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這位監國大人的問心題句句直指要害,顯然有備而來。
我與那魔孽是否本就認識?
蕭白覺得,這個“那”字很有靈性。
他與度鴉確實本就認識了。
就在昨天上午,與張郁峰一起來朝歌城的路上。
這是蕭白的心里話——雖然提前認識魔孽,但他問心無愧。
看都不看監國大人一眼,蕭白昂首屹立,
根本不回答任何問題。
隔壁。
軒轅集滿臉褶子,發際線堪憂,一雙鷹眸卻無比凌厲,隔著監視房的投影石,直勾勾的盯著蕭白。
雖然蕭白一言不發,但自始至終,他在蕭白臉上只看到了四個字——
問心無愧。
他隱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酒香,
不過沒太在意。
玄石也聞到了,知道大事不好!
連忙通過神念示意監國大人,問心應該到此為止了,蕭白沒什么問題。
不過,他沒有提一劍狐的名字。
多方下注,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然而,章文寅實在無法接受竹籃打水一場空的局面!
他支走三位道醫,緊握折扇,在內檢房里來回踱步。
此番趁齊山遁走、監道使大人天天摸魚、新的監宗尚未到任之際,他越俎代庖,苦心經營,一心想要抓捕一位高階魔孽,好立個大功,壓過新任監宗一頭。
與此同時,監宗處的玄石、監捕房和監道軍也都通力合作,甚至動用了護城大陣,毀掉了大段城墻。
結果,讓一個突然冒出來的記名監捕摘了桃子?
他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更何況,
蕭白身上可疑的事情太多了,多問問,也沒什么不妥。
鼻尖聳了聳,章文寅隱約聞到了一股酒味,不過,他也沒在意。
他的眼神極其專注的盯著蕭白,假裝沒聽見玄石的神念,很快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你一個五行均賦者,是如何做到快速升階的?”
蕭白一聽,實在沒忍住,頂著問心靈壓,冷笑道:
“唯有這個問題我可以告訴你,我是靠女人的!”
語氣理直氣壯,近乎振聲。
那種軟飯硬吃的傲然姿態屹立天地之間,讓人看得無不妒意頓生。
章文寅手里的折扇快被捏碎了。
本該扇出的是暖風,現在卻變成了宛如魔獸山脈的呼嘯寒風。
蕭白的道侶是貌美如花,宛若人間冰心的玉壺真人,據說還和一劍狐與多位公主眉來眼去……
而他的夫人,長公主,年老色衰,卻又意外的長壽。
這種感覺……真的太不好受了!
他的內心咬牙切齒,臉上卻風輕云淡,來回踱步,問出最后一個問題——
“你的五行均賦太不尋常了……你真的是人類嗎?”
還沒等蕭白做出反應,一道宛如酒海浪潮的金丹境靈壓,從天花板的通風口灌入內檢房,轟然散開。
竟卷起元嬰境的問心靈壓,形成一道更大的浪潮。
轟隆一聲!
一個浪頭打過來,將內檢房里的設施和四周墻壁,全部拍爛!
整個內檢房,轟然崩塌,連著隔壁的監視房一起……
“問個鳥!”
待眾人反應過來時,只聽的一聲酒氣斷喝,如雷貫耳。
定睛一看,一個身姿飄逸挺拔,五官英美而慵懶的豪放女子,一手舉著酒竹筒,一手掐著章文寅的衣領,將他憑空舉起,兩腳離地。
“小小監國哪來那么多廢話?我看你你就是想搶功,趕緊給我和蕭白立個甲等功,老老實實發獎金就行了。”
一個時辰前,燕子春暉天字閣第九扇房里,在蓮生姑娘取出珍釀,往一劍狐口中倒灌下,一劍狐終于醒了。
醒了之后,也絲毫沒有要支援蕭白的意思,而是滯留在燕子春暉玩耍,確保自己一千靈石沒有白花。
無論外面發生天大的事,她也堅決不會踏出青樓半步,逼蓮生弄琴。
而后,在蓮生姑娘那里,她知曉了蕭白單殺魔孽、即將立功的事情。
這才離開燕子春暉,屁顛屁顛跑來監道宮領賞。
走到一半,再次聞到了那歷久彌香的甜心酒味。
身形一閃,飛盧來到了監道宮,解了蕭白之圍。
眼下,章文寅被一劍狐只手揪在半空,不敢還手,只能嘴斗:
“一劍狐,這里是監捕房的問心現場,你莫要胡鬧!”
