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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天師府邸?”
一群身材敦實的漢子來到府邸外不遠處,為首之人皮膚黝黑,銳利的目光開始觀察,與這段時日所見識的京內權貴作出對比。
此人叫毛海峰,又名王滶,是汪直的義子。
本名毛烈,出生于寧波府鄞縣,父親是縣衙中的押司官,原本家境優握,可惜父親眼饞走私交易,砸下重金,卻被倭寇搶掠一空,為了求援,不得不把兒子送給當時最有勢力的走私商汪直。
毛烈善于使用火器,很快得到汪直的重視,并被收為養子,取名王滶。
之所以是王而非汪,因為汪直原本就姓王,汪直為其冒用母姓的化名,因此在倭國時,那些大名將軍多稱之為王直,到了大明才有所遮掩。
至于毛烈,則跟隨這位成為一船之長后,自號“海峰”,故用毛海峰之名。
歷史上胡宗憲招撫汪直時,毛海峰就是汪直一方的交涉人員,汪直被誘捕處死后,又僥幸突圍,回到海上,為了報復大明,頻頻襲擾沿海地區,成為新的倭寇頭目。
現在這個世界雙方由于種種顧慮,沒有把事做絕,汪直在海外大敗了明軍水師,原本可以趕盡殺絕,但在李彥的調停下,主動放其離去,然后命毛海峰前來交涉,希望得到招安。
毛海峰對于此事也很上心,入京的時間很早,拜訪了不知多少官員權貴,結果某位后來的道醫都成為天師,總領宗教事了,他還是一無所獲。
這也與方法有關。
汪直雄霸海域,層次卻終究不高,并不知大明的權力其實牢牢捏在嘉靖手中,只知皇帝修道,朝政大事由內閣和司禮監管著。
內閣不好巴結,毛海峰的路子就瞄準了司禮監。
結果是母庸置疑的,太監不僅極度貪婪,還沒有信譽,在付出了許多冤枉錢后,好不容易聯系上秉筆太監楊金水,結果對方就派出了一個干兒子,詢問幾句,便直接打發。
走投無路之下,毛海峰只能找了過來。
“父親臨行前關照,不到萬不得已,不要來找這位李神醫,此人極為厲害,一旦在明廷身居高位,參與到這件事中,咱們是占不到便宜的……”
“不過如果真的沒了其他辦法,求到此人身上,也是最有可能解決問題的……”
“真是如此么?為何這府邸如此冷清?”
但毛海峰經歷這段時間的連續碰壁,對于汪直的判斷都產生了動搖,在觀察了天師府兩刻鐘后,發現門前冷清,并無客人拜訪后,更是大為失望。
倘若這位新晉天師真的權勢熏天,門檻早就被上下官員踏破,如那位小閣老嚴世蕃的別院,就時時刻刻都有客人的馬車停候。
現在的狀態,明顯是生活恬澹,閑云野鶴,莫不是有名無實,根本沒有權力?
“也罷,來都來了!”
毛海峰心灰意冷之下,都想轉身離去,但想到島上還有多少兄弟期待著洗刷賊人的身份,終究深深吸了一口氣,拎著準備好的禮物,來到廊檐下的門房處,朝里面看去。
這個舉動有些失禮,主要是相比起其他府邸,外面時刻有迎接賓客的下人候著,即便夜間都有仆從巡邏,這里的門房好似就一人,還在屋內小憩。
但毛海峰一探頭,就見一位虎背熊腰,面容稚嫩,說不上是孩童還是大漢的男子,瞬間睜開眼睛,目光熠熠地看過來:“汝是何人?來此作甚?”
毛海峰抱拳:“勞煩通報,海商汪直義子王滶,求見李天師!”
門房打量了一下:“沒有請帖就離去,若有信件也可放下,吾會交予老爺!”
毛海峰確實帶了汪直的信件,卻不敢交給這個古里古怪的門房:“不知李天師可在府上?我希望親自向他稟告!”
