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孩是誰？
全場大概所有人的腦海中，都產生了這么一個疑惑吧？
照片上是有截圖的。
截圖顯示的日期，正好是車禍發生那晚的第二日，而且還是下午時分，天氣還是風和日麗。
盛主任你昨天應該在急診科值班，搶救病人才是？
怎么到了第二天下午，你卻推著一個女孩，還能在醫院里頭有說有笑？
你這完全不像是熬過夜，在急診搶救過病人的樣子啊？
有問題！
這里頭顯然有問題！
“盛主任，在我問這個女孩的身份之前，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那天晚上你到底去了哪里？”
“怎么，說不出來了？”
張偉看著啞口無言，不知如何回答的盛主任，當即冷笑起來。
“我問過急診科的醫護人員，其中一位護士是這樣告訴我的：盛主任在當天晚上，得到市中心出現車禍消息后，第一時間來到了急診科參加工作，但很快接了個電話，就叮囑一句不要打擾，人就離開了！”
轉述完畢后，他走到盛主任面前，指著后者鼻子道：“盛主任，當天晚上，你是否這樣叮囑過同辦公室的醫護，讓他們今晚絕對不要打擾你？”
“你是否在明知那晚市中心出現了車禍，且有無數重傷患者被送往急診科的前提下，棄他們于不顧？”
這個問題，可就有些尖銳了，同樣這個問題也是一刀見血。
全場的注意力，都被這個問題吸引。
“盛主任，請你如實回答這個問題！”
倪秋萍也冷著臉，聲音就好似寒冬臘月般，不帶絲毫感情。
盛主任看著控方席上的秦少聰，臉上徹底慌了。
“盛主任，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張偉也適時補刀，臉上帶著揶揄。
盛主任滿頭大汗，如臨大敵，一時間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開口。
因為他開口回答，無論說沒說實話，都有問題。
說實話，就等于承認自己的錯誤。
說謊，那可就是作偽證。
這個提問，簡直是要他死！
“我……我不知道！”
最后，在全場緊盯下，盛主任如此回答了一句。
不知道！
這個回答雖然模棱兩可，但卻能很好的化解現在的情況。
而對于這個回答，張偉也已經預料到了。
“盛主任，我就猜到你會回答不知道，所以我們不糾結這個明顯已經有了答案的問題了！”
張偉笑了笑，看向陪審席。
此刻六位陪審員，全都對盛主任投來了審視的目光。
他知道，現在需要乘勝追擊，抓住這唯一翻盤的機會！
“盛主任，第二個問題，是關于這個女生的！”
“我們都知道，當晚市中心發生了嚴重車禍，急診科接待了車禍中絕大多數的傷者，他們有的瀕臨死亡，有的肢體殘廢，甚至還有被車禍波及，同樣遭受了無妄之災的路人。當然了，急診科每天接待的病人都很多，其中也有一些和死者一樣的，并不屬于那場車禍的當事人及家屬，所以那天晚上急診科的病人很多，每個醫生都需要接待超過四位以上的病人。”
張偉配合著發言，豎起了四根手指。
但隨后，四根手指中，三根微微彎下，只剩下一根豎起：“盛主任，那我問你，你作為急診科的主任，在那天晚上接待了幾個病人呢？”
盛主任被這么問，又是啞口無言，不知道如何回應。
“幾個，你應該清楚吧？”
“我……我不知道！”
又是同樣的回答，又是同樣的敷衍。
但這一次，張偉卻早有準備。
“盛主任，你還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啊，居然當眾說謊！”
