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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個北疆悍匪!”
趙多拉也不得不為甄斯文的悍勇贊一句。
“詳穩,兒郎們倦了,歇歇吧!”
蕭勐勸道:“天氣太冷了,戰馬也熬不住,好歹,歇一個時辰,讓勇士們喘息一番。”
那些北遼將士看似勇氣十足,可神色卻疲憊。
若非守軍人數不多,此刻打開城頭,一個沖擊就能沖垮他們。
“老夫也想歇息,可不能歇!”
趙多拉說道:“林雅那邊逼迫甚急,他知曉,一旦陛下站穩了腳跟,掌控了朝政,等待他的將會是漫長的拉鋸。
他等不及了,故而最近出手又快又狠。
陛下需要好消息,明白嗎?
哪怕咱們盡數戰死,可只要能奪回南歸城,就是勝利。”
許多時候,一場愚蠢的戰爭,對政治卻是一劑大補藥。
蕭勐咬牙,“此次下官帶隊上去。”
“好!你上,隨后老夫上!”
此次出擊,是朝中的命令。在命令中,寧興要求內州務必要奪回南歸城。
不惜一切!
“使者就在后面,不能退啊!”
趙多拉回頭,來自于寧興的使者,那個叫做楊嘉的男子,此刻正和一個侍女模樣的女子說話。
“南歸城守將不俗,楊玄的麾下果然是人才濟濟。”
楊嘉瞇眼看著城頭
詹娟說道:“公主此次讓咱們來和楊玄談判,可若是打破了南歸城,楊玄大怒之下,咱們還談什么?”
楊嘉說道:“大遼與大唐打了多年,可曾耽誤兩邊使者往來?”
詹娟不懂這個,“哦!還能這樣啊!”
前方一陣歡呼,詹娟抬頭看去,就見幾個軍士上了城頭。
“后續,還有援軍。”楊嘉輕聲道:“所以,這也是趙多拉敢于把麾下用到精疲力竭的緣故。否則,這一萬五千人想破城,難。”
“還有援軍!”詹娟覺得這一戰規模真是不小。
“周邊都在支援內州,這是一場必勝之戰!明白嗎?”
“懂了。”
城頭上一陣歡呼,原來是剛沖上城頭的敵軍被驅趕了下來。有幾個慌不擇路跳下來摔斷了腿,在城下慘嚎。
“撤!”
趙多拉終于發了慈悲。
鐺鐺鐺!
北遼人潮水般的退去。
甄斯文說道:“就這些人,也想打破南歸城,做夢。”
此刻守軍雖說損失不小,可作為攻城一方的北遼軍損失更大。
城中還有丁壯可以補充,北遼人是倒下一個就少一個。
嗚嗚嗚!
號角聲中,趙多拉面露喜色,“援軍來了。”
嗚嗚嗚!
悠長的號角聲中,遠方出現了一抹黑影。
城頭在歡呼的守軍,緩緩看過去。
那抹黑影來自于北方。
北方,那是北遼的地界兒。
一面面大旗隱約可見。
是北遼的旗幟。
笑聲,消散了。
守軍神色肅然。
甄斯文笑了笑,“怕了?”
言政搖頭,“怕個球!”
“怕了?”
甄斯文看著麾下,怒吼道:“怕個鳥!我的信使一人三騎,此刻,副使的援軍定然就在路上。副使一到,就算是赫連春來了耶耶也不懼!”
可所有人都算過腳程。
消息送到桃縣,副使需要集結人馬,需要拉出糧草……沒有糧草,大軍吃什么?
這一切都需要時間。
“最快明日!”
有老卒嘆道:“今日,將會成為許多人的最后一日。好好看看太陽,吹吹冷風。
接下來,就只能吹陰風了。”
氣氛有些凝重。
甄斯文說道:“讓丁壯上來。”
北遼援軍來了,也沒必要再考慮士氣問題。
就是一個字,死!
