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署,調查科。
金融調查科并不屬于武協管轄,他們的辦公室在金融署內部。
他們調查的范圍也不會有刑事案,只有類似于洗錢,金融詐騙和內幕交易之類的金融犯罪案件,才是他們的偵辦內容。
此時此刻,詹青澤就被押送到了這里,并且正在接受金融調查科的盤問。
盤問的負責人,正是組長陳偉天。
“詹青澤,根據我們的情報,你負責并領導的金融項目,名義上借著薦股的名號吸引投資人,實則是非法集資和詐騙!”
“我們通過調查發現,這個項目以投資交流為借口,許諾超出市場數倍的高額回報,非法吸引投資者加倉大量資金,購買高風險股票。再根據目前的資金流動報告顯示,你已經騙取了數百億的資金!”
“而你,詹青澤!”
陳偉天一拍桌子,語氣嚴肅道:“你是這個項目的負責人,我們追查到的線索,所有的文件和苗頭最終都指向你。”
陳偉天說著,一邊搖頭,一邊感慨:“想不到啊,你能以不到三十歲的年紀,干出一些金融從業者一輩子都干不出的事情來,不得不說你膽子很大。”
“可惜了,現在東窗事發,我們抓到了你,而你也將為這件事付出代價!”
“不過你也是好手段,在被抓到之前,就已經轉移了那筆錢,現在這筆錢在離岸賬戶中,估計已經被倒騰了不知道多少手,能追回來的可能性還真是小啊!”
“你說你也算是一個金融從業者,前途無量,怎么有膽子做出這種事情來?”
陳偉天面露一絲惋惜,因為這就是金融犯罪的棘手之處。
錢被犯罪分子騙到手之后,很多都會在國外倒騰幾手,要追蹤資金流向非常困難。
所以很多金融詐騙案,資金都是追不回來的。
聽完他的陳述,詹青澤也是一臉懵逼。
我做出什么來了?
事實上你不告訴我,我都不知道自己的膽子有這么大。
不過他也清楚調查科的手段,也知道自己現在是言多必失,任何回答都可能成為調查科的呈堂證供。
所以,他的回答只有一個。
“在我的律師來之前,我是什么都不會說的!”
“哼,律師,你要請律師是吧?”
對于這個回答,陳偉天并不意外。
因為金融犯罪者,他們大多都很有錢,也認識一些懂法律的朋友。
對付這種人,更要小心謹慎,也更加要堤防他們在合法范圍內使用自己的權利。
“那好,你是要自己指名呢,還是我們聯系法院,讓他們委派一名辯護律師過來?”
詹青澤不屑的撇了撇嘴。
法院委派,那就是公設辯護律師了。
公設辯護律師什么水平,大家心里都有逼數。
“我會聯系自己的律師!”
詹青澤說這話的時候,內心非常有底氣。
至于原因,很簡單!
我雖然自己家里頭在東方都沒關系,但我未婚妻不同啊。
今天訂婚的未婚妻,那可是城北區黎家的人。
黎家當家人黎青木,更是創建了青木律所,在城北區也算是響當當的人物。
所以我詹青澤,完全可以沾一點未婚妻娘家人的光。
“那好,把他的手機拿過來!”
陳偉天朝自己的下屬吩咐了一句。
助手離開后,他又看著詹青澤,面露不屑。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未婚妻娘家人是黎青木又如何,真以為我怕這家伙?
一個城北區中等律所的律師,又能有什么手段?
不過2分鐘,助手就回來了,并且將手機交給詹青澤后,在陳偉天耳變低語了幾句。
“哦,居然有這種事?”
陳偉天聽后,一臉詫異,并且看向詹青澤的眼神頗有些憐憫和譏諷。
詹青澤沒有察覺到這個目光,他現在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手機上。
他拿到手機的第一瞬間,就決定給自己名義上的未婚妻黎菲菲打電話。
“嘟——嘟——嘟——”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后再撥,Sorry……”
聽到電話中的忙音,詹青澤楞了一下。
隨后他再次撥出這個號碼,依舊是一陣呼叫聲,然后電話又一次被掛斷。
“對不起,您撥打的……”
“怎么可能!”詹青澤不解了。
黎菲菲掛了自己的電話,這是何意?
