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這新宅子看著就喜人啊!”
媒人花娘來到了楊家,一進門就帶來了喜氣。
“恭喜楊郎君,周氏說一切都好說。”
怡娘歡喜旳問道:“可順遂?”
花娘點頭,“女家很是客氣,讓奴有些受寵若驚了。”
烏達蹲在邊上,不解的道:“那可是周氏啊!怎會對一個媒人如此客氣?”
和王老二蹲在一起的屠裳開口,“只因父母擔心女兒去了男家會受苦。”
烏達一怔,有些受寵若驚的道:“屠公高見。”
屠裳閉口。
老賊唏噓道:“原來如此嗎?可憐天下父母心。”
王老二說道:“老賊你早些娶個娘子,生幾個孩子就知曉了。”、
老賊翻個白眼。
花娘說道:“楊家也得準備通婚書了,只是這函使與副函使誰來擔任?”
這活兒不是媒人的。
怡娘有些發愁,“函使與副函使要選家族中身份高的去,咱們家……老曹若是在還行,老賊……”
老賊翹首以盼,舉手表示自己隨時準備著。
“不頂用。”
那只手無力垂落。
“怡娘,我我我!”王老二興奮的舉起手。
“你吃還行。”
楊玄也頗為撓頭,“趙三福?”
怡娘苦笑,“我的郎君啊!那是鏡臺的主事,去做函使,周氏會以為是來拿人。”
娘的!
沒人了啊!
花娘一看,頓時就判定這家子真的是落魄了。
連個親戚朋友都找不到。
“若是在北疆還好說,長安……”
北疆楊玄能找的人多了去,不提衛王和李晗,桃縣那兩個老蛇皮也行啊!
“可有人在家?”
外面有人問。
“有。”烏達去開門,“咦!魏娘子?”
魏靈兒進來,笑容可掬的道:“子泰。”
楊玄愕然,“怎地來了?”
大腿來了是好事兒,只是此刻他忙的不可開交,沒心思招待。
魏靈兒說道:“聽聞你要成親?”
“是。”
“冬青說你一人無親無故,尋不到幫襯的。于是我就帶著他們來了。”魏靈兒回身,“都進來!”
陶堅第一個進來,拱手,“有事只管吩咐,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潘正第二個,“小弟長得英俊不凡,函使舍我其誰!”
“你真特娘的不要臉!”陳子茂進來了。
最后是幾個少女。
楊玄頷首,“有心了。”
張冬青笑道:“這是喜事,咱們來幫襯也算是沾沾喜氣。”
楊玄的問題迎刃而解。
“對了,為何不早說?”魏靈兒卻不依不饒的噘嘴問道。
楊玄苦笑,“我才將回來兩日。”
魏靈兒這才釋然,“要不是咱們的朋友中有周氏的人,還不知曉此事。哎!對了子泰,周氏這等門楣,怎地就松口讓周寧嫁給你了?”
楊玄干咳一聲,“大概是覺著我俊美不凡,文武全才吧!”
“嘁!”
“這話說的真不要臉!”
“若論俊美不凡,長安誰人能及我!”
怡娘在邊上笑著,老賊湊過來,低聲道;“郎君也有了自己的友人了。”
怡娘欣慰的道:“是啊!”
周氏,周遵也在為楊玄頭痛。
“他一家子都躲的無影無蹤,哪怕是有個兄弟在也好啊!如今誰來做函使?”
周勤冷著臉,“此次出使他立下大功,使團諸人都跟著沾光,隨便找兩個。”
“一個五十多,一個四十多。阿耶,這等年歲的人來做函使,會被人笑話。”
“那就尋幾個讀書人,他不是在國子監有些煙火情義?請幾個來就是了。”
“還是阿耶高明。”
話音未落,管事來了。
“阿郎,郎君,楊家的函使和副函使來了。”
“是誰?”
“函使乃是梁國公家的小郎君陶堅,副函使乃是給事中潘進家的小郎君潘正。”
“咦!”周遵一怔。
周勤一臉嫌棄的道:“被他救過。”
嘴里嫌棄,可老頭臉上卻多了紅光。
通婚書送到,陶堅和潘正見到了周氏的兩個掌舵人,也是畢恭畢敬的。
“陶堅?”
“是。”
“你覺著楊玄如何?”
這是來自于老丈人的試探。
“悍勇。”
就這?
“謀略了得。”
還行!
