趙威鵬激動地擺手,道:“我槍法好。”
“啊。”人家客人這么說了,趙軍還能說啥,只能抬手示意道:“那你打吧。”
“呵呵。”趙威鵬把槍托靠在肩膀上,空出一只手來把脖子上掛的相機摘下來遞給趙軍,然后他沖趙軍一比劃,笑道:“小趙炮,看我黃鼠狼掀門簾子,給你露一小手。”
趙軍:“……”
趙軍跟楚安民上過山,見識過楚安民的槍法,趙威鵬跟楚安民是戰友,想來也不會很差吧。
但不知為何,趙威鵬那句話一出口,趙軍心里突然對他沒底的同時,還想起了因傷住院的張援民。
“也不知道我大哥咋樣了。”趙軍有些想大褲襠了,而在這時趙威鵬將56沖的保險撥到最底下,這是這種搶的單發狀態。
“啪!”
“嗷吼……嗷……”
五條野豬扯著嗓子在山坡上叫喚,趙軍卻是嘴角一扯。
“咳!”趙威鵬輕咳一聲,他不是咳嗽,只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
那一槍,野豬毛沒打著。
“好幾年沒摸槍了。”趙威鵬自言自語地給自己往回找補,趙軍跟他不熟,在旁邊也沒敢搭茬。
“啪!”
第二槍,又沒打著。
“啪!”
趙威鵬二話沒說,再打一槍,可又沒打著。
連續的槍響,五頭野豬毫毛未損,但仍對它們造成了極大的心理壓力。
“啪!”
第四槍擦著一頭野豬前肘子過去,子彈卷走了野豬一撮毛。
從第二槍開始,趙威鵬一言未發,此時打完第四槍,趙威鵬不動聲色地撥動保險,將56沖的保險由最下撥到了中間。
保險這一動,56沖就由單發轉成了連發。
“噠噠噠……”趙威鵬瘋狂扣動扳機,子彈傾瀉而出。
趙軍:“……”
在槍星中,趙威鵬能看到野豬中彈慘叫,這使得他心中激動,一口氣打光了彈夾里的所有子彈。
“嗷……嗷……”
待槍聲落下,山坡上仍有野豬叫聲此起彼伏。
五頭炮卵子,被趙威鵬擊斃了三頭,剩下兩頭也都重傷。
趙威鵬撂下槍,一時間卻是有些為難。
他為難的是槍里沒子彈了,他來的時候,56沖滿夾三十發子彈,讓他一口氣都打沒了。
管趙軍借槍、借子彈,趙威鵬不太好意思。
“趙老板!”這時,趙軍橫向一步跨到趙威鵬身旁,抬手向前一指,道:“上刺刀!沖鋒!”
短短五個字,瞬時間讓趙威鵬不再尷尬而且熱血沸騰,他撥開56沖上的刺刀,扭動著肥胖的身軀往上沖去。
之前他瘋狂掃射,打得剩下這兩頭炮卵子,都有腿被子彈打斷,如此一來野豬在雪地里更動彈不得了。
眼看趙威鵬踩著同伴尸體躍下,炮卵子沖趙威鵬發出憤怒的吼聲。
“殺!”趙威鵬大喝一聲,刺刀直入炮卵子揚起的喉嚨。
聽趙威鵬喊打喊殺,趙軍不禁輕嘆一聲,起初在林場時,他只是有些猜測。眼下趙軍可以斷定,這位趙老板絕對是個樂子人。
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鮮紅的野豬血迸濺在皚皚白雪之上,迸濺在趙威鵬的褲腿子上。
“拿命來!”趙威鵬轉身,沖五米外的野豬發起了沖鋒。
趙威鵬是一米八二的個子,雖然個子高,但大雪能沒住野豬,此時對他來說就蹲襠了。
只見趙威鵬在雪地中左右扭動著身子,吃力地邁著腿,高舉刺刀殺向最后一頭野豬。
忽然,趙威鵬倒在了沖鋒的路上。
“嗯?”趙軍看得一愣,連忙提槍向上跑。他是陪客的,要是第一天就把客人撂在山上,那樂子可就大了。
當趙軍趕到時,趙威鵬正在雪地里拱呢。剛才他腳下一絆,整個人趴在了雪地上。
趙威鵬想往起站,使雙手往雪中一撐,這人不就變得跟炮卵子一樣四條腿著地了嗎?
這大雪把炮卵子都陷住了,何況是個胖子呢?
旁邊的炮卵子這時候都不叫了,它愣愣地看著這個人,心想他咋忽然變得跟自己一樣了呢?
“趙老板!”趙軍扶起趙威鵬,可趙威鵬卻用腳在身前趟雪,道:“槍呢?我槍沒了。”
他趴下時,56沖脫手沒入雪中不見了。
趙軍都無語了,但又不能表現出來,并且忙拉住趙威鵬道:“趙老板,不能擱腳劃拉?”
