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肅的法庭，因為錢的關系，變得有些騷亂。
陪審團面面相覷，眼神怪異且帶有強烈的猜忌。
聽證席上，不少人朝著證人席的朱皮特指指點點，眼神同樣帶有鄙棄。
雖然你朱皮特剛才聲情并茂，說自己是個好老板，處處為員工照相，為員工而努力。
但結果呢？
你丫的分了員工多少錢，分了錢還不算，還昧著良心扣下工資不發。
你告訴陪審團和法庭，你是一個好老板。
但不好意思，只要涉及到了錢，并且知道你克扣工資，那么你就是一個壞老板。
相比于所謂的幫你成長那一套，大家更關心和更在乎的，永遠都是到手的錢。
所以陪審團和聽證席，此刻又將朱皮特劃為了壞老板一列。
甚至不少人感同身受，義憤填膺，看朱皮特的眼神都充斥著不忿。
顯然，這些人應該是也遭遇過老板的職場PUA，甚至也遭遇過被老板克扣工資的經歷。
“艸！”
原告席上，孫空文看到張偉僅僅用了一個問題，就將自己所有的努力全部耗盡，他都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這幫子陪審團，還真是夠了啊。
提到錢，你們真就這么在意？
連之前我做的那些鋪墊，就全都無視了？
果然，陪審團就是墻頭草，風往哪吹你們就往哪倒。
“不過，就算如此又如何，除開分成這件事，你還有其他的證據嗎？”
孫空文倒也沒有太過于悲觀，因為他知道張偉沒有其他的證據。
就算錢的事觸動了所有人又如何，只要其他事沒有對帶你飛網絡造成名譽損失，那么就還有挽回的機會。
審判席。
小姜法官感覺到了法庭的喧囂后，終于忍不住了。
“都肅靜！”
他敲響法槌，讓整個法庭安靜下來。
“法庭重地，禁止交頭接耳！”
姜法官說了一句后，繼續看向張偉。
“張律師，你繼續提問吧！”
“多謝姜法官。”
張偉道謝一聲，再次走到朱皮特面前。
“朱董，你從剛才開始，就將自己描繪成一個好老板，可我就奇怪了，哪有好老板克扣員工的工資，還用員工工資發高利貸的啊？”
朱皮特面色陰沉，但卻沒有回話。
“你不回話，那我就當你默認了這件事。”
對于朱皮特的反應，張偉早有預料。
反正不回答不出來，我就默認你贊同了，這也是面對一些不配合的證人，辯護律師的常用戰術。
這一招用出來，就是看你什么時候會忍不住，會不得不開口。
一旦你開了口，就能被我抓到破綻。
此刻，朱皮特很不爽。
自己不好回答，卻被張偉說成是怕了，是默認此事。
他真的要忍不住啦！
哪怕孫空文在原告席上，給他瘋狂的使眼色，讓他冷靜。
可他朱皮特是什么人，是主播公司的老板，整個公司他最大，他就是話事人。
什么時候，他需要受這種鳥氣了？
“朱董，既然分成的事情你不回答，那我換一個問題吧，還是關于你的。”
張偉調整了一個位置，一只手搭在證人席上，笑著問道：“你剛才一直將自己包裝成一個好老板，那我們就先不提錢的事情，就說你教會了我當事人的東西，你對我當事人和你公司其他簽約女主播的付出吧，請問你為她們付出了什么？”
此言一出，全場目光聚集于證人席。
“我的付出，那可就多了去了！”朱皮特冷笑一聲。
其他問題他不好回答，這個問題可不包括在內。
“就說簡單的吧，是我將她們帶入了直播圈子，是我教會了她們這個行業的準則，是我……”
朱皮特開始長篇大論，將帶你飛網絡教給女主播們的東西，全都說了出來。
說完之后，他還反問：“我公司教了她這么多東西，我認為分走收入的70，也不算多吧？”