門房打了個哈欠:“我家老爺一向不見生客,嚴……嚴閣老來了都一樣,汝等難以親自面見。”
毛海峰心頭一驚,這太狂了吧,感覺甚至是要直呼嚴嵩姓名,到底是那位李天師的言傳身教,還是這門房不知所謂?
但京師求人無門的經歷,讓他愈發體會到宰相門前七品官,哪怕心中覺得這區區門房簡直作死,也趕忙奉上禮物,陪著笑道:“是!是!但我也是受家中大人之托,還望兄臺通融一二……不知兄臺高姓大名?”
門房收下禮物,那表情沒有貪婪,更多的是一種好奇:“吾名‘九葉’。”
毛海峰暗暗納悶,這是什么下人名字?
然后就見這位在盒子外面摸了摸,就失去興致,一把塞了回來:“又是金銀,無趣無趣,還你!”
“好生貪婪,區區一個看門的,連金銀都不滿足?”
毛海峰正大感棘手,馬蹄聲傳至,很快一人來到府門前,翻身下來,正是位相貌清奇,放蕩不羈的文士,目光掃視間,輕咦一聲:“長期出海的特征,你們是汪直的人?”
毛海峰心頭一凜,上前抱拳:“王滶見過先生,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文士道:“徐渭字文長,你是浙江人士,可聽過我?”
毛海峰臉色微變:“原是青藤先生,先生為胡巡撫出謀劃策,神機妙算,我家大人甚是佩服,豈會不知?”
“五峰船主怕是恨死我了吧?”
文士哈哈一笑,他正是滿腹經綸的才子徐渭,在杭州時曾隨軍隊出海,回歸后也參與前線抗倭。
如今胡宗憲的地位越來越突出,已經升任右僉都御史,巡撫浙江,徐渭也受邀入幕府掌文書,屢屢獻策,令汪直的船隊遭遇了不小的打擊。
汪直不久前的信件中,正是詳細說明了這件事,他原本對于朝廷的水師很是看不起,但近來在胡宗憲、俞大猷、徐渭等一眾人才的操練下,已是明顯感受到了壓力。
而徐渭來此,是因為江浙之地又生風波,前往京師拜會真正的靠山,此時對著九葉拱手一禮:“此人確實重要,關乎東南大局,前輩,我領他們進去?”
“老爺吩咐了,徐先生來此是有要事的,汝等進吧!”
九葉輕松地點點頭,回到屋內重新閉上眼睛,晉入修煉中。
徐渭又恭敬地行禮,才進了天師府。
毛海峰先是看得莫名其妙,然后覺得自己猜到了:“此人莫非是京中權貴的親屬?”
他當然沒有問出口,可徐渭何等敏銳,眼角余光一斜,就對這海盜義子的心理活動猜得八九不離十,暗暗失笑:“真不識貨,我都指望這位前輩傳授修仙之法呢!”
不過轉念一想,當昨日得知這位的來歷時,他也大吃一驚,確實不怪對方。
畢竟誰能想到,看門房的都是天庭靈草呢?這就是天師么?
毛海峰沒有徐渭這般感嘆,跟在身后走著,穿過前院,朝著廳堂而去,一路所見,倒是生出了敬畏之情。
古代的衣食住行,每一項都體現了森嚴的等級制。
在大明朝,洪武二十六年就定制,官員營造房屋,不許歇山轉角,重檐重栱,及繪藻井,惟樓居重檐不禁。
其中具體到房間數目和內部裝潢,比如一品、二品官員的府邸必須是“廳堂五間,九架,屋嵴用瓦獸,梁、棟、斗栱、檐桷青碧繪飾,門三間,五架,綠油,獸面錫環”;三品至五品的府邸則是“廳堂五間,七架,屋嵴用瓦獸,梁、棟、檐桷青碧繪飾”……
至于庶民的廬舍,不過三間,五架,不許用斗栱,飾彩色。
當然,規定永遠是規定,大明開國至今,已近兩百年,洪武年間的諸多規矩,遵從的人早就寥寥,別說百姓中的富豪商賈,早已是紅墻綠瓦,畫棟凋梁,就連北京城內的官員府邸,違制的都比比皆是。
而大真人府邸自然也被工部修建得堂皇大氣,莊嚴威重,毛海峰將之前所進的權貴府邸暗暗比較,只覺得完全沒有可比之處。
發現毛海峰觀察規制,不是單純的只看奢華,徐渭頷首道:“有些見識,讀過書吧,跟了汪直,倒是可惜了……”
毛海峰心頭一怒,沉聲道:“五峰船主是我義父,還望青藤先生予以尊重!”
