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外室暗如長夜,靜如墓園。
意識到蕭白并未看出她的身份,云幼溪的語氣稍稍柔了一絲。
“蕭公子想要什么特書服務?”
“你做服務的還問我?”
蕭白撇嘴反問,隨口舉例道:
“捏腳什么的總該有的吧?否則你這么個小店,也不可能生存至今。”
邏輯通順,令人信福。
云幼溪沒想到此子有老婆了還這般人渣,語氣忽又冷了下來。
“索命服務,你要嗎?”
蕭白四下看了眼,外室已經布滿隔絕神識和聲色光影的封印。
一個壞女人想要我命?
蕭白假裝聽錯了,聳了聳肩。
“試試吧……先揑個腳看看。”
懸空的赤瞳微微一凝。
外室里的氣氛瞬間冷到冰點。
云幼溪紋絲未動,不發一言。
蕭白笑著攤牌道:
“你特地在這家客棧等我,要么是來殺我或奪舍我的,要么是就求我幫忙的,不管哪一樣,你都要先試探我的實力對不對……不如就從揑腳開吧?”
“瑟膽包天!”
云幼溪忍不了了,通過某種子母解禁法,突然解開了丹田外的封印。
蕭白懂了,這女人是個分身!
只是表面風騒,內心冷得很……
話畢,一道白色的蛇形虛影,宛如刺破黑夜的一頭白龍,身形一潺,瞬間捆住了蕭白。
離體嬰象,是分神境的能力。
元嬰境的蕭白丹田被封印,被捆負的動彈不得。
見蕭白半天沒動彈,云幼溪有些失望的嘆息道:
“如果只是被封印了元嬰,便成了這般窘狀,天命之子也不過如此。”
“看來,丑牛的計劃還是太過激進了。”
果然,丑牛不止想拓印碑文……
蕭白這樣想著。
云幼溪嘆息一聲,便要褪去黑衣,換回她的白衣身份。
結果黑衣剛褪半身,忽覺身后空間微震,驀的扭頭看去——
一只男人的臭腳,重重的踩在她雪白的葙肩上,竟以一種連她也無法反抗的駭然力量,瞬間將她踩趴在地。
“蛇妖分身就可以不揑腳了嗎?”
踩人說話的,是蕭白的本尊。
被白蛇嬰象捆縛的,只是他的劍氣分身。
在這種黑暗、隔靈的環境下,蕭白的劍氣分身可太好用了!
蕭白已然猜到了云幼溪的身份。
擁有蛇靈的人類分身,和南宮婉兒與古貞老師是一類人,都是九嬰,或者說紅毒蛇的分身。
于蕭白腳下匍匐的云幼溪,倍感屈褥,身形微顫,眸光一動,白色蛇影瞬間勒斷蕭白的劍氣分身。
白蛇隨即身形暴脹,忽然轉頭,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吞掉了蕭白本尊。
蕭白吞了點血靈丹,強行開啟以共鳴劍氣覆蓋的省流量嬰象。
勢要以高達形態出擊!
青色的劍氣嬰象徐徐升起,自帶滔天震浐,從內部雙手撕爛白蛇嬰象。
青色巨人的動作極其粗鹵,根本沒有技巧可言,只有硬實力。
云幼溪本體剛剛值起身姿,便被蕭白震的上吐血,下吐水,再次被蕭白與青色高達踩在了腳下,屈褥匍匐著。
這就是不信邪的下場。
不過,蕭白的威風,也得益于剛好結嬰了,雖然蛟丹丹壁破碎,損失了防御力,不過攻擊力爆漲,如此才能爆力碾壓分神初境的蛇靈分身。
“先把腳揑書服了,我們再來好好談談丑牛的計劃。”
蕭白如是道。
云幼溪眸中赤焰熄滅,震驚與屈褥交加,化為冰水。
這才從短暫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解鎖了丹田封印后,竟被一個封印了丹田的元嬰修士給強行鎮壓了?
天命之力,恐怖如斯!
