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城的修建,是漫長的大工程啊!”
李彥騎在獅子驄背上,帶著一隊人馬,巡視施工建設。
鄉軍在收服最精華的中原地區,他卻根本沒有南下。
因為不需要。
如果西軍的統帥,還是折可適與種師道,外加功績其實也十分輝煌,但背后沒有武將世家支持,軍事地位略遜的劉法、劉仲武等人支持,如果宋廷中央不拖這支軍隊的后腿,反倒給予全力的支持,那西軍哪怕是久戰之師,終究是老牌強軍,與新興崛起的鄉軍還是有一番龍爭虎斗的。
當然,這種種“如果”全要達成,基本是天方夜譚,而現在別說全部達成了,恰恰是一條都不成。
折可適與種師道被押送入京,宋廷瘋狂拖西軍后腿,半點支持都不給,還臨時抱佛腳操練起了水師,這樣的敵人交給盧俊義、朱武和吳用,都是殺雞用牛刀。
李彥自然不會一起去,他選擇從燕云往北,來到了燕云與遼國中京道的邊境,視察長城的重建工作,順便與可能趁虛南下的遼軍交鋒。
光復燕云后,中原收回了抵擋草原游牧民族的屏障,但這屏障并不是憑空而生的,其實還是要靠山川地脈和修筑長城,所以之前盧俊義進攻中京道,不斷將邊境往外拓展,其實就是往后世研究的“400毫米等降水量線”靠攏。
這條線聽起來挺奇怪,其實是一條半濕潤與半干旱地區的分界線,森林植被與草原植被的分界線,也是長城修筑的那條線。
正如唐朝時期,大唐與吐蕃的分界就是海拔三千米左右,再往上就要出現高原反應的那條線,只要古代還處于農耕文明階段,那么長城也必然建在這條“400毫米等降水量線”上。
因為再往北邊,降水和溫度達不到作物生產的要求,農耕文明的那一套生存方式就不管用了。
這是必然的分水嶺,不以人的意志為改變,中華民族的祖輩們將長城建在這條線上,不是機緣巧合,是在不斷的探索中適應出來的自然規律。
而契丹人占據燕云的一百七十年,當然不可能在自家的地盤內,修建一條擋著自己的長城,而是能破壞就破壞,因此李彥接手后,選擇重新修建長城。
他考慮過后世的明長城,但根據現階段的財政,先在關鍵位置選擇夯土墻,后面再以青磚砌墻。
或許有人覺得,沒有那種高大聳立的青磚長城,如何抵擋外族入侵呢?不是一翻就進來了么?
這點不必擔心,農耕民族的穩定性與文明性完暴游牧民族,反之游牧民族的利器是馬匹和騎兵,而長城主要防范的,不是外族的人,恰恰是外族胯下的馬匹。
夯土墻確實難以阻擋人的攀登,但大量的馬匹就過不來了,那種極速狂奔,四蹄飛躍過障礙物的,只有千里馬甚至獅子驄這種靈獸才能辦到。
從這個功能上,可以將長城看成一條永久性的拒馬樁,或者一條反向的壕溝,而堅固性方面,由于用的是夯土,把土極大力地壓縮,往往比石頭還要硬,真的不是隨意打破的。
當然,真要從某個點突破,肯定也能辦到,但如此一來,長城就能發揮了第二層作用,那就是遲滯敵人的入侵,給予己方示警作用,并且堵死退路。
游牧民族突破長城的一個點進來,那他們燒殺擄掠之后,攜帶戰利品回去的路線也固定死了,必須從原來的缺口返回,如此一來,中原的軍隊就可以以逸待勞,堵在缺口,包個餃子,游牧民族最大的優勢軍隊機動性就沒了。
反之長城則讓中原政權可以迅速運兵,相當于在崇山峻嶺之間修了一條高速公路,再通過烽火臺的示警,讓有限的兵力支援各個地方,不需要像宋朝這樣,只能暴個百萬士兵防守邊界,給國家造成沉重的壓力同時,軍隊素質還不斷變差。
對于游牧民族來說,最致命的則是經濟封鎖。
如今遼國依舊有大量商人偷偷南下,繞過互市跟燕云內部的商賈交易,這就是沒有長城被鉆了空子,一旦修了長城,那些小股商販無法隨意進出,想要與中原王朝做貿易,那就只能走官方路線。
黑市和走私終究是避免不了的,所以歷史上長城的邊防軍,除了防備外族的入侵外,還要抓捕內地的商人給外族走私,把鹽和鐵賣給對方,賺取暴利。
所以李彥肯定是要修長城的,這是關系到子孫后代的事情,與目前這一代強大不強大沒有關系。
但工程量方面,也要考慮目前的政權承受力,不能學楊廣那樣興頭一起,不顧民工死活,透支國力。
“這些契丹降卒和被抓來的奚族人,一定要好好監管,不準刻意凌虐。”
之前在河北和山東擊敗遼軍,對于投降的士兵,是砍斷雙手放回去,但自從燕京之戰結束,降卒就不砍手了,押過來修建防御工事,李彥雖然早就下達了此類命令,此刻視察后,還是再度強調道。
負責都監長城工事,并且防止降卒作亂的陳達領命:“是!”