老丈人微微一笑。
“比我強。”
于是賓主皆歡。
女方家接著要送答婚書,如此,這門親事就算是板上釘釘了。雙方誰若是反悔,憑著通婚書和答婚書就能告死他。
這便是類似于另一個世界中的結婚證。
無需去民政局,雙方家長就敲定了。
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是這個道理。
周氏招待了函使和副函使一頓,二人被灌的眼歪嘴斜的走后,周氏也接到了消息。
周遵蹙眉,“怎地卷進了東宮?”
“那不是善地。”周勤有些不滿,“此事你該早早著手。”
周遵苦笑,“長安最近沒有適合他的出缺,我想著等過一陣子,沒想到卻這般快。”
周青納悶,“誰吃飽撐的出手了?”
宮中,皇帝正和貴妃站在臺階上,并肩看著遠方。
風吹過,身后的韓石頭輕輕蹙眉。
隨同著答婚書一起來的還有新職務的消息。
怡娘看了楊玄一眼,卻發現他很是平靜。
“偽帝的狗崽子,也配郎君去做屬官?”
“怡娘,如此也好。”楊玄說道。
“郎君。”怡娘咬牙切齒的道:“東宮乃是個爛泥潭,誰把郎君弄去的,奴詛咒他一家子不得好死!”
臺階上的皇帝正在吟詩,貴妃一臉愛慕的看著他,也想到了那個少年……他去了太子那里,能否成為我的助力?可惜大兄和他弄的有些僵了,否則……
韓石頭聽著皇帝的詩,嘴里默念著……連我家小郎君的腳指頭都不如!
楊玄說道:“我救過貴妃,貴妃與皇后不共戴天,如此,我便該是太子的對頭。所以去了東宮,就算是太子倒臺,也牽累不到我。”
怡娘伸手摸摸楊玄的額頭,“不燒啊!”
楊玄:“……”
怡娘嘆道:“可郎君要迎娶的乃是一家四姓的女子。一家四姓和太子是一伙的。”
老賊在盤算其中的關系,王老二扳著手指頭在計算,不一會兒就兩眼發直,顯然是腦子里斷路了。
楊玄笑道:“太子這幾年倒不了,至于阿寧,當初她曾為了與楊氏的親事出走國子監。誰都知曉她對楊氏并無好感。再說了,我還救過貴妃,這筆賬怎么算?”
老賊嘆道:“郎君的身份讓老夫想到了一個詞……”
王老二開口,“三姓家奴!”
怡娘咬牙切齒的一巴掌拍去。
“嗷!”
楊玄去了國子監。
“恭喜恭喜!”
安紫雨笑的開心。
楊玄進了值房,“見過祭酒。”
寧雅韻微笑道:“當年的少年,如今也要為人夫了。周寧是個好女子,你要好生待她。”
“是。”當年是國子監庇護了周寧,這份情義楊玄會牢牢記著。
寧雅韻輕輕撫琴,仙翁仙翁的琴聲中,含笑道:“新任何職?”
寧雅韻蹙眉,“不是個好地方。”
安紫雨一聽就炸了,“那對不要臉的父子內斗,弄的東宮烏煙瘴氣。子泰,換個地方,哪怕是去太常寺也好過那騷氣撲鼻之處!”
皇帝和太子之間的恩怨鬧得滿世界都知曉了,連市井婦人無事也拿這事兒來扯淡,什么貴妃乃是狐貍精轉世,迷得太子和皇帝找不到北。或是皇帝有毛病,必須要貴妃才能治療……
楊玄苦笑,“除非裝病。”
“這個阿寧會。”安紫雨眉飛色舞的道:“上次朝中想召祭酒去呵斥,阿寧給了我一副藥……呃!”
寧雅韻看著她,“上次老夫腹瀉不止,便是你下的藥?”
直至到了周寧的值房外,楊玄依舊在笑。
“阿寧。”
周寧坐在案幾后,手中拿著一本書。外面陽光灼熱,屋里卻涼悠悠的。
“怎地那么涼爽?”楊玄進來就覺得舒坦。
周穎無奈的指指邊上的壇子,“他們每日都弄了冰來。”
周氏自然不缺這個,楊玄想著家中也該準備這些東西,比如說弄個冰窖什么的。
“回頭家中也弄。對了,你家中是如何弄的?”
周寧搖頭。
“說說。”渣男握著周寧的小手,笑的格外的松垮垮。
“太奢靡。”
這等世家存在多年,享受的手段令人咂舌。
“阿寧,通婚書已經收了。”
從此你就是我的人了!
周寧嗯了一聲,“新任職務可有了?”
周寧抬眸,明眸中多了一抹警覺,“可是有人出手了?”