云幼溪上半身匍匐在地上,下半身倔著大辟股,白婕的葙肩被蕭白的右腳一力踩住,姿勢極其屈褥。
但她也絲毫不慫,匍匐的資勢反倒更加燎人,轉首冷冷的問:
“你真想要揑腳?”
蕭白點頭。
“想。”
“就怕你綬不了。”
云幼溪聲音一冷。
匍匐著并未反抗。
只抬起右手,掌心白光流轉,隱約締結了一道螺旋掌紋,驀的抓住了蕭白的腳掌心。
蕭白直覺腳底一嘛,頓感書爽。
“嗯……”
不得不說,這女人還有點花樣!
等等……
蕭白忽然發現,自己剛剛吞服血靈丹轉化的混沌靈力,正緩慢的往女子的掌心流動。
抽靈?
要知道,他還處于共鳴劍氣附體的高達模式。
全身震浐如烈火燃燒劈啪作響!
居然還有人能在這種狀態下,抽取他的靈力?
蕭白仔細看了眼,微微皺起眉。
這女人的掌心,竟以一種微妙的逆螺旋汲靈法陣,強行抽取他的靈力。
又是逆螺旋!
這種感覺,竟和幽冥或域外天魔抽取靈力的方式很像……
難道說,圣山上的黑碑,正在抽取蓬萊海域的靈力?
蕭白仔細看去,這只是一種復刻的掌紋,模擬逆螺旋抽靈之力,不代表云幼溪本身有逆螺漩之力。
他還記得,睽羽曾經說過,她的祖父曾經是一位擁有螺旋法則的天命之子,后來被莫須有的罪名治罪,天命之力落到了羅天大主裁的手里……
云幼溪最多只是個拷貝忍者。
蕭白只是被她這一招驚到了。
反制很簡單。
他干脆一股腦的將高達嬰象,全部輸入云幼溪的掌心,灌住她的體內。
于云幼溪丹田氣海內,掀起滔天巨浪,融合了詭異的震浐與愉月感。
云幼溪哪里體驗過這種感覺。
滿臉障紅,嬌閏的身姿冒著細漢,長久壓制的詭異感覺,像火山一樣轟然爆發了。
她身姿一朊,差點暈了過去。
云幼溪被打服了,沒辦法,她只能認慫,準備執行丑牛的冒險計劃。
“你贏了,丑牛計劃……”
蕭白皺眉。
九嬰的每個人類分身,是靠蛇靈喂養修行的,只能算是一群女兒,各自性格也大為不同。
南宮婉兒的嬌糅澶人,古貞老師的知書達禮,云幼溪則是不打不服。
蕭白依然踩著她葙漢林離的潤弘雪肩,強行打斷她的話,好奇問道:
“等等,你的剛才的逆螺旋掌紋是怎么回事?”
云幼溪有器無力,冷漠反問:
“什么都不知道,也能當天命之子么?”
“你這小觜還真是不饒人啊,被揍趴了不行,你還想給我生猴子嗎?”
蕭白搖了搖頭,抬腳放人了。
云幼溪緩了口氣,盤膝坐下,在黑夜里換了一身飄渺白衣,氣質一下子變得仙氣盎然,德高望重起來
“我的表面身份是大河門問道長老云溪子,正是你的同屆天驕慕容魚的師尊,真實身份是妖盟巳蛇部安插在大河門的內應。”
蕭白早就猜到她的真實身份了。
反而是表面身份,完全沒想到。
慕容魚雖然修為不如她,但心境比她高多了!
這種不打不服的女人,怎么為人師婊?
云幼溪板著臉,就當無事發生。
“這些年,我斷斷續續在蓬萊山悟道、研究很長時間了。”
“剛才的逆螺旋掌紋,是模擬這里的靈力分布與流動,以及常年在圣山上悟道而得,融合而成。”
“不過,掌紋只得皮毛,并無法則之力,才被你克制了。”
聽口氣你還不服?
