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軍在洪州修整,斥候卻格外忙碌。
「殿下,松州與尚州守軍戒備森嚴,看著城頭上有床弩。」松州和尚州不出李玄預料的加強了戒備。
李玄看著地圖,「拿下松州與尚州,再攻破黃州,叛軍就被孤壓制在了原先的南疆一帶。」這便意味著,大唐再度恢復到了戰亂前的態勢。
眾人都精神一振。
「叛軍戒備森嚴,可令游騎不斷試探。」李玄定下了謀略。
「領命!」
統帥定下謀略,剩下的便是裴儉等人的事兒。烏達進來,「殿下,王眾請見。」
李玄搖頭,「就說孤忙碌,沒空。」「是!」
吃了閉門羹的王眾回到了駐地。「如何?」
張菁隸屬于宮中,和外朝沒有關系,故而面對宰輔也能從容。
「秦王避而不見。」王眾坐下,眼中有憂色,「老夫示弱,但也在極力避免讓秦王生出我大周有求于他的印象,可······北征失敗后,大周孱弱世人皆知,終究無法遮掩啊!」
「方崇誤國。」
張菁一直無法理解皇帝為何縱容彭靖和方崇等人,而王眾卻知曉為何。那是制衡。
「一旦大戰起,秦王就越發沒工夫和咱們商議了。」王眾看著張菁,「當年秦王與公主打過交道,你也與他熟識,如此,你去試試。」
那人可還如當年一般?張菁蹙眉,「也好。」
「松州與尚州的叛軍斥候頗為兇狠,一反常態啊!」裴儉帶來了最新的消息。
「前面,那是示敵以弱。」李玄說道:「石忠唐倒是有些意思。」「渾身酸痛。」李玄起身,反手捶打著后腰,「出去走走。」
「殿下,南周使團副使求見。」大長腿?
李玄對裴儉說道:「你且去。」
「是。」
張菁被人帶進來,李玄正在大堂外散步。「見過殿下。」
「可是有事?」李玄問道。
「不知······」張菁猶豫了一下,「不知殿下對聯手之事······」「此事等孤與王眾那頭老狐貍談。」李玄說道。
王眾那些手段瞞不過他,只是他懶得計較罷了。
至于聯手······韓紀等人還在商議,但李玄心中已經有了模糊的答案。「是。」張菁看著他,想到了已過成親黃金年齡的年子悅。
「公主一直掛念著長安。」張菁在試探,話一出口就后悔了。這可是秦王,而且有了王妃。
可一想到年子悅蹉跎歲月,她又不忍。
「哦。」李玄想到了長安歲月,不禁笑了,「那年孤和她在平康坊一游,倒也令人懷念。」當初的那個少女靈秀,令他也頗為心動。
但彼時的他背負著討逆的重擔,心中茫然覺著前路漫漫,看不到盡頭,自然覺得配不上年子悅。當年竟然還有此等事?
張菁回想了一下,沒想到,「公主在汴京頗為孤寂。」我說這些作甚?
張菁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媒人。可當下的秦王威勢驚人······咦!是啊!
公主一直對汴京那些所謂的年輕俊彥不感冒,可這位呢?文武雙全,關鍵是二人之間知根知底,曾在一起廝混過。張菁越想越動心,抬頭看了李玄一眼。
秦王比當初的俊美還多了幾分威儀,看著更有男人味了。孤寂?
李玄愕然。那不是南周珍寶嗎?
「但凡她開口,愿意相伴的人能從汴京皇宮排到長安吧!」李玄笑道。「公主沒開口。」
張菁含蓄的道。
公主對那些庸脂俗粉,不,對那些孔雀沒興趣
若是此事能成,不但公主能幸福,也對大周有莫大的好處。
有個強大的女婿在外,陛下的日子豈不是更好過?張菁突然覺得自己也有合縱連橫的本領。
這是······要做媒?
難道年胥想讓孤尚公主?不,是娶了年子悅。李玄有些風中凌亂。
說實話,雖說對那個靈秀的女人頗有好感,可畢竟彼此的身份和處境不同。李玄把腦海中的念頭拋開,「告訴王眾,此事,孤無所謂。」
張菁歡喜的回去。「哎!」王眾嘆息。
「王相這是何故?」張菁問道。「秦王這是······看不起咱們啊!」
王眾苦笑,「無所謂,可聯手,也可不聯手。朝中期盼著秦王歡喜不已,無所謂這句話傳回去,多少人會叫罵秦王不知好歹,多少人會悵然若失。」
這邊說無所謂,那么,大周怎么辦?