“岳母!”
隨后,他連忙撥打了第二個電話,是他名義上的岳母黎青荷的號碼。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忙,請稍后再撥,Sorry……”
聽到又是一陣忙音,詹青澤的臉稍微有些繃不住了。
這也沒到大晚上啊,照理說岳母作為律師,休息的一般不會這么早吧?
可為什么,不接自己的電話?
“大舅,黎青木大舅,他一定在!”
詹青澤趕忙撥打了黎青木的號碼,電話內又是一陣等待的聲音。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詹青澤一臉的驚愕,不可思議。
他不敢相信,黎家三個人接連掛斷了自己的電話。
“怎么,電話打不通?”
陳偉天一臉的調侃,看詹青澤的眼神就仿佛在看一個小丑。
“一定是他們在開會,在討論怎么救援我!”
詹青澤趕緊說出了一個理由,不過這理由聽起來就有點扯。
陳偉天都笑了,他身后的下屬們也都跟著樂了起來。
看起來,眼前這位還不清楚情況啊。
“對了,卓律師他們!”
詹青澤卻好似想起了誰,趕忙再次撥通一個電話。
“嘟嘟嘟……”
電話又是一陣忙音,隨后知道呼叫結束,這呼叫都沒有被接通。
詹青澤循著記憶,翻找通訊錄,可青木律所他存了號碼的律師,沒有一個人接通電話。
任憑他呼叫多少次,這電話始終都打不通。
不知不覺,通訊錄就來到了最后的一條,那是他的岳父,汪大洋的號碼。
可他的岳父,并不是律師!
詹青澤咬了咬牙,還是按在了這個號碼上。
“嘟——”
一開始是熟悉的呼叫聲。
“喂,小詹啊,你打我電話做什么?”
隨著電話接通,那一頭汪大洋的聲音是讓詹青澤一臉錯愕。
電話居然接通了,他以為電話接不通。
不過既然接通了,詹青澤豈能放過這唯一的救命稻草。
“岳父,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我打了岳母和大舅的電話,他們都不接?”
“小詹啊,我偷偷告訴你吧,他們都是故意沒接的!”
電話那頭的汪大洋,聽到詹青澤焦急的聲音,最后是嘆了一口氣,“你是不是沒有看到最新的晚間新聞啊?”
“晚間新聞,什么晚間新聞?”
詹青澤楞了一下。
我現在人在金融署的調查科辦公室,怎么可能看到晚間新聞?
不過所幸,陳偉天聽到了詹青澤的疑惑,朝身邊下屬點了點頭。
后者掏出手機,然后搜索晚間檔的一則新聞,然后將手機展示在了詹青澤的面前。
“你好,我是青木律所的黎青木,今日本是我外甥女的訂婚宴,但沒想到我外甥女婿詹青澤,居然做出了那種事,他竟然參與了大額金融詐騙!”
“我黎青木代表黎家,代表我妹妹黎青荷,代表我外甥女黎菲菲,在這里鄭重宣布,從今以后,我們與詹青澤再無瓜葛!”
“從我現在宣布開始,詹青澤將不再是我黎青木的外甥女婿,不再是我妹妹黎青荷的女婿,也不再是我外甥女黎菲菲的未婚夫!”
“我們青木律所,一直致力于為客戶提供最完善有效的法律建議和服務,堅決與違法犯罪行為劃清界限,并且我們青木律所也將……這就是我們律所,以及我本人的態度!”
視頻播放完畢。
黎青木在晚間新聞檔的聲明,可以說是非常的迅速了,甚至最后還打了一波廣告。
畢竟掏了錢的,這廣告不打白不打。
但看完這則新聞和發言,詹青澤的臉色卻變得格外難看。
他是萬萬沒想到,自己前腳剛被金融署帶走,結果黎家后腳就忙著和自己撇清干系。
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
這黎家還有沒有人性了,自己可是他們的女婿啊!
