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飛看出鐘俊達的不以為然。
卻沒多理會,等一會找到地下密室的入口,自然叫這小子心服口服。
這時鐘俊達則說起了昨晚上抓住的蟊賊,還有服毒自殺的黑衣人。
黑衣人的尸體連夜勘驗,現在早已經運走了。
估計今天上午就能拿到驗尸報告。
那個蟊賊則被送回了專桉小組的駐地看押。
雖然鐘俊達和小趙兒都覺著這人應該沒什么問題,但必要的流程還得走一遍,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鐘俊達在說到這些的時候,稍微留意了一下杜飛的表情。
卻發現杜飛聽完,既沒有意外也沒驚訝,只是十分裝逼的‘哦’了一聲。
那架勢仿佛早就預料到這個結果一樣。
弄得鐘俊達本來有不少話,卻沒有話茬往下說了。
杜飛干凈利落,直接道:“走,先去屋里看看。”
說著已經帶汪大成率先走了進去。
留下鐘俊達和小趙兒互相看了一眼。
小趙兒皺了皺眉,叫了一聲“鐘哥”,雖然沒往下說,但也十分明顯,對杜飛的態度不太滿意。
按說昨晚上他倆也算是出生入死,抓一個,死一個,不說功勞,怎么也有個苦勞吧
到杜飛這里卻只換來‘哦’了一聲,這叫什么事兒啊!
鐘俊達則拍拍小趙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雖然鐘俊達本身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但在小趙面前他必須拿出一點老大哥的樣子來。
沖著屋里邊努努嘴,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昨天屋里屋外頭,他們倆還有幾名鑒證科的同志都仔細檢查了。
杜飛再進去,也肯定無功而返。
等會兒出來,看他什么臉色。
小趙兒點了點頭,抱著膀子站在院里,跟鐘俊達一起看著李長江家的門口。
大概也就三五分鐘,杜飛從屋里出來。
鐘俊達和小趙兒都一愣。
他們雖然猜到杜飛會無功而返,卻沒想到會這么快。
這點時間,也就夠在屋里走馬觀花的轉兩圈。
而他們這位杜飛杜顧問,說是來看看李長江的家,卻這樣敷衍了事,這是什么意思?
干脆別來,也比這個強呀!
然而,就在鐘俊達和小趙兒都在腹誹的時候。
杜飛卻并沒有照他們想的走過來,而是順著房前的門廊向旁邊的耳房走去。
李長江家一共是三間廂房加一間耳房。
不過這間耳房并不與三間廂房連通,而是自己另外開門,當成倉房來用。
李長江家的菜窖就在這下面。
之前鐘俊達他們也檢查過。
因為里邊沒有電燈,杜飛跟汪大成打著手電進去。
耳房面積不大,差不多相當于三分之二間正常房子的面積。
里邊擺著不老少雜物,還有冬天點爐子的煤球也被堆在里邊。
在地面中間,是一個地窖的入口。
說起來,在屋里挖菜窖的真不多,會破壞房子的地基和防水層,一旦挖了地窖,屋里肯定返潮。
杜飛估計,李長江之所以在這里挖菜窖,目的其實是掩蓋下面的地下密室。
等于在地下密室上疊著一個菜窖,上邊又是一間耳房。
就像上次杜飛在芳嘉園胡同發現的那個藏在菜窖下面的暗格一個道理。
“汪哥,你在上邊看著,我下去看看。”
杜飛簡單看了看耳房里的雜物,也沒伸手去翻動。
他本來就是有的放失來的。
汪大成卻攔著道:“兄弟,還是我下去,你在上邊掩護我。”
杜飛笑道:“掩護個屁呀下邊就是個囤大白菜的地窖,又不是龍潭虎穴。我先下去,你樂意來,就跟著。”
這下邊,昨晚上小紅早就帶著一群老鼠犁過不止一遍。
現在下去,除了感染鼠疫,肯定沒有其他危險。
汪大成見他堅決,也只好讓步。
跟在杜飛后邊從梯子上爬下去。
到了地窖下邊,里邊裝著半下子大白菜,還有蘿卜、土豆、西紅柿醬。
杜飛拿手電照了照,找到燈繩,拉亮電燈。
別看上邊的耳房沒有燈,但下邊的菜窖卻有。
杜飛收起手電,向周圍掃了一圈,然后裝模作樣的這摸摸那摸摸。
沒多一會兒,就摸到了一個木頭架子旁邊的墻壁上。
“冬冬”敲了兩下,聽出里邊的回聲發空。
汪大成也聽出端倪,驚訝道:“里邊是空的!”