張偉臉色一冷，語氣幽幽：“就算你忘了，可醫院也有接診記錄，現在都是數據化辦公，這些接診記錄可都是能查詢到的啊！”
投影屏幕上的照片再次變化，變成了一份醫院接診記錄表。
表格上醫生的名字，是盛主任的名字，后面則是一排排用帶著姓氏，名字卻被遮掩的接診記錄，一些個人隱私號碼也都用號打碼了。
“盛主任，這一份是我從市醫院數據庫中抽調出來的你最近一個月的接診記錄，上面的日期和病人信息，都是公開能查詢到的。”
張偉指著其中的一個日期，質問道：“好奇怪哦，為什么那天晚上，你接診的記錄是一個病人呢？”
“而且隔天上午，你接診的病人數，也只有平時的一半，你是不是將上午甚至是中午的時間，都用在了陪同這位病人身上？”
全場所有人都清晰的看到了張偉所說的內容。
盛主任在車禍當晚的接診記錄是一個病人。
隔天也只有兩個病人，而且都沒有動手術。
兩天三個病人，這可不是一個急診科主任應該有的工作量。
“好了，現在問題回到了一開始，這個女孩是誰，她受了什么傷，為何讓你這個急診科主任，都要如此操心呢？”
張偉再次提問，并且這次的問題，可就直擊要害了。
“盛主任，這次的問題應該不難回答吧？”
“你莫不是連自己接待過的病人都能忘記，亦或者說你是心理清楚，卻不敢回答？”
張偉咄咄逼人，最后一巴掌拍在了盛主任的面前。
清脆的聲音，傳遍整個靜寂的法庭。
“盛主任，請你回答！”
盛主任此刻已經慌了，不敢說話了。
因為他知道，多說一句都是危險，他不能回答。
“怎么，又要沉默？”
“現在我已經有證據，能證明你清楚知道當天的情況，可你卻拒不配合法庭上的提問，那么你的行為同樣構成了作偽證，隱瞞證詞，妨礙司法公正的行為！”
“盛主任，你到底在怕什么，怕我們所有人都知道你當天因私廢公的事情？”
“好，既然你不回答，那我就直接問了，你沉默我就當你默認這些事！”
見盛主任遲遲不敢開口，張偉打算直接來一招硬的。
“這個女孩，和你是不是有親戚關系，是不是你表兄弟家的孩子，也就是你的侄女？”
盛主任不回話，但全場所有人都忍不住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
果真有關系在啊，而且還是親戚關系。
“這個女孩的病例信息我也查到了，她是腿部受傷，因為一次摔倒導致了腿骨錯位，輕微骨折，雖然需要坐一段時間的輪椅，但這并不屬于致命傷，甚至都不會威脅到她的生命。”
“盛主任，在那天的急診科，明明有那么多病危的人，可你卻為了你表兄弟家的侄女，選擇棄他們于不顧！”
“你在明知那天有很多重病患者，瀕死患者的情況下，還毫不猶豫的離開了急診科，以至于莪當事人要同時接待兩個棘手患者，可卻無法尋求你這位急診科主任的幫助！”
張偉說到此，語氣激動，抬手一指辯方席。
“當時的病人中，有腹部大出血的病人，有血氣胸無法呼吸的病人，還有許許多多因為車禍，導致需要搶救的病人。可你去救治的，卻是一個腿部受傷，導致行動暫時不便的病人，就因為她是你的侄女，你就分不清病人的優先級，分不清事情的輕重緩急了嗎？”
“不僅如此，因為你和我當事人的矛盾，你居然在離開前，故意將前面兩個病人都丟給了我的當事人杰西卡醫生。我承認她的醫術很高明，否則當晚也不可能救下另外5個病人，但周二兩的死，到底是誰的原因，我相信你和我，還有法庭上諸位的心中都已經有了答案吧？”
“盛主任，你才是罪魁禍首，你才是要為周二兩的死負主要責任的人，你才是……”
張偉一步步緊逼，或者說完全不給機會，對著盛主任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輸出。
“夠了！”
