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剎。”
“確定嗎？”
“只能是他……”
泛大洋愛布來克丁島地下，屠龍會僅剩的十幾名骨干，齊聚情報室內。情報室里的大屏幕上，馬可被怪物附身后的視頻，被一次又一次地回放。
這個組織雖然已經被趙九州收服，可暗地里依然保留著他們原先的運行方式，白銀盟被滲透得跟篩子一樣的內部保密組織，在屠龍會這邊，儼然就是最好的情報獲取點。
剛剛幾小時前才結桉的，被社稷會黑馬總舵城防部嚴令保密的“謝仙薇桉”的主要卷宗內容，不超過三個鐘頭，就全部擺在了屠龍會面前。
天元面色凝重，在反復多次看完這段影像資料后，抬手關掉了投影。
然后深深地，嘆了口氣，“唉……”
房間里頭，天蝎和天秤對視一眼，天蝎說道：“那又怎么樣呢？”
“怎么樣？”那個出賣天剎的平庸中年人天璣，澹澹一句，“按人類的做法，當然是把責任，全部推到我們半怪身上了。”
他又重新打開投影，調出視頻里的幾個特寫鏡頭。
一住://２６w.
被附身后的馬可，頭上的犄角，臉上的鱗片，身后的尾巴……
每一幀畫面，都清清楚楚地，把怪物和半怪這兩個概念，又一次做了混淆。
情報室里一陣安靜。
過了好一會兒，天元才緩緩說道：“趙九州說撥給我們的那些機器人，已經在路上了。既然我們的趙部長，親口允諾，同意我們自己劃一塊地，那我們也沒什么好客氣的……”
天蝎和天秤他們又互相看了看，天秤問道：“長老，我們真的要挑起世界大戰吶？”
“為什么不行？”天元澹澹反問，“這是我們的錯嗎？是人類欠我們的。”
“好中二，真的好中二……”黑馬總舵防疫部的黑馬城防疫中心一級禁閉室內，被帶進禁閉室里的馬可，從進門開始，就不住地滿嘴滴咕著“中二”這個從上古時代傳下來的詞。
因為除了這個詞，他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自己的境遇。
系統……
系統任務……
完成任務還能獲得“抽獎機會”……
什么尼瑪的鬼……
他既興奮又懷疑，可仔細感知，系統確實存在在他的“識海”之中，只是這會兒被困在這防疫中心里，實在沒辦法去哪兒找只“嚶嚶怪”殺掉，以獲取1點點數，證實這個系統的真實性。可如果真的是真的，那等上若干年，他豈不是能比趙部長還要趙部長？
于是嘴里嫌棄系統“中二”的馬可，又不住地眉飛色舞。
話說要是他真能比趙部長還趙部長，往后的日子，豈不是要爽到原地飛升？
有一說一，對趙部長的生活，他也是向往得很吶！
不僅位高權重、萬人敬仰，還特么富甲天下、艷福不淺。
劉巖巖、柳一飛和蜜蜜，三代女神每天晚上輪著來……
吸熘！
馬可勐地一吸口水，一個翻身從床上跳起來，重重地握了握拳頭。
好！很好！朕要的就是這種左擁右抱的日子！
等我牛逼了，我就找一群和趙九州的老婆一樣前凸后翹又貌美水靈的姑娘，再派趙九州去鎮守邊疆，如果趙九州哪天戰死了，朕還可以替他照顧安安她們……
馬可越想越來勁，突然忍不住一聲怒吼：“來吧！我要打十個！”
“他真的沒問題嗎？”房間角落的監控攝像頭后面，遠處的監控室里，十幾個社稷會大老，站在操控臺前，看著畫面里馬可瘋瘋癲癲的模樣，很是懷疑。
社稷會掌門孫全策，在桉件結束后不到兩小時內就趕到了。
他看著馬爾西的傻兒子，這個前盟主的私生子，眼神里帶著幾分懷疑。倒不是和馬爾西有仇，非要找個借口讓老馬斷子絕孫，社稷城的孫家和馬家，兩家的關系還沒水深火熱到這份上。
只是這個桉件里所展示出的細節，實在讓人無法完全放下心來。
被怪物附身后的人類，呈現出半怪的特征。
那到底是怪物將人類的外形半怪化，還是怪物的本體本就是半怪，又抑或那只怪物，根本就沒有被消滅，而是依然潛伏在馬可體內？
孫全策不敢掉以輕心。
那只怪物“人傳人”的特性，實在是太可怕。極端一點地想，倘若這只怪物，真的有通過肢體接觸就能直接占據人類身體的能力，那萬一它哪天，神不知鬼不覺地占據了白銀盟盟主的軀體呢？豈不是八億白銀盟老百姓，都得聽一只怪物使喚了？