杜飛一笑,伸手就把旁邊礙事的木頭架子搬開。
那上邊除了大白菜,還放著好幾十瓶子通紅的西紅柿醬。
這些東西加在一起足有二三百斤重!
卻被杜飛單手給搬到邊上,汪大成瞧在眼里,都不由得咽吐沫。
騰出空間,杜飛沒去找密室入口的機關在哪,而是直接把手伸到懷里。
從棉大衣里邊抽出一把斧子來!
汪大成“我艸”一聲,來這一道他都沒發現杜飛這貨居然帶著家伙。
杜飛也沒解釋,他身為專桉小組的顧問,隨身帶一把有些生銹的斧子,難道不是很正常的嗎
直接掄起斧頭,對著剛才敲擊的地方狠狠就是一下。
轟的一聲,表面砌的磚頭應聲碎裂,露出了一個直上直下的黑洞洞的入口。
一旁的汪大成都已經看傻了。
顧不得再去想斧頭的事兒,連忙湊過去往洞里邊看,跟著又看向杜飛:“我艸兄弟,下邊有密室!”
杜飛嘿嘿一笑,又拿斧頭砸了兩下,把洞口弄得更大一些。
然后伸手進去,找到里邊的機關,拿手拽了一下。
頓時“卡”的一聲。
在地窖靠近頂上的位置,翹起了一個隱蔽的十分精巧的門板。
這個位置是實實在在的燈下黑。
在地窖里點開電燈,因為燈罩遮光。
地窖頂上一圈,全是黑黢黢的,除非特別注意,什么也看不清。
杜飛站直了,伸手掀開暗門,探頭往里邊看了一眼。
汪大成提醒道:“小心,里邊可能有危險。”
杜飛卻胸有成竹,昨天小紅都檢查過了,沉聲道:“沒事兒,我有分寸。”
說完伸手抓住暗門上邊的門框,兩腿往里邊一伸,人已經鉆了進去。
這條直通地下密室的通道不到半米見方,僅容一個人通過,倒也不算逼仄。
杜飛雖然是第一次來,但昨天通過視野同步,早就對這里了如指掌。
在他下來之后,汪大成立即也要跟下來。
杜飛卻從下面喊道:“汪哥,去把鐘俊達他們叫來。”
汪大成一聽也對。
這是重大發現,叫上鐘俊達和小趙兒,等于把發現這里的功勞分他們一份兒。
這人情可不小!
汪大成“哎”了一聲,立馬爬出地窖去叫人。
杜飛則趁機找到了那張差點被小紅撕爛的名單。
當即心念一動,將其收入到隨身空間內。
調動藍色光芒繞住那張紙。
僅一轉眼的功夫,就把這張紙修復如初。
這時,上邊傳來一陣動靜,鐘俊達和汪大成相繼下來。
小趙則暫時留守在上面,防止出現意外。
因為上邊的地窖有電,直接拉一根電線下來也不是什么難事兒。
杜飛修復那張紙之后,找到燈繩,拉亮電燈。
“顧問這……”鐘俊達看著這間密室,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想起剛才還嘲笑杜飛走馬觀花,不由得耳根子發紅。
這打臉來的實在是太快了。
甭管是走馬觀花,還是會做做樣子。
杜飛過來轉一圈,硬是發現了他們之前沒發現的密室。
啥叫能耐?這就叫能耐!
難怪上面會派這位年輕的顧問下來。
連著兩次,關鍵時候真能解決問題呀!
