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審!
其實很難。
龍國最高法院每年可能需要受理上訴重審再審的案件得有上萬起,但通過率卻只有寥寥無幾。
可能這個數字是幾十,也有可能上百,但絕對不過超過三位數。
不到個位數的百分比,就足以說明問題了。
雖然主審法官看了陳笑和尤大雷的照片,眼中略有懷疑,但這顯然還不足以拿下這一次的重審。
“法官閣下,我與尤總的相識不過是一次巧合,當時我并不清楚尤總是龍翔建設的老板!”
陳笑自然是站了出來,趕快否認。
反正這都是12年前的事情了,而且當時鐵如云只是拍了照,并沒有其他的證據。
既沒有視頻,也沒有錄音,那么我要否認,你怎么證明呢?
“真是好借口啊,一句不知道就想著撇清干系,陳律師你還真是死皮賴臉啊!”
“張律師,你說我什么?”
“沒什么,只是覺得你的借口找的太爛了。”
張偉呵呵一笑,隨后又開始提交新證據。
“法官閣下,朱高檢,我這里有一份文件記錄,可以證明陳律師在案件審理期間,就與尤總多次接觸。”
“至于她所謂的一次巧合之說,完全是胡編亂造的借口,陳律師與尤總接觸多次,怎么可能不知道尤總的身份!”
張偉說著,再次提交了第二份證據。
這一次的證據,是一疊厚厚的文件。
“這些證據是?”
“這是黃云鶴律師生前交給我的資料!”
其實這些資料,是趙瀟瀟在黃云鶴的云盤里找到的。
不過黃云鶴已經死了,他生前做過什么,誰都不知道。
張偉說這是黃云鶴給的,陳笑就算要反駁也不可能,因為你如果想要找到真相,就得去陰曹地府親自問黃云鶴了。
“法官和朱高檢你們可能不知道,黃云鶴律師在生前,見到的最后一個人就是我,他當時要處理與妻子的離婚訴訟,而我就是他妻子的委托律師。”
“這些文件,就是在離婚訴訟期間,我從黃云鶴律師那邊拿到手的,是為了方便統計雙方的離婚財產分割事宜。”
說到此,張偉的話語微微一頓,隨后嘆氣道:“當然了,最后的結果,大家都知道了,黃律師被人謀殺了,這離婚訴訟也就沒必要繼續下去了。”
“不過我既然從黃律師這邊拿到了部分文件,那么自然要將當時的真相揭露出來!”
張偉指著朱元思手中的文件,提示道:“朱高檢,還有法官閣下,請你們看這里。”
“龍翔建設的尤總與黃律師,其實早就已經認識了,并且雙方有過多次商務會面。黃律師將自己與客戶的會面記錄,全都留存了備份,并且上傳了云端。”
朱元思和法官都忍不住翻閱起文件,果然發現了密密麻麻的一排排會面記錄。
其中,張偉特地將幾條會面記錄標紅了出來,這就是黃云鶴與尤大雷的會面。
“可以看到,黃律師與尤總的會面,其實早在13年前就開始了,那時候的尤總才剛涉足房地產開發事業,他在成立了龍翔建設之后,聘請的顧問律師就是黃律師本人。”
“請看12年前的那幾頁記錄,黃律師在這一年與尤總的會面有整整15次,甚至其中還有4次他是帶著人一起過去的,而他帶的人是誰,記錄后面可是有寫備注!”
朱元思和法官開始翻看12年前的年份記錄,并且找到了那4條標紅出來的醒目記錄。
陳笑!
黃云鶴與尤大雷的見面,那4次之中帶過去的人都是陳笑。
“這4次會面,前2次的時間點是在我當事人的案件審理前,第3次則是案件審理中,第4次則是案件裁定結束之后,!”
“這幾次會面的時間點就非常奇妙,讓我不禁聯想到,第3次是不是尤總喊來陳律師,并且示意后者,一定要讓我的當事人坐牢呢?”