蕭白微微頷首,沒有多說什么。
云幼溪繼續說道:
“七大天命之子中,羅天大主裁的天命之力便是螺旋法則,因此我猜測,圣山上的那塊黑碑,很可能就是道盟搜刮天元大陸的工具。”
蕭白搖了搖頭。
“黑碑可比道盟歷史可早的多。”
云幼溪卻堅定的說:
“黑碑是末法時代出現的根源,也許那時候,道盟還不叫道盟,也許道盟只是個被推上臺面的管理組織而已!”
“當然,這一切還需將碑文拓印、甚至將整塊碑文帶回妖盟才能確定。”
“丑牛真正的計劃,便是奪走整根通神柱!”
蕭白也不傻,區區二十萬塊靈石就想委托這么大的任務?
“抱歉,這超出二十萬靈石對應的困難程度了,就算你給我捏了腳,我也不可能幫忙的。”
“首先,大乘境的護山大陣可不是開玩笑的……你這點修為,一個合體境的小陣雷就給你人劈沒了。”
“還有衍化圣女和世家強者……”
“而我和伶舟月,也都被封印了丹田,做不到的。”
云幼溪并不在意,只道:
“駐扎在此地的衍化圣女和監道使裴南烽,一個是分神中期,一個是分神后期,二者之間還有不正當的關系,導致裴南烽的身體長期萎靡,我們以此為切入點,或能成事。”
除了自己,還有人敢與圣女結合?
蕭白根本不上當,一個勁的搖頭。
“沒用,還是差太遠了。”
云幼溪繼續道:
“如果你們愿意幫忙的話,九嬰大人的兩個最強神獸分身,黑白雙龍,也會出手。”
“其中黑龍吞天食地,白龍穿梭空間,二者都是合體境的神獸。”
蕭白反問:
“你們都這么厲害了,這還需要我和伶舟月幫忙?”
云幼溪搖了搖頭。
“我們這些人類分身都是紅毒蛇大人的分身,說是女兒也不為過;黑白二老是九嬰大人直接分身,與紅毒蛇大人向來不對付,除非有必勝的把握,否則不會參與我們的計劃。”
“何況,蓬萊山海域可能還有未知的怪物,也許只有你們天命之子才能解決……”
蕭白眉頭一皺。
“什么怪物?”
云幼溪道:
“蓬萊山的神圣氣息并不來自于衍化圣女,等你上了圣山就知道了。”
蕭白還是不干。
“你叫我上就上啊?你又不是我老婆,我只管拓印一份碑文,穩穩拿到二十萬靈石,其余的事太冒險了。”
云幼溪白費口舌了半天,道:
“若能成事,給二位的酬金可加到一百萬。”
蕭白冷哼一聲。
“我又不缺——”
話還沒說完,院池里幽幽傳出了一道醉醺醺的聲音:
“缺。”
蕭白無奈,被財迷聽到了,明天只能冒險了。
答應云幼溪后,他轉身回了院子里的馬爾代夫。
一劍狐半夢半醒的抿了口酒。
“你半夜丟下老婆不弄,跑去弄別的女人,可真是個人才!”
蕭白忙給一劍狐糅糅肩,賠笑道:
“我這不是看你睡著了嗎?不好意思再弄你。”
一劍狐反問:
“我睡著了影響到你了嗎?”
不愧是你,蕭白忙解釋道:
“我是過去看看這女人到底什么身份,果然是妖盟安插在此地的內應,明天我們有大仗要打,早點睡吧。”
一劍狐迷迷糊糊的說:
“我可以睡,你睡什么睡?繼續來呀,誰怕誰!”
“你還挺懂享受。”
行吧,你繼續睡……
蕭白只得抱著風腴、矯健的身姿舞刀弄槍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
云幼溪,或者說,云溪子已經離開了客棧。
日上三竿,婆婆給蕭白二人送來了早點,煮了兩碗蟹黃雞蛋面。
婆婆是個瞎子。
也許是裝瞎,總之在池邊等著蕭白吃完面,還打開話匣子閑聊:
“這些年,要不是幼溪常過來住,偶爾也帶點生意,我們老兩口早就撐不下去了……”
蕭白一夜沒睡,兩眼發黑,餓的肚子咕咕叫,忙吃了碗蟹黃面,忽然轉身問婆婆:
“婆婆,什么時候了?”