隨后,杜飛等人并沒有在下面多待。
順著地窖回到地面之后,立即讓小趙去把其他人叫來,而且勘察現場還得叫鑒證科。
半小時后,王參軍帶著幾個人風風火火趕過來,又跟杜飛下去看了一遍。
看見地下室里一片狼藉,不由“嚯”了一聲:“耗子鬧成這樣,這是要翻天吶!”
杜飛笑了笑,沒接茬兒。
等再回到地面上,杜飛才把那張紙條拿出來,遞給王參軍:“組長,你再看看這個。”
王參軍接過去,一邊看一邊問道:“在下邊發現的?”
杜飛“嗯”了一聲,解釋道:“在一個咬破的鐵盒里邊上發現的,應該是被藏在里邊的。”
說話間,王參軍已經看完了紙條,不由得皺起眉頭。
鐘俊達在邊上抻脖子瞅著,見他看完連忙伸手道:“組長,給我看看。”
之前杜飛并沒把這張紙條拿出來。
王參軍順手遞給他,轉而看向杜飛道:“顧問,你覺著這名單有問題?”
杜飛笑了笑道:“有沒有問題查查不就知道了。”
王參軍點點頭道:“那就按圖索驥,看看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
話音剛落,鐘俊達就叫道:“組長,顧問,這個任務交給我吧!”
王參軍看他一眼:“你跟小趙兒昨晚上都沒睡,先休息休息。”
鐘俊達卻不干了,拍著胸脯道:“才一晚上算什么,再來三天我也沒事兒!”說著又舉起手中的名單:“這里邊有我認識的。”
杜飛和王參軍一聽,全都來了精神,問他怎么回事。
鐘俊達嘿嘿一笑,拿手指著其中一個電子研究所的人道:“這個錢炳坤是我三姐夫的大哥,當初我姐結婚那暫,他給當的證婚人,是個大科學家。”
杜飛一聽,還有這個關系,立即問道:“這位是研究什么的?”
鐘俊達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后腦勺:“這……這我還真不知道……”
他雖然不算大老粗,但文化知識方面的確不是他的強項。
絞盡腦汁,支支吾吾,也沒說出什么。
杜飛看他這熊色,讓他說這個就是讓林黛玉掄板斧真有些強人所難了。
不過有這層關系,讓鐘俊達去倒也合適。
隨后一商量,王參軍決定分兵行動。
一組鐘俊達和錢大陸,一組大張兒和劉偉,去查名單上的人。
李長江家這邊,交給派出所的同志守著,配合鑒證科的人勘察現場。
杜飛他們則回駐地整備,根據調查名單的結果,再確定下一步行動。
這一次,王參軍對杜飛的態度明顯更恭敬。
要說之前,杜飛一來就拿出了張大奎這條線索,王參軍嘴上沒說,心里卻有些懷疑。
覺著這條線索可能是杜飛來之前上邊給他的。
目的就是為了讓杜飛盡快打開局面。
但這次卻是實打實的計劃外事件。
李長江被殺,搜查李長江的家,都是因為抓捕黃東暴露出現的連鎖反應。
事先誰也預料不到。
杜飛卻能在短時間內,發現他們之前沒發現的地下密室,并且找到了非常關鍵的線索。
王參軍徹底認定,杜飛是有真本事的,對那份名單也更多了幾分期許。
然而,幾個人剛在駐地的大院食堂吃完中午飯,辦公室的電話就響了。
王參軍拿起來“喂”了一聲,隨后臉色變得很難看。
杜飛在旁邊看著,就猜到出事了。
隨即“砰”的一聲,王參軍把電話撂下。
杜飛問:“組長,怎么回事兒?”
王參軍面沉似水道:“老鐘和老錢讓部隊的人給扣了。”
杜飛目光一凝,怎么調查一個名單還惹上部隊的人了?
王參軍說完,又撥了一個電話:“喂,給我接楚部長……”
杜飛在一邊聽著,也意識到這事兒恐怕不簡單,竟然需要直接給楚紅軍打電話。
片刻后,那邊接了起來。
王參軍當即一個立正,喊了聲“首長好”,跟著開始“吧啦吧啦”說事兒。
末了又道:“首長,現在就是這個情況,請您指示。”
電話里邊的楚紅軍沉默片刻,問道:“小杜在嗎?”
