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琦……”
“海瑞……”
真武玄岳。
李彥端坐金頂之上，氣息圓融無暇，又有股彌天極地，通徹寰宇之感。
這不是錯覺，而是他的金丹大道修為越來越高深，同時邁入第八識，探索世界，匯聚生命數據的體現。
因此玉凈奉命去往京師，帶著三個金環尋找取經人，所見所聞，其實都印入李彥心中。
玉凈觀察的目標，其實也是李彥特意關注的。
為謀全局，此番取經不僅僅是對西游的一場復刻，更關系到方方面面的細節，人選至關重要。
佛門取經的三藏法師，是如來佛祖座下弟子轉世，十世修行的善人，如今取經的核心人物更不是隨便選擇，要有功德庇護，更要考慮到靈族所能接受的相關器靈。
比如觀察的目標，不僅僅是陳景琦，還有這位百草廳主整日翻閱的《百草綱目》。
同樣的道理，考察海瑞的原因，不僅在于他自身，還關聯著那件極具象征性的奏本。
正想著尚未問世的《直言天下第一疏》，兩道靈光從遠方飛至，四輔里的金剛和七星來到面前，恭敬行禮：“圣君！”
李彥見它們聯袂到來，就知道必然是大事，掐指一算，感到天界蟠桃園氣息有變，詢問道：“可是‘蟠桃’生異？”
金剛露出欽佩，雙手承托，奉上一枚仙桃，以忿忿的語氣道：“圣君妙算，‘蟠桃’即將蘊化，欲尋助力！”
七星則趕忙解釋道：“它不知圣君，故而傳念我等……”
李彥打量著蟠桃，面容平和：“群仙有蘇醒之兆？”
金剛搖頭：“并無異相，這才是值得憤慨的地方，簡直無事生非！”
七星嘆息：“確實不是時機……”
蟠桃是整座蟠桃園的靈性，但不同于如今這些可以自如活動的器靈，它還沒有正式蘊化成功，像是一個半成品，遭到王母壓制，同時也牽制住了王母，雙方維持著一個微妙的平衡。
對于靈族而言，這種僵持無疑是好事。
只要等到“始祖”蘇醒，三界將徹底偏向于它們，到那個時候，眾仙神即便蘇醒，也無法翻起風浪了，所以它們是希望天庭保持一潭死水的。
可現在蟠桃按捺不住，居然要率先蘊化，還要拉上它們一起，眾靈自然十分不愿。
李彥推算片刻，心頭有了數，神情變得凝重：“此事牽連極大，稍有不慎，將會提前導致靈族與仙神的正面沖突……”
金剛連連點頭：“是啊！我族在圣君的帶領下，即將匯聚四方靈眾，蒸蒸日上，只待人界一統，三界還有誰能阻擋？它這分明是招惹是非，破壞大局，我不同意援手，助長此等歪風！”
七星卻不愿直接回絕：“此番既然蟠桃有了心思，還是相助為好，若有波折，也能占據主動。”
金剛怒道：“可如此一來，我等豈不是被它統統拖下水？”
若不是李彥當面，這兩位肯定又要爭吵起來，此時齊齊覲見，顯然是誰也說服不了誰，等待定奪。
李彥沒有直接下決定，反問道：“現今還留在兜率宮內的眾靈，皆與世無爭，不愿廝殺，此番若入蟠桃園，是要圣境內的族靈回歸，誰愿擔此重任？”
金剛哼了聲：“這等難事，我辦不得！”
七星也沉默了。
自從李彥派出玉凈，選擇取經人，來圣境取千秋之法，遍傳天下，為眾靈謀福祉，天界原本還在觀望的靈族就一批一批地下界。
當年九九八十一難，多少神佛參與，天庭和靈山甚至數度齊出，偌大陣勢，如今靈族也想堂堂正正地崛起，更是希望參與其中，共襄盛舉！
既然下都下來了，就更不可能愿意回去，因此七星哪怕愿意支援蟠桃，也是不肯出這個頭。
有鑒于此，李彥收起蟠桃，給出解決之法：“強逼之下，恐更添風波，倒不如借由此次傳法，順勢為之，我已有計較，你們回天界答復蟠桃，讓它稍安勿躁。”
金剛和七星猜不出如何順勢為之，但對這位早已信服，齊齊行禮：“是！”
兩位輔御退下后，一道清冷的陰氣隨之浮現。
李彥伸手招了招：“來！”
小倩現身行禮：“先生！”
自從開壇講法后，這位的稱呼又發生了變化，李彥倒是喜歡這個稱呼，對于小倩肯留在奈河橋上修行的態度更是頗為贊賞：“修行遇到難題了？”
小倩面容沉靜，以堅定的語氣道：“鬼仙之道，非我所愿，我欲轉世重修！”