如果這里不是金融署辦公室,他詹青澤都要忍不住砸桌子摔椅子了,有你們這樣的嘛?
黎青木,黎家人……
我xx你們祖宗十八代的oo!
詹青澤一臉的生無可戀,隨后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掛斷了汪大洋的通話。
他愣愣的坐了下來,一臉的木訥,神態和表情都僵住了。
“詹先生,你現在感覺如何,被黎家出賣的滋味不錯吧?”
陳偉天也在此時煽風點火,他冷笑道:“既然你岳母家都拋棄了你,那么你也可以安心了,把該交代的都交代吧,別隱藏了。”
“你要是還不想放棄,我們倒是可以給你安排一個公設辯護律師,不過他們的水平,我相信你也清楚吧?”
陳偉天知道,詹青澤此刻飽受打擊,估計心理防線已經到達臨界點,快要破防了。
自己如果再加把力,對方肯定會招供。
他甚至還要感謝黎家呢,要不是對方立馬發了申明,這“逼供”過程可能還沒有這么順利。
見詹青澤依舊楞在原地,久久不回答,陳偉天卻一點也不著急。
反正一個絕望的人,終究是會扛不住壓力的。
“詹先生,別猶豫了。”
“詹先生,你應該清楚,你現在的情況。”
“詹先生……”
言語攻勢下,詹青澤終于是回過神來。
“不行,我什么都沒有做,我為什么要認!”
詹青澤無視了陳偉天的“規勸”,眼中閃過一抹恨意。
黎家的行為,他恨啊。
一想到黎家,他又想到了那個張偉,要不是他之前表現的實在是太出色,自己豈會這么拼,要是自己不拼的話,又豈會……
等等!
張偉?
詹青澤的表情在瞬間變化了數下,從痛苦到絕望,再從絕望到愕然,隨后眼中浮現出一抹希翼。
陳偉天表示,他抓的人很多,但從來沒見過能夠在短短幾秒鐘內,有這么豐富表情變化的人。
“詹先生,你做出決定了沒有?”
“我決定了!”
“那好,趕緊交代吧,你……”
“我要找律師!”
陳偉天還以為,詹青澤要認罪,來一個坦白從寬呢,沒想到對方的下一句,直接讓他無語了。
你要找律師就直說嘛,早點說我們不是早點幫你去法院申請?
既然你要公設辯護律師幫你,我們也不攔著。
反正你請公設辯護律師,也等于是半只腳踏入監獄了。
“那好,詹先生,我們稍后聯系法院,你就在這里等著……”
“不,我有人選!”
這一次,是詹青澤打斷了陳偉天。
“我要找張偉來為我辯護!”
“張偉?”
陳偉天是金融署的人,不參與刑事案件,對于東方都的一些新聞也不甚了解。
所以他看向身邊的下屬,“這張偉是誰啊?”
“陳組長,張偉是……”
下屬本要匯報,但隨后想起來,張偉這個名字,自己部門都有一個人,并且外面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
“你說的這個張偉,他厲害嗎?”
“他不是厲不厲害的問題,他就是那種讓你感覺不可思議的人……”
“他是刑事辯護律師?”
“不然我找他干什么?”
“他是金城律所的?”
“不錯,就是他!”
下屬聽到詹青澤如此肯定的答復,心中有數了。
不過隨后,他的臉色微微一變,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陳組長,這個張偉不得了啊,他可是……”
下屬又湊到陳偉天耳邊,低語了幾句。
后者的表情,也開始產生變化。
“張偉,金城律所刑事部王牌律師,號稱殺人律師,地檢總部克星,出道至今未嘗敗績,連地檢總部的藍高檢和龍都的秦高檢都被他打敗了,真的這么夸張?”