徐渭脾氣古怪,被懟了也不惱怒,反倒笑了笑:“是個忠義的漢子,我失言了,可惜他若是再不將功贖罪,終是全家盡歿,遺臭后世的下場啊!”
毛海峰拳頭握緊:“我家大人早就想為朝廷效力,可京中卻無人愿意告知陛下,報國無望!”
“京中權貴貪婪得很,你們又不得門路,豈能上達天聽?”
徐渭科舉失意,又自忖才華橫溢,對于朝廷官員其實也是相當看不上的,評價之后,奇道:“我記得當時正是李天師令汪直收兵,你為何不早早來此拜會?”
毛海峰有些尷尬,總不好說汪直正是忌憚李天師的能耐,才讓他去尋別人,正要找個借口,腳步突然一頓:“咦?”
因為前方的院子,突然熱鬧起來,有人進進出出,并且還在搬運著書籍。
剛剛那個門房九葉,不是說李天師不見客么,為何府內有如此多的人?
徐渭并不差異,解釋道:“他們來自京城各大醫館,不是李天師的客人。”
毛海峰也有所耳聞,李天師本是醫師,更是能治好土地公公的神醫,心頭一動:“難道他們是來拜師學藝的?”
徐渭搖搖頭,語氣里有著敬佩:“不是傳授醫術,而是編寫一本醫學著作。”
毛海峰上前幾步,也從封皮上看到了《神農本草經》《名醫別錄》《雷公炮炙論》《唐本草》等等,這才明白是要編著一本大明的醫學著作。
毛海峰骨子里也有幾分讀書人的特性,對于著書立作有種本能的向往,小心翼翼地繞開,不敢打擾那些專心致志的醫師們。
徐渭將他領到偏廳坐下,知道府上的下人要么是門房那位,要么是氣味無比好聞的娃娃,自己取茶葉泡茶,也給毛海峰端了一杯:“侯在這兒吧,李天師回來時會見到你的。”
“多謝先生!”
毛海峰致謝,看出了徐渭與常人不一樣的脾性,咬了咬牙道:“徐先生乃李天師好友,不知可否為我美言幾句?”
徐渭品著茶悠然道:“李天師所做的選擇,外人是無法動搖的,他若愿意幫你,母須我開口,若是不愿,我說了也不算。”
毛海峰又道:“那不知李天師有何喜好?”
徐渭失笑:“你不用琢磨那些,禮物他是肯定看不上的,若是幫你們,也是讓你們好好報效國家。”
“是極是極!”
毛海峰連連賠笑,不愿意聽這些虛的,干脆問道:“不知李天師現在何處?”
徐渭想了想道:“我無法肯定,但若是所料不差,應在處斬上一任天師陶仲文吧!”
錦衣衛詔獄中。
萬圣公主和龍婆跪倒在地上,劊子手站在她們身后。
行刑者的監督者除了陸炳外,李彥和呂芳也一并到場。
陸炳的眼神里帶著仇恨得報的暢然,呂芳的眼神里帶著厭惡與痛恨,李彥的眼神里則是平和與堅定。
在他看來,與這對母女的人世對立已經結束,剩下的就是總結,引為前車之鑒。
相較于正常的世界成仙得道,可以按部就班的修行,在如今這個污穢詭異的世界里,必須要主動去尋找謎團,揭露真相,才有可能不被身不由己地擺弄。
萬圣公主和龍婆,并不知道自己身為棋子,在對方的眼中成了警示作用,再看這位連王母娘娘都要禮讓三分的存在,已無仇恨,只剩懼怕。
萬圣公主更是主動示好:“李天師,請收下我的記憶靈光,里面正是九頭駙馬所在位置,與八岐大蛇的糾纏,倭國修行界的看守,望夫君能脫得束縛,相助天師,剿滅倭人!”