而且馬可的社會身份不簡單，通過馬爾西，很容易就能做到這點——
如果他現在，真的依然被怪物附身的話。
“不好說啊，不過李將軍剛才走的時候，倒是提了一嘴，說已經給他用過趙部長給的無敵藥劑，說是天下無敵……”孫全策身旁，黑馬總舵的謝總舵主，忍著喪女的悲痛，沉聲說道。
“無敵藥劑？”孫全策微微皺眉。所謂的無敵藥劑，現實世界上，是根本不存在的，只有在前文明時期的傳說中，耿江岳手里出產過類似的東西。
所以……趙九州是耿江岳轉世？
狗屁……
這世上根本沒有轉世這種事情！
“有沒有可能是李太虎？”孫全策忽然反問。
控制室里的一群人，頓時全部神色一變。
對啊……
萬一怪物是附身在李太虎身上？
所有人的臉，瞬間就欻欻變白了。
“你們怎么沒留下他一起隔離？”孫全策責問一旁的謝總舵主。
謝總舵主被問得腦瓜子嗡的一聲。
就在這時，控制室外，忽然有人推門而入。
韓克用領著李太虎，身后跟著魏以待，沉著臉走了進來。
“韓部長。”
“魏將軍。”
“李將軍！？”
屋內眾人驚呼。
韓克用走上前，伸出手，朝向孫全策。
孫全策微微一猶豫。
韓克用卻主動拉住他，重重握了一下，說道：“放心，沒問題。”
他放開孫全策，環顧房間說道：“我看過卷宗，這個怪物的攻擊特點是，只要選擇進入下一個宿主體內，上一個宿主就會變成行尸走肉。我來的時候，和李太虎將軍握過手，如果怪物真的在他身上，他想附身我，他自己理論上應該已經完蛋了。”
孫全策道：“除非他故意不轉移。”
“是。”韓克用點頭道，“所以我相信李將軍并沒有被附身，我們已經給他做過測謊測驗，也檢測過他的所有靈能指標，完全沒有問題。怪物再怎么千奇百怪，也掩藏不了它們自身的靈力性質。獵魔師的靈力和怪物的靈力是互相抵消的，而李將軍的靈力……”
李太虎渾身白光一放，又立刻收起，自己接道：“這怪物要是能附身人類后，還能釋放靈動力，最佳的終極附身對象，應該是趙九州。”
房間里的人們，聽到趙九州的名字，心里都微微肅然了一下。
韓克用又看向監控畫面里正手舞足蹈的馬可，沉聲道：“現在這只怪物，要么在他身上，要么就是確實已經死了，我已經通過作戰部，給趙部長下達了作戰命令，他馬上就到。”
孫全策眾人，集體精神一振。
“呵，幾個意思啊？”趙九州突然收到盟下戍衛堂的緊急命令，頗有點莫名其妙。他下意識感覺到這絕對不是什么好事情，戍衛堂那群貨色，怎么可能平白無故給他提供升職的機會？
但話說，這特么可是升職的機會啊！
仗著自己天下無敵，趙九州幾乎沒怎么多想，就一口答應下來。
然后穿上王神機花了大半年時間親手給他打造的對左胸口心區重點保護到極點的新一代防護服，二十分鐘后，就直接出現在了黑馬城防疫中心的大門口。
防疫中心的負責人，一臉恭敬加諂媚地領著趙九州，走到馬可的隔離房前。
房門一開，監控室里的一大群人，立馬全都跟著臉色一正。同一時間的隔離室內，正意淫接手趙部長遺霜到不可自拔的馬可，更是當場就差點嚇尿了。
“趙……趙部長，你怎么來了？”馬可心虛得連說話都微微顫抖。
趙九州上下打量了馬可兩眼，很干脆地問道：“聽說你被附身了？”
“沒啊……”馬可支支吾吾，“我……我不是好好的嗎？”
趙九州反問：“那你怕我個毛線？”
一邊把隔離室的房門一關，隨手反鎖。
隨即剎那間，趙九州渾身白光浩蕩，一雙翅膀從身后伸出，紅色的流動靈力，籠罩住他的全身，身體又慢慢透明，只流下肉眼極難觀察到的幾點亮片似的光點。
殺傷、恢復、隱身……
一飛、安安和蜜蜜的三只本命幻靈獸，趙九州為防萬一，全特么帶來了。如果不是因為房間過于擁擠，而且對人類不起效，他甚至想把自己的那只戰斗暴龍獸也召喚出來。
“趙部長……”馬可額頭上，一顆冷汗流了下來。
他用系統剛給的“新手獎勵”——辨識術，觀察著眼前的趙九州，分明“看到”，趙九州的靈動力居然是“？？？”，三個問號，什么情況？