“問心現場?”
一劍狐眸光渾濁,卻又氤氳著一絲劍氣,她抿了口酒,反問道:
“既然如此,你敢接受本監捕的問心嗎?比如,你在一個記名監捕身上找茬,到底真覺得蕭白有問題,還是想搶他的功勞?”
章文寅一時語塞,盯著一劍狐看了半天,確定是自己惹不起的女人。
這才意識到自己太上頭了,也想起玄石曾告訴他齊山是怎么下頭的。
他知道,這女人不止功法詭異,能越級殺人,其背景更是詭異莫測。
二十年前,他在本部多次查訪,得到的唯一答案是——不要招惹她!
眼下,寒武國里能治這個女人的監道使大人,天天野釣不回監道宮。
如此一來,越獄洗白后的一劍狐將在監道宮里橫著走,他只希望新來的監宗大人能好好治她。
這樣想著,章文寅忙收起折扇,面色瞬間變的恭敬,朝不遠處的蕭白隔空抱拳道:
“蕭監捕當真是一代雄杰,對道盟問心無愧,既然已經筑基,可正式位列丙等監捕,享特許月俸。”
蕭白一愣,沒想到這狗比居然這么能屈能伸,頭縮的比齊山快多了。
烏龜也沒這么快的!
他并不領情,并沒有搭理他。
一劍狐跟道:
“這跟你監國大人有關系嗎?我只知道你掌管晶庫,趕緊拿賞錢來!”
眼見情況不可收拾,軒轅集連忙從監視房趕了過來,以頂頭上司的身份向一劍狐喝道:
“胡鬧,想要定功,你趕緊把監國大人放下來!”
談及定功的事,一劍狐這才隨手一扔,把章文寅重重丟在曜石臺上,噸噸狂飲后,沒好氣的罵監國大人。
“不要拿狗的眼光看低了人類,我才金丹修為,你咋不敢對線呢?”
蕭白心道,雖然你不懂狗眼看人低的成語,但是……你罵得好啊!
章文寅扶額起身,重展折扇,身姿之瀟灑,假裝什么事也沒發生。
好漢不跟女斗,丟了面子,總比丟了頭好。
頭發稀疏、未老先衰的軒轅集比他硬氣許多,朝一劍狐與蕭白道:
“別鬧了,你二人先上街逛逛,此事該如何論功行賞,待我找到監道使大人,自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結局。”
“別讓我等太久哦。”
這樣說著,一劍狐伸手傍著蕭白肩膀,身形一閃便出現在長街上。
這一次,蕭白看清楚了,她是跳窗之后,在監道宮外壁跑下去的。
由此可見,腳踏實地的跑,可能比御劍飛行、或御空飛行還要快。
下半夜依舊熱鬧的長街上,一劍狐一個急剎穩住身子。
手里的酒在晃,胸也在晃。
為了犒賞蕭白,她忽然把酒竹筒塞進蕭白口中,給他灌了口摻雜小迭香的竹葉青。
蕭白雙眸一滯,差點沒死過去。
這味可太沖了!
既有種迷幻的眩暈感,又有種屹立云端的巔峰體驗,仿佛自己是天上神佛俯瞰著清晰的人間。
“哈哈,你小子這次立大功了!果然是我教導有方,你我通力合作下,完美的把握住了機會!”
