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現場。
隨著法官入場,并且敲錘宣布,庭審終于開始。
“原告方!”
倪秋萍朝原告席點頭示意,陳保羅當即起身。
原告方的開庭陳述開始了。
“在上月31號,下午2點45分,東南步行街某咖啡店,我的當事人季果果小姐,遭遇被告夏千軍的非禮!”
陳保羅指著被告席上的夏千軍,語氣冷厲道:“被告明知我的當事人對其有好感,竟然得寸進尺,企圖當眾做出猥褻行為,若非我的當事人大聲尖叫的話,難保事態不會發展到更可怕的地步!”
“對于被告夏千軍當眾猥褻女性的行為,我方自然不會姑息,這樣的真兇,就應該重重處罰他,還我當事人一個公道!”
“反對!”
陳保羅的話,被黎青木打斷。
“被告律師,原告方還在陳述階段,你也打斷?”審判席上,倪秋萍挑了挑眉。
“法官大人,原告律師用詞不當!”
黎青木也知道一般都不會打斷開庭陳述,但誰讓他抓到了對方的破綻呢。
“在本案正式裁定之前,我當事人夏千軍都只是案件的嫌疑人,而原告方卻使用了‘真兇’這樣的字眼,
這在我看來屬實不合規矩吧?”
“你說的不錯!”
倪秋萍點頭,隨后看向陳保羅:“陳律師,
請你注意一下用詞,
雖然我知道你不是我龍國人,
但我也知道你的龍國語很好,不要用什么用詞習慣等等作為借口,
我知道你的用意!”
“法官大人,我為我的用詞不當道歉!”
陳保羅當即認慫,向被告席道歉。
他的眼中也閃過一絲隱晦的無奈,
因為他其實是故意用“真兇”這個詞的,就是想在開庭陳述中,向6位陪審員灌輸這個概念。
可惜被對斷了。
這也可以看出來,黎青木并非泛泛之輩。
敲打了陳保羅一番后,倪秋萍卻也沒放過黎青木,
“黎律師,
雖然你指出了原告律師的錯誤,
但我希望你將關注點用在本案中,
而不是用在嚼文嚼字的摳字眼上!”
“法官大人,我盡量克制!”
黎青木也同樣低頭認錯,
但態度有多誠懇,
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行了,原告方繼續吧!”
倪秋萍也不打算深究這些,催促陳保羅繼續。
“咳咳,原告方傳喚證人周橙子上庭作證!”
陳保羅也不耽誤時間,直接傳喚了第一個證人。
這個證人正是季果果的閨蜜,也是當時案發現場為數不多的目擊證人。
當然了,
她具體看到了什么,
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周橙子進入法庭,坐上證人席。
“你好,周小姐!”
“你好。”
“請你告訴我們,你和我方當事人是什么關系,”
“我是果果的好朋友,好閨蜜。”
“那么案發那天,你陪在她身邊嗎?”
“是的,那天我全程陪同著她,就連……那個時候,我也在她的身邊!”
周橙子說完,還看了被告席一眼,
眼神有些不善。
這一幕,
也正好被陪審席看到了,他們心中好似有數。
陳保羅很滿意這個回答,當即問道:“那么可否請你描述一下,那天的情況呢?”
“嗯,可以!”
周橙子思索了片刻,陳述道:“那天,我和果果其實約了人的,可是沒想到他居然爽約了,所以我和果果就決定結伴先去約定的地方。”
“那家店叫做‘戀愛廚房’,是給我們年輕人學習做飯的地方,有負責的阿姨會教我們做飯,一般都是情侶或者好朋友兩人組成隊伍,一起完成食物的烹飪。”
“就在那天,我們進入店里,看到了一個帥哥……也就是被告,他正好是一個人,阿姨攔住了他不讓進,我和果果出于好心,覺得這帥哥也挺可憐的,就和他一起組隊,結伴進了廚房里。”
“之后我們做完了飯,一起出來,然后去步行街上一家有名的咖啡店喝咖啡,結果就在喝咖啡的時候,被告特意挑選了一個不起眼的位置,然后他就……他……”
陳保羅看到周橙子欲言又止,
連忙示意微笑:“周小姐,不要怕,這里是神圣的法庭,
請你告訴我們,在咖啡店里到底發生了什么?”