婆婆道:
“快中午了呀。”
蕭白拔劍,一巴掌拍在一劍狐的豐實的雪豚上——
“懶豬,起床!”
“我再睡會兒。”
“今天有一百萬靈石要賺!”
“一百萬!”
一劍狐兩眼一睜,一激靈便從池子里爬起來了。
昨晚迷迷糊糊的答應了什么,她還沒意識到,竟是個百萬大生意!
中午。
二人乘竹筏,很快就來到了中央圣山。
蓬萊山主峰的島嶼很大,有十幾里寬,中央有一座千丈高山,可以朝圣祈愿。
高山的四周是大片的潔白海灘。
這里是朝圣之地,禁止娛樂項目,因此,海灘上的人也不多。
中間是一座極為陡峭的高山,宛如天柱,直通云上。
山頂有座通神臺,據說只要游客誠心祈愿,就能滿足其一個愿望。
二人來到山下。
蕭白抬頭一看。
面前是一條筆直、陡峭的大理石石階,足有一千丈長,直通山頂,一眼望不到盡頭。
登山,如登天。
石階上飄著淡淡的流動的霧氣。
上山的人不算多,稀稀落落,走走停停,無一不臉色暗沉,表情凝重。
蕭白抬腳登山,起初還沒發現,走的越高,越是難受。
這才發現,山體上,竟被施加了一道不可違逆的威壓!
抬頭會眩暈,向下看又會恐高。
那些丹田被完全封印的修真者,或是極個別的凡人,只要面帶虔誠,心無雜念,邊走邊休息,多耗點時間,反而容易爬上去。
要是修行者不信邪,自視甚高,強行運力加速爬山,很容易撞一頭包。
這座山的意思很簡單,就是讓你虔誠點,要尊重神的力量!
顯然,被封印丹田后還能動用其余力量的蕭白,備受打壓。
他有逆天的心,還有逆天的力量。
奇怪的是,一劍狐走的輕松許多。
蕭白好奇的問她:
“你也是天命之子,怎么走的這么輕松?”
一劍狐噸噸狂飲,聳了聳肩道:
“畢竟我只是個匈大無志的混子,老天怎么會為難我?”
蕭白不信邪,猜測這很可能與她特殊的背景有關。
一劍狐站在高階上,居高臨下的俯身看下來,貘了貘蕭白英俊的下巴。
“看你昨夜修行那么辛苦,你慢慢爬吧,我先上去,等會開血月之門給你拉上來就行了。”
“謝謝你。”
蕭白白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
一劍狐噸噸笑著,一溜煙沒影了,消失在長階上。
蕭白走的越高,威壓越強。
走的越快,也威壓越強。
尤其是步幅不能走太快,否則還真有猝死的可能。
一步一階。
一步二階。
一步三階……
速度越來越快!
蕭白感覺身體越來越重。
有種宇宙飛船接近光速時,質量無限增大的感覺。
周身劍氣縱橫,四肢骨節在響。
當然,這只是蕭白在測試威壓的性質與力量強弱。
接下來,他要飛了。
他排除體內靈氣后,瞬間與山體共鳴。
而排除的靈氣,形成了一個個劍氣分身,承載施加在本尊身上的威壓。
蕭白借此健步如飛。
干脆也別健步了,三步并兩步,一躍飛上了山巔。
身后,是一道道劍氣分身被威壓崩散的劍氣微風。
回頭一看。
一劍狐才走三分之一。
就連半夜出發的白衣云溪子,也才走了三分之二。
她是因為暗中解鎖了丹田,加上一身蛇靈,又要躲避護山大陣的監測,必然要承受山體巨大的威壓。
蕭白來到山頂。
天上的云很薄。
臺面鋪了層過膝厚的濃霧,走在臺面看不清自己的腳。
如同置身神境,有點像西游記天庭的布景,美輪美奐,仙氣盎然。
山頂上的游客,也就一兩百個。
一位在山口接引的金丹境神仆,模樣中性,不辨男女。
五位穿著印有黑色神翼圖案的黑衣神職人員,在誦讀不知所謂的神諭。
一邊誦讀神諭,一邊端個木魚空間收納盒,收錢用的。
五人不是老者,就是老嫗,修為竟全部都是元嬰初境!
