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戰隊在聲嘶力竭的呼喊,在兇神惡煞的殺人。騎兵跑的最快,率先撤離。
可步卒卻倒了大霉,被北疆軍一路追殺。「大王!」
賀尊說道:「事不可為,我等可退回關中!」
魏明看了石忠唐一眼,「夾谷關易守難攻,臣愿率軍死守越州!」守住越州,就守住了南方。
如此,關中和南方依舊能形成夾擊之勢。雖說勢不如前,可好歹還能維系下去。
石忠唐看了魏明一眼,「看好南方!」「領命!」
魏明帶著數千騎兵跑了。
石忠唐看著前方潰敗的麾下,眼中有痛苦之色,輕聲道:「大好局面,一朝盡喪,本王,心疼!」
賀尊催促道:「大王,要快!」「本王還會再回來!」
石忠唐知曉,自己這一撤離,天下大勢就變了。
原先叛軍所向無敵哪怕輿論滔滔,可拳頭大的才是大哥啊!所以天下震怖。
覺著再無人能制住這些異族賊子。
可現在,更厲害的一個大哥出現了,把叛軍拽住就是一頓毒打。而且,這個大哥身份尊貴,乃是前太子之子。
天下人會如何?自然會擁戴他!
而叛軍,將會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人心向背之下。
戰略主動,由此易手。
此消彼長,北疆軍將會如日中天。本王,不甘心!
石忠唐策馬掉頭,又不舍的再度回頭看著前方。叛軍在奔逃。
跑的到處都是。
哪怕是從他馬前跑過去的叛軍,都不會看他一眼。一道光出現在前方。
石忠唐抬頭,就見烏云在漸漸散去。
陽光煌煌,照的他不禁伸手擋住了眼睛。「走!」
秋風吹過,吹落了一滴淚珠。
「石忠唐逃了!」
中軍大旗一動,正在潰逃的叛軍就越發的亂了。就像是一條被斬斷腦袋的蛇,四處亂竄。
李玄渾身浴血,被寧雅韻拉住了馬韁,「子泰,你是統帥。」此戰大勝,沒有必要再去冒險。
李玄點頭,「勝了?」
「勝了!」寧雅韻微笑道:「子泰,你勝了。老夫能親臨此戰,與有榮焉。」
「不,是大唐勝了!」
李玄下馬,把戰馬交給烏達,緩緩而行。此戰之后,叛軍將會陷入低谷。
曾對大唐絕望的天下人,將會再度感受到生機。被切斷的國祚,再度被他強行續上。
這種帝王叫做什么?你是中興之主!
李玄仿佛看到了后世史冊中對自己的評價。「止步!」
這里是沙場,李玄的周邊有數百人在護衛。最外圍的便是烏達的手下,此刻他們攔截了數十騎。
李玄聞聲回身。「楊略!」
須發已經有些斑白的楊略帶著數十差不多年紀的男子正在外圍。赫連燕過去,「殿下讓他們過去。」
護衛們后退,好奇的看著這數十男子走向李玄。直至他的身前。
跪下。「見過殿下!」
「你們·····很好!」李玄過去,—一扶起這些忠心耿耿的護衛。「辛苦了!」
「辛苦了!」
這些護衛為了他遠赴異國他鄉,從年輕到年長,他們最好的年華就耗在了無盡的等待中。
「楊略!」
李玄看著楊略,百感交集。「殿下!」
楊略看著他。
下意識的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仿佛
是夸贊:你干得不賴!李玄并未躲避。
拍了一下后,楊略才發現自己失禮了。外圍,幾個文官的眉心皺的能夾死蒼蠅。「那是殿下豈能這般無禮?」
「回頭就彈劾此人!」
李玄指著楊略對眾人介紹道:「他叫楊略,在孤尚在襁褓中時,便是他帶著孤南下,一路躲避鏡臺的追殺。」
那兩個官員愕然。「原來是他?」「可還要彈劾?」「彈劾個屁!」
殿下小時候的尿布都是他換的,別說拍一下肩膀,就算是擁抱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一個將領來請示,「殿下,可要招降?」笑容在秦王的臉上漸漸凝固,變成冷漠。
「孤說過,這些異族既然來了,那么,就別走了。」一隊隊騎兵出發。
「殿下令,此戰不留俘虜。殺光這些異族叛賊!」那些跪地請降的叛軍抬頭,絕望嚎叫。
隨即,便是一場殺戮。
「此戰大勝,天下大勢也將明朗,為何還要行此殺戮之事?玄學中也有記載,殺戮過多,終須擔心······因果。」
寧雅韻勸道。
「掌教說因果,孤深以為然。」
幾個文官見秦王態度改變,不禁暗喜。
作為文官,他們更希望自己的主君是一個仁慈的人,至少表面上如此。「可黃州、乾州的軍民亡魂不遠!」李玄說道:「孤說過對付異族的挑釁,孤唯一能做的便是,以牙還牙!」
子泰的殺心好重······寧雅韻心中暗自嘆息。他擔心殺戮會讓李玄變得暴戾。
赫連榮悄然過來,輕聲道:「掌教。」「嗯!」
「殿下曾說,對內,當行仁政。對外,當恩威并施。此刻大唐衰微,當行殺戮之事,以震懾異族。」
兩千余騎兵趕到。
下馬跪地,「見過殿下!」
「這便是臣為殿下操練的鐵騎!」楊略說道。「忠心耿耿。」李玄微笑道:「起來!」
這兩千余騎終究陌生,殿下第一次見面就贊譽有加,顯然是看在楊略的面子上。
這是愛屋及烏啊!