李彥頷首:“棄暗投明者,我自歡迎,放心吧!”
萬圣公主臉色難看地揚了揚嘴角,簡短的交流后,陸炳高聲喝道:“行刑!”
擅于符咒之法的朱三上前,最后一遍檢查了劊子手所持的鬼頭刀,退了開去。
當身后帶著濃重血腥氣味的大刀高高舉起,萬圣公主輕輕顫抖起來。
她原本以為有了今生的經歷,對于死亡并不畏懼,但臨到關頭,還是未能克服這股生靈的本能。
但隨著刀身的下落,鮮血的噴涌,一顆頭顱還是墜落在地,曾經的道門魁首,位極人臣的天師,毫無波瀾地死于此處。
陸炳看著這一幕,喃喃低語:“小十三的仇終于報了!”
另一邊的龍婆同樣雙目緊閉,強迫自己想著王母娘娘交托的使命,卻也幾乎軟倒在地。
而她的頭顱飛出,尸體倒下,卻是一頭氣血干癟的龍尸,很快化作飛灰,飄散開去。
倘若天地正常,以龍婆的壽數,早就身亡,尸骨都難存,現在則是回歸到應有的狀態。
關鍵是一道肉眼可見的氣團也升騰起來,里面似有金龍游走,朝著西苑的方向飛去。
呂芳見了如釋重負,滿面笑容:“真龍之氣果真迫不及待,回歸主子萬歲爺的體內,咱家回去復命了!”
“送呂公公!”
李彥和陸炳將之送出詔獄,后者突然低聲詢問:“陶氏怎么處置?”
李彥道:“陶世恩愿為家族爭取一線生機,帶著冥票入地府,至今還未回歸,就給陶氏一個寬限的機會。”
陸炳皺眉:“那他若是一直不歸呢?”
李彥想了想道:“再等半年,他也該回歸了,若是真的犧牲,地府也有消息傳回,到時再決定如何處置。”
“好!”
陸炳絕非良善之輩,完全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又想到倭寇:“既然有了九頭蟲,是否能對倭國下手?”
李彥微微搖頭:“單靠九頭蟲不夠……”
他沒有小覷倭國,因為對方也有背景。
白蓮教背后的無生老母,與天庭產生關系,倭國的鎮國三神器,則與地府有著勾結。
再聯系到世俗方面,白蓮教與蒙古人,倭國與倭寇,正好是大明的北虜南倭。
正好一并解決。
李彥愿意領天師之位,也有這方面的考量,在這個位置上他不僅能編撰出一部更加完善的《本草綱目》,還能好好運用大明王朝的力量。
西天取經還要從李世民夜游地府開始呢,神話與世俗往往是分不開的。
陸炳是有建功立業之心的,更要做青史留名的錦衣衛頭目,又詢問了許多,提及一件事情:“今日有官員提議重開江南織造局,為抗倭前線募集軍需糧草,先生以為如何?”
李彥道:“內閣以為如何?”
陸炳目光一動:“正在探討。”
李彥澹澹地道:“是好事,可惜了。”
陸炳想到嚴黨的作為,暗暗嘆了口氣:“是啊,可惜了……”
再探討片刻,兩人分開,李彥回歸府邸。
他隱隱有種感覺,今天府上會有訪客。
果不其然,徐渭領著毛海峰出來見禮,這位汪直的干兒子,歷史上的倭寇頭目異常恭敬地將書信取出,雙手奉上:“這是我家大人的信件,望天師親啟!”
李彥剛剛接過,就聽許久未有的鎖鏈聲傳來。
在徐渭激動,毛海峰驚駭的注視下,勾死人從地底升起,同樣是雙手奉上信件,呈到面前。
一封來自海賊的書信。
一封來自地府的信件。
同時抵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