死到最后一人。
敵軍在歡呼。
長刀林立高舉著。
援軍七千人也在歡呼,前方的小股斥候甚至在玩弄馬術,一直沖到了城下。
沖著城頭喝道:“耶耶在此,唐狗,可敢出城一戰嗎?”
“哈哈哈哈!”
狂笑聲中,十余騎從南方疾馳而來。
“是我們的斥候。”
蕭勐剛撤回來,滿身是血,有些迷惑的道:“怎地就回來了這么些人?大隊呢?”
噠噠噠!
十余騎跑的飛快,近前后,前方傳來了驚呼。
“是何事?”趙多拉黑著臉。
一個斥候下馬,踉蹌了一下,跌跌撞撞的跑過來。
驚駭的道:“詳穩,發現北疆軍斥候。”
“誰?”
這里有北疆斥候是常事兒。
桃縣的斥候經常跑到南歸城一線,甚至越過南歸城,往內州腹地哨探,和內州的斥候不時大戰一場,兩邊都習慣了,所以趙多拉黑著臉。“慌什么?”
斥候依舊處于驚駭的狀態,“來的是……是王老二!”
身后傳來了兵器掉在地上的聲音。
王老二只為一人哨探!
那便是北疆之主!
楊玄!
“楊狗來了!”
有人失聲道。
“住口!”
趙多拉喝住了此人,問道:“多少人馬?”
“百余騎。”
“每人幾騎?”
“三騎!”
趙多拉沉聲道:“老夫就說桃縣援軍怎么能這般快?這是一人三騎,跑死馬的姿態,一路疾馳趕到。
這不是援軍,這是……襲擾!”
他按著刀柄,“援軍那邊,讓他們派一千騎去,驅逐王老二。”
“是!”
這個安排再合適不過了。
驅逐,而不是殲滅。
如此,援軍那邊進退相宜。
噠噠噠!
援軍那邊出動了一千五百騎。
趙多拉含笑,“是個謹慎的人,老夫喜歡。”
援軍隨即趕到。
寒暄了一番后,趙多拉介紹了當下的情況。
“經過這陣子的攻打,城中守軍死傷慘重,不過,守將甄斯文悍勇,幾度鼓舞士氣,令我軍一時難以破城。就在先前,我軍險些占據城頭……”
趙多拉看了援軍將領一眼,“看老夫說這些作甚。守軍已是強弩之末,今日必然能破城。”
多了這股生力軍,趙多拉信心十足。
“歇息半個時辰。”
援軍疲憊,需要歇息適應一下。
趙多拉的麾下這幾日疲憊不堪,若非知曉有援軍,趙多拉也不敢這么用兵。
援軍將領很是通情達理,“此戰,貴部奮勇爭先,我部只是補充。”
趙多拉嘴角微微翹起,“也不能這般說……”
二人謙遜了一陣,達成了功勞七三分的默契。
如此,隨后的廝殺才能配合默契。
“他們回來了。”
有人在高呼。
“誰?”
趙多拉抬頭,就見南方千余騎正在疾馳而來。
他看著援軍將領,“你的麾下怎地回來了?”
援軍將領愕然,隨即黑著臉。“老夫去處置。”
他冷著臉策馬過去。
等雙方接近,看到麾下那狼狽的模樣后,他愣住了。
“那王老二就算是虎狼轉世,也不能以百余騎擊潰你等吧?”
“詳穩,不好了!”
帶隊的將領在中間喊道。
“出來說話!”
將領出來,援軍將領這才發現他的右臂自手肘以下,竟然是軟踏踏的,彷佛是被重錘捶擊了一下。
“楊狗……楊狗來了!”
馬蹄聲就在南方傳來。
所有人抬頭看去。
一面大旗率先從地平線先升起。
旗手的身體隨著戰馬的顛簸而涌動,旗桿卻絲毫不動。
風吹大旗,獵獵作響。
城頭,有人尖叫,“是副使的大旗!”
下午的陽光從右側照過來,照在了大旗上。
一排黑線隨著大旗出現。
楊玄勒馬,“總算是趕到了。”
從接到信使急報后,他只用了半個時辰就帶著五百騎出發。
一人三馬,不眠不休。
就這么趕到了南歸城。
他看了一眼城頭。
還好,大旗還在。
南歸城,還在。
“斯文,渾身都是膽!”