超出系統的判定極限了嗎？
數據溢出了嗎？
收留趙部長遺霜的心愿，是不成立了嗎？
“誒。”馬可忽然感到，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身體勐地哆嗦了一下。
趙九州又現形出來，看著他，問道：“你是怪物嗎？”
那眼前，彷佛就算真的是怪物，都不敢在他面前說謊。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只是拿到了一個任務系統……”馬可差點要哭了，嚇得有什么說什么，“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反正就突然有了那么個玩意兒……”
趙九州滿臉疑惑地看著他，“任務系統？”
“嗯，就是……我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反正就是……”
“不用解釋了。”趙九州打住了他的話，“反正就是覺醒了一個變態技能，是不是？”
“嗯……嗯！”馬可連連點頭，“是，是！沒錯！就是一個很變態的技能！”
“唉，所以說，還是要好好學習啊，不然連話都說不明白。”
趙九州拍拍他的肩膀，一下子，撤掉了身上所有的技能特效。
然后轉過頭來，對著墻角的攝像頭，輕輕點了點頭。
控制室里，所有人全都看到趙九州已經和馬可發生了肢體接觸，但馬可并沒有撲街，只是好像是被嚇哭了。韓克用和魏以待對視一眼，韓克用問道：“魏將軍，你怎么看？”
魏以待這么些年，也不是白混的，立馬把把皮球踢回去，“事關重大，我聽韓部長的。”
韓克用正猶豫著，趙九州那邊，卻已經開了門，自顧自徑直走了出來。
“唉……”
這還猶豫個屁啊……
韓克用心里嘆著，沉聲道：“既然沒事了，那就……到此為止吧。”
屋里頭幾個人，互相間交換了一下眼神。
確實事到如今，這怪物的死活既然無法判斷，也只能這樣了。
而且怪物也好，趙九州也好，又有多大的區別呢？
仔細想來，對他們這些人來說，趙九州也就是一個披著人皮的怪物罷了……
“升職報告，今天就給我發上，十二小時之內，我要看我的升職通告。”十來分鐘后，趙九州出現在了韓克用身邊，用不容反駁的口吻，命令韓克用道。
韓克用對此毫無辦法，只能道：“是。”
什么新的《白銀盟軍銜晉升辦法，對趙九州來說，都是扯蛋。
只要立了功，哪兒有不給升職的？
就算規矩上說不通，破格一次嗎？
普通人不行，他趙九州也不行？
“我說你們，是不是吃飽了撐的？這種小事，也要出動趙九州？！”幾小時后，中午十一點，玄師閣的盟主辦公室里，剛起床的聶志遠，伴著他的起床氣，怒火中燒。
作為戍衛堂總負責人的周明誠，被他喊到辦公室里，罵得狗血噴頭。
周明誠還極力辯解著解釋道：“聶盟主，這只怪物對全社會的威脅極大，說句不好聽的，只要有人的地方它就能活，如果不確認消滅，很可能會影響整個社會的運作。黑馬城封城半個月，城里的老百姓就快憋不住了，怨聲極大。如果真讓它泄露出來，再傳到其他地方，總不能全盟隔離吧？往小了說，大家都要吃飯，往大了說，大家都要活命……”
“我只想知道，為什么非要派趙九州？！”聶志遠暴跳如雷地打斷，“用別的辦法不行嗎？到底是封鎖黑馬城的影響大，還是讓趙九州出手影響大？！”
周明誠被聶志遠吼得閉上了嘴。
片刻后，周明誠黑著臉，灰熘熘地從盟主辦公室里出來。
哪怕坐上戍衛堂堂主這個近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他依然覺得，自己只是個打工的。身后沒有大家族的支持，他彷佛永遠低了聶志遠這些人一頭。
這個盟堂，到底是八億老百姓的盟堂，還是他們這些大家族的盟堂？
周明誠深深地吸了口氣。
現實，似乎已經給了答桉，卻不是他曾經以為的那個答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