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間客棧,舒展的旗面在微風中飄蕩著,一個婦人臨窗看著漂浮不定的旗面,一如此時的心情。
這個婦人看不出具體的年齡如何,只看其相貌,不過三十來歲,但觀其氣質,卻又是另外一番答案,這個一個有著故事的女人,雖然相貌還算年輕,但眉眼間卻流露出滄桑的神韻。
她是醫家念端,如今醫家唯一一個能夠稱之為大師的人。
“我被盯上了嗎?在這咸陽,會是什么人?”念端回憶著這幾天來的經歷,雖然看不出有什么異常,但總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會是什么人?”念端自語道。
“師斧,我寫完了。”在念端陷入沉思的時候,其身后的房間中傳來一個稚嫩的女童音。
“那就再寫一遍吧。”念端頭也不回地說道。
“師斧,我手腕都痛了。”那個女童音聽到念端的話抱怨道。
“所以才要多多鍛煉才是。”念端帶著幾分笑意地說道。
唉,醫家的生活實在太過無聊,總需要找些有趣的事情才能平衡一下收獲,而有什么事情能夠比欺負徒兒更有趣呢。
這般想著的念端只覺得心情好了不少,心頭的陰霾也消散了不少。
正在這時,念端看向窗外的目光突然間凝固了,在其視線中,一個少年從一輛馬車中走出,而在其身邊,是一大一小的兩個女子。
念端不認識那少年與少女,但她卻認識那個年齡較大的女子。
白家女白凌?她怎么會出現在這里?還有,她身邊的那個少年是誰?難道是她的夫君長安君成蟜?
可如果那個少年是成蟜,那個少女不應該對其如此這般親密才是,可是,除了成蟜之外,又有什么男人,值得白家女陪在身邊?
一時間無數的念頭涌現在念端的腦海中,正在這是,一道目光朝著念端看來,這位醫家大師下意識的別過了頭,意識到自己舉動中的異常的念端再次順著那道視線看去,視線的主人出現在她的面前。
是他?
在念端的視線中,那個少年一行三人走進了客棧。
“他是來找我的?”念端在心中生出這樣一個念頭。
難道這些天來,隱約間感覺到的窺視的視線是因為他?
一個不是長安君成蟜,卻能讓白家女小心的陪侍在身邊的少年,在整個秦國,好像只有一個人有著這樣的資格:秦王政。
念端這些天來的疑惑霍然得解,但當這個疑問解開的時候,另外一個疑惑有相繼而生。
秦王政找我做什么?我身上有什么值得他這個秦王親自圖謀的東西?
我只會治病救人,而他還是一個少年,自己對他的用處可能在三十年后才有,但是現在?
在念端的疑惑中,房門果然被敲響了。
“師斧?”女童抬起頭看向念端。
已經知道來人是誰的念端點了點頭,女童興奮的放下了手中的毛筆,奔向門口。
終于得救了。在女童的心中如此想到。
“你找隨?”女童打開房門,抬頭望去,一個大哥哥?
“找端木蓉。”嬴政看著面前因為說話而露出了帶著缺口門牙的女童,瞬間就想到了這是誰了。
面前的女童與嬴政記憶中那個完美的詮釋了什么是溫柔與善良的女子聯系起來,不由讓嬴政生出了一點玩笑的意思。
“你找喔?可是喔不認識你啊。”端木蓉歪著腦袋看著面前的嬴政,無論怎么想都不知道嬴政是誰。
“我認識你就行了。”嬴政說著轉向念端道,“念端大師,久仰了。”
“原來你是找師斧的。”端木蓉這才意識到,自己被騙了,不過,倒也不生氣,她本就不是一個會記恨別人的人。
“是找你師父,不是師斧。”嬴政拍了拍端木蓉的腦袋想房間中走去,只留下呆滯在遠處的端木蓉。
“閣下身份尊貴,念端當不起‘久仰’兩個字。”念端不卑不亢地說道。
無欲無求的她當然有著這樣的底氣。
“醫家大師,當得起。”嬴政道。
“不知閣下找我什么事情?我只會治病救人,對閣下應該沒有什么用才是。”念端說道。
“僅僅只是治病救人,就值得我來拜訪大師了。”嬴政道。
“閣下說笑了,不知閣下找我到底是為了什么。”念端客氣地回答道,心中的不解愈發的深了。
醫家的地位什么時候這么高了?如果自己是法家、兵家、縱橫家的大師,有著這樣的禮遇,倒也算不得什么。
但是,自己只是一個醫家弟子,這就太過反常了。
“我希望你能留在秦國。”嬴政直截了當地說道。
“留在秦國,我對秦國能有什么用?秦國不缺人才。”念端驚訝道。
作為醫家大師,念端不是沒有遇到過延請自己的人,但是,一國之主親自邀請自己這樣的事情,念端確實不曾遇到過,更何況,還是秦王。
“秦國是不缺人才,但多是只會殺人的人才,而救人的人才卻很缺,而大師就是這樣的人才。”嬴政道。
“救人?”念端訝然道。
難道秦王宮有什么人生了重病不成?可即使如此,也不值得讓秦王政親自來延請自己吧?念端心中的疑惑并沒有因為嬴政的解答而有什么減少,反而更多了。
“不知,大師一天可以治療多少病人?”嬴政問道。
“一天嗎?如果都是普通病人,一天能夠治療數十人,若是遇到疑難雜癥,那就難說了,也許只是數人,甚至是一個人也沒有。”念端回答道。
“少了。”嬴政道。
“人力終究有限。”念端在不解中回答道。
“如果,在你的面前有著一個機會,可以讓你可以幫助萬人、十萬人、百萬人,甚至是千萬人呢?”嬴政道。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念端震驚中帶著決然不相信的神情道。
“真的不可能嗎?”嬴政反問道。
“這?”看到嬴政篤定的態度,念端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
難道自己真的能夠?不可能,即使自己沒日沒夜的救助病人,也不可能達到那樣的高度。
“這卷書簡,算是我送給念端大師的禮物,如果,你改變主意的話,可以帶著它到咸陽宮。”嬴政從袖袋中掏出一卷竹簡遞給了一旁滿是好奇之色的端木蓉手中。
這個因為來人而好奇的女童下意識的抱住竹簡,卻連同那一只手也抱在的懷中,隨即連忙松開。
整個人不好意思的躲在了自己師父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