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三福悄然去了楊家。
還是翻墻進去。
“子泰呢!”
留守的護衛說道:“出去采買了。”
趙三福心中焦急,“帶了誰?”
“老三樣。”
這是楊玄的話,老三樣指旳是老賊,屠裳,王老二。
這三人……老賊和王老二的實力趙三福知悉些,有實力,但面對那等專注于修煉的方外人,不是對手。
“屠裳如何?”
護衛呵呵一笑。
這是機密。
趙三福再問:“可是修士?”
護衛搖頭。
這個倒不是機密……屠裳的兵器是長槍,一看就知曉是戰陣功夫。
而所謂修士,便是那等專職于修煉的高人,不沾染塵世。
怕是不妥……趙三福說道:“若是他回來,讓他暫且不要外出,再令人去鏡臺尋我。”
“是。”
回到鏡臺,趙三福吩咐道:“去盯著楊氏那個修煉的子弟。”
“小郎君當年是跟著楊略出了長安,隨楊姓,如此,當是楊玄。”黃林雄……不,是林飛豹在分析。
“刺史……去個人打聽,小心些,這叫做楊玄的刺史在何處為官。”
有人去了。
林飛豹看著紙條,“危,這是說小郎君遇到了危機,也是,若非是遇到了危機,那人想來也不會啟用我等。”
張栩性格暴躁,“誰敢動小郎君?咱們滅了他滿門!”
“坐下!”林飛豹壓壓手,“等!”
消息很好打聽。
“是北疆陳州刺史。”
“接著打探。”
楊玄竟然已經做到了陳州刺史,這個消息讓林飛豹等人歡喜不已。
“小郎君的住所找到了,咱們的人在左近盯著,統領,可要見面?”
林飛豹沉吟良久,“此刻出面,就怕小郎君以為有詐,暫且擱置,盯著。我去盯著!”
楊玄采買了不少東西,大多是給周寧帶的。
“竟然沒我自己的?”
點檢完畢后,楊玄有些唏噓,“男人還真是不講究啊!”
王老二都知曉給自己買了不少吃的,老賊還買了幾身北疆沒有的衣裳,剛換好,出來問王老二。
“老二,老夫穿著這身衣裳,可英俊?”
王老二看了一眼,“英俊……那兩字咋寫?”
老賊剛想指導,王老二說道:“回頭你自己寫去!”
老賊悻悻的看著屠裳。
“老麻雀想扮嫩。”
屠裳的點評很犀利。
老賊怒道:“那店家先前還說老夫穿了這幾件衣裳,看著年輕了少說十余歲。回頭就去砸了他的店鋪!”
楊玄說道:“年輕與否看的是你的臉,衣裳再好看,那也只是個陪襯。”
王老二點頭,沖著老賊齜牙,“你看看我,那人就說我要穿老成的衣裳。”
眾人仔細一看。
王老二的皮膚好的讓人無語,雙目黑白分明,頭發濃密烏黑……
屠裳淡淡的道:“心無旁騖,活的簡單,如此方能長生久視。”
這話倒是沒錯。
“郎君。”一個護衛進了后院,“來了個仆役,說是什么陳郎君陳子茂家的。”
楊玄起身去了前院。
一個男子正在等候,行禮后說道:“我家郎君在城外和一干友人游玩,聽聞楊使君回了長安,令小人來邀請使君前去。”
陳子茂善于鉆營,時常組織這等聚會。上次北疆之行他就是組織者,只是玩脫了,被北遼軍掠走。
關鍵是,他的友人大多是權貴高官子弟。
能不能再尋一條大腿?
想到魏靈兒的老爹,右武衛大將軍魏忠上次的襄助,楊玄覺得手有些發癢。
大腿,當然是越多越好!
“稍等。”
楊玄帶著三件套換了衣裳,牽著馬出門。至于趙三福的提醒,被他無視了。
一路出了陳曲。
斜對面,一個大漢正在樹下,仰頭無聊的看著樹上的一只大鳥。
天氣冷了,人在家坐著就會昏昏沉沉的,所以不時得出門走動。
大漢不經意回頭,看了一眼楊玄。
隨即又看向樹上。
輕聲道:“我記得那雙眼!”
他輕輕點頭,另一頭,一個大漢悄然跟了上去。
楊松成丟下手中的文書,“兵部報的錢糧太多了些,讓他們再仔細審閱,把耗費壓下去!”
“是。”官員拿起文書,隨即告退。
一個老仆進來。
近前,俯身,低聲道:“那人果然動了心,如今正準備出城。”
楊松成拿起另一份文書,“他與魏忠的交往,與羅才等人的交往都帶著刻意,可見一心想結識、拉攏一群權貴為自己的后盾。如此,聽聞一群權貴子弟在城外聚會,他豈有不動心之理?”
“阿郎料事如神。”
“十九郎那邊可準備好了?”
