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陳宮這里訪客絡繹不絕,就如陳宮所說,對于西涼的很多人來說,楚南的新政他們是能夠看到好處的,如果按照以前的那一套玩兒法,西涼這里,大多數人一輩子乃至兩三代都未必能有走上權力核心的機會。
而現在,楚南的新政對中原士族來說,是巨大的沖擊,但對西涼士族來說,卻是有利,讓他們有了走進權力核心的資格。
“老師。”陳宮的房門被敲響,門外響起趙云的聲音。
“進來吧。”陳宮方向正在翻看的竹簡。
趙云推門而入,來到陳宮面前行禮,在陳宮的示意下跪坐下來。
“何事?”陳宮笑問道。
“我等出來,已有數日,弟子有些擔心長安。”趙云將自己心中的擔憂說出來,看著陳宮道。
長安只有段煨、羅平安兩人,段煨是新降之將,雖說家卷已經被送去許昌,但還是難保他們長期不在,段煨不會心生歹意。
這樣一來,實際上長安能信任的也只有羅平安一個。
趙云覺得羅平安現在還不足以擔當大任,但也不好明說出來,現在羅平安一個人控制京兆局勢,他擔心京兆,同時也擔心羅平安的安危。
“段煨此人,生性多疑且暗弱,不說如今并無把握重奪權柄,就算有,他也會擔心朝廷的報復。”陳宮笑道:“若遇大事,此人不會幫忙,但也絕不會暗中搗亂,子炎的兇名,天下人還是會忌憚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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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南這幾年殺出來的兇名可不是說說而已,那么多前車之鑒在前,對膽大的或者無謀的可能沒什么震懾力,但對段煨這種畏首畏尾且生性多疑之人來說,震懾力就足夠大。
所以除非現在就傳來楚南兵敗袁紹的消息,否則段煨這里不太可能出問題。
“我知你擔憂羅平安……”陳宮說到這里,也有些無奈,趙云重情重義,別人只要對他露出些許善意,趙云便會掏心掏肺的對待,按照楚南的說法,這是童年缺乏關愛造成的,只能靠趙云自己走出來,經歷足夠多的背叛或者哪一天自己幡然醒悟,否則旁人能做的也只是引導。
“但只要羅平安不出手、不露怯,對于梁興等人,還是有些震懾力的。”陳宮想到羅平安對那些人帶來的壓迫感就有些想笑,不過也正是因此,他才能帶著趙云來西涼。
西涼這邊很多地方羌人占據比例極大,他們只敬重強者,所以像昔日董卓,如今的馬家都能在羌人中獲得極大地影響力。
帶趙云過來,成功率會大大增強。
“子龍啊。”看趙云還是一臉憂心,陳宮笑問道:“我們此時著急,可能令京兆之地安穩?”
趙云搖了搖頭。
“那可要立刻放棄此處,返回京兆?”
趙云再次搖頭。
“既然眼前之事無法放棄,京兆之地又難以控制,那擔心也便成了多余之事,倒不如沉下心來,將這邊事情盡快做好,而后再去管京兆之事,如此一來,就算京兆那邊出了問題,我等還有機會將事情做好,世上沒有兩全之事,要將所有事都控制在手中很難,就會如那掌中之沙,你握的越緊,抓到的便會越少。”
看著這個弟子,陳宮笑道:“要做大事,就得懂取舍,把握不住的,便不去把握,放心交給他人,將能把握之事做好,縱使羅平安才華有限,他也是奇人館教導出來的弟子,不會太差!”
“弟子明白。”趙云躬身道。
“明白便好,這邊之事也快要有結果了,只要說服那馬騰助我,便可說動那韓遂。”陳宮笑道:“韓遂同意,其余四將便更容易說服了。”
西涼眾將之中,最強的應該就是馬騰和韓遂,如今馬騰差不多已經說服了。
至于韓遂,按照陳宮對此人的了解,他極擅順勢而為,如今明面上,陳宮已經收服了段煨、梁興五大關中勢力,若馬騰再降,對方恐怕會主動來投。
而馬韓兩大勢力接受朝廷命令,就相當于這關中大半勢力如今都向了朝廷了,剩下的四家甚至無需陳宮出面,只要不蠢,自會來投。
到那時,關中聯軍會先一步打響對袁紹的第一仗。
如今袁紹對楚南還處于試探階段,對關中并不重視,兩方大勢力交戰,誰的棋子更多,誰就能占據更大的優勢。
而關中,或許不是決定勝負的關鍵因素,但絕對是一枚關鍵棋子。
接下來的三日時間,如陳宮所預料的那般,馬騰在陳宮的誠意相邀之下,同意助朝廷討伐叛賊,當然,那百萬石糧草的助資也不能少,陳宮這邊帶來的是錢幣,但這年月,糧草才是硬通貨。
只要見到糧草,他們便會出兵。
而這第一批糧草,卻是來自袁紹!
