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接近下班時間,張偉才回到律所。
因為鐵如云早就收到了v信,也就沒多問張偉的行程。
“法官簽發了限制令沒有?”
“沒有。”
“昨天晚上,那個前夫去了委托人家里?”
“不止去了,還動了刀子,所幸沒人受傷!”
張偉雖然這么說,但心里頭還是不舒服。
法官就是鐵了心不簽限制令,他張大律師也沒有辦法。
楊慧慧申請限制令,是怕前夫傷害自己,但她不受傷,法官沒辦法簽署限制令。
這就陷入了一個死循環,一點辦法都沒有。
“你們這兩天怎么樣,法律援助會好過嗎?”
昨天下午張偉走了,周四一整天張偉也都在忙楊慧慧的事情,所以兩天都是老鐵和小徒弟,李月琴三人守著接待點。
加上田彬可能從中作梗,刑事組的工作一定不輕松。
“我們,還好啦”小徒弟林雨萌眼神有些閃爍,卻示意讓張偉放心。
“呵呵,你們是不是忘記了,我能看穿被告是否撒謊的能力?”
張偉卻調侃一句,林雨萌頓時不吱聲了。
李月琴和鐵如云的身形也愣了愣,看起來是被張偉猜中了。
“田彬又給你們找任務了?”
“師傅,田彬可壞了,不僅讓我們給民事組打下手,還指揮我們跑來跑去,就連開車送人的任務都讓組長做,太欺負人啦!”
林雨萌終于不打算忍了,直接一股腦將田彬欺壓刑事組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原來田彬自從被張偉算計了之后,就一直懷恨在心,伺機報復。
張偉接受楊慧慧委托的當天,他就感覺到田彬已經開始報復了。
那天刑事組的接待點來了不少人,刑事組其實挺忙的。
但最離譜的還是今天,田彬居然以負責人的身份,指揮刑事組做事。
至于任務嘛,自然是各種各樣,可把他們累壞了。
“我記得參加公益援助會,本來就不是我們刑事組的事情吧?”
“可這些都是領導安排的呀?”
“但如果咱們身上有案子呢,我想也不能因為公益的事情,而耽誤了委托人的利益吧?”
“案子?”
鐵如云等人面面相覷。
“你是說,你想……”
“不錯,我們可以將保險公司和雪茄公司的案子提上日程了!”
“可這兩個案子都很棘手,你確定要一起?”
“不用,一個一個來,就先從保險公司開始,你們明天去和保險公司的代表對接,看看這案子什么情況。”
張偉說著,看了鐵如云、李月琴和林雨萌三人一眼。
“李月琴,這個案子暫時你來掛名,我讓小徒弟給你打下手,老鐵負責開車接送,這樣你們三個就都有任務,可以不用去參加什么法律援助會了!”
“喂喂喂,張偉,我可是領導,你就讓我開車接送?”
聽到鐵如云的反對,張偉卻微微一笑。
“我問你們,你們仨誰處理過醫療糾紛,保險糾紛的案子?”
“呃……”
李月琴和林雨萌對視一眼,鐵如云也不吱聲了。
他們仨都沒處理過類似的案子,甚至接觸的機會都很少。
“所以說啊,你們誰接受其實不重要,最后不還是得我出馬?”
“可你不也才剛畢業,你會處理保險糾紛?”
“其實吧,我每樣都懂一點點……”
張偉雖然說這有些謙虛,但他的態度在鐵如云眼中,卻一點也不謙虛。
“總而言之,任務咱們就定下了,待會翠蘭姐登記考勤后,咱們就都有任務,明天要是田彬找你們,直接用公司規章制度甩他的臉!”
“嗯嗯,師傅說得對,咱們接了案子,就可以不用去當苦力啦!”
聽到可以不用去參加法律援助會,不用當苦力,林雨萌自然是最高興的。
很快,下班時間到了。
眾人各自散去。
當天晚上。
11點整。
叮鈴鈴……
張偉剛剛睡下,人就被電話鈴聲吵醒了。
來電之人是夏千月,這讓張偉有些意外。
“喂,憨憨,什么情況?”
“張偉,出大事啦,別睡啦,趕緊起來……”
電話那頭,傳來夏千月焦急的聲音。
隨著對方訴訟情況,張偉的臉色也變得無比錯愕。
“曹穆……死了,兇手是他兒子?”
放下手機后,張偉的表情無比精彩。
原來晚上,曹穆又去了楊慧慧的公寓,而張偉委托夏千月幫忙安排的人,也才剛剛落位。
公寓里頭發生了什么事,外勤暫時不清楚,但等那位外勤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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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現場時,曹穆已經沒氣了。
而現場除了曹穆之外,只有他的前妻楊慧慧和他的兒子兩人,前妻一臉惶恐,而兒子手里卻握著曹穆生前打獵用的弓弩。
殺死曹穆的,正是兒子手中弓弩射出來的弩箭。
曹穆的一生,就這樣結束了……
城南區,楊慧慧公寓。
當張偉趕到時,已經是周五凌晨。
此刻的公寓房間,已經被武協封鎖。
因為是兇殺案,這件事甚至驚動了重案組。
這不,在公寓門口,張偉就看到了打著哈欠的老邢。
“讓一讓,我是楊慧慧的律師!”