說實話,陳偉天聽到這一份戰績,第一感覺是不信。
但下屬鄭重的臉色,以及那煞有其事的陳述,他不信也得信了。
“哼,夸張!”不過很快,陳偉天就又是冷哼一聲。
“這張偉要真這么厲害,那就讓他來啊,這案子證據確鑿,鐵證如山,他也翻不出什么花浪來!”
陳偉天說著,又看向詹青澤。
“詹先生,你要找這個張偉,那你聯系他啊,我們倒要看看,這東方都的刑事辯護律師,什么時候有這種實力了!”
詹青澤瞬間拿起電話,就要撥打出去。
但隨后,他愣住了。
他沒有張偉的號碼!
雖然二人都是黎家的女婿,但詹青澤自認為和張偉不是同路人,訂婚宴雖然二人算是見過面,但他可沒有存對方的號碼呀。
這下子尷尬了。
“怎么,不打電話?”
“那個……我沒有他的號碼……”
陳偉天一陣無語,下屬們也都忍不住撇嘴。
虧得我們還以為你要請棘手人物呢,沒想到你連人的號碼都沒有。
你是要嚇死我們啊?
別說,剛才還真被你嚇到了。
“等等,我岳父也許知道他的號碼,聽說之前他們牽扯到一個案子,也是張偉幫的忙!”
危機之下,詹青澤才想起來,還是自己岳父最重要。
電話再次撥通。
“小詹啊,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青荷她……”
“岳父,我不要找岳母,我要找張偉!”
“張偉?”
“是的,張偉,只有他能幫我了!”
電話那頭,汪大洋聽到詹青澤堅定的語氣,倒也沒有多說什么。
“行吧,我幫你聯系小張,不過他接不接你的案子,我也沒辦法保證啊!”
“多謝岳父了,你……”
“唉,小詹啊,我已經不是你岳父了,青荷和菲菲她們,已經不認你了啊!”
汪大洋又是嘆了一口氣。
說實話,他也有些看不起李家人。
這詹青澤剛被帶走,你們就撇清干系,這也太利己主義了,這說出去名聲也不好啊。
“岳父,只要你肯幫我,哪怕菲菲她不認我,那你就永遠是我岳父!”
“行吧,小詹,我幫你去和張偉聯系,你等著哈……”
汪大洋那邊很快掛斷了電話。
而詹青澤和汪大洋通過話后,很明顯松了一口氣。
能找到一個厲害的辯護律師幫自己,他心里頭已經算是踏實了。
“陳組長,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在我的律師來之前,我是什么都不會告訴你的!”
現在的詹青澤,說話都有些底氣了,一臉鎮定的看著陳偉天。
“好,那我倒要看看,這位張律師到底是個什么貨色,他會不會來幫你!”
陳偉天倒也不急,冷哼一聲后帶著下屬離開了審問室。
同一時間。
林府,張偉的房間內。
“大姨夫,不是吧,大姨和大舅他們真就過河拆橋?”
“也對,他們之前就這么干過,只是沒想到這么好的女婿,他們也是說丟就丟啊!”
“行吧,反正我最近手頭上沒多少案子,這案子我倒是可以接一下,待會我就致電金融署,明天我就去看他!”
“嗯嗯,大姨夫,那你休息去吧,我也要了解一下這個案子的情況了。”
張偉說著,掛斷了電話,隨后打開了晚間新聞。
新聞視頻內,正在播放黎青木發表聲明的那一幕。
看著作為青木律所和黎家代表的大舅說出這些話來,張偉是忍不住搖了搖頭。
同樣是李家人,這大舅和大姨二人,完美展示了什么叫精致的利己主義。
你再看看大姨夫,再看看自己岳母岳父,還有憨憨,他們反倒是多了一絲人情味來。
“大舅嗎,希望你到時候別后悔,這案子我怎么看你外甥女婿都是無辜的啊!”
張偉嘀咕一句,隨后又打開了千度搜索,開始瀏覽相關信息。
這案子,他反正接了,接下來需要思考的,就是如何獲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