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3.靈丹

從剛剛他們「練習」時的打斗也能看出來，逍遙的弟子們和這個老虎的關系也并不是很融洽，否則余維杰用來制約它的鎖鏈完全可以直接綁在它的身上，而不用真的用鉤子扎在血肉中。

看剛剛的情況如果它要是能真的撲倒鐘瑞雪，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撕碎她的喉嚨。

「這位是空心門掌門的小女兒紀敏茹。」逍遙用介紹剛剛幾位弟子那樣的神情說道，「她被囚禁所在的這只黑虎的身軀曾經是她最喜愛的寵物，也是殺了我妻子和兒女的兇手。」

這句有些忽然的話讓馬恩有些驚訝，不止是他，連另外三位弟子也對逍遙的「坦白」相當詫異，這件事在逍遙門中幾乎可以說是禁忌，誰都不被準許討論此事，師父也多年沒有再提過。

他們都沒想到師父竟然會如此神色平淡地面前的這位弟子聊起此事。

「這就是你的復仇？」察覺到逍遙想要討論此事，馬恩主動對他問道。

逍遙露出了回憶往事的神色：

「沒錯，這就是我的復仇。

「你知道嗎，當年的我才三十七歲，不過是個金丹修士，可當時的我已經別無所求了，因為早在拜入師門的時候我就已經找到了自己的摯愛了，才在師門待了兩年，我就和師父的女兒相愛了。

「她就是我命中注定要遇到的那個人，因此我早早就退出了主流修行界，跟她躲起來過上了平靜但熱鬧的幸福生活，同時專心慢慢地修行，直到這條孽畜闖入了我們家。

「它殘忍地殺死了我那七歲的女兒，十一歲兒子，還有我將要突破到金丹的妻子。

「但你知道現在想起來，最可笑的事情是什么嗎？

「我根本沒想過要報復到紀敏茹身上，實話實說我根本不敢，她的父親是位十分受人敬仰的元嬰修士，在那以前我也聽說過他的名聲，老先生也令我十分地欽佩。

「我只是想討個簡簡單單的說法，但這就是問題了。

「紀敏茹很愛她的寵物。」

說到這里的逍遙神色平淡地瞥了眼那只黑虎：

「現在她可以永遠和它待在一起了。

「但當年的她只是拒絕了我要替家人親手復仇的提議，并且提出給了我很豐厚的賠償前，說實話其實當時在那些賠償前我也不是沒有動搖過，畢竟那只是條野獸，所以當時的我給她的回答并不是接受或者拒絕，而是需要點時間再考慮下。

「可回到那座空屋的我轉輾反側后，還是沒能下定決心做出決定，最終我回去找了她，并且說出了自己還是要堅持殺死她最愛的寵物，而她的回答卻依然是拒絕。

「我想也許是因為我當時考慮下的回答給了她希望，這才讓她誤以為還有辦法保住自己的寵物，她直接將豐厚的賠禮強行丟到了我的面前，然后裝作我已經同意了般帶著黑虎回到了宗門。

「她對我的態度始終都還算不錯，只是不愿意讓自己的寵物償命。

「而我根本不可能闖入那個戒備森嚴的地方，所以我去找了天庭，希望他們可以替我主持公道，但當時的他們只是隨意地應付了我下，我可以看出來他們對我的案件很不耐煩，這種涉及了妖獸和元嬰修士的案件本來就很麻煩。