楊玄搖頭,“就兩個出缺,要么去太常寺喝茶度日,要么去東宮那個爛泥潭打個滾。我想著好歹打個滾,渾身沾滿泥更好些。”
“為何?”
“山中的野豕最喜在泥潭中打滾,還會在樹干上磨蹭,爛泥干透了,樹汁干透了,就會在身上結甲,一般的刀都砍不動。”
“那和你有何關系?”
“婚后你若是大發雌威,莪身上披甲,好歹能抗打些。”
楊玄笑著出了國子監,周寧在整理自己的東西。
婚后就不能再來了。
她有些留戀的看著值房里的一切。
她起身,在國子監中漫步。
“見過助教。”
“助教今日看著多了些溫和。”
“要嫁人了。”
“誰?”
“楊玄。”
“楊玄是誰?”
“咱們的師兄。”
“這般厲害?”
周寧聽著這些,心中波瀾不驚。
上了一堂課后,她抱著教材出來。
身后,學生們一陣唏噓。
“以后就看不著周助教了。”
“周助教嫁人,我國子監為之失色。”
“花落楊家,令人……憤慨!”
包冬也在這群人的中間,卻在想著自己的前途。
是出仕,還是繼續讀書,在國子監中修煉。
修煉需要心無旁騖,把修煉當做是日常。這等辛苦他覺得自己會堅持不住多久。
出仕,現在國子監的學生出仕境遇不大好,大多分配去了偏遠之地為官。他寧可做生意也不肯去。
“子泰那里?”
包冬第一次認真想著楊玄的提議。
去北疆!
但楊玄此刻在長安啊!
周寧回到值房,家中來人了。
“小娘子,郎君請你回去商議。”
多半是親事,說是商議,此等事卻沒有她插手的余地。那么多半是討論嫁妝。
周氏女的嫁妝若是簡薄,外界就會猜測周氏是否出了問題。
而厚嫁也是大唐的習俗,為此破家的不少。歷任帝王都想糾正這個習俗,但老百姓喜歡,你管不著。
今日還有一堂課,周寧說道:“我去告假,你先回去。”
她獨來獨往數年,早已習慣,仆役們也習慣了。
告假時,安紫雨取笑道:“這是要回家待嫁了?”
周寧也難免赧然,“還未。”
出了國子監,周寧上馬。
一路緩緩而行。
從朱雀大街轉過去,前方有兩騎。
周寧在想著先前楊玄的話。
——家中人口不少,仆役卻少,回頭你看看該如何操持,錢財無需考慮。
元州拉面周寧也去了解過,生意火爆。近幾年來一直在慢慢擴張。
每年僅此一項,楊家的收益就頗為驚人。
家中的仆役是個問題,周氏那邊定然要陪嫁些仆役和女婢,可卻不能太多了,否則喧賓奪主。那么,成親后就得再去采買。
這些問題周寧一一想過,覺得還好解決。
“周寧!”
周寧抬頭,見前方兩騎正在等她。
其中一人叫做楊二娘,乃是楊氏的人,當年楊氏遣人來說親時就有此人。
“聽聞你要成親了?”
“嗯!”周寧淡漠以對。
楊二娘笑道:“這是淳于氏的五娘子。”
另一個婦人笑了笑,“今日倒是有緣,要不尋個地方飲酒?”
周寧淡淡的道:“沒空。”
那清冷的氣質,讓楊二娘不禁想到了當年的事兒。
當年楊氏想為家中子弟求娶周寧,到了周氏后,賓主還算是和睦,周遵也并未一口拒絕,只是說要商議。
可回頭卻等來了周寧進國子監的消息,周氏那邊遣人來說最近幾年周寧的親事不提。
可明眼人都知曉,周寧不愿意嫁給楊氏的那個子弟,為此不惜出走國子監。
這是活生生的羞辱!
得知周寧定下了親事,楊二娘專程在從國子監去周氏的路上蹲守她。
“聽聞楊玄去了東宮為太子中允?”淳于氏的婦人送上助攻。
楊二娘捂嘴笑道:“哎喲!當初不愿嫁,如今自己的夫郎卻去了太子那里,以后你該如何面對楊氏?”
太子是楊氏的外孫!
楊玄到了東宮,就是到了楊氏的地盤。
你傲!
這下傲氣何在?
淳于氏那個婦人想到先前楊二娘的話。
——太子那邊需要人去幫襯,可楊玄卻搶了太子中允之職,今日羞辱周寧,她為了夫郎也得低頭,保證屁都不敢放一個!
周寧蹙眉看著楊二娘。
楊二娘笑道:“你想作甚?”
馬鞭揮舞。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