蕭白排出酒力,才回過神來,眼皮耷拉,沒好氣的說:
“這件事跟你有一毛錢關系?”
這么說,一劍狐可不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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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白挑眉看了一眼這個漂亮的不像話女人。
不得不說,一劍狐眼光挺毒,能看出蓮生是魔孽的分身。
但打死蕭白也不相信,她還能知道自己與魔女雙休的事。
便故意試探著問:
“你說的搞定……是什么意思?”
一劍狐嘿嘿一笑,雞賊的肘了蕭白一下。
“別人不知道,我還能不懂你這色狗嗎?”
蕭白白了她一眼。
“此話怎講?”
一劍狐人間清醒。
“你是個色不忌口的男人,只要魔孽的是個美妞,你所謂的單殺魔孽,差不多就是雙休的意思。”
還真被她猜對了……
蕭白忙道:
“你不要憑空污人清白!”
“你小子啊是個靠與女人雙休飛黃騰達的奇才,我說的對不對?”
一劍狐噸噸自飲著,青黃混雜的酒汁從嘴邊遺漏,順著雪頸滑下,匯入袍中潤紅的雪澗。
“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這也是一種天賦嘛,沒這臉蛋和身材也做不到亂殺美女,沒這五行均賦的丹田,你也沒法升級這么快!”
很好,這女人終于承認我帥了。
不過,蕭白還是有些背脊發涼,感覺在這個女人面前,毫無秘密可言。
不行,他得看回去!
于是側首找到一個完美的角度,盯著胸澗的酒汁,那風景別樣的醉人。
“別光夸我,你的天賦也不差。”
蕭白口中的天賦,指的是身材。
不過一劍狐沒聽出這一點,傍著蕭白道:
“對你,我可是羨慕的不行,要是可以的話,我愿意拿我畢生所學的潮汐劍法,與你換一個泡妞大法,如何?”
蕭白從身后悄然摟著她的纖腰。
“其實,你也可以成為被泡的那個女人,在被泡中學習泡妞大法,如此才能學有所成……毫不夸張的說,我的技能無一不是這般學成!”
蕭白沒有說謊,被玉壺解剖學會庖丁劍法,被花藤入體學會黑暗之花,被噶腰學會了紅蓮禁法……
卻不想,一劍狐突然轉身,抓住蕭白摟腰的手腕,一臉霸氣的說:
“那是絕無可能的,天元大陸,沒有任何男人泡得了我!”
那眸子里陡然凝聚的瀲滟劍光,仿佛凌駕天道法則之上。
蕭白心想:其實,我并不是天元大陸的男人……
看的出來,這個女人看似整日混吃等死,其實心中也有著顛覆既有法則的宏大夢想,可限于實力夢而不得,這才渾渾噩噩,放浪形骸。
不過,也可能是他的錯覺。
在深夜熱鬧的長街上晃悠,蕭白忽然感覺腰身有些疲憊。
“今天發生太多事了,我們還是先回雪炎宗修養修養吧。”
“雪炎宗?”
一劍狐頭一歪,一想到雪炎宗,想起玉壺的黑藥,她就頭皮發麻。
她無法想象,監獄里,她的丹田被鎖靈劍刺穿、筋骨被鎖鏈勾著,都無法遏制她的潮汐之力,結果……玉壺一顆小藥丸就搞定了。
這女人要是只有一百多歲,只有金丹境修為,她就是狗!
“修養個屁!我可是在青樓里睡到現在……不是,我和蓮生在扇房里玩耍到現在,一點也不累。”
蕭白笑了笑,面帶凡爾賽道:
“你又不用雙休,當然不累。”
一劍狐氣的吹眉瞪眼,在這方面又敵不過蕭白,只得連忙轉移話題“
“唯一可惜的是,一千靈石沒玩回本……不行,我得去賭坊賺回來!”