雖然沒有執業證,但張偉決定要刷一次臉。
“老邢,是我張偉啊,憨憨在不在里頭?”
“喲呵,你小子怎么來了,里頭那女人是你的客戶?”
老邢也知道張偉加入了律所,不過對方的執業證應該還沒到。
“你們讓他進來吧,他是委托人的律師。”
張偉畢竟是自己人,老邢示意了一下,攔著張偉的外勤就放行了。
“小夏就在里頭,和隊長一起排查現場呢,不過這案子其實沒什么要查的,兇手和兇器都在房子里,我只能說這件案子就是一起意外,誰能想到老子會被兒子送走呢?”
“是啊,一起意外!”
張偉說出“意外”兩個字時,臉色卻很不好看。
因為這起悲劇,本來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他進入公寓,很快就看到了地上的尸體,正是曹穆。
“墨玉珠,你也在?”
負責檢驗尸體的,正是夏千月的好閨蜜墨玉珠。
“呵呵,辦公室的人都下班了,只有我在值班,我很悲催的被重案組喊出來了。”
墨玉珠沒有回頭,但卻用碎碎念的語氣嘀咕道:“我認為這是職場剝削,為什么實習新人值班的時間比他們正式工還要多,我還想著回家看劇呢!”
“你可別熬夜了吧,再熬就真成國寶了!”
看著墨玉珠那亂糟糟的黑發,幽邃的黑眼圈,以及毫無血色的肌膚。
張偉真怕這女人某天躺在自己的工位上,被同事當尸體處理了。
“張偉,你來啊!”另一邊,夏千月也看到了張偉,連忙招呼一聲。
她正在安慰楊慧慧,張偉自然也趕了過來。
“張律師,你終于到了,我兒子會怎么樣?”
張偉一到,楊慧慧就激動起來了,連忙問起了自己的兒子。
“憨憨,小曹呢?”
小曹,自然是曹穆的兒子,全名曹曉曉。
“兇手正在被隊長問話呢,就在房間里!”夏千月指了指房間。
張偉一臉無奈的看著楊慧慧,“這可難辦了,我的委托人是你,不是你兒子,而且現在的情況,我想是個人都看得出來情況。”
“憨憨,讓我和委托人單獨說幾句話可以嗎?”
夏千月張了張嘴,也只能退開。
“楊女士,聽著,待會你和你兒子會被帶去武協總部,在我來之前,你們什么都不要說,就連別人問你們是否要喝水,你們都不要回答,明白嗎?”
“還有,今天實在是太晚了,你和你兒子去了武協,如果能休息的話就好好睡一覺,不然你和你兒子的精神狀態都無法回答任何問題,這一點我也會向吳隊說明情況的。”
“最后,我想和你說的是,你兒子不是兇手,他很可能只是為了保護你,但這一點我需要聽過你兒子的說明才能做出判斷。”
張偉握著楊慧慧的手,一臉鄭重。
“現在,你過去找你的兒子吧,雖然武協的工作是例行詢問,但你們也可以拒絕回答問題,等明天精神狀態好受一些后,我們再來解決這件事。”
楊慧慧點了點頭,連忙走近房間找兒子去了。
張偉則是走到曹穆的尸體變,詢問墨玉珠情況。
“一劍封喉,弩箭的箭矢射穿了喉嚨,血液卡主了氣管,窒息而死。”
墨玉珠進入工作狀態后,就像個機器,用毫無感情的語氣說著情況。
“讓一讓,讓一讓,我是死者曹穆的律師!”
突然間,門外又來了一個人。
這個人張偉不陌生,可不就是今天在法庭上和他對峙的男方律師,也是死者曹穆的代表律師。
當他取出執業證,得以進入現場后,就看到了地上的曹穆,還有站在曹穆身邊的張偉。
“這件事本來可以避免的,你為什么不告訴法官,你委托人的精神狀態呢?”
張偉看著對方,冷聲質問道。
“我……”
“現在悲劇已經發生,我們留在這里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張偉不管此人如何,和守在門口的夏千月說了一聲后,獨自離開了公寓。
“張律師,等一等!”
當張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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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樓下時,卻發現男方律師也追了出來。
“張律師,這么晚了,不如找個地方陪我喝一杯?”
聽到對方的提議,張偉倒也沒反對。
不過到了附近的酒吧,張偉卻只點了一杯橘子汁,這是讓對方有些意外。
哪有律師來酒吧不喝酒的,你難道工作壓力不大嗎?
“怎么稱呼?”
“我姓楊!”
“楊律師是吧,你應該清楚現在的情況吧,我不敢說自己沒有責任,但我認為最大的責任在你這里。你向法院隱瞞了曹穆的精神狀態。就像一開始我說的一樣,他具有危險性!”
“張律師說得對,我認為自己確實錯了,我對委托人的死有重大責任!”