楊玄贊道。
身后,五百騎列陣。
多余的馬,都被丟在了后面。
楊玄活動了一下脖頸,“敵軍不敢動嗎?”
趙多拉的麾下損失不小,但加上援軍,此刻依舊有接近兩萬人馬。
兩萬對五百。
動不動?
趙多拉在猶豫。
城頭,甄斯文說道:“清理城門后的雜物!”
從發現敵軍數目后,甄斯文就令人堵塞了城門洞。如此,敵軍要想破城,唯有從城頭突破這條路。
這時候將士們才敢相信,原來,副使真的來了。
歡呼聲傳到了城中。
那些正在惶惶然的移民們,有人還在罵。
“副使還說,若是城破便為我等背負牌位,有屁用!”
“人呢?人在哪?”
當初鼓動移民時,楊玄曾許諾,若是城破,他將為死難的百姓背負牌位。
這才打動了移民們。
可現在局勢危急,移民們感到了絕望,什么擁護,都變成了咒罵。
歡呼聲傳到了城中。
正在叫罵的人都愣住了。
“什么?”
一個老人脫掉鞋子,一鞋底抽去,把先前還在咒罵副使大人的兒子抽的嘴角青紫,轉身就跑。
“老子叫你罵!老子叫你罵!”
一頓狠抽打后,老人氣喘吁吁的道:“副使他老人家何等的威嚴?既然說了要來,那必然會來。”
男子蹲在地上,“阿耶,我就胡謅呢!”
老人瞪眼,“若是過路神靈恰好聽到呢?到時候把副使咒出個三長兩短,老子殺你的心都有!”
男子垂頭喪氣。
“還不去洗洗嘴角,上點藥!”
城頭此刻卻漸漸平靜。
“就五百騎!”
守軍發現楊玄就帶來了五百騎。
那個老卒說道:“副使這是一接到消息,就一人三馬趕來,這一路必然是不眠不休。如此,咱們還有啥好說的。打開城門,就算是拼命。也得把城外的那些雜種給滅了!”
“對!”
哪怕是敵軍勢大,可楊玄的到來,卻讓守軍士氣大振。
敵軍在遲疑。
“楊狗手段多端。”
援軍將領是個謹慎的人,“以往他設下埋伏,坑了多少名將。”
“可桃縣大軍趕不及啊!”
蕭勐眼中閃爍著厲色,“若是能把他留在此處……”
連楊嘉都對詹娟說道:“若是能擊殺了此人,大遼在南疆的態勢就豁然開朗了。
長安會清洗北疆,隨后北疆衰弱,我大遼大軍壓境,破北疆,兵臨關中……
陛下君臨天下的那一日,林雅等人不滅自滅!”
詹娟猶豫了一下,“可是公主……”
楊嘉說道:“公主興許會傷心一陣子,可這是大局,想來公主也會歡喜。”
“他難道不會跑嗎?”詹娟翻個白眼。
楊玄還真沒準備跑路。
“甄斯文領軍在內,看到我的大旗,他定然會選擇里應外合。”
“副使,敵軍接近兩萬。”
隨同的將領覺得副使太樂觀了些。
“敵軍兩萬,但大部在攻城戰中筋疲力竭,剩下的那數千人,你怕了?”
將領昂首挺胸。“下官從未懼怕。”
“那就好。”
楊玄拔刀,“能出動兩萬余大軍攻打南歸城,可見寧興勢在必得的姿態。不用想,多半是寧興那邊的政爭已經白熱化了,赫連春需要戰績來壓制林雅等人。
可,問過我了嗎?”
他回頭看了麾下一眼。
“赫連春問過我北疆了嗎?五百騎對兩萬,今日,我將帶著你等去創造一個奇跡。
跟著我,一往無前!”
他輕輕摧動戰馬。
五百騎就像是一股旋風,跟著楊玄,義無反顧的沖向了敵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