冀州,鄴城。
最近這段時間,冀州軍頻頻襲擾楚南沿河州郡,雖有折損,但楚南只守不攻的態度讓袁紹生出一種錯覺,楚南不敢與自己硬拼。
“主公,從中原探得的消息來看,楚南已經在各地增派兵馬,雖只守不攻,但他顯然已經開始為雙方大戰做準備。”許攸對著袁紹一禮道:“此戰不可再拖延了!”
許攸已經察覺到一些不對,侵入中原的將士遭遇到的民間反抗極為激烈,以往百姓可不在他們計算之中,都是猶如魚肉一般,想吃就吃,但現在,人家正規軍還沒有出手,單是百姓的反抗,已經給侵入敵方的冀州軍造成不小的傷亡。
許攸在這其中,看到的是楚南的戰爭潛力,這些同樣修煉了觀想之術的百姓,只要稍加訓練就是一支強軍。
而冀州這邊,若是主力折損嚴重,兵源補充就是個問題,新兵想要達到老兵的程度,至少需要修煉觀想之術一年才行。
人家是稍加訓練便能成軍,自家這邊卻是要耗費大量的時間來培養,所以與楚南一戰,若不能以碾壓之勢將其擊敗,冀州戰敗的風險將成倍增加。
“主公,豐以為,此時也該在冀州民間推廣觀想法,一旦前方戰事有變,后方也能及時補充足夠的兵力應戰!”田豐考慮的是一旦戰損嚴重,他們的兵員補充問題。
這種想法無疑是有些悲觀的,但當初反對田豐的郭圖、逢紀以及許攸等人,此時卻選擇了沉默。
就如今試探的結果來看,別的不說,楚南那邊后勁兒肯定比他們大,一旦這戰爭打成了消耗戰,而他們還守著以前的觀念,禁止觀想之術流入民間,那拖的越久,對他們越不利。
而現在的局勢看來,想要以摧枯拉朽之勢擊敗楚南基本是個奢望,哪怕楚南現在表現出來的是息事寧人的態度,但在場眾人都不是傻子,楚南這哪是示弱,他只是表現示弱給天下人看,博取同情而已。
真是惡心!
現在,騷擾了這么久,反倒是袁紹這邊不敢貿然開戰了,楚南的戰爭潛力讓他們有些沒底。
袁紹心緒有些煩躁,點了點頭道:“便依元皓之計,先于民間推廣觀想之術吧。”
“喏!”田豐松了口氣,他就怕袁紹死鴨子嘴硬,這些同僚們也死撐著不開放,眼下雖不說是生死存亡之際,但對戰爭前景已不像開始時那么信心十足了。
“進來吧。”袁紹看到門外有親衛來到門口,卻并未開口,應該是有事稟報,但事情不算重要,這位置正對著袁紹,若袁紹同意他進來,那便會傳喚,若不同意,那就一直等著,等到與眾人商議完畢后,再行稟報。
得到袁紹準許后,親衛快步進來,對著袁紹一禮道:“主公,甄家甄堯求見。”
“甄堯?”袁紹聞言皺了皺眉,隨著甄宓消失,袁家和甄家的關聯也算是斷了,此時甄堯前來有何事?
“讓他進來吧。”袁紹擺了擺手,示意讓人進來,大戰在即,甄家這種掌握大量財富的豪商還是很有用的。
“喏!”親衛答應一聲,躬身離去,不一會兒便帶著甄堯進來。
“甄堯參見大將軍!”甄堯對著袁紹一禮道。
雖說朝廷已經剝奪了袁紹大將軍的官職,但在冀州,袁紹還是大將軍,人家不認,你朝廷也不可能強行跑到鄴城來奪官印。
“何事?”袁紹看著甄堯道。
“大將軍,根據我族行商來報,月前朝廷派出大儒陳宮去了關中。”甄堯躬身道:“并以糧草為餌,招攬了段煨、梁興等關中將領。”
這事兒袁紹自然知道,陳宮這種楚南勢力核心人物的動向也把握不住的話,也不用混了,看著甄堯道:“此事我等已知,子玉有心了。”
“堯今日前來,是有一計,或可鉗制陳宮。”甄堯躬身道。
“哦?”袁紹聞言饒有興致的看著甄堯道:“有何計策?”
“甄家愿獻出錢糧,去往西涼,游說西涼眾將鉗制陳宮!”甄堯躬身道。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跟陳宮交易,但這種事兒,顯然沒法拿到臺面上來說。
袁紹看著甄堯,想了想道:“也好,若能成此事,子玉可為常山太守!”
甄家求的是仕途,這在冀州并不是什么秘密,原本甄宓嫁給袁熙,甄家可以在幽州官場上謀得一定勢力,可惜這事兒黃了,如今甄家想另尋出路,袁紹也能理解。
再說關中這邊,在袁紹看來只是一步閑棋,他不認為關中那些散碎勢力能對自己造成什么大影響,能做到最好,做不到也沒關系。
“謝大將軍!”甄堯大喜,有了袁紹的首肯,那甄家就能名正言順的往關中運貨了,當下跟袁紹請了令書,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