“被告突然不老實了起來,
他不僅用手去摸果果,
還企圖……企圖用嘴去……去親果果的臉,他……他簡直無恥!”
周橙子指著夏千軍,用略帶哭腔的語氣控訴道。
“嗯……”
陪審席上,6位陪審員全都用赤裸裸的目光看向了被告席。
好小子,看你長得一表人才,沒想到居然干出這種事。
你丫的就不能慢一點,人家女生都對你有好感,你丫的卻連那點耐心都沒有?
有人面帶寒煞,有人暗罵不爭氣,更有人一臉惡心,嫌棄死的挪開眼睛。
反正陪審團唯一的想法,都是夏千軍確實做了。
沒看到人家女孩子都哭了,紅著眼指著你罵,你丫的一定做了!
法庭的風向,開始改變。
聽證席上,不少記者已經開始撰寫小作文了。
什么《花季少女血淚控訴登徒子》,《高顏值之下,居然暗藏齷齪的內心》,《法庭上的哭泣,指出現場唯一的衣冠禽獸》等等。
他們的標題,一個比一個勁爆。
“不對勁啊”
張偉同樣看得出來,法庭的風向有些微妙。
雖然這才第一個證人,但周橙子的演技可著實厲害,居然緊靠著幾句話,就讓陪審團產生了同情。
當然,這也是黎青木的鍋。
如果他預審時篩選的陪審員靠譜一點,沒有這么多愁善感的話,也許就沒有這一出了。
反正現在,6個陪審員都認為夏千軍就是壞人。
“肅靜!”
見聽證席上吵吵鬧鬧,陪審席也被證人的哭聲影響,倪秋萍當即敲錘,警告全場。
“陳律師,還有問題嗎?”
“法官大人,針對周小姐,我方已經沒有要問的了!”
陳法官笑了笑,掃了被告席一眼后,就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好像很自信,包括黎青木對周橙子可能發起的交叉質詢,完全不擔心。
“黎律師,到你了!”
事實上不用倪秋萍提醒,黎青木已經站了起來。
“證人,你說我的當事人非禮了你的好朋友?”
“是的!”周橙子回答的很肯定,臉色不忿。
“他具體是怎么非禮的?”
“反對!”
就在黎青木提問時,陳保羅當即起身阻止。
“法官大人,鑒于證人是本案唯一的目擊者,我方詢問案發時的細節,好像沒有什么不妥吧?”
“法官大人,讓一個女生說出好朋友被當眾猥褻的事情經過,在我看來非常的不仁道,請你站在女方的角度考慮一下,不要縱容這樣的不正之風!”
“法官大人,目擊人有義務向法庭告知案發經過,這也是為了公義,我方強烈要求證人陳述案發經過,陪審團和法庭上的各位,相比也想知道一些案件細節!”
“法官大人,案發經過其實不需要多描述,因為被告方當事人心里其實很清楚,他自己做過的事,怎么可能忘記!”
“陳律師,我就不懂了,為什么你要反對證人履行自己的義務?”
“黎律師,你這是在強人所難,讓一個花季少女說出那些話,你還算得上是一個男人嗎?”
“肅靜!”
倪秋萍見二人當庭爭吵,那是手起錘落,立馬打斷。
“你們兩個別吵,這里是法庭現場,不是菜市場!”
她冷喝一聲,隨后看向證人席。
猶豫了片刻后,倪秋萍還是說道:“雖然在道德上,我認為這么做不妥,但在法理上,我認為證人有義務要回答黎律師的提問!”