楊律師喝了口酒,一臉頹廢的嘆了口氣。
“我反思了一下,如果不是我提出反對,也許有了限制令之后,他就沒辦法接近楊慧慧了,也就不會出現今天的事故。”
“這一點你沒辦法保證,在我看來就算有限制令,曹穆的為人你應該也清楚吧,他是會考慮限制令的人嗎?”
“這……”
楊律師又喝了一口酒,這一點他還真沒辦法保證。
“現在我們要考慮的不是一個死人,而是還活著的人!”
張偉說著,指了指酒吧外的公寓樓。
“現在,我們要在意的是曹曉曉,是死者的前妻楊慧慧,他們才是你我應該要關心的人吧?”
“檢方可能會以過失殺人起訴曹曉曉,那我到時候就會以正當防衛作為辯護理由,曹曉曉可能會被關進少管所。”
“如果檢方效率快的話,明天可能會詢問你關于曹穆的脾氣等情……”
張偉接下來的話就沒有說下去了,雖然還沒有立案,張偉可以和楊律師碰面。
但等檢方立案之后,楊律師就會成為控方證人,那么作為辯方律師的他就無法再與對方私下會面了。
“說真的,我支持正當防衛,因為我知道曹穆的脾氣,他在外面跑銷售時低眉順眼,但他骨子里是一個偏激的人”
“張律師,你應該不知道曹穆和楊慧慧是為什么離婚的吧?”
聽到楊律師這么說,張偉心中有所懷疑。
“哦,聽你的意思,曹穆不是因為離婚才變得精神不穩定?”
“不是,他從幾年前就出現了類似的癥狀,有一次他還毆打了一個客戶,至于理由是因為客戶要退貨,這件事后來還是我出面擺平的。”
“那我明白了,你到時候如實告訴檢察官就行了。”
“是啊,我一定會如實告訴他們的,這件事本來就是我的錯,我有很大的責任!”
楊律師最后,將酒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張偉則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離開了。
周五,早晨。
武協總部,重案組審訊室。
張偉和楊慧慧再次見面。
“晚上的時候他又來了,并且他還說不管法院說什么,都無法阻止他!”
“進入房間后,他又開始砸東西……我當時很驚慌,很害怕……”
“再然后,我看到他的脖子,有一朵血花……好像是炸開了,血濺的到處都是……然后我回頭看,就看到了我的兒子,是他……是小真,他用那弩箭……嗚嗚嗚……”
楊慧慧哽咽著,說到最后她哭了。
一晚上沒有睡好的她,精神還未恢復平靜,這一點張偉自然看得出來。
“楊女士,聽我說!”
張偉連忙安慰一句,然后指了指外面:“聽著,你兒子現在在睡覺,但情況我已經了解清楚了,我的辯護理由是正當防衛!”
“現在我想問清楚一件事,你前夫曹穆,有沒有說過要殺了你?”
“我記不清楚了,但我記得他一進門后就大吼大叫,說了很多粗言碎語的話,我……”
“楊女士,你仔細聽我說,聽好我說的每一個字。”
張偉從對面的位置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一字一句緩聲道:“我雖然沒有親眼目睹案發的經過,但我會告訴你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
“如果你兒子被控謀殺的話,那他就有麻煩了!”
聽到張偉的話,楊慧慧激動了起來:“我兒子才十歲,他們怎么可以控告他謀殺!”
“楊女士,你聽我說,請你暫時不要激動!”
張偉連忙安慰,用冷靜的話語壓制住了楊慧慧的情緒。
等楊慧慧再次平靜下來,他這才繼續道:“如果你兒子的行為是自我防衛,那么他會沒事。如果他是防衛他人,比如說保護你這位母親,那么他也會沒事。”
“但你要清楚,無論是防衛自己還是防衛他人,前提條件是你兒子認為你的前夫曹穆會傷害你,傷害他自己,傷害你們中的任何一個人!”
“我剛才說了,我沒有親眼目睹案發現場的經過,所以我需要詢問你,當曹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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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公寓后,到底說了些什么?”
“因為他的話只有你和你兒子聽到了,而你兒子這么年幼,不可能完全記得當時的情況,所以作為現場唯一活下來的成年人,你就是那個負責陳述經過的證人,你明白了吧?”
“現在,你能明白這件事的重要性了吧,你的前夫曹穆,到底說了哪些威脅你的話,你能回憶清楚嗎?”
看到張偉的凝重表情,楊慧慧強忍著哭泣的沖動,點了點頭。
“是的,我能回憶一些……他,他說要殺了我……還說要殺了我全家……”
張偉聽到這個回答,也鄭重點頭。
這個回答,他不清楚是否是真實的,但他也沒必要了解清楚,因為沒有人可以判斷出真假。
楊慧慧公寓的鄰居們,武協也全都例行詢問過了,可沒有人具體聽到了現場的情況。
所以楊慧慧的證詞到底是否為真,只有她自己能判斷。
“那行,楊女士,接下來我會去和地檢方面聯系,你出去后就陪著你的兒子吧,他現在一定很仿徨,需要你這個母親陪伴他!”
“謝謝張律師了,我這就去……”
目送著楊慧慧離開,張偉的心情卻不是很好。
因為這個案子,并沒有所謂的贏家。
在場的所有人參與者,其實都是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