“至于第4次,是否是因為陳律師非常好的完成了任務,所以尤總又請陳律師出來會面,表示感激呢?”
“反對!”
張偉的猜測,終于是讓陳笑忍不住了,直接出言打斷。
“陳律師,你急了?”
“反對,法官閣下!”
陳笑指著張偉,語氣嚴肅:“張律師剛才的指控,不過是推測!”
“事實上,我剛才就說了,我與尤總的會面,其實都是巧合……”
“是嗎,4次巧合,并且沒有告知我當事人,你們之間存在利益沖突?”
張偉眼神一瞇,語氣頗有些詫異。
“陳律師,你也別用新人律師那一套來當說辭了,你就算當時什么都不懂,難道龍騰律所的調查員都是吃干飯的,他們會沒有告訴你,我當事人關先生工作的地方,與龍翔建設的收購計劃是存在利益沖突的?”
見陳笑還想要找借口,張偉直接懟了回去。
一般大律所的調查員,都會在律師的示意下對當事人或者客戶進行一定的背景調查。
尤其是刑事辯護的案件,對于當事人或者嫌疑人的調查,可以說是非常的詳盡。
別說工作地點,工作單位的情況了,你去外地出差嫖過幾次,他們都能給你找到準確的數字,甚至能找到那個服務過你的好姑娘。
所以,陳笑如果說,自己真不知道關玉鴻與尤大雷存在利益沖突,那就是天大的笑話了。
難道龍騰國際的調查員,都是吃干飯的?
所以,陳笑不說話了。
因為她暫時找不到其他接口,而且黃云鶴的會面記錄,這也沒辦法反駁。
只要張偉隨便出示其他的會面記錄,就能證明這一份記錄文件是真的,她想賴也賴不掉。
“所以,法官閣下,朱高檢,你們也可以看到,12年前我當事人是在辯護律師陳笑女士存在利益沖突并且隱瞞此事的服務下,在沒有充分保障自己的權益的條件下,接受了有罪裁定。這件事不僅是對他,也是對法律的挑釁,是對公平與正義的嚴重褻瀆!”
見張偉說得這么嚴重,主審法官也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嗯,本庭也這么認為,如果當時案件的辯護律師,與當事人存在重大利益沖突的情況下,卻沒有告知當事人的話,這種行為屬于嚴重瀆職!”
法官說著,看了陳笑一眼,“陳律師,針對這一項指控,你有什么異議嗎?”
“法官閣下,我堅決否認!”
“陳律師,你也就只能嘴上否認了對吧,因為你知道這就是事實,你不可能找到反駁的證據!”
張偉卻譏笑一聲,好似看出了陳笑現在是只能嘴上耍威風。
“那么,陳律師,本庭就認為你主張否認,但卻沒有證據反駁這項指控了。”
陳笑面色一沉,可卻沒辦法反駁這一點。
“那好,本庭明白了,關于陳律師的過失行為,我稍后會想律師協會說明,至于陳律師是否要反對這一項,等到了協會的內部聽證會上,讓他們聽你慢慢說明吧!”
主審法官說著,又看向關玉鴻,他要宣布結果了。
“法官閣下,容我打斷一下!”
但就在此時,之前未曾開口的朱元思,卻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朱高檢,你還要說什么嗎?”
“法官閣下,12年前的案子,如果發回重審的話,很多人證和物證,以及當時案件的參與者,甚至是案件的……”
“朱高檢,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但我更在乎的是當事人的權益!”
見朱元思還要掙扎一下,主審法官卻忍不住了。
“我相信你我都清楚,無論任何案件,最重要的都是公平公正,法律是公平公正的擔當,如果連這一點都無法保障,那么法律存在的意義是什么?”
“本案當事人關玉鴻,在12年前遭受了不公正對待,他為此付出了12年的自由,如果不能給他真正的公平公正,那么才是對法律最大的褻瀆!”