正在這時,遠處快馬而來,楊雄到了面前,神色凝重地道:“總教頭,斥候傳來軍情,遼軍壓境了!”
“這群欺軟怕硬的貨色,終于來了……”
李彥施施然地調轉馬頭:“走,去前線!”
當一桿大纛出現在陣前,鄉軍陣內頓時爆發出震天歡呼,遠方徐徐推進過來的遼軍則立刻停下。
無敵的林義勇再度駕臨前線!
位于遼軍中陣的耶律延禧冷聲道:“又被太傅料中了,還真是林沖親自來守燕云北境防線!”
蕭兀納輕輕咳嗽了一下,嘆了口氣:“這恰恰說明了鄉軍的強大,他們已經完全能夠做到分兵兩路了,林沖更沒有沉浸于目前的功業之中,依舊是沖鋒陷陣的無敵將帥!”
耶律延禧翻了個白眼,滿是不悅。
不過僅僅一年的時間,這位蘭陵王蒼老的速度就快到不可思議,五十多歲的人就像是七十歲一樣垂垂老矣,這也是耶律延禧至今忍耐的原因,如果這位能自己老死,倒也不用讓他背負殺太傅的罵名。
所以此時,這位天祚皇帝看向另一邊:“御弟覺得如何?”
耶律得重深吸一口氣,他很清楚自己這位“御弟大王”自從盤踞中京道后,就成為了遼帝的眼中釘肉中刺,但女真族在東京道不斷壯大,他終究還是不愿意被一群家奴翻身,在這個恰當的時機,選擇與耶律延禧緩和關系。
此刻率軍南下,正是看準了鄉軍去收服中原,要趁機奪回燕云,不料又遇到了這最不愿意面對的大敵,卻又讓他看到了希望:“林沖親至前線,是我們的大好機會,此人還沒有繼承者,只要殺了他,麾下的勢力立刻分崩離析,燕云重回,南朝的廣袤土地也將任我們大遼的騎兵馳騁!”
耶律延禧皮笑肉不笑地道:“說得很好,御弟麾下兵多將廣,人才濟濟,朕就拭目以待,你如何收下林沖首級,一雪前恥了!”
這幾乎是毫不掩飾,就是為了借敵人之手削弱國內大敵,偏偏加上了一句一雪前恥,耶律得重不得不被架上去。
他倒也早有了心理準備,開始點將:“瓊妖納延,你作為先鋒部將,阿里奇,你……咦!”
然而還不待他布置完畢,對方鄉軍陣營奔出一將,就讓遼軍這邊炸開了:
“怎么會是他?”
“兄長不必親自出手,看我們如何殺敗這群面和心不和的遼狗便是!”
就在遼軍高層忌憚地看向這邊時,鄉軍陣中,花榮來到李彥身邊,也有些緊張地道。
毫無疑問,雖然對于兄長的武藝信服不已,但一個還沒有繼承人的領袖親臨前線,給予上下的壓力實在太大了。
真要出個好歹,誰有能力和威望統領接下來的鄉軍?他花榮和盧俊義都不行,更別提燕云、河北和山東的統治了,目前的大好局面,是真的會蕩然無存的。
李彥明白這份顧慮,也不會說自己肯定不會有事那種話,頷首道:“放心吧,打目前的遼國,我能不上場就不上場,否則將對方擊潰了,得利的不是我們,而是不斷壯大的女真。”
“我現在考慮的,其實是讓遼國敗得不那么難看,繼續將女真壓在東北,暫時不得西進……”
眾將如蒙大赦的同時,又面面相覷,覺得有些古怪。
但凡統帥將領,都是思考怎么讓敵人大敗虧輸,死傷越慘重,越是一場輝煌的大勝。
他們的總教頭,則煩惱于怎么讓敵人敗了,又敗得不那么慘……
這聽起來有些荒謬,從戰略大局考慮,卻必須要這么做,所以李彥在權衡了三種辦法后,選了最穩妥的一種:“將兀顏光帶上來。”
命令傳達,很快一匹快馬上前,上面端坐著的,正是曾經在遼軍中被稱為第一勇士,在燕云之戰中被李彥生擒活捉的兀顏光。
李彥看著這個氣數的研究品:“還記得我們的約定么?”
兀顏光身材依舊魁梧雄壯,對于鄉軍其他將領也高昂起脖子,唯獨面對這個可怕的總教頭,眼神里有股掩飾不住的畏懼之色:“記得!”
李彥吩咐道:“那就去吧,我信守承諾!”
兀顏光沉默片刻,握緊了手中的方天畫戟,拍馬而出,來到兩軍陣前叫罵:“兀顏光在此,遼狗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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