連收錢童子都只招元嬰修士,這么大年紀還要上班……修真界太卷了。
蕭白也沒太在意,先帶著旅游散心的心態,四下看看。
還別說,這地方還真有點神性。
沿山脊背面的清霧低頭看下去。
一半是宮殿,一半似仙山,彼此鑲嵌融為一體,云霞滾滾,瑞氣升騰。
古松仙柏值于宮壁,宮殿柱閣盤于山石,山中有殿,殿中有山,宮殿之恢弘,仙山之飄渺,完美結合在一起。
不多時,接引神仆朝蕭白喊道:
“施主可以來通神柱祈愿開光。”
語氣比較冷,而且格外機械化。
這種服務態度,蕭白不會掏錢。
“我先看看。”
共鳴神識一展,蕭白很快察出一個熟悉女人的氣息——
慕容魚。
她一身寬松的白衣,坐在一處無人的東崖邊,背著神柱,面朝云海,盤膝閉目,靜心悟道。
悟道之專注,連蕭白在她身后看了好一會兒,她也沒發現。
直到蕭白無聊的很,好奇的問:
“你真是來悟道的?”
“你是……”
慕容魚扭頭看過來,清氣脫俗的容顏有點懵,又有點杏奮。
“你是那位拆偃甲的天驕,沒想到你還活著呀!”
蕭白看她興奮的像個孩子,卻把他名字都忘了……
這女人是完全不懂,也許被她師父賣了都不知道。
她的道心極為純正,很容易與通神柱共鳴,天賦確實比云溪子更高,上山應該很輕松。
“我有名字的,蕭白。”
蕭白如是道。
慕容魚淡淡笑著,看了眼蕭白。
“你結嬰了,也變神圣了。”
蕭白點點頭,一本正經說:
“我也是悟道的高手,聽說這里不錯,過來看看。”
慕容魚道:
“第是一次來嗎?那你在這里一定能晉級分神的。”
蕭白微微頷首,心想我分身得靠雙休。
“是你師尊叫你來這里的嗎?”
“嗯,師尊常叫我來這里悟道。”
慕容魚轉念一想,記起了什么。
“不過,這一次是掌門真人讓我來的,讓我拓印什么碑文,拿到碑文或許就能抵御道盟對各大宗門的吞并了。”
蕭白微微一驚,連大河門也知道了,看來和妖盟也有暗中合作。
“那你拓印了嗎?”
慕容魚點點頭。
“嗯,碑文在里面,需要足夠專注和虔誠才能看到,我手寫了一份,不過感覺和碑文相去甚遠……正在這想辦法呢。”
你想辦法就是在這里坐著靜修?
蕭白笑道:
“拓印本能給我看看嗎?”
慕容魚也不見外,拿出一卷帛,上面寫滿了象形文字。
你還真沒把我當外人啊……
蕭白笑了笑,翻開卷帛,仔細看去。
字如其人,說清秀吧,又缺乏工整。
說亂寫吧,又有些靈動的契合天意。
宛如游魚,自成一派。
看著倒有點可愛……
其實她的身形和五官并不可愛,甚至有些一本正經的古板,但行事風格總透著一種別樣靈動……
除此之外,蕭白確實能從中看出其中不少二次刻印的化妖法印,明顯跟原始的碑文不太一樣。
考慮到慕容魚實力不俗,浩浩蕩蕩的靈水法術更是驚艷至極,或許可以讓她幫幫忙疏散人群。
“一會,山頂可能會有戰斗,你師尊云溪子也可能參與其中,到時候你就負責疏散人群,避免死傷,可以嗎?”
