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的下午,協和醫院的吳院長親自來通知陳宇,“陳先生,我們已經做好準備了,準備明天就給令嬡做骨髓移植的手術,您看?這個時間需要調整嗎?”
“明天?”
“對!明天上午。”
吳院長點頭肯定。
陳宇點點頭,“行,那就明天吧!時間不用調整,到時候需要我怎么配合,你們盡管吩咐。”
吳院長:“好!那就這么定了?”
陳宇點頭。
沒多久,吳院長就告辭離開了。
陳宇正準備下床去解小便,房門忽然又被敲響。
陪在床邊的姜榮光連忙走過去開門,片刻后,柏君雅捧著一個保溫桶走進來,姜榮光很有眼色地自覺去了門外,順手還把病房門關上了。
陳宇看見柏君雅,有點意外,“你怎么來我這兒了?明欣那里更需要你。”
柏君雅微微搖頭,走到他床邊的陪護椅上坐下,微笑道:“明欣那么大的人了,也不需要我一天到晚都陪著,再說了,你現在給她安排的高干病房,有什么需要,她按一下床邊的呼叫鈴,很快就會有專門的護士過去的。”
說完,她低頭擰懷里保溫桶的蓋子,“對了,我燉了點骨頭湯,分了兩份,一份已經拿給明欣了,這一份是給你的,你喝點兒吧?”
說著,保溫桶的蓋子已經擰開,她拿出里面的一個不銹鋼小碗,放在床頭柜上,起身往碗里倒湯。
陳宇看著她做這些,沒有阻止,也沒說客氣話。
而是說:“剛剛院長來通知我,明天就給明欣做手術,我會配合好的,你不用擔心。”
正在倒湯的柏君雅澹澹一笑,輕聲道:“我知道,你別誤會,我這個時候來給你送湯,不是怕你改變主意,所以故意來討好你,我就是覺得既然燉了湯,明欣一個人也喝不完,應該給你也拿一些過來。”
說完,她湯也倒好了,放下保溫桶,端起盛湯的不銹鋼小碗和一雙一次性的快子,遞到陳宇面前。
“還熱的,趁熱喝吧?”
陳宇抬眼看了看她,笑了笑,伸手接過。
他默默地喝湯,柏君雅微笑坐回陪護椅,靜靜地看著。
陳宇發現她燉湯的手藝不錯,這龍骨山藥湯滋味很鮮美。
沒多久,他就喝完了。
也把湯里的兩塊骨頭啃完。
放下碗快的時候,他隨手從床頭柜上抽了一張紙巾,擦了擦嘴。
柏君雅輕聲問:“要不要我再給你倒一碗?”
陳宇微笑搖頭,“不用了,夠了。”
頓了頓,他換了個話題,“對了,我聽說你這些年都沒有結婚,你怎么想的?”
柏君雅微微失笑,“沒什么,就是不想給明欣找一個繼父,怕她受委屈,而且,我也不覺得婚姻是必須的,我一個人可以把明欣養活,我爸媽也能幫忙。”
陳宇點點頭,有些感慨,“這些年辛苦你了,說起來,也算是我對不起你,要不是我當初讓你懷孕了,你應該會有一份很美滿的婚姻,對不起!”
當初和柏君雅談地下戀,雖然不是他親自談的,但18歲的陳宇,和現在的他本質上是同一個人。
所以,他替過去的自己,向柏君雅道歉。
柏君雅搖頭,“怪不到你,都是我自己的選擇,發現懷上明欣的時候,我們已經分手了,那時候我完全可以選擇不要這個孩子,是我選擇把她生下來,既然我決定把她帶到這個世界來的,那我自然該對她負責,把她培養長大。”
說到這兒,她看著陳宇,“再說了,這次你聽說了明欣的病情,能立即趕過來,做骨髓配型,還愿意捐骨髓給明欣,我已經很感謝你了,真的。”
陳宇自嘲一笑,“瞧你說的,明欣是你女兒,也是我女兒,她病了,需要我的骨髓救命,我難道能袖手旁觀?”