“我相信,如果關先生真的有罪,那么在12年之后,正義一定還會做出公正的裁決,但如果關先生無罪的話,也請你們龍都地檢總部好好反思一下吧!”
主審法官如此說著,目光再次看向了關玉鴻。
“關玉鴻,本庭現在告知你,12年前你沒有得到公平公正的審判,接下來的重審將不會發生這樣的錯誤!”
法槌敲落,這也預示著重審的請求,終于通過了。
后方聽證席上,鐵如云第一個振臂呼喊起來,和身邊的關平來了一個激動的擁抱。
這一刻,他們等待了整整12年。
“終于……”
關玉鴻也神色激動,眼中泛著淚水。
這一刻,他等待了太久了,他終于可以獲得公平公正的對待了。
“太棒啦,終于能再審了!”
趙瀟瀟她們也很激動,因為張偉幫當事人獲得了再審資格。
“法官閣下,我方還有一個小要求!”
但就在此時,張偉卻出奇的冷靜,完全沒有因為申訴成功而激動。
“哦,張律師,你還有什么要求?”
“法官閣下,雖然獲得了再審的機會,我們很激動,但請你考慮一下我當事人苦等12年的心情,我希望本案能夠加急審理,盡快安重新審理的預審和聆訊,讓我當事人盡快洗刷冤屈!”
張偉說著,請關玉鴻來到身邊。
“法官閣下,我當事人可是等了12年,他在監獄里的每一日都飽受煎熬,我請求法庭方能夠準許他這小小的任性!”
主審法官想了想,倒也覺得合理。
雖然12年都等待過來了,料想當事人應該也不會介意這幾天。
但他還是宣布道:“那好,本庭也批準了,明日幫你們爭取預審,至于再審的聆訊日期,得看負責的法官是否有時間安排了!”
法槌敲下,張偉這才滿意的笑了。
申訴成功,并且明天就能預審!
“朱高檢,這一次的再審,控方負責人還是你吧?”
“當然,我不是當年的案件參與者,甚至12年前我還不是龍都地檢總部的檢察官,與案件不存在任何利益相關,他們肯定會安排讓我來出面對付你!”
“那好,咱們明日再見!”
張偉說著,帶著關玉鴻一行人直接離開法庭。
接下來要忙活的事情,可就是真正的法庭交鋒了。
“張偉,果然是厲害人物啊!”
朱元思想到了秦陽叮囑自己的話,不要小瞧張偉,這小子可是一位勁敵。
現在,她終于明白了,對方為何能夠戰勝秦高檢。
她同樣開始收拾東西,為明天的預審做準備。
不過在離開前,她也看了陳笑一眼。
這一次的案子,能夠重審,還真是“多虧”了這位的幫助啊。
朱元思也離開了,只留下陳笑一個人在申訴法庭,不過她也很快走出了最高法院。
她此刻的心情,自然是非常差的。
本以為由她出面,再加上朱元思的策應,完全不可能讓張偉得到再審的機會。
可事實卻是她從頭到尾都成了張偉攻擊的對象,并且以她為突破口,讓主審法官對她出現了猜忌,最后因為公平正義得到了挑釁,不得不同意案件的重審。
并且,法官還要將她的行為,舉報給律師協會。
不過對于這一點,陳笑倒是不擔心。
畢竟她在律師協會內還有人,而且她可是那位龍爺的人,料定律師協會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樣。
就算是所謂的內部聽證,估計也是走走流程,過過樣子的,最后的結果必然是5票全部無罪。
“那么,現在最棘手的問題,還是關玉鴻的殺人罪庭審了?”
陳笑理清了目前的情況后,覺得還是得在關玉鴻的案子上爭取一下。
她可不會寄希望于,地檢總部能夠再一次將關玉鴻送進去。
因為這案子牽扯的東西太多了,她得做好完全準備,絕對不容有失!