是繼續派出使者,帶著文書和秦王談判······商談滅掉叛軍后的好處分潤。還是覺得被秦王羞辱到了,擱下此事。
王眾起身,「歇息幾日就回去。對了,老夫注意到秦王身邊有女子,沒事你可去試探一番。」蜀地。
蜀道難,難于上青天。
好不容易過了蜀道,皇帝看著眼前一望無垠的平原地帶,只覺得眼前一亮。「好一個所在!」
這是一片耕地,隨行的官員說道:「陛下,就算是打馬疾馳,一日也跑不完這塊地。」「蜀地富庶,除去銅錢之外,皆能自給自足。」
韓石頭做了不少功課,皇帝贊賞的看了他一眼,「太上皇呢?」韓石頭回頭,「在后面。」
太上皇看著這一片平原,對侍從說道:「告訴皇帝,看好周氏和黃春輝。若是被他們跑了······他與朕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皇帝疲憊晚些到了一座小城時便令歇息。「陛下。」
皇帝剛洗漱,出來和請見的楊松成說話,韓石頭進來稟告,「太上皇說,看好周氏與黃春輝,小心他們跑了。否則,死無葬身之地。」
到了平原地帶,人煙多了,也容易找到棲身之地。
而且周氏在蜀地也有些做生意的人手,甚至據聞還有幾個田莊。若是被他們聯絡上,麻煩不小。「朕知曉。」
皇帝眼中多了幾分陰郁,「周氏不好動,黃春輝卻用處不大,令人悄然動手,了結了他,就說,一家子遇到山賊。」
「是。」隨即用飯。
韓石頭知曉黃春輝對于李玄的重要性,就想讓孫老二去示警,可今日皇帝卻興致勃勃的要歌舞,令他擊鼓。
韓石頭看到天馬營的汪海進進出出,晚些消失,心急如焚,但卻無可奈何。「國丈。」
「最近你少見些人,免得引發陛下的猜忌。」「本王有數。」
「蜀地也大有可為。「是。」
楊松成和越王在說話,看著像是上下級之間的關系。楊松成端著臉,越王很是恭謹。
「陛下剛下旨,廢了衛王的太子之位,而你,便是他唯一的繼承人。」
楊松成有些不耐煩的道:「去吧!對了,你家中有個女人是石忠庸送的?」
「是,一個小妾。」這是越王還在南疆時石忠唐送的,為了安他的心,越王收了。此刻想來卻有些不妥,「回頭我便令人處置了她。」
「不必。」
楊松成說道:「老夫才將得知,陛下令人去了南疆,讓石忠唐請罪······」「赦免他?」越王抬頭,不敢置信的道:「那是·····好手段。」
楊松成微笑,「誰說不是呢?」老夫的那個女婿,可不是好手段?
「石忠唐有了大義,陛下又令人去傳話,說那個孽種并非孝敬皇帝的幼子,乃是假冒。」這是沙場上被打的鼻青臉腫,便想從輿論上找補?
但很毒啊!
越王應了,走到門口,就聽楊松成對幕僚說道:「原先黃春輝還算是個人質,可脅迫那個孽種。如今到了蜀地,黃春輝便沒用了,陛下令天馬營扮做賊子截殺他一家,晚些你告知老夫家人,離黃家遠一些。」
蜀地冬季也不算溫暖,而且多了潮濕,令黃春輝吃足了苦頭。他拍打著膝蓋,看若兒子進進出出,就說道:「不用了。」「馬上就好。」
黃露在弄炭火······找不到木炭,就用木柴燒,燒的沒煙了再弄進來。黃春輝的肺腑有問題,煙氣大一些就會咳嗽。
看著燒的紅火的炭盆,黃春輝心中暖洋洋的。孫兒跑進來,「阿翁阿翁!」
「何事?」黃春輝招手,讓孫兒來烤火。
可小孩子最不耐煩的便是烤火,孫兒說道:「方才有人讓我給你傳話。」「哦!」黃春輝不動聲色的道:「什么話?」
「說姓黃的要截殺咱們家。」
「姓黃的?」進來的黃露一怔,「咱們家可不正是姓黃?哈哈哈哈!」他覺得是孩子聽岔了,或是胡亂說的。
「皇帝,也姓黃!」.