“說是準備了兩個好手。”
“好。”
楊氏有好手,但此刻出手,難保會被鏡臺或是誰的人察覺。
用方外人就沒有這個顧慮。
楊松成吩咐道:“盯著周氏,消息傳來后,看看周氏什么反應。”
“是。”
楊松成看著老仆出去,伸手拂去案幾上的紙屑。
“許多人啊!就是不知曉什么叫做分寸!”
紙屑飄飄蕩蕩的落在地面。
就像是一粒塵埃。
外面風吹過。
楊松成蹙眉,“關上門!”
小吏出現在門外,緩緩關上值房的門。
門扇扇動,在室內卷起了一股風。
紙屑被風激蕩而起,又被火盆里的熱氣沖了一下。
一路!
飛了上去!
長安城中有不少方外人的居所。
有的是敞開大門,全心全意為了信徒們服務,這等最多。
有的也敞開大門,但核心的地方卻從不對外開放。
那是修煉的地方。
延壽宮就是如此。
延壽宮三個大字寫的很是飄逸,據聞出自于多年前潁川楊氏一位家主。
楊暉四十余歲,面色白皙,微瘦,眸光深邃。
經過牌匾時,他抬頭看了一眼先祖的字跡。
隨后去了后面。
“五師兄,七師弟。”
兩個身穿寬大青袍的中年男子正在靜室內喝茶。
聞言,五師兄張岳抬頭,微笑道:“六師弟,可是要出手?”
七師弟范基笑道:“你先前說了許久,那人究竟是誰,值當你這般重視。”
楊暉坐下,長袍卷起一股風,他伸手一壓,那風竟然被壓了下去。
“那人方才出城了,五師兄和七師弟此刻正好出城,那地方方便動手,只是記住了,一動手就要如雷霆般的果決,那人和他的隨從一個不留。”
范基問道:“那人實力如何?”
“普通。”
“他的隨從呢?”
“剛弄到的消息,那人三個隨從,使槍的實力不弱,不過不及我等修士。其余二人平庸。”
“如此,小事罷了。”范基笑道。
張岳起身,從墻壁上取下長劍,一邊佩在腰間,一邊問道:“說了半晌,那人是誰?”
“陳州刺史,楊玄!”
張岳神色不變,范基也是如此。
在這等修煉者的眼中,所謂的高官權貴,不過是螻蟻罷了。
楊暉笑道:“我就在此等著你二人的好消息。”
“客氣了。”
延壽宮說是方外之地,可多年來和潁川楊氏有些不清不楚的。
二人隨即出了延壽宮。
一路出城。
出城之后,二人也不用馬,深厚的內息一動,看似慢騰騰的,可轉瞬就沒了。
一個路人揉揉眼睛,“好快,這莫非是仙人?”
楊玄四人跟著仆役,一路緩緩出城。
“看,那便是終南山。”今日陽光不錯,能見度很高,老賊指著遠方。
遠方隱隱約約能看到山脈,那便是終南山。
“可有好吃的?”
老賊翻個白眼。
屠裳說道:“山中多獸類,想來是有的吧!回頭去看看,弄些虎狼來烤吃。”
前面道路兩旁皆是田地,此刻地里沒人,也看不到莊稼,灰蒙蒙的一片。
“在何處?”老賊問道。
帶路的仆役說道:“就在前面一個村子里。”
“村子里?”楊玄覺得陳子茂越玩越偏。
“是呢!”
仆役笑瞇瞇的道。
前方出現了一個村子。
楊玄突然覺得脊背發寒,但隨即感覺消散。
“楊使君,小人腹疼。”
仆役捂著肚子蹲下。
“邊上去!”老賊蹙眉,覺得晦氣。
仆役進了邊上的小林子里,楊玄剛想問話,身后傳來了歌聲,回身一看,是兩個中年男子。
二人身穿青袍,袍子寬大,顯得仙風道骨。
“師兄,就是此人?”范基問道。
張岳看了一眼,“四人,對上了。那個持槍的老者……有些意思。”
“嗯!是有些意思,我想試試。”范基躍躍欲試。
張岳說道:“看看……你先試探一番。”
楊玄目光轉動,發現村里有些死寂沉沉的。
而且,村里的樹木繁茂的不像話。
王老二說道:“郎君,你看那里,那戶人家的屋頂都被樹木給穿透了。”
楊玄看到了。
樹木直接穿過屋頂,倔強的探出頭來。
這樣的情況唯有一種可能。
人不在了,大自然在修復地球。
“戒備。”
楊玄覺得頭皮一抽一抽的。
老賊說道:“這兩人看著仙風道骨,當是方外人。”
王老二說道:“方外人真好。”
“你咋知道?”老賊問道。
“當初我乞討的時候,曾去過道觀,里面的老道長給了我好些炊餅。”
屠裳說道:“這二人不會給你炊餅。”
“那他們給什么?”