當天下午。
龍都地檢總部,朱元思的辦公室。
朱元思是萬萬沒想到,從最高法院出來后,張偉就直接來拜訪了。
“什么,你要調查科安排安全屋來保護你的當事人!”
雖然知道張偉比較會整活,但朱元思是萬萬沒想到,張偉居然剛贏了重審的機會,就提出“過分”的要求。
“是的!”
張偉帶著關玉鴻來了,而且直接開口就要申請保護。
他從隨身公文包之中取出了一疊照片,放在了朱元思的面前。
“青蛟會幫眾綠蛇,幫派雇傭殺手林伯特,甚至是黃云鶴律師,我認為他們的死都和本案有關!”
“那么,作為最直接的利益沖突者,我當事人關玉鴻一定也是敵人的目標,所以我請求朱高檢能夠同意我方的請求,為我當事人提供必要的保全措施!”
看著擺放在面前的照片,朱元思一臉不解,“這幾個案子,不都是和你有關嗎?”
“是的,都和我有關,但朱高檢你也知道,我才來龍都一個禮拜,怎么可能牽扯到殺人這種事,這些案子顯然是和我正在接受的案件有關。”
張偉說著,還指了指關玉鴻和關平。
“之前我接受關平的案子,綠蛇就來挑釁我,但卻在被我女朋友收拾之后,幕后之人為了防止事情敗露,直接送綠蛇上路了。”
“同樣的,幫派雇傭殺手林伯特,我們有證據能夠證明,他與12年前的孫某被殺案有莫大關系,所以幕后之人為了封鎖消息,也將他滅口了。”
“至于黃律師,同樣是當年的案件參與者,我們有理由相信,他也知道內幕。幕后之人在發現他失去了利用價值后,就對他進行了必要的滅口。”
“所以我方推斷,一旦這案子真發展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時,不排除幕后之人會對我當事人直接下殺手,來個一勞永逸,永絕后患!”
聽到張偉這么說,朱元思的眼神瞇起。
事實上,調查科對于這幾人的死因,目前還沒有掌握足夠的證據,將他們聯系在一起。
不過兇手用的都是同一個口徑的狙擊槍,這一點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
今天張偉說的這些消息,才算是解答了朱元思內心的疑惑。
這幾個人的死,居然都與關玉鴻的案子有關?
“張律師,你的請求……”
“朱高檢,我相信你也不希望,我當事人在接受審判時,遭遇不測吧?”
見朱元思還有些猶豫,張偉直接冷笑一聲,使用了激將法。
“萬一,我是說萬一,12年前的案件發回重審,結果嫌疑人第二天就死了,民眾會不會以為是調查科為了掩蓋12年前可能存在的過失,而做出了什么不好的舉動?”
“這……這不可能!”
朱元思是萬萬沒想到,張偉直接用這種理由威脅自己,還威脅調查科。
“朱高檢,你應該明白,輿論可不管事實,他們只需要找到一個民眾認為最合理的解釋,然后一頓胡編亂造就可以了。”
“輿論總是會向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方向發展,要是有心人在推波助瀾的話,對于地檢總部和調查科的公信力,顯然也會是一次大挑戰吧?”
“我個人建議,與其等到最壞的情況發生,朱高檢還不如請調查科的同志們這段時間辛苦一下。”
“有句話說得好,防患于未然,總好過事后寫檢討甚至道歉吧?”
威脅,朱元思感受到了赤裸裸的威脅。
她萬萬沒想到,區區一個東方都來的刑辯律師,居然敢直接威脅自己。
“好,張律師,我會為你當事人向調查科申請必要的保護,這下子你可以放心了吧!”
“多謝朱高檢,那我就安心了不少。”
張偉見朱元思妥協,嘴角終于笑了。
不過對于調查科所謂的“安全屋”,他卻一點也不覺得保險。
畢竟在很多電影下,安全屋反而最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