“多謝法官理解!”
黎青木微微一笑,這一次交鋒是他勝了。
而陳保羅雖然面上閃過一絲不滿,不過卻很快斂去。
他想證人席上的周橙子使了一個眼色,后者立馬會意。
陳保羅返回原告席,而黎青木也來到了證人席前。
“證人,你也聽到法官說的了,請你原原本本的告訴大家,那天在咖啡店里,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周橙子見黎青木盯著自己,看了一眼被告席,又看了一眼原告席上的季果果,猶豫著,張嘴道:“那天,那天……”
“那天怎么了?”黎青木再次逼近了一步。
“那天在咖啡店,被告他伸手摸果果的大腿,然后他……”
“他這么了?”
“他就……嗚嗚嗚……他對果果動手動腳,他……”
周橙子好似想到了什么,突然間當庭痛哭了起來。
她的哭聲沒有絲毫掩飾,眼圈泛紅,整張臉都快扭曲了。
“這……”
黎青木看到這一幕,頓時懵逼了。
我讓你陳述案發經過,又不是讓你做什么,你怎么反應這么大?
“好家伙,居然是這一招!”
聽證席上,張偉雙眼一瞇,好似看出了什么。
他的視線掃過全場,最后鎖定在了原告席的陳保羅身上。
就見后者此刻的臉色,頗有些得意,嘴角更是掛上了一抹詭異笑容。
顯然,周橙子當庭大哭,是他對黎青木盤問手段的反制。
“證人,請你不要哭了,我只是想讓你回答問題!”
“嗚嗚嗚……”
“證人,請你安靜一下……”
“嗚嗚嗚……”
“法官大人,證人這樣子,我還怎么問?”
黎青木沒辦法了,只能看向倪秋萍。
后者揉了揉頭,同樣是生無可戀。
“證人,請你肅靜,不然我叛你蔑視法庭!”
倪秋萍的厲喝,終于讓周橙子安靜了少許,不過她臉上依舊帶著哭腔,雙肩止不住的抽搐著。
見證人終于安靜了少許,黎青木這才開口:“證人,請你說一說,那天到底發生了什么?”
“那天,那天……”
周橙子見黎青木這么問,哭腔再次浮現。
“嗚嗚嗚,那天我看到果果被那個男人非禮了,就是他摸果果的腿,對果果摟摟抱抱,還想著親她,他的嘴湊上來的時候,果果把她推開了,然后果果喊了非禮,然后就,然后就,嗚嗚嗚……”
周橙子沒有意外,又當庭哭了起來,哭的聲音比剛才還要大。
“這……”
這一次,輪到黎青木生無可戀了。
“法官大人,她……”
“我懂,我懂!”
倪秋萍抬手示意黎青木不用再問了,她朝左右使了個眼色。
“你們把她帶下去吧,證人已經說了一些案發的細節,再強求她我認為也不合適,帶走,帶走……”
左右庭衛當即行動,女庭衛攙扶著周橙子,男庭衛則護送在側,共同帶著證人退場。
黎青木暗道一聲可惜,因為這個證人,什么都沒有問出來。
相反因為對方的哭泣,使得陪審席上的6位陪審員,對夏千軍的敵意更深了。
他也不得不感慨,女人的眼淚、女人的哭聲,果然都是武器啊!
帶著無奈的心情,他也只能回到被告席。
“陳律師?”
“法官大人,辯方傳喚第二位證人上庭作證!”
在陳保羅的傳喚下,第二個證人上庭,是一個年輕的女人。
“證人,請你告訴大家,我方為何要傳喚你?”
“我其實壓根不認識被告,也不認識原告,就那天我在咖啡店喝咖啡,坐的位置正好在他們附近,也聽到了原告喊非禮的動靜吧……”
女人的解釋,是讓所有人明白了。
她也是目擊證人,案發時也在咖啡店里。
“不可能啊,我和憨憨也問了不少人,他們都說沒看到事情的經過,這個女人的位置,應該比我問的那些人要更遠才對吧?”