就在這巨大的壓力之下，盛主任終于扛不住壓，當庭發出咆哮。
“我有什么錯，她是我侄女，我幫她不是應該的嗎？”
“我的侄女來醫院，我幫她怎么了，照顧她怎么了？”
“大家都是人，都有親戚朋友，我表兄弟請我照顧侄女，我就離開了那么一小會，這就是犯錯嗎？”
盛主任，連續三個反問，讓整個法庭都看向了他。
“確實，人都有私心，你的親戚來醫院看病，你去陪同一下確實沒什么大不了。”
“哪怕你違反了醫護道德規范，但你的理由倒也站得住腳……但是！”
全場所有人都聽出來了，這最后的“但是”，就是重點。
倪秋萍，肖百合，夏千月和杰西卡等人，也都來了興致，正襟危坐。
所有人都豎起耳朵，準備聽張偉繼續爆出猛料。
張偉冷笑一聲，幽幽道：“但是，如果你和你表兄弟有違規交易的話，那又怎么算了？”
“怎么可能，你……”
“盛主任，你為何如此驚慌，是害怕你和你表兄弟之間的勾當暴露嗎？”
見盛主任驚慌失措，一副黃鼠狼被踩了尾巴的樣子，張偉卻冷笑連連。
“法庭上的諸位，陪審團上的陪審員們，我在這里可以告訴大家，盛主任表兄弟家是做醫療器械生意的，和盛主任逢年過節都會走動，并且盛主任每次去表兄弟家之后，隔幾天他家人的賬戶上，都會收到一個‘大紅包’哦”
說到這里，所有人都懂了。
內幕！
果然有內幕交易！
盛主任和表兄弟之間，絕對不止是親戚關系這么簡單。
“盛主任，我看過你的履歷，也問了你院的一些醫護，他們都說你雖然現在是急診科主任，但有很大機會通過今年的評級考核，未來一兩年，坐上副院長也不是不可能啊。”
“那么就是說，你在市醫院的權力和面子其實都很大，應該足夠影響到醫院醫療器械的采購等生意吧，我可以這么說嗎？”
盛主任的額頭，冷汗如豆粒一般滾落，哪怕法庭開著空調都沒有用。
他現在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別說什么副院長了，他的工作都可能要丟了。
不僅如此，一旦讓別人查出他和表兄弟之間的交易，他收紅包的事情，那么他甚至要被吊銷職稱，甚至要因為經濟犯罪的問題而去坐牢。
那可真是……
一切都完犢子了！
想到這里，盛主任癱坐在證人席上，整個人像是丟了魂一般，沒了精氣神的樣貌。
“盛主任，怎么，這就破防了？”
張偉看到他的模樣，再次冷笑起來。
還是急診科主任呢，這么一點心理承受能力，實在是太丟人了。
“咳咳，我相信各位都看到了，盛主任已經對自己的經濟犯罪行為供認不諱，他與表兄弟之間有內幕交易，包括但不限于‘收紅包’、‘吃回扣’、‘以權謀私’等行為，我相信稍后紀檢部門會對你這位主任進行經濟調查！”
事實上不用張偉多說，倪秋萍早已將示意庭衛去聯系人了。
就在張偉話音剛落，一對正裝人馬走進法庭。
他們筆直走到盛主任面前，冷聲說道：“盛主任，你涉嫌職務犯罪，現在請和我們走一趟吧！”
“帶走！”
一左一右架起后，這群人直接當著法庭的面，帶走了盛主任。
“不好意思，秦少，證人現在已經走了，沒辦法讓你交叉質詢救場了。”
目送著盛主任被帶走，張偉還朝控方席調侃了一句。
秦少聰臉都氣歪了，但卻又發作不得，整個人的臉色很精彩。
可以這樣說，他的心里頭憋著幾百句臟話，但卻又罵不出來。
“倪法官，我的提問結束了，并且辯方也將結束自證！”
“本庭明白了！”
倪秋萍其實想說這都是廢話。
你都爆出這么多猛料來了，接下來的步驟其實都可以省略。
但她還是敲錘宣布：“休息5分鐘，接下來請雙方各自準備結案陳詞！”
法庭上眾人無語。
這有意義嗎？
現在法庭是什么情況，你們心里難道就沒有逼數？
還需要結案證詞個鬼哦。
5分鐘后，雙方開始結案陳詞。