“不，我覺得多了。”
張偉卻搖了搖頭，“現在網絡上教直播的課程，一抓一大把，還有視頻網站有知識博主免費分享，事實上你說的這些很多都是免費就能學到的。”
“我認為朱董你們公司，就是欺負新人不懂事，強迫她們簽訂不對等的直播雇傭合約，然后在新人期間對她們極盡壓榨，榨取她們的所有價值，你這剝削的手段可是真的厲害啊！”
“你……”
朱皮特被張偉的嘲諷激怒了，但卻又不好發作，只能眼含怒意回懟：“那我在她們身上付出的那些資源呢，那些推廣資源呢，那可都是實打實的錢！”
“那些錢，應該沒有你說的那么多吧！”
張偉也同樣回懟了一句，并且走回被告席，從羅小布手中再次拿過一份資料。
“就說虎魚平臺的推廣費用，一個首頁的推薦位要多少錢，朱董你方便透露嗎？”
此言一出，聽證席前排，虎魚平臺的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首頁的推廣位，照理說是按照人氣排列的，但他們平臺內部其實都清楚，這個推薦位是可以花錢買的。
就和熱搜榜單的第一名一樣，按照天數，小時數甚至分鐘數展示，熱搜越靠前這收費就越高。
同理，各大公會和經紀公司，為了爭奪主播的曝光度，對首頁的推薦位也都是不惜重砸下來的。
而虎魚也樂得看到如此，他們巴不得內部競爭越激烈越好，這樣他們可以坐收漁翁之利，賺最多的錢。
可這種事情，屬于行業內的潛規則，是不能擺在明面上講出來的。
畢竟大公司嘛，注重臉面。
對外他們也都說排名都是按照實時熱度排列，數據都是公開透明的。
所以現在不是孫空文朝朱皮特使眼色了，而是虎魚的王副總朝朱皮特瘋狂眼神警告。
你小子可千萬別說出來啊，你要是敢說的話，給我小心一點！
朱皮特自然是看到自家姐夫的眼色，也明白有些事情，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說出來的。
可問題來了。
張偉已經提問了，這里又是法庭，他不說的話怎么辦？
“朱董，你看聽證席干什么，虎魚平臺的各位臉上有花嗎？”
張偉早就捕捉到了虎魚那邊的不安，事實上這個問題問出來，他們不慌才有鬼呢。
現在，難題來到了朱皮特這邊。
“朱董，還請你回答我，這些所謂的推廣資源，尤其是虎魚平臺的推廣資源，你在我當事人身上耗費了多少？”
“這……”
這一次，朱皮特是真的不好回答了。
其實他清楚，他為波波搞虎魚內部的排名，花費了不少錢。
雖然有不少是他拖自己姐夫的關系，拿到了折扣價，但總花費也差不多在百萬左右。
不過用百萬的推薦費，換來兩千多萬的禮物打賞，這筆賬怎么算都是不虧的。
可他不能講啊！
不能在法庭上，在所有人的面前將這些事說出來。
否則……
他可能爽快了，但虎魚平臺可就要遭受輿論沖擊了。
“朱董，你倒是說個話啊，這個問題可是至關重要！”
“證人，請你回答問題！”
張偉，姜法官同時逼宮，讓朱皮特趕緊回答。
“我……”
朱皮特心里頭那個氣啊，但卻不好發作，最后只能嘴角含恨，咬著牙：“我們公司為波波在虎魚平臺的推廣上，耗費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幫她宣傳，幫她構思活動，幫她……”
“還幫了什么？”
張偉做出認真聽講的模樣，繼續發問。
“還幫她……”朱皮特接不下去了。
“朱董，莪是不是可以這么認為，你們幫我當事人推廣時，其實沒有耗費多少財力，對吧？”
朱皮特很想說不是，但卻不好說出口。