“啊?”趙威鵬一怔,就聽趙軍說:“你腳再懟刺刀上。”
趙威鵬:“……”
“你走道試探著。”趙軍一手扶著趙威鵬的粗胳膊,一手把自己的56半遞給他,道:“咱先給豬捅嘍吧。”
趙威鵬接過鋼槍,將刺刀撥開,望向野豬的目光中充滿了殺意。
“嗷……嗷……”僅存的這頭野豬一看事情不妙,又扯著嗓子開始嚎叫。
但豬叫聲很快戛然而止,野豬身體微微抽搐,豬嘴叫動中流出鮮血。
“趙老板!別拔刀!”這時,趙軍攔趙威鵬道:“你就這姿勢,我給你照張相。”
“嗯?”趙威鵬眼睛一亮,心中無比期待。
趙軍從脖子上拿起相機,這種古老的東西他還真沒用過,但操作起來并不難。
在趙威鵬告訴他哪個是快門后,趙軍向后挪動幾步,然后開始指導起趙威鵬。
“趙老板,你那個臉上表情……狠了狠實的!”趙軍沒啥學問,不會用“猙獰”這個詞,就用“狠了狠實”代替。
趙威鵬能理解了趙軍的話,只見他雙手端槍,面目猙獰,手握鋼槍刀刺野豬的場景立刻被趙軍用相機拍下。
“趙老板,把刀拔出來一半。”趙軍再次指揮趙威鵬,道:“讓血順血槽往出流,哎……我把這都給你拍上來。哎?你別樂呀!”
二三十年后,無論老幼都愛拍照記錄某個瞬間,這就說明這種操作很讓人上頭。
此時趙威鵬沒看著照片、底片,但他能想象到,自己這兩張照片洗出來絕對帥呆了。
想到此處,趙威鵬對趙軍的欣賞又多了幾分。
“趙老板。”趙軍道:“我數一二三,數到三的時候你拔刀,血呲出來那工勁兒,我‘咔’一按快門。”
“別叫趙老板!”趙威鵬忍不住扭頭對趙軍喊道:“叫叔!”
“啊?”趙軍一愣,就聽趙威鵬道:“咱都姓趙,咱都一家子。”
“啊,那……趙叔。”趙軍試探著叫了一聲,眼前這位可是身家上百萬的大老板。這時候的上百萬要擱在三十年后,那得是多大一筆錢啊?
“什么趙叔?”趙威鵬仍不滿意,嚷道:“就叫叔!”
“叔。”恭敬不如從命,趙軍改口道:“那我查數了哈。”
“查吧,侄兒。”趙威鵬改口更快,然后他全神貫注地聽著趙軍查數。
“一、二、三(咔)!”
趙威鵬拔刀的一瞬間,一股血箭自野豬脖頸上噴出,野豬猛地往起一仰頭,這一幕都被趙軍記錄在相片里。
“咋樣?咋樣?”趙威鵬轉身就奔趙軍而來。
“拍上了,叔。”趙軍笑道:“等照片洗出來,得老nb了。”
“nb好,呵呵。”趙威鵬大笑,然后問趙軍說:“侄兒啊,你說叔還咋拍呢?”
說著,趙威鵬左手持槍,右手指著他剛刺死的炮卵子,對趙軍說:“我原來想站著豬前面照一張,但讓你給我安排完,我覺得那么照沒啥意思了。”
這年頭,照相的人不多,一般老百姓照相都規規矩矩,面容都嚴肅的很。
出差到各個地方,也就是規規矩矩地站在景點前留念,像趙軍這么玩兒的從來沒有,直接超出了趙威鵬的認知。
“趙……不是,叔。”趙軍手往四周一劃拉,然后對趙威鵬說:“這不五個豬嗎?咱給它們擺一下、摞起來。最下面這層仨豬,兩豬當間上頭摞一個。這不摞兩層嗎?第二層是倆豬,完了你上去,你劈腿站那倆豬身上,一腳踩一個炮卵子,手里再端個槍那得老牛了。”
“哈哈哈……”聽趙軍描述,趙威鵬眼睛閃亮,大笑著用胖手拍著趙軍肩膀,拍的趙軍直咧嘴。
“侄兒,你真能琢磨。”趙威鵬夸了趙軍一句,然后胖手向前一揮,道:“咱倆現在就摞。”
“別,別的,叔。”趙軍聞言,連忙攔道:“這豬都三百來斤,咱倆咋摞呀?”
“怕啥的?你叔一膀子力氣。”趙威鵬往上一舉胳膊,似乎是想要展示他的肱二頭肌。
“叔啊。”趙軍道:“今天給你安排這幾個豬都大,咱倆咋也抬不動三百斤豬啊。你聽我的,今天吧……咱先這么回去。完了明天呢,我領人來,到這兒咱把這些豬摞完了,你拍照片。等拍完了,那幫人幫咱把這些豬整下去。”
“那也行吧。”趙威鵬似乎有些不太情愿,但他這人沒有太大的架子,而且能聽進去專業人的意見。從趙軍讓他換衣服,就可見一斑。
“那咱走吧。”這時候趙威鵬要走,趙軍忙再次攔道:“叔,咱現在不能走,咱得給這些豬開膛,要不該臭膛了。”
“開膛……”趙威鵬眉頭一皺,問道:“那不影響明天拍照嗎?”
“不影響,不影響。”趙軍一指趙威鵬最后刺死的野豬,道:“叔,你幫我給這豬翻過來。”
“好嘞。”趙威鵬一口答應下來,然后趙軍掰著野豬左后腿,他掰著野豬左前腿,兩人一起用力試圖將野豬翻個肚皮朝天。
平常這么大的豬,趙軍和解臣倆人翻都不費勁,可此時跟號稱有一膀子力氣的趙威鵬配合,趙軍就感覺這豬紋絲不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