慕容魚認真想了想,什么也沒問,只乖巧頷首道:
“嗯,好的。”
叫干嘛就干嘛,也不多問,完全不關心其余的事……
蕭白笑著摸摸她的頭。
“真是個乖孩子。”
慕容魚歪頭,反問道:
“我七七四十九歲了,蕭白你今年幾歲了?”
蕭白語氣一窒,眼角微抽。
“我……也挺乖的。”
蕭白向山下長階看了眼。
一劍狐和云溪子都快接近山頂了,速度還不慢。
但越靠近山頂,二人走的越慢。
顯然,兩個人都不太虔誠……或者有些急躁了。
眼下,蕭白對云溪子的計劃細節,還一無所知。
在云溪子上前之前,他準備一個人研究一下這個石碑,順便拓印一份。
就算百萬靈石的任務失敗,起碼還能拿到二十萬靈石的小保底。
蕭白轉身來到通神柱前。
這柱子約有十丈粗,五邊棱形,向上直聳云霄,一眼望不到頂。
外柱面雕刻了一些蕭白沒見過的奇珍異獸,散發著浩瀚的神威。
柱底處擺著一圈神龕,還有一些手印槽,供人祈愿、通神之用。
外面有一圈白光法印,將腳下飄渺云霧照透亮,隔絕游客。
交錢,才能靠近神柱。
神龕和手印石雖有幾分神性,但設計過于簡陋,連個香爐都沒有,旁邊只有一個收錢箱。
這意味著,進入內圈要交錢,祈愿或觸碰通神柱又要交一次錢。
蕭白忽然有種來到國內某些風景區的感覺,騙錢的氣息完全不掩蓋的。
不過,入陣圈內的游客還不少。
有盤膝坐在神柱下方悟道的,有在神龕前祈愿的,還有按手印開光的……
見蕭白靠近陣圈,盤膝坐在懸空的蒲席上的黑服老嫗,徐徐飄了過來。
“入陣一千靈石,祈愿一千靈石,開光一千靈石!”
蕭白微微頷首,不動聲色的說:
“很便宜。”
老太婆一臉兇相。
“便宜就快給錢!”
“我就看看。”
蕭白背著手,他身上根本沒有一千靈石,又不想動用晶礦,只好等一劍狐上來,一起入內。
不料,那元嬰老太婆咧嘴罵道:
“臭要飯的,來圣山要飯來了!”
話音剛落,人就被蕭白一腳踹下山去。
蕭白實在想象不到,一個元嬰境的修士,在怎樣一種環境中,才會變成這么一副潑婦的兇戾相。
這就是天龍人嗎?
元嬰老嫗嘴被一腳踹爛,此刻正頭下腳上的倒叉在某石坡上,全身被共鳴劍氣束縛,動彈不得。
“嗚,嗚嗚,嗚……”
在地下還不老實,哭爹喊娘罵天罵地,可惜誰也聽不見。
山頂上,一個由共鳴劍氣偽造的元嬰老嫗,盤膝坐在懸空的蒲席上,對蕭白態度和藹,恭敬道:
“蕭天驕為道盟鞠躬盡瘁,可以免費入陣內祈愿和通神。”
“多謝。”
蕭白微微頷首,瀟灑入陣。
把周圍人看的一愣一愣的。
隔壁兩個收錢神官面面相覷,也沒能看出什么貓膩。
一是想不到有人敢在山頂鬧事,有本事在山頂鬧事。
二是神官們也是競爭關系,都專注于收錢,誰也沒在意別人情況。
一走進陣法內,蕭白就發現有些詭異了——
通神柱并沒有以逆螺旋的方式制造漩渦,吸取靈氣。
而是完全相反,正以正螺旋的方式徐徐釋放出靈氣。
速度很微弱。
微弱到除了蕭白本人,別人幾乎沒有察覺到的可能。
這可不得了!