韓紀知曉,楊略的到來,必然會改變北疆的權力架構。
逃到半道的石忠唐給麾下打氣,「關中依舊在手,那是帝王之基,只需修生養息數年,便能恢復元氣·····.」
「有人來了。」一隊騎兵狼狽而來。「大王!」
「是夾谷關的守軍!」
石忠唐面色一變,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大王,夾谷關,丟了!」
石忠唐開口就吐了一口血。
關中乃是他最后的底牌,唯有握住關中,他才有翻本的資格。才有繼續逐鹿中原的資格。
他率領大軍出戰,關中空虛,此刻夾谷關一丟,他便是喪家之犬。「是誰?」
「衛王!」
····「撤!」
石忠唐幾乎沒有考慮,帶著麾下就繞了個圈子,往南方而去。
那是夾谷關,不說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但就憑著他士氣盡喪的麾下,一時半會兒破不了。
可追兵就在身后。他只能逃!......隨軍的民夫來了。
看著尸橫遍野的沙場,都倒吸一口涼氣。「大勝了?」
「當然,否則殿下怎會這般悠閑?」
李玄負手和楊略等人在沙場散步,有說有笑。
「南周那邊,孤也沒想到會這般莽撞,竟敢主動攻打南疆。」
「南周軍隊有守土之
心,卻無進取的勇氣。」楊略一句話道盡了南周武人的心態。
你讓我固守可以,因為這是守護家園。
「南周對武人頗為苛刻,說實話,沒人愿意為朝中君臣去開疆拓土。」韓紀笑道。
「這便是因果。」李玄說道:「壓制苛待武人,這是因,而后大敗,這便是果。」
因果循環,屢試不爽。「筑京觀!」前方有人喊道。
李玄止步,微笑道:「希望這個京觀不是最大的。」這一戰叛軍戰死數萬,數萬人的京觀還不夠大?眾人心中一寒,為那些異族人默哀一瞬。
王老二自告奮勇去監造京觀,李玄莞爾點頭。
楊略記得王老二,說道:「以后殿下身邊得有能用之人。」
這話隱晦·····臣老了,以后怕是無法為殿下效力,王老二這等人正好接班。
李玄看著他,「孤胸中還有無數雄圖霸業,而你,不可或缺!」楊略苦笑,「臣老了。」
「屠公尚且在為孤效力,你老什么?」李玄淡淡的道。京觀在不斷升高。
一個叛軍文官被帶了來。
「殿下,此人說有重大機密稟告。」押送的軍士說道。
文官跪下,諂笑道:「下官夏青,見過殿下。」「是何機密?」李玄問道。
別人沒發現,但從小看護他長大的楊略卻察覺到了一絲不耐煩之意。
夏青說道:「下官當初從賊乃是迫不得已,下官身在叛軍營中,可卻想做內應。殿下,下官早就看出殿下乃是真龍,可惜身處南方無法投靠。」李玄擺擺手。
兩個軍士覺得自己被騙了,惱火的倒拖著夏青往京觀那邊去。「殿下,下官愿意效忠啊!」
「殿下!」夏青的聲音變得尖利起來,「下官愿做殿下的走狗,殿下令下官撕咬誰,下官便咬誰。殿下,饒命吶······」
京觀之前,只是一刀。尖叫聲消停了。
巨大的京觀依舊在往上延伸·······京觀石已經做好了,很大。
「殿下,好了。」
文房四寶齊備,李玄拿起毛筆,思忖了一下,隨即落筆······
—大乾十五年,有異族作亂,荼毒南方及關中,天下震怖。孤舉討逆之旗,領大軍南下,敗叛賊于此,斬殺無數,筑京觀以懾不臣。
這是介紹。眾人微笑點頭。
這一戰,所有人都將標榜青史。李玄繼續書寫。
—宜懸頭承天蠻夷邸間,以示萬里。明犯強唐者,雖遠必誅!承天街,乃是長安皇城內接待異族使者的地方。
眾人只覺得胸中熱血猛的往上一涌。
應當把砍下來的頭顱懸掛在異族使者居住的承天街,讓他們明白,敢于侵犯大唐的異族,即便離的再遠,大唐也必將誅殺!
自從李元、李泌父子發動宮變登基之后,大唐國勢便一再下滑。國勢下滑,便會引來異族的窺探。
北遼一改對峙的姿態。頻頻入侵。若非北疆軍突然崛起,滅了北遼,此刻大唐的北方,怕是一夕三驚。
南疆叛軍的橫行,更是令天下人惶然絕望。
他們擔心,異族人將會在中原再度展開一次屠戮。
陳國之前的王朝覆滅后,異族聯手入侵,把中原殺的十室九空。曾威震四夷的中原淪為了異族的屠宰場。
險些被滅種。
就在此刻,李玄打出了討逆大旗,率軍南下平叛。就在這天下矚目的一戰中,大敗石忠唐叛軍。
—宜懸頭承天蠻夷邸間,以示萬里。明犯強唐者,雖遠必誅!這是來自于秦王的表態。
孤,不
會就此罷手!
北疆軍,將會揮師南下,直至把叛賊盡數殲滅。而這更是秦王對外的一種姿態。
也可以說是未來大唐外交的原則。誰敢侵犯大唐!
誰敢侵犯大唐人!無論你身在何方!無論你逃到何處!咱們!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