「而且他們還有更多急迫的問題要處理，當年的魔修要遠比前幾百年要活躍。

「所以最后我的花了半年的時間改名換姓，終于混進了空心門，并且趁著紀敏茹外出，悄悄地找到了那只黑虎，并開始用我能想象到最殘忍的方式開始

折磨這只野獸。

「現在的我也不得不承認當時自己其實是被恨意沖昏了腦袋，這也讓我犯下了糟糕的錯誤，當時的我過于執著于折磨黑虎，并沒有立刻就下殺手。

「接下來的事情走向就開始慢慢地走向了瘋狂，紀敏茹極其巧合地在不該回來的時機回來了，然后她就看見了我正在傷害她最愛的寵物，就瘋了般朝我殺了過來。

「她是名門大派的弟子，手上的法寶是我的十倍，所以當時的她直接下狠手砍斷了我的左臂，而我也利用她對于黑虎的關心，劃瞎了她的雙眼，這才倉皇地逃離了空心門。

「但我對她造成的傷害并未傷及魂魄，在找了元嬰修士以后她就輕松治愈了雙眼，而我則淪為了闖入空心派的罪犯，遭到了整個修真界的通緝，也變成了他們眼里的邪修。

「其實這件事如果以天庭來判的話，我還不至于走到這步，實際上我和紀敏茹都該被打回筑基，并且被丟到地牢里待個幾十年，但她的父親是元嬰修士。

「他知道如何騙過天庭的檢查，對他們撒了謊，并且將現場偽造成了我是來刺殺他女兒的，將他那不成器的女兒保住了性命，因為正常來說被丟到地牢和廢掉修為的人就不可能突破元嬰了。

「而紀敏茹又是他最愛的子嗣，所以他動了一點點小心思。

「但你知道最糟糕的事情是什么嗎？」

馬恩有些不解地說道：

「什么？」

逍遙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

「當年的我還是太年輕又太弱，在對黑虎下手的時沒有立刻干掉它，而在紀敏茹回來以后，我又要利用它才能活著離開空心門，只在最后的時候潦草地割開了它的咽喉，沒能粉碎它的魂魄。

「所以紀敏茹在花了巨額資源后，又將它給救活了。

「在那以后的我自然也不可能找到報仇的機會，而且因為被污蔑為邪修，還遭遇著正派修士和天兵的追殺，我只能再次隱姓埋名，在接下來的十幾年后也殺了不少找到我的好人，我知道自己若是被他們抓住以后就再也翻身的機會，而我也漸漸和真正的邪修越走越近。

「終于，紀敏茹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地松懈了戒備，而我則抓住了這次機會，經歷了十幾年沉浮的我不再如當年般幼稚，在跟她打照面的時候瞬間就將黑虎一掌拍得神形俱滅，并且還將紀敏茹的身軀打得粉身碎骨，但在我下手前她的魂魄逃進了黑虎的軀體內。

「而這時紀敏茹的父親出現了，我能感覺到他當時在悲憤交加以后想要直接將我殺死，但介于當時還有其他修士跟著他出現了，所以他只能將我交給天庭發落。

「你覺得我是如何活下來的？」

馬恩好奇地問道：

「因為你突破到元嬰了？」

逍遙露出了微笑：

「所以才說你是聯邦人。

「不，當時已經報了仇的我其實什么都放下了，雖然沒能殺死紀敏茹，但她的下場在當時的我看來也已經夠了，如果按照天庭的標準來看我都算是做過了。

「因此我其實已經準備接受自己的命運了，但天庭此時卻注意到了我以前找他們主持公道的記錄，隨即察覺到了事情似乎有些蹊蹺，接著對整件事展開了調查。

「接著紀敏茹和她的父親全都被打入了天牢，而我也被打入了地牢三年，但他們對我的審判其實也相當的公正，當然，這是因為他們并不清楚我到底做了什么。

「而在離開修真界的前夕，我又趁機找到了她。

「因為在天庭看來她已經償還了自己的罪行，但我不覺得她真的受了足夠的罪。」

馬恩有些驚訝地說道：

所以最后替你主持公道的其實是修真界那個叫做天庭的組織。」

逍遙點了點頭：

「沒錯，這就是我想讓你在修行前意識到的，你的師父其實不是世俗意義的好人，而且修行界的道德其實在你的眼中肯定沒有任何的問題，如果懷著其他的修行者可能也會堅持報復，但在最后對黑虎動手的時候不會像我這樣想要順手殺了紀敏茹。

「他們會想著讓她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但不會直接讓她用生命的償還，畢竟她只是包庇了殺死了我家人的妖獸，并沒有真的動手殺死過誰。