蕭白冷笑一聲。
“賭狗不得好死,我敢保證,到了天亮,你褲子都會輸沒了。”
一劍狐想了想,她的賭坊生涯偶有高光,但最終確實是輸的挺慘的。
“所以這一次,趁有些賭坊還以為我在監獄里,不知道我回歸賭界,我們去贏一比大的!”
蕭白不解其意。
“你是說作弊?”
一劍狐搖搖頭。
“大賭坊基本都是天元城的連鎖分店,坊內有分神境監視陣法,比護城大陣的級別還高,你說……除了莊家,誰能作弊?”
蕭白感覺這女人想玩陰的。
“那你想怎么贏?”
“我可以引誘莊家作弊啊!”
一劍狐給蕭白詳細解釋道:
“這一次我不出面,你換套金繡袍子,兩千靈石全給你,偽裝成外來的暴發戶,去賭坊玩骰子,一直追大,贏了收注,輸了翻倍再押!”
蕭白大概懂了。
這女人似乎是要利用監捕的身份釣魚執法!
不過,他還是有些擔心的問:
“大賭坊有穩定的利潤點,沒必要冒險作弊吧?”
一劍狐這才意識到,蕭白只是個情場高手,賭場小白。
“正因為是連鎖店,有些店主只有固定的薪酬,沒有股份,遇到冤大頭偶爾也會作弊的,作弊得來的錢不用上繳總部,再說了,他們把監道宮上上下下都打點好了,而我還在監獄里,你覺得有什么危險?”
蕭白不得不服。
于是,一個時辰后……
某家大賭坊里。
屋頂被轟然掀飛了。
身穿侍女服、打扮的像是蕭白貼身丫鬟的一劍狐,手里拿著特制的作弊骰漏,一雙布靴狠狠踩著店主的腦袋。
“道盟監捕一劍狐在此,人證物證俱在,涉案金額過大,不想被我就地處死的話,拿剛贏的十倍償還蕭監捕!”
“小的冤枉,狐監捕饒命啊——”
“那得看你的命值不值錢了!”
最后,一番討價還價后,店主賠了五倍,總計一萬靈石,息事寧人了。
在一劍狐的淫威下,釣魚執法被完美的執行了!
可當蕭白親眼見到一萬靈石后,還是震撼不已。
蕭白心想,他的月俸每月只有一百八十靈石,這一下就賺了一萬靈石。
由此可見,天元大陸的貧富差距遠超他的想象。
那些依靠道盟早期政策先富起來的強者,再也沒有兌現曾經的諾言,去發展民用靈器科技帶動平民后富起來,反而試圖通過各類巧立名目的賭坊或投資品,一層層的盤剝中等富人和平民。
古今中外莫不如此……
眼下,一劍狐開開心心的賺了一萬靈石,又帶著蕭白去了第二家賭坊。
結果,第二家賭坊和第一家是共享信息的商業盟友。
一劍狐被當場認出身份,被店主慫恿親自上了賭桌。
于是,天亮之后……
一劍狐連本金帶釣魚執法賺的錢,一共一萬兩千靈石,全部輸光!
這一次,人家可沒作弊了。
一劍狐也是有身份的人,實在不好耍賴,只得摔門而去。
蕭白對此早有預料。
反正不是他的錢,一劍狐也還沒綁定成女主,他沒什么好心疼的。
賭坊門口,朝煙氤氳如霧。
像一夜霜打的茄子,一劍狐掛著黑眼圈,醉的像條狗,豐盈之軀癱在蕭白懷里,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
“嗚嗚嗚……為什么會這樣,我只是想戰勝莊家必勝、男人必勝的天道鐵律而已……為什么會輸成這樣?我要是個男人我會輸的精光?”
蕭白搖了搖頭,摸摸那豐饒、軟實的大辟谷,安慰道:
“別灰心,至少褲子還在。”
1秒:m.zi小d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