但無論是秦少聰還是張偉，都知道這不過是一個過程。
雙方的結案陳詞很快結束，倪秋萍宣布暫時休庭5分鐘，等待裁定結果。
但所有人都知道，其實不需要5分鐘。
果不其然，2分鐘后，裁定結果就已經出來了。
“經過陪審團商議，我們認為在本案中，被告杰西卡醫生不需要為死者周二兩的死亡負責，她在這起醫療事故中，不需要承擔責任！”
第一陪審員朗聲宣布，但全場所有人都明白，這已經是既定的結果了。
“歐耶！”
“太厲害了！”
“不愧是張偉，不愧是金城的王牌！”
“這就是「殺人律師」的手段嗎，果然是出其不意，一刀見血啊！”
“我記得他曾經說過一句話，‘準備要萬全，奪命在一瞬’難道這就是嗎？”
聽證席上，有人歡呼起來，也有人感慨張偉的手段，居然連這種事情都能調查到。
但更多的人，對張偉卻感到了深深的忌憚。
因為這都能讓他翻盤，這張偉豈不是要無敵了？
“本庭宣布，本案結束審理，現在休庭！”
某人無不無敵不知道，但隨著審判席敲錘宣布，有些人是松了一口氣。
首當其沖的，自然是本案的主審法官倪秋萍。
“好家伙，這小子又可以嘚瑟了吧？”
“不過和我有什么關系，等明天周末，我要去物色一個好一點的心理醫生，治一治我可能的抑郁癥！”
倪秋萍總算是一身輕松，嘴角帶著笑意，走出了法庭。
而法庭現場，有人歡喜有人愁。
“張偉，你太厲害了！”
杰西卡聽到自己勝訴后，當即給了張偉一個“大大的”擁抱。
某人表示，胸口有些悶，但感覺很美妙，希望多來點！
控方席上，秦少聰的臉色變得無比精彩，但他此刻已經說不出話來，并且無視了開始碎碎念，開始怨天尤人的周三兩。
“張律師，恭喜你了啊！”
不多時，他居然走到張偉和杰西卡面前，并且發出恭喜。
張偉也得以從杰西卡的擁抱中解脫，但卻一臉古怪。
“秦少，我以為你會扭頭就走的？”
“那怎么可能，我還要恭喜張律師一聲呢，希望我們龍騰今后，能夠和張律師多多打交道啊！”
說著，他還伸出了手。
張偉臉上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笑，倒也同時伸出了手。
二人當庭握手。
言和？
非也！
秦少聰的心里頭，顯然是藏著心思的。
“那么，張律師，我告辭了！”
“秦少，你的客戶好像還有些不爽啊，你確定要這么走了？”
張偉說著，指了指坐在控方席上，用陰狠目光看過來的周三兩。
他顯然不會就這么算了，浪費了這么久時間，結果一毛錢都沒撈到。
“張律師你放心，我可以保證，他不會再出現在東方都，更加不會打擾到你！”
雖然輸給張偉，但秦少聰也覺得，周三兩是需要處理的人。
“那多謝了，秦少！”
張偉道了聲謝，隨后看向聽證席中央。
剛才他與秦少聰握手的這一幕，正好被金城派來的任行舟看在眼里。
秦少聰和張偉握手，到底是安得什么心思，估計只有天知道了。
而隨著案件勝訴，張偉和杰西卡也一身輕松的走出法庭。
“杰西卡，案子已經結束了，你可以回診所了。”
“張，其實我這邊還有些不方便……”
說到這里，杰西卡俏臉微紅著低下頭。
“其實，我診所外面的油漆，還沒有清理掉，所以我這一段時間還不能回去，我還能和你住在一起嗎……”
“可以啊！”張偉想也沒想的回答道。
“那個，張，案件已經結束了，所以我們不算是律師和當事人的關系，我們……”
說到最后，杰西卡居然露出了少女一般的嬌羞。
張偉看著杰西卡，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靈光。
這句話，是在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