“給刀子!”
“年輕人且等等。”范基含笑招手。
很溫和灑脫的笑容。
楊玄剛想回話,卻見范基腳下飄飄,一步就越過了別人三步的距離。
這特娘!
“止步!”
楊玄一聲喊。
嗆啷!
老賊拔刀。
王老二拔刀,自信的道:“晚些我要一顆人頭。”
屠裳神色凝重,“郎君,是修士!”
“什么是修士?”王老二依舊樂觀,“我一人殺倆。”
屠裳破天荒的喝道:“閉嘴!”
王老二癟癟嘴!
老賊低聲道:“所謂修士,便是全心修煉的高人。你看看屠公,看看咱們,都是修煉的人,可咱們還得在塵世中打滾,他們卻專心修煉,而且傳承的功法更為厲害。”
“刀能殺死他們不?”王老二問道。
“自然能。”
王老二握緊刀柄,“那便砍了他們的腦袋!”
這是一個緊張的王老二。
哪怕當初面對娃亥時,他都沒這么失態過。
范基止步,微笑道:“年輕人可是村里的人?”
楊玄搖頭,“不是。”
“我二人趕路匆忙,忘了攜帶水囊,年輕人,可否給些水喝?結個……善緣.”
這二人不對!
楊玄的后腦勺越發的抽痛,他笑道:“善緣倒是好結,只是……能否借條道走走,這,也是善緣。”
張岳笑道:“師弟,老夫早說了,這等年輕人能做到刺史,機警果決缺一不可,你想借機靠近,白費心力。”
范基嘆道:“還是師兄經驗老到。”
特么的!
楊玄握住刀柄,“楊松成那條老狗竟敢截殺大唐刺史嗎?”
“老夫乃方外人。”張岳上前,頷首,“年輕人,可是楊玄?”
躲不過了。
楊玄左手在身后擺動。
屠裳長槍舉起。
老賊和王老二并肩。
屠裳說道:“晚些老二記得靠著老夫。”
王老二瞪眼,屠裳納悶,“怎地,不是?”
王老二低聲道:“屠公,郎君這個手勢的意思是……準備跑路!”
什么主角光環,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是不存在的。
楊玄拖延了這么一陣子,只是為了讓戰馬有喘息的機會罷了。
順帶想了一下關系……
陳子茂的仆役竟然為楊松成服務,這是陳家的意思,還是什么?
張岳的右手緩緩摸向劍柄。
楊玄哈哈一笑,“正是楊某,對了,楊松成給了你等什么好處,讓你等甘愿冒險來刺殺楊某!”
張岳握住劍柄,微微垂眸。
“該走了!”
范基也握住了劍柄,深吸一口氣。
“殺!”
屠裳躍起,長槍舞動。
老賊和王老二就在他的身后,兩把長刀高舉。
楊玄在后面張弓搭箭。
“何苦!”
張岳拔出長劍。
揮舞!
長槍的槍頭被一劍斬斷。
屠裳須發賁張,用無頭槍奮力扎去。
箭矢飛了過來。
張岳眼皮子都不眨一下,長劍繼續。
長槍和長劍撞上了。
屠裳臉上一紅,接著青紫。
張岳隨手彈飛箭矢,輕咦一聲,“有些意思!”
“撤!”
楊玄一看情況不妙,就下令撤退。
連珠箭法火力全開。
屠裳鼓動內息,奮力橫掃。
張岳面對這一擊,也只得暫退一步。
另一邊,老賊和王老二被范基一劍劈退。
“撤!”
二人向后飛掠。
屠裳奮力一槍,把半空中的范基劈落。
可就這一下,他的內息幾乎耗盡。
馬蹄聲傳來。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裳。
“走!”
楊玄提起屠裳往后一扔,策轉馬頭就跑。
“有趣!”
張岳和范基微微一笑,安步當車,飛掠而去。
“進村!”
楊玄回頭看了一眼他們的速度,知曉在大道上跑不過他們。
村里有屋宇,有樹林,進去后,他能發揮自己獵人的本能,好歹拖一陣子。
四人策馬沖進了村口。
一路疾馳。
王老二回頭一看,“他們跟上來了。”
張岳二人距離他們不過十余步。
二人笑的恍若神祇,威嚴,且輕蔑。
“留下!”
張岳舉起長劍。
前方樹木和屋宇混雜在一起。
有樹木折斷的聲音傳來。
林子里恍若有無數巨獸正在前行。
前方一棵大樹折斷。
一個大漢拎著鐵棍走了出來。
看了楊玄一眼。
單膝跪下。
“林飛豹,見過郎君!”
前面,有大樹被一個大漢一拳擊倒。
大漢走了出來。
單膝跪下。
“張栩,見過郎君!”
一個個大漢從里面走了出來。
單膝跪下。
“見過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