「反倒是我的身上沾染了幾位無辜好人的性命。」

馬恩問道：

「所以其實你也覺得天庭的做法是對的？」

逍遙回答道：

「是的，他們做得事情是正確的。」

馬恩問道：

「那你為什么還要……」

逍遙微笑著說道：

「為什么還要試圖打碎這個我也認同的東西？這就回到了最初我跟你說的問題……

「他們為什么沒有將靈氣還給你們？」

馬恩有些不解地問道：

「什么意思？」

逍遙說道：

「我說這些的目的是為了讓你能夠清晰地意識到天庭是什么，他們跟你們這里的聯邦是完全不同的統治者，甚至他們都不完全等同于你們這里的統治者。

「他們是像你理解的神霄那樣的好人，而我其實才是那個站在正道反面的家伙。

「在我離開地牢的前幾十年內，我其實都很感激和認同天庭的做法，甚至我也加入過天庭，也正是因此我才能了解到很多的內幕，可最后我依然對他們以道德治理世界的方式提出了異議。

「因為我們有些原則性的分歧，但這些你暫時還不需要知道。

「好了，現在也見過你幾位師弟師妹了，是時候跟我來進行最基礎的鍛體修行了。」

講完師兄弟三人和黑虎的來歷以后，逍遙就帶著馬恩接著朝著遠處的練功區走了過去。

待到逍遙和馬恩的身影消失以后，余維杰才和鐘瑞雪對視了幾眼，他們都覺得師父帶著馬恩來到這里說這些本身很蹊蹺，但也不敢站在霧氣中對師父發表什么看法。

倒是小師妹關怡好像還沒有完全察覺到異樣，直接對自己的師兄師姐問道：

「所以他現在是我們的大師兄了，可他不是才殺了杜師兄嗎？」

余維杰相當圓滑地回答道：

「師父既然收了馬恩為弟子，就說明他殺死杜師兄的事情根本不算什么，我想可能杜師兄在背地里也做過什么令師父蒙羞的惡行……」

鐘瑞雪相當不屑地打斷了他：

「杜進都已經死了，你就別在他身上扣屎盆子了吧，師父做事自然有他的想法，但我們做弟子的也不用去替師父解釋什么，這和我們沒有任何關系。」

關怡還是有些擔心地說道：

「可是師父為什么要收馬恩為徒呢？」

「那自然是有原因的。」這句話讓三人的身體都抖了抖，因為這正是他們師父的聲音，接著終于飄蕩的云霧就慢慢地在他們的面前凝聚成了具全新的身軀。

逍遙站在他們面前問道：

「你們對這位新師兄有什么看法？」

余維杰神色自然地開口說道：

「我想師父收他為徒必有原因，但我有覺得這些荒蕪界的凡人想要真的走上修行是難上加難，我見其他您收的荒蕪界弟子似乎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

鐘瑞雪也點了點頭同意道：

「而且他們中有些人也很聰慧，可是在修行的事情就是天生不如我們，我就擔心他也會重蹈其他荒蕪界師弟師妹們的覆轍。」

關怡還處于被逍遙嚇到的狀態中，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

逍遙笑著說道：

「沒錯，荒蕪界的凡人踏上修行路是件幾乎不可能做到的難事。

「即使是有機會成就元嬰的荒蕪界天才，也很難在這突破到金丹，而這也已經是他們的盡頭了，想要再往前就必須跟著為師回到修真界，除非……

「他是天資不僅如此的絕世天才。」

其他幾人露出了驚訝的神情，余維杰有些擔心地開口問道：

「所以馬恩師兄是……」

逍遙回答道：

「沒錯，這個馬恩是有著外道天魔身。」

這話讓其他三位修行者都陷入了震驚中，外道天魔身在修真界已經可以算是最好的幾種體質了，只不過因為適合修煉的功法較少，所以才沒有那么的出名。

但是他們修煉的可是逍遙天魔功啊。

這就意味著馬恩很有可能會在他們前窺見突破元嬰的機會，而他們幾位都很清楚，師父在荒蕪界的資源只允許一位弟子突破到元嬰。

本來杜進死后余維杰和鐘瑞雪都有些蠢蠢欲動，覺得自己將取代杜進取得突破元嬰的位置，但現在看來他們全都要成這個新師兄的墊腳石了。

而且在未來的很長時間，他們還得努力教導這位競爭者。

逍遙看著他們露出了微笑，接著掏出了三個小盒子：

「這是你們接下來修行用的靈丹，若是你們再不好好修行……

「成道的機緣就要被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