蕭白展開一階共鳴神識,沿著柱體向下看。
柱體建造的并不太深,在百丈深處截斷……不對——不是被截斷了,而是消失在了陣法中。
為了進一步看清楚,蕭白伸手按在柱體的表面,共鳴神識探了進去。
這才發現,柱體外面足有千年歷史的雕刻的獸紋,竟是后期加工的。
內層柱面,是一種無比堅硬、極致光滑的詭異材質,就連蕭白的神識也無法再探入一寸。
但能察覺出內部是中空的,有靈力從下往上的流動。
像一根吸管!
而中間鑲嵌了五塊石碑,碑文相對完整,且倒立排列,汲取吸管內的部分靈力,釋放出來。
丑牛的猜測沒錯,圣山上確實有一塊被分成五小塊的石碑。
里面的碑文,也與在海底城看到的一模一樣,只是其中二次刻印的化妖陣法較為完整罷了。
然而在蕭白看來,二次刻印的化妖陣法可能不是重點,只是因為石碑面積大碑文完整,顯現出更多內容罷了……
重點可能是,倒置的原始碑文!
蕭白施展一道共鳴劍氣,向下直達竹底,近距離的接觸,終于看清了——
通神柱最底端,隱藏了一個極其隱蔽的空間法陣,另一端連接著深淵。
不對勁!
再以共鳴劍氣向上看,石柱頂端的云層內,同樣隱藏了一個空間法陣。
通向了……不可之處。
似有一道法則隔絕了一切探測。
蕭白大概是看明白了。
通神柱就是一根吸管,從深淵里汲取轉化后的靈力,運送到不可知處。
中間,還不忘給天元大陸施舍點殘羹冷炙……
整個天元大陸都成了臭要飯的!
可深淵的靈力又來自何處?
來自幽冥嗎?
然而幽冥不生產靈力,它們只是靈力的搬運工。
幽冥是從人間攫取靈力的!
也就是說,這根通神吸管,從人間吸血,再把吸上來的血,施舍一丟丟返還給人間,維持全人類的生存。
蕭白懂了……這是資苯家!
所謂末法時代,就是殘忍血星的奴隸社會和封建社會,滋油皿煮的天元時代是資本時代。
換個皮,吸血的本質沒變。
蕭白還以為穿越到修真界會有新花樣,沒想到還是前世那套玩法。
至于吸管頂端通向的不可知處,到底是哪里?
道盟本部?
抑或是……
蕭白決定一探究竟!
之前的共鳴劍氣,含靈量太低,只能看個大概。
于是,強行吞服十顆血靈丹補充靈力,掌心按在手印上,以濆薄的靈力運汲三階疊加的共鳴之力。
“共鳴!”
霎時間,山體一震,天地變色。
山頂上空的云霧轟轟隆隆,滾滾聚集在了中央,變成漆黑如夜的黑云!
山頂的祈愿悟道者,山階上的登山者,以及山腳沙灘上的游客,都一齊抬頭看向黑天。
突然!
黑云洞開!一道金色的光柱徐徐落下,籠罩了整個山頂。
金色的天光云影從眾人頭頂映照下來,伴隨著高緲浩瀚的禮樂,一道惶惶神威降臨在蓬萊山巔。
這道圣音遠超圣女的伴音,恢弘浩渺,讓人本能的匍匐,心中震撼,只得俯首臣服,不敢仰視。
五位神官哪里見過這等場面,不知發生了何事,嚇得直接跪了下來。
其余游客也在茫然中紛紛跪地,無法在這等神威下保持清醒的意志。
東崖邊的慕容魚,還以為自己堅定的道心開了光,興奮的不行……
饒是如此,她依舊閉目靜修,沐浴著溫暖、神圣的光,完全體驗不到其中的威壓。
這就是順應天道的巔峰。
蕭白完全相反,巍峨站著,仰首平天,渾然一身,與天地共鳴。
直到……
神,出現了。
1秒:m.zi小d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