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惇回朝太晚,方臘不好對付,如今衣帶詔提前用上,恐怕南方還要多多關注一下……”
“不能被方臘徹底崛起,否則恐生大禍啊!”
高麗王朝,定州長城的空中,李彥的“左命”化身坐在鷹兒背上,等待女真來犯的同時,也在思索南方的局勢。
按照他的計劃,衣帶詔不是在封王的時候用的,而是在封王之后,稱帝之前使用,正好順理成章地南下攻取金陵,滅掉趙宋。
結果章惇提議封王的這一招,將衣帶詔提前逼了出來,這其實對于燕云一方沒什么影響,北方更加民心歸附,上下用命,但李彥擔心南方撐不住,被方臘滅了。
別人造反,或許畏懼舊朝正統,恨不得別的勢力將舊朝給滅掉,自己輕松地取而代之,但李彥從來沒有將趙宋當成最終對手,別說女真,方臘的優先度都在趙宋之前。
沒辦法,邪教是很可怕的,一旦荼毒了百姓的思想,更是難以扭轉。
如果被方臘占了南方,將來哪怕能將之擊敗,代價也會巨大,說不定留下的就是個民不聊生的爛攤子,那種得不到就毀掉的事情,方臘絕對做的出來。
所以李彥寧愿趙宋朝廷在對方臘的戰役中勝出,自己再行“吊民伐罪,周發殷湯”之舉,將趙宋滅掉,也不要反過來。
結果按照現在的局勢發展,恐怕不見得如其所愿。
“希望南邊能撐住,至不濟也要等我這邊騰出手。”
“一個個的都不省心啊,我要扶遼對抗女真,又要扶宋對抗方臘,這宋遼也是絕了……”
李彥搖了搖頭,十分無語,眉頭微動,看向下方:“終于來了!”
“如大王所言,這女直賊軍居然還真的來了,是將我高麗當成好欺負的么?”
定州守將崔弘宰,努力瞪大著細長的眼睛,看著女真的軍隊出現在視線中。
之前高麗入侵女真,被打得大敗,派去“卑辭講和,結盟而還”的宣諭使,就是崔弘宰,此后他還留在了東北邊界,修繕被女真破壞的宣德、定州城池,加強邊防,誓要一雪前恥。
對女真人低頭,不僅高麗王覺得奇恥大辱,就連高麗臣民也是不可忍受。
打個比方,宋和遼簽訂澶淵之盟,雖然是城下之盟,以歲幣買平安,但終究是兩個大國之間平息戰火,不興兵戈,還能接受,但如果宋和交趾之間簽訂城下之盟,臣民的輿論又當如何?那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高麗與女真定盟,就有這樣的感覺,被一個遠比自己弱小的漁獵賤民騎到頭上,也怪不得后來高麗睿宗要傾二十萬大軍去進攻女真,結果打了個寂寞……
現在高麗這邊守衛邊防的,并沒有二十萬之眾,只有一萬多人,但策馬而來的女真族人,人數更是少得可憐。
李彥在半空看得分明,這支女真軍隊,只有兩千多人。
而且還不是一個部落兩千多人,是以大酋長完顏阿骨打的完顏氏為首,十幾個部落聯盟起來,集合了兩千多的士兵。
“哈哈!這女直就靠這點兵力,也想破我邊防?”
高麗城墻上,立刻發出嘲笑的聲音,似乎忘記了“甲申兩役”里面,女真是怎么以三十多傷亡,將高麗軍殺得死傷過半了。
當然,兩次戰役確實不同,上次是高麗入侵到女真境內,野戰中被其打敗,然后一路被反殺過來,不得不屈辱議和,現在他們直接在城墻駐守,有了地利優勢,戰果肯定大不一樣了。
至少高麗上下是這么覺得的……
崔弘宰已經高舉武器,帶頭高喝:“誅殺賊軍,一雪前恥!”
“噢!噢!噢——”
相比起下方士氣高昂的呼聲,李彥的視線落在女真軍隊身上,嘖嘖稱奇:“全民氣數,得天卷顧,怪不得九天玄女都言赤金龍難以戰勝!”
在高麗士兵的眼中,壓境過來的,是兩千多個女真人。
在李彥眼中,壓境過來的,則是兩千多個有著氣數庇護的小超人。
除了天罡地煞轉世外,李彥至今遭遇的擁有氣數的敵手,不過二十人,大部分都是遼國的將領,并且身份高貴,地位重要,才能有氣數護身,從某種意義上,這些人是受遼國國運軍威庇護的。
宋朝那邊也應該是類似情況,當年殺童貫其實也受到一定的阻礙,只是那時他不明白氣數的作用,至于其他宋軍高層將領,沒有交鋒過,倒是險些被趙佶弄死,所以還不確定具體的狀態。
無論如何,得氣數庇護之人的數目,都是極為稀少的,這也是原著里面一百零八將齊聚梁山,讓朝廷連連征討都損兵折將,根本無可奈何的原因。
一百零八個得氣數所鐘的好漢,聚眾成勢,可不是足以橫掃天下么?
現在有兩千多個……
當然,與梁山有名有姓的好漢對比,女真族的普通族人氣數濃郁程度是遠遠不及的,別說跟董平一較高下,就算是遼軍將領都比他們強得多,但這個數目實在可怕。
“怪不得‘女真不過萬,過萬不可敵’,這要是一萬個有氣數的士兵上陣,誰人能敵?”