那些個推廣費，是不能承認的。
“算是吧……”他再一次咬著牙，應承下來。
“哦，是的啊！”
張偉“恍然大悟”，感慨道：“那豈不是說，我當事人就所謂的直播平臺內部推廣，與帶你飛網絡之間并沒有任何金錢方面的聯系？”
“那就奇怪了啊，既然沒有一毛錢的關系，那你們怎么還要追究我當事人的賠償呢？”
“朱董，你口口聲聲說付出了很多，可應該占據最大頭的直播平臺內部推廣，花費卻是0哦？”
張偉朝著朱皮特，比了個零蛋的手勢，惹得后者幾乎是咬著牙，攥著拳頭。
“朱董，你咋還不服呢，看你的樣子，你是想說其實虎魚平臺內部，是能夠通過競價的方式，將這些首頁推薦位買到的嗎，這些推薦位難道是明碼標價的？”
張察覺到了朱皮特眼中的不服氣，當即冷笑著反問對方。
此言一出，聽證席前排虎魚的員工們，全都緊張了起來。
同樣的，王副總更是眼神驟冷，對朱皮特已經不再是暗示了，而是瘋狂警告。
“沒……沒有……”
察覺到王副總的眼神警告，朱皮特只能再次低下頭，用氣到沙啞的聲音回答。
“哦，這樣啊，我明白了。”
張偉點了點頭，立馬總結：“你們的花銷其實接近于0，可你們卻妄圖通過‘我是你的領路人’，‘帶你入行’，‘教會你很多’這樣的言語，來裹挾包括我當事人在內的女主播們，讓她們將自己辛辛苦苦賺來打賞錢，被平臺分去一半的打賞錢，還要在剩下一半之中，被你們克扣70，再被你朱皮特用各種理由克扣下絕大部分，最后她們實際到手的份額，不足打賞總額的1，是這樣嗎？”
“這……”
面對張偉如此的總結，朱皮特已經不好回答了。
“證人，請你回答這個問題，這很重要！”
姜法官眼神一冷，眸光死死盯著朱皮特。
他也聽得出來，這實在是太不仁道了。
很難想象，在龍國這樣的地方，居然還有這么黑心的資本家。
不對，比996的資本家還要黑，起碼人家給的錢足夠，還給加班費。
你丫的不僅不給錢，而且還企圖利用道德綁架，吃下人家辛苦賺來的打賞錢，怎么會有你這么黑心的人？
當張偉問出問題，朱皮特又支支吾吾回答不出來時。
陪審團和聽證席，幾乎都看到了這一幕。
可以說，朱皮特和帶你飛網絡的形象，已經一落千丈。
之前他們還極力自夸，自己是什么樣的好公司，好老板。
現在已經沒有人將這兩個詞，和帶你飛網絡還有朱皮特聯系在一起了。
而造成這樣的局面，僅僅只是因為錢！
貪婪是原罪！
錢，觸及到了所有人的神經。
“朱董，既然你不好回答，那么我也就不多問了，畢竟這可能觸及到你的敏感神經，是不是？”
張偉呵呵一笑，向審判席點頭，“姜法官，針對朱董，我方結束交叉質詢！”
他冷笑著走下法庭，坐回被告席上。
“張偉，真有你的啊！”
羅小布再次豎起大拇指，一臉的興奮。
波波也同樣面露感激，感謝張偉幫自己維護了臉面，還狠狠打擊了朱皮特。
“別急，雖然局面我們占優，但陪審團的事情，誰能保證呢！”
張偉說著，看了眼陪審團。
他目測，如果現在宣布裁定結果的話，可能6個人之中，會有45人站在他們這邊。
但還是會有12個人，覺得波波可能違約了，會選擇帶你飛網絡，這一點非常不好。
法庭有不確定性，而張偉需要做的，就是將這些不確定性，全部消除。
為此，他需要更有沖擊力的證據。
他轉過頭，看向了聽證席前排的王副總等人，強有力的證據就在這里呢。
另一邊，原告席上。
朱皮特也返回座位，不過與興奮的被告席相比，原告席這邊的氣氛可就有些不對了。
“孫律師，我們是不是已經不占優勢了！”
雖然是提問，但朱皮特好似已經知道答案。