柏君雅面露微笑,“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有些人就做不到,所以,我還是要感謝你。”
陳宇不想聽她說什么感謝,便又換了個話題,“對了,你已經跟明欣說過我吧?她什么態度?恨我嗎?”
柏君雅搖頭,“沒有!她就是一開始有點不理解。”
“不理解什么?”陳宇有點好奇。
柏君雅:“她一開始不理解為什么當年我會主動跟你分手,她覺得你很出色,她不理解我怎么就沒有一直跟著你。”
“哦?是嗎?”
陳宇失笑。
我很出色嗎?
他們心自問,想到原時空自己的落魄,嘴角的笑意便多了幾分自嘲的味道。
“是呀,你現在是世界首富,誰會覺得你不出色呢?”
柏君雅說的很自然。
陳宇卻只覺得好笑。
他這個世界首富是怎么來的,他自己心里很清楚。
“對了,陳宇,明欣想和你聊聊,你看?你方便過去一趟嗎?”
柏君雅忽然提出這個請求。
陳宇點點頭,“可以。”
柏君雅起身,“那我扶你下床。”
陳宇擺擺手,“不用,你先出去吧!我等下就來。”
柏君雅有點疑惑,“干嘛要等一下?你現在跟我一起過去不好嗎?”
陳宇默了默,伸手指了指衛生間,“你剛才進門之前,我正準備去方便一下,剛才又喝了你倒給我的一碗湯。”
現在已經憋得很難受了。
柏君雅恍然,連忙道歉,“啊?對不起,我不知道,我剛才真的不曉得你要去方便……”
陳宇打斷她的話,“你可以先出去嗎?有什么話,咱們一會兒再說?”
他真快憋不住了。
柏君雅如夢初醒,連聲說著“好、好!”,然后就微紅著臉,快步離開他的病房。
她人還沒到門口的時候,陳宇就已經在下床。
等她離開病房時,陳宇已經快步進了衛生間。
來到女兒柏明欣的病房時,柏君雅和姜榮光等人都下意識地在門口止步,都沒有進去。
陳宇獨自走進女兒的病房。
和他第一次看見柏明欣時差不多,他這次進來,一眼看見的依然是她正在畫畫的身影。
她坐在床頭,面前擺著一個吃飯用的小桌子,她此時趴在這小桌子上,低頭用鉛筆畫著什么。
聽到開門聲,她抬眼望來。
看見陳宇,她嘴巴動了動,終于喊了一聲“爸!”
陳宇面露笑容,點頭嗯了一聲。
隨后就不疾不徐地走過去,“你在畫什么呢?”
柏明欣將桌上的繪畫本拿起來,亮給他看,“我在畫你,像嗎?”
陳宇挺意外。
“畫我?我看看。”
他走過去,伸手接過她的繪畫本,在床沿上坐下,低頭仔細看畫中的人。
畫中的男子站在一個小小的演講臺后面,演講臺上,擺了兩排話筒對著他,而他身后的墻壁上,掛著一張巨大的海報。
畫中的男子西裝革履,梳著一個大背頭,但是兩鬢剃得很短,看上去英氣逼人。
畫中的男子的臉,確實挺像他陳宇。
看著畫中的自己,陳宇有些驚訝,“你這是憑空想象出來的?”