相比起宋遼那對臥龍鳳雛,李彥看著這樣的軍隊,凝重之余又興奮起來。
實際上,不考慮神魔世界的超凡因素,歷史上塞外民族的巔峰,即上限戰力表現,基本也是女真最強。
這個漁獵民族的崛起有如神助,每每以最少的人數,獲得最輝煌的勝利,“金興,用兵如神,戰勝攻取,無敵當世”。
也許有人覺得,女真崛起的時候,宋遼都衰敗了,顯不出特別的本事,這確實不假,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宋遼的兵員數目和整體國力都擺在那里,否則西夏也不會被宋軍全殲野戰軍,橫山地區淪陷,同時遼軍又屢敗宋軍,打得對方落花流水。
面對這樣兩個對手,女真在兵力對比那么懸殊的情況下獲得輝煌的勝利,尤其是對最初還具備著相當戰斗力的遼國,真的不能算是撿軟柿子捏,確實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不過女真衰敗的速度遠比契丹要更快,巔峰時期就那么短暫的十多年,岳飛都沒完全趕上。
李彥倒是又趕上了。
之所以說又,是因為大唐時期的吐蕃,戰神欽陵的巔峰時期就那么長,后來被自己人弄死,恰好也給他遇上了。
“挺有挑戰性啊!”
李彥眉頭揚起,卻沒有改變原定計劃,反倒是開始進一步完善。
他不會覺得有挑戰難度,就故意讓對方發揮所長,畢竟這不是武者的單挑,純粹兩個人的事情,戰爭關乎到成千上萬的生命,乃至一個國家的興衰,同樣也需要兼顧各方面的因素。
吐蕃的戰神欽陵直到死亡,都沒有發揮出最強的軍事能力,并非不講武德,恰恰是上兵伐謀,戰略高明。
如今同理。
凝視著對方的全民氣數,李彥伸手一拂,鷹兒的身形消失在云層之中,進入到最佳的觀測狀態。
“嗯?”
幾乎是緊隨前后,完顏阿骨打仰起頭,朝著天上看去。
但云卷云舒,他什么都沒有看到,心中不舒服的感覺卻揮之不去,沉聲道:“婁室!”
七水部長完顏婁室策馬上前,恭敬地道:“都勃極烈!”
完顏阿骨打看著這位最年輕的部族長,臉上露出考校之色:“拿下這高麗定州城墻,需要多少人馬?”
完顏婁室都不轉頭看一眼,毫不遲疑地道:“三百勇士足矣!”
換成宋遼的將領,要么以為這個部下瘋了,要么求穩之下,也要多加些人,但完顏阿骨打哈哈一笑,聲音傳遍四方:“好,就予你三百勇士,破了這小小的邊墻,讓我女真再度踏入高麗的國度!”
“是!”
“出列!”
說時遲那時快,三百女真騎兵飛奔而出,來到完顏婁室身后,一個不多一個不少,明明是各個部落湊集,卻都各司其職,“征發調遣事同一家”。
“隨我沖殺!”
完顏婁室這才調轉馬頭,高高舉起手中粗陋的長弓,一聲令下,開始沖鋒。
“吼!吼!吼!”
各種兵器高高指天,戰馬嘶鳴,在鼓點般密集的馬蹄聲中,女真騎兵喧囂出最嗜血的吶喊,朝著定州城墻撲去。
起初陣形還有些松散,但在飛奔之中開始調整,最終以一種整齊而有節奏的韻律,邁動著馬蹄前進,每一步踏下,地面都微微震動,仿佛地震來臨。
于是乎,當這支三百人的軍隊,真正奔襲到定州城墻之前時,幾乎形成了一股怒潮洶涌般的前沖之勢,又似狂濤直瀉,勃發出漫天的殺氣,撲向那屹立在前路的阻擋。
“這……這……”
城墻上的高麗軍看得大張嘴巴,再也沒有剛才眾志成城的士氣,心中涌起了濃濃的恐懼。
因為他們覺得那沖過來的不是人,而是一群勐獸,一群貪婪地看著食物,眼中噴薄著濃濃食欲的野獸!
“嗖!嗖!嗖——”
這不是錯覺,剛剛抵達極限的射箭距離,箭失破空的聲音就響起。
根本母須完顏婁室下令,在高速移動的戰馬上,女真騎兵就迫不及待地射出了手中的箭失。
高麗的城墻本就遠不及中原高大,不久前又被女真人毀了一次,如今只是重修,但終究是以下擊上,沒有一定的準度是不可能辦到的。
可這三百根箭失,形成了一小簇箭雨,完全不是威懾作用,在半空中劃過一道清晰的拋物線,居然準確地落在了墻頭之上的高麗軍隊中。
“啊!啊!啊——”
就好似一問一答,城墻上立刻響起了接二連三的慘叫聲,一個個高麗士兵哀嚎著倒下,剩下的則被直接嚇破了膽子,哇哇大叫地往墻下跑去,爭先恐后。
“跑什么!守住!守住啊!
崔弘宰萬萬沒想到照面之間,占著城墻防守的己方居然就要潰敗,趕忙挺身而出,高呼起來:“賊軍人少,不要慌,我們……”
“嗖!”
一箭橫穿天宇,電射星馳,直接從他的背后射入,箭頭噗的一下就穿過前胸,冒了出來。
完顏婁室冷笑地放下手中的弓箭,給予評價:“弱者!”
而這位準備一雪前恥的高麗將領,不可思議地摸了摸胸口,腳下跌跌撞撞,無力地倒退了幾步,最終翻過城墻,往下面栽去。
在墜落的霎那之間,崔弘宰看到了一頭頭野獸倒著身體撲了過來,將自己徹底淹沒在鮮血的海洋里。
“女真……不可敵……我高麗……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