孫空文沒有回答，而是一臉便秘似的看向陪審團。
用稍微高情商一點的說法是：目前的情況很不明朗！
低情商的話：基本玩完！
“別急，朱董，我們還有虎魚的人，王副總可是你這邊的人！”
孫空文指了指聽證席前排，面色隱晦的表達了一層意思。
“哼，要不是知道我姐夫會挺我，你以為我還能坐得下來？”
朱皮特冷哼一聲，發泄著心中不滿。
所幸還有虎魚他們的人，可以幫自己挽回顏面，否則他早就忍不住了。
“咳咳，原告方，你們還要繼續陳述嗎？”
姜法官可不知道原告席上的想法，而是繼續主持法庭秩序。
“姜法官，我方決定結束陳述，同時也將不再展示新證據！”
孫空文直接起身，表達了原告方的意思。
“哦，不舉證了？”
姜法官有些意外，難道你們看不出法庭的情況嗎。
局面應該是對你們原告方十分不利吧？
為什么你們不繼續舉證，反而是將發言權交給被告方？
想要讓被告方露出破綻的話，這個難度可不小啊。
還是說，你們已經掌握了被告方會傳喚什么證人，并且有關鍵性的反駁證據？
姜法官不懂這些，但還是朝張偉點了點頭，示意被告方可以開始了。
“姜法官，我方傳喚當事人林小姐上庭自證！”
對于這一個證人，所有人都不意外。
既然輪到被告發言了，那么肯定要讓被告自己來說明情況，畢竟她可是親身經歷者。
波波就在全場的矚目下，走上證人席。
法庭上不少男性的目光，全都盯著那碩大的峰巒，不得不說有些女人就是天賦驚人。
但同時，法庭上的不少女性，也都對證人席上的這位露出些許敵視。
“好家伙，這尺寸也太大了吧？”
“現在的小丫頭，發育的還真是夸張啊……”
前輩席上，倪秋萍和徐素云二人，之前一直都只是旁聽著，但看到波波上庭后，終于忍不住吐槽了。
這個規模，完全不像是龍國女人的尺寸啊，這得是吃了多少生長激素？
天天喝木瓜奶的話，從小喝到大估計都沒這種效果吧？
“你好，林小姐。”
“張律師，你喊我波波就可以了，這是我的簽約藝名，我這兩年都被人喊習慣了。”
“好的，林小姐，我知道了，林小姐。”
波波臉部肌肉抽了抽，對于這個回答，她有些不知道是哭是笑。
“林小姐，作為本案的當事人之一，同時也是被告，你有什么想要對法庭說的嗎？”
波波聽到這個問題，眼中泛起了淚光：“這兩年，你知道我是怎么渡過的嗎？”
張偉搖了搖頭，他真的不知道。
“在帶你飛網絡，你需要早上5點起床，然后開始上課，上完課來不及吃早飯，就要給公司拍照片，拍宣傳視頻，然后下午開始直播，要一直播到晚上，一刻也不能休息。”
“一日三餐，基本都是在電腦前渡過，雖然我在這期間認識了很多粉絲，但這種每時每刻都有人監視自己的感覺，讓我很不喜歡，我就是想要一些自由，可公司卻以合同為由拒絕了，甚至還讓人威脅了我……”
波波說到此，語氣變得無比哀怨，“要一個自由，怎么就這么難？”
此言一出，不少人心生同情。
如果真如她所說，天天都要5點起床，直播到很晚，期間還要拍視頻，一刻也不能休息的話，那確實很苦。
“笑話，那你出去傍大款又是什么意思！”
但就在此時，原告席上的朱皮特，卻突然冷聲嘲諷了一句。
這一句話，是瞬間吸引了法庭的注意力。
他卻毫無顧忌的繼續起身，指著證人席罵道：“你個吃里扒外的，自以為傍到了大款，就想著脫離公司是吧？”
“還想污蔑我，我相信天地有正氣，你就是在放屁！”
朱皮特這一次好似是想要宣泄剛才從張偉這里受到的氣，當真是肆無忌憚，毫無顧忌的破口大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