李彥并不詫異：“以你目前的歷練，成為鬼仙固然是穩妥之法，但也是成就最低的一條路，如果轉世重修，則擁有無限可能，但如何化解胎中之謎，我亦沒有萬全的把握。”
小倩拜下：“若來世沉淪，還望先生出手，引我重回座下！”
李彥凝視著她，緩緩頷首：“好！”
得此一諾，小倩心頭一松，再度拜了拜，眼眶紅了起來：“先生保重！”
若無這位，她至今仍是孤魂野鬼，說不定都魂飛魄散，現在卻能獲得新生，滿懷感激的同時，又生出了濃濃的不舍之情。
李彥同樣在乎這個此世陪伴最長的小女鬼，溫和地道：“不必感傷，今時的分離，是為了來日更好的相聚，我相信你能參悟輪回之謎，重新相見，你有功德福緣在身，也當投個好人家，不要委屈了自己。”
小倩抬起頭來，有些小心翼翼地道：“我準備投身皇家……”
李彥眉頭一揚，投身皇家，自然不是要做個逍遙皇子，而是有問鼎九五之意。
當皇帝對于普通人來說，確實是尊崇無比，但對于一位有望長生久視的仙人來說，又算不上什么好事情了，反倒是因果糾纏，干涉修行的是非地。
不過他并沒有急于否定，等待這位常安公主給出理由。
小倩解釋道：“我當年被龍婆蠱惑，間接害死了太子，悔恨不已，如今兄長已然投胎轉世，他不愿再入皇族，只想閑云野鶴，悠然一生，然大明國力日下，若國將不國，何談悠然？”
“此言不無道理……”
李彥反問：“然裕王和景王若繼承大寶，為大明天子，國家如何？”
小倩給出評價：“景王偏執，裕王懦弱，皆非明君之選，后者或有能臣輔佐，還能當一位守成之君，但要為如今千瘡百孔的大明朝續命，肯定難以辦到！”
李彥暗暗點頭：“所以你愿意承擔起這份重責，真正了卻前世因果，投胎哪一家想好了么？”
小倩顯然是謀定后動，早就考慮清楚：“長幼尊卑，裕王為長，更擅于凝聚臣民之心，減少風波，我愿為其子，他的側妃李氏已有身孕，原為小產，我今補其先天不足，為轉世之身。”
李彥欣賞于小倩的擔當，又覺得世事當真奇妙。
這不僅是降了輩分，一旦轉世為裕王之子，將來繼承大寶，那豈不是……
萬歷？
當然，歷史上的明神宗朱翊鈞可不是現在這個時候出身的，小倩若此時投胎，是將原來的萬歷給覆蓋了。
對此李彥并無意見，只是考慮到如今的局勢，正色道：“胎中之謎是一難，皇族斗爭激烈，更有夭折之危，你需早做安排。”
此世嚴黨的倒臺，相較于歷史上早得多，景王和裕王的奪嫡之爭，也沒有那么強烈，甚至于有一段時間，裕王還想拉攏嚴嵩，正因為他并不比景王占優。
這兩個都是庶出，同年出身，僅僅相差兩個月，又都沒得到嘉靖父愛的兄弟，比較的關鍵一環，其實是第三代。
在皇族中，往往是母憑子貴，但有些特殊時期，父也憑子貴，誰有子嗣，且建康成長，能夠作為皇族繼承人，就占據巨大的優勢。
景王就是典型，他生了個兒子，可是整日宣揚，還入宮給嘉靖抱過，所謂隔代親，嘉靖由于偏信二龍不相見，對待兒子十分淡漠，對于孫子倒是頗為寵愛。
反觀裕王自從夭折了一個兒子后，就好似受了打擊，至今一位正妃，兩位側妃，還有一群侍妾，都再也沒有生出兒子，懷孕也是多有小產，不得不讓嘉靖擔心，這一脈會不會絕嗣。
如果這個時候，小倩轉世為裕王之子，肯定會成為景王一黨的眼中釘肉中刺，真要下毒手，也不可不防。
小倩還真的沒有考慮得這么細致，關乎三界命運的大場面見得多了，總會往往忽略腳下的風險，懔然道：“多謝先生提點，我當好好安排！”
李彥想了想道：“你若只是投身于普通人家，我不會干涉，但中土大明，九五之尊，關系到人界安定，你既有此等責任擔當，此番便助你一臂之力。”
說罷，五指張開，一枚仙氣盈盈的蟠桃飛出，落了過來。
小倩雙手接過，就聽這位先生道：“但凡天子降世，都有異象隨之，只是多有后人杜撰，你得蟠桃護體，再有如意隨身，當貴不可言，名副其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