張偉看到這個女人,一臉奇怪。
因為昨天他和夏千月二人,不僅看了咖啡店的監控,還對照著監控找了幾個可能的目擊證人。
不過這些人都沒有看到案發經過,都是在季果果喊了非禮之后,他們才圍上去的。
想來,這個女人應該也是一樣。
“鑒于上一位證人周小姐,沒有辦法告知大家案發的經過,我向請證人你,告訴大家你看到的事情。”
“哦,好的!”
女證人想了想后,回憶道:“那天我是為了等姐妹,所以在東南步行街喝咖啡,我記得自己坐在靠角落的位置,原本一杯咖啡快喝完了,我看了眼時間,發現姐妹還沒到,就準備去續杯,結果我剛準備起身呢,隔壁幾桌的位置就傳來一聲尖叫,就是原告那個女孩抓著被告那個男生的手,然后在那里大喊非禮!”
“那么你有看到被告非禮我當事人的經過嗎?”
“沒有,我聽到喊的時候,才看過去,并沒有看到經過。”
“那你看到我當事人尖叫后,雙方的反應了嗎?”
“這倒是看到了。”
“能請你描述一下,他們的反應?”
“嗯,我想想……”
證人看了眼原告席上,“那個姑娘很慌張,很害怕,抓著男生的手不放,她還有個朋友也在旁邊,兩個人都拉著那個男生,她們當時……”
“那么被告的反應呢?”
“被告好像很急切,想要離開咖啡店,反正他嘗試著推了一下女生,我都看到了!”
“哦”
陳保羅很滿意這個回答,當即說道:“這么說,被告當時是做賊心虛,想要盡快逃離現場了?”
“反對!”
黎青木怎么可能讓對方如愿,立即起身。
“法官大人,我收回剛才那句話!”
倪秋萍當即準備出聲,結果陳保羅不給她機會,立即道歉。
前者只能瞪了后者一眼,但這一眼的威懾力有多少,就只有天知道了。
法官雖然發出了警告,但在場的幾個律師,都清楚一件事。
陪審團會聽嗎,當然是不會啦
聽到夏千軍想要推開女生,想要逃離現場,陪審席看向他的目光,更加不善了。
“法官大人,對于證人,我方沒有問題了!”
陳保羅說完,朝黎青木微笑,那意思是:證人就交給你了。
黎青木起身,走到證人席前。
“證人,我只有一個問題,你有看到我的當事人非禮原告嗎?”
“沒有。”
“那你有看到我的當事人對原告動手動腳嗎?”
“也沒有。”
“那也就是說,我的當事人很可能沒有非禮對方,而是對方誣告!”
“我不知道啊,我沒看到經過……”
黎青木看著證人,可惜眼前這個女人,真的就只是一個無辜群眾。
對于案件經過,什么都不清楚。
她唯獨看到的,就是夏千軍想要離開咖啡店的一幕。
而這一幕,對他們極為不利。
不過很可惜,黎青木并沒有想到什么好對策,這個證人身上也沒有任何突破口。
最后,他只能嘆氣道:“法官大人,對于這個證人,我方沒有要問的了。”
黎青木無計可施,只能返回被告席。
陳保羅終于笑了,他安排這個證人,就是要打擊黎青木,讓其產生無力感。
至于這個證人能起到的作用,其實并不大。
“陳律師,你們還有證人嗎?”
“當然,法官大人,我方要傳喚最關鍵的證人上庭!”
聽到陳保羅這么說,法庭的氣氛突然緊張了起來。
最關鍵的證人,那自然是受害者季果果了。
“終于要上來了嗎?”
這一刻,全場所有人的腦海中,全都閃過了這句話。
這也代表著,原告方的殺招,終于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