“杜顧問就在我旁邊。”
王參軍看了杜飛一眼,還以為楚紅軍要跟杜飛說話,就要把電話交給杜飛。
誰知電話那邊的楚紅軍卻道:“這事兒交給杜飛去辦。”
然后“砰”的一聲,就撂了電話。
杜飛和王參軍都一愣,沒想到這就完了。
“這……”王參軍拿著電話聽筒有些莫名其妙。
杜飛卻猜出個大概。
估計楚紅軍那邊有什么重要的急事,壓根兒就沒工夫答對他們。
而且說白了,他們這也不是什么要緊的事兒。
讓兄弟部隊扣了又死不了人。
杜飛撇撇嘴,對楚紅軍這種甩鍋行為表示很不滿意。
但鍋已經甩過來了,他也不可能不接,只好站起來道:“那我過去看看。”
心里卻合計,眼瞅著不到個月又該過年。
去年上楚紅軍家連吃帶拿的,還是太客氣了。
今年非得變本加厲不可!
杜飛一邊想著,一邊跟汪大成坐著挎斗摩托,順著復興路往西,到玉泉路再往北,來到一個離八寶山不遠的,沒有掛牌子的大院里頭。
在大門口登完記,被晾了半個小時才有人從里邊出來。
對面有四個人,全都穿著便裝,大概三十多歲的年紀,渾身透著一股軍人的彪悍。
鐘俊達和錢大陸被夾在中間。
錢大陸還沒什么,鐘俊達臉上一片烏青,半邊臉都腫起來了,明顯是吃了虧了。
杜飛皺了皺眉。
他跟鐘俊達雖然沒多大交情,但現在鐘俊達被收拾了,他來接人總覺臉上無光。
不過要因為這個,為鐘俊達強出頭也不可能。
杜飛面無表情,看著對方過來。
也沒提等了半個多小時這茬兒,直接拿出證件和介紹信。
對面為首的是個中等身材的壯碩漢子,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又看了看杜飛。
有些詫異杜飛的年輕,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哼了一聲:“還真是公an的。”
杜飛自忖沒見過對方,不知道他的敵意從哪來的。
但這都不重要,他這次來的目的,就是把鐘俊達和錢大陸給帶回去。
那漢子見杜飛沒應聲,再次“切”了一聲,對身后一擺手,說了一聲“放人”。
鐘俊達一瘸一拐的,看來除了臉上,身上也受了傷。
錢大陸倒是沒什么事兒。
要不老話說,善泳者溺,善騎者墜。
肯定是鐘俊達仗著武藝好,跟人家支巴來著。
卻一腳踢到鐵板上,結果就掛彩了。
完事兒,對方也沒有要握手的意思。
杜飛更不會湊上去套近乎。
讓錢大陸去取之前他跟鐘俊達騎的摩托車,杜飛自個則轉身要上汪大成的摩托車。
卻在這個時候,對面為首那人突然沖杜飛叫道:“那小白臉兒……”
杜飛的眉梢一揚。
他能感覺到,這個人對他們有很深敵意。
甚至杜飛估計,鐘俊達跟他們起沖突,被打成這樣。
多半是對方故意挑釁。
至于具體因為什么,杜飛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杜飛眼睛微瞇,腳步一頓,回身問道:“沒聽清,你叫我什么?”
那人冷笑一聲,撇著嘴道:“小白臉兒,怎么滴我提醒你們,你們抓小偷小摸的我管不著,但別來妨礙我們的任務。否則,哼可別怪咱們不客氣。”
這番話說的可謂相當不客氣,對杜飛的稱呼也很不尊重。
尤其說話的眼神,更是挑釁意味兒十足。
杜飛心里很不高興。
對方可以打鐘俊達,也可瞧不起公an,這都沒什么。
反正杜飛就是臨時借調過來的。
但這孫子罵杜飛是小白臉兒,這個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