第二日,過了蜀道后,一行人都覺得徹底安全了,都開始撒歡,到處跑,到處玩耍,以發泄這一路的疲憊和緊張。
黃春輝一家子沒去,孤零零的在后面緩緩而行。「那邊有小河。」
前方最后一戶人家跑了。黃露看了黃春輝一眼。「別慌。」
黃春輝看看附近的地形,「前方有林子大郎你去尋些將士,告知他們,就說發現了賊人,就在那片林子中。」
「他們不會聽吧?」黃家被皇帝記恨,這事兒誰都知曉,那些將士怎會蹚渾水?「這是功勞。」
黃春輝搖搖頭。「只管去。」「是。」
黃露悄然后撤。「停一停。」
黃春輝拍拍后腰,「老夫要走走。」
林子里,十余天馬營的內侍裝作是賊人模樣,為首的咬牙切齒的道:「老狗,就差這么點,卻不肯過來。」
「他老了。」有人說道。
「都藏好。」為首的內侍說道:「畢竟老狗修為不淺。」「晚些你多砍他幾刀就是了。」
內侍性情扭曲,這話說出來,竟然引得眾人一番贊同。
黃露回來了,低聲道:「他們很是歡喜,從后面包抄過去了。」「有些意思。」
黃春輝牽著孫兒,「我們準備走。」
他上了馬車,林子里的內侍們按著刀柄。「準備。」
有人突然回頭,「咱怎地聽到了腳步聲?不,是馬蹄聲。」噠噠噠!
馬蹄聲突然急促傳來。接著,就是一波箭雨。「啊!」
兩人中箭倒下。「撤!」
為首的內侍怒道:「趕緊走。」
剩下的內侍們沖出了林子,數百騎兵緊追不舍。「長槍!」
長槍平平的向前,一排排騎兵列陣沖了過去。場景慘烈。
「阿翁,是什么?」
被黃春輝捂著眼睛的孫兒問道。「是幾個小賊。」
黃春輝對黃露說道:「回頭放話,就說有人想截殺咱們家。」「他不會怕!」黃露悲憤的道。
「他會。」黃春輝笑道:「明著的他不敢來,暗中的此次被破壞,老夫再一叫嚷,誰都知曉是他干的。」「他還忌憚秦王?」
「老狗怕死,那怕是有一線生機
,依舊不肯放棄。他覺著有周氏在手,老夫便沒用了。」黃春輝冷笑道:「可人算不如天算。對了,仔細想想是誰在示警,回頭得好生感謝一番。」
當日下午,越王住在一個富商家中,拒絕了富商派來服侍的小女兒,在書房里看書。「大王!」
趙東平回來了「有人截殺黃春輝一家,被騎兵掩殺,死了大半,后來發現都是閹人。」「阿耶做的。」
越王平靜的道。
「也不知是誰示警。」趙東平很是好奇。「本王!」
趙東平一驚,霍然起身,「大王,你······」若是被皇帝知曉了,能剝了這個兒子的皮。
「從逃出長安的那一刻起本王就在想,以后會如何。」
「關中丟了,北方是那個孽種掌控,南方是叛軍,西疆那邊荒涼,東邊的史公明也謀反了,用舉目皆敵來形容不為過吧?」
越王冷冷的道:「進了蜀地后看似安全了,可由此也關上了通往關中的大門。從此,偏于一隅。若是那個孽種被石逆擊敗了還好說,可那個孽種不但大勝,而還掌握了關中。
阿翁與阿耶與那個孽種仇深似海,哪怕是蜀中不好攻打,本王斷言那個孽種依舊會不顧一切打進來,抓住阿翁和阿耶,興許,還有本王。」
「怕不怕?」越王問趙東平。趙東平默然。
「沒路了,知道嗎?我祖孫三代除去衛王和那個孽種交好,能有個善終,其他人都沒個好!」
越王的臉有些潮紅,「要想求存,唯有經營蜀地,死守蜀地,可阿耶卻在想反攻······本王不想陪他一起死,唯有,先發制人。」
「大王想如何做?」「弒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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