柏明欣笑著搖頭,“不是!我可沒那么好的想象力,其實,我一開始想畫你第一次來見我時的樣子,但我憑記憶去畫,卻怎么也畫不好,就用手機在網上搜了一些你的圖片,這一張我覺得挺不錯的,網上說這是你在企業家年會上發言的照片,我很喜歡。”
陳宇看著柏明欣臉上的笑容,不由伸手摸了摸她枯黃的發絲,輕聲道:“我是一個成功的企業家,可在你這里,我卻不是一個好父親。”
柏明欣抬眼與他目光對視著,她笑著搖頭,道:“不是!媽媽都告訴我了,當年是她沒自信,是她主動離開的你,也是她一直沒告訴你生了我,所以,爸爸,這不是你的錯,我也不怪你。”
陳宇眼神復雜地看著她。
這女兒比他想象得還要懂事得多。
會體諒人。
“明欣,你放心!我一定會治好你的,我向你保證。”
柏明欣笑容很燦爛,“我知道,因為我爸爸是陳宇嘛!爸,你知道嗎?我以前就很崇拜你,所以,我相信只要你想去做的事,不管有多難,都一定會成功,所以,在我知道你是我爸爸的時候,我就知道我肯定是有救了,這一點,我一點都不懷疑。”
陳宇微微失笑,沒想到女兒柏明欣比他自己還有信心。
不過,他手握可以聯系20年前自己的外掛,確實很有信心能治好女兒的病。
何況他的骨髓還和她配型成功了。
“明天就要做手術了,你緊張嗎?”他問。
柏明欣搖頭,“不呀!有什么好緊張的呢?你和媽媽都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陳宇笑了笑,“不緊張就好!你說的對,我和你媽媽都在,你就不會有事。”
次日上午。
手術室內。
接受骨髓抽取的陳宇,疼得額頭冷汗直冒。
好在這個時間持續的不是很長。
等醫生、護士帶著他捐獻的骨髓離開他這間手術室,去給柏明欣移植的時候,他才漸漸放松下來。
其實,他完全可以不受這個苦。
以他的財力,完全可以在全世界范圍內,給女兒繼續尋求合適的骨髓捐獻人。
或者,他下次和20年前的自己聯系的時候,告訴20年前的自己,女兒柏明欣的存在,讓過去的自己,在女兒患病的時候,盡快捐獻骨髓給女兒,把女兒救好。
這兩種選擇,無論是哪一種,都不需要他親自吃這個苦。
最近這幾天,他每天都要被注射干細胞動員劑,而這種動員劑注入體內后,他就開始渾身酸疼,彷佛被人狠狠揍了一頓似的。
但,他還是選擇親自捐獻骨髓給女兒。
他想知道自己的骨髓到底能否救好她。
如果能,那他回頭再跟20年前的自己聯系的時候,就把女兒柏明欣的存在,以及柏明欣哪年會得白血病的事,告訴20年前的自己。
讓過去的自己,在女兒得白血病不久,就去捐骨髓救她。
但如果這次的手術結果,并不好,并沒有治愈女兒的病,那他就要想別的辦法來救她。
或是在全世界范圍內,尋找別的骨髓配型吻合的捐獻者,或是提高這個時代救治白血病的技術,等等。
他覺得自己目前的身份和財力,遠超20年前的自己,做以上這些事,更有效率。
不能什么都推給20年前的自己去做。
就在陳宇捐骨髓救女兒的時候。
大洋彼岸,米國。
最近剛剛成功制造出基因戰士的地下基因研究中心。
還是那個監控室。
幾名男女穿著白大褂,站在監控室的大屏幕前面,眼睛緊緊盯著大屏幕上的畫面。
大屏幕的畫面中,依然是一個空曠的實驗室,實驗室的中間有一把椅子,椅子上坐著一名身穿白大褂的白人男子。
這名白人男子臉型瘦長,有一頭金色短發。
臉上還戴著一副金框眼鏡。
和上次的實驗不同,這次坐在椅子上的白大褂男子的手腳,并沒有被手銬、腳銬銬住。
此時,監控室里的幾人一邊盯著大屏幕上的畫面,一邊低聲交流。
“瓊斯博士太瘋狂了,身為咱們這里的負責人之一,在目前藥劑的成功率那么低的情況下,他竟然要親身體驗藥劑的效果,這真是太瘋狂了,一旦失敗,他會死的!真是個瘋子!”
“誰說不是呢?不過,這款藥劑能研究成功,瓊斯博士是最大的功臣,他最近又對藥劑進行改良了,估計他對新型藥劑的效果很有信心吧!希望主保佑他能成功吧!”
“你們說瓊斯博士會成功嗎?”
“我覺得希望不大,就算瓊斯博士已經改良了原來的藥劑,但成功率也不可能一次提升太多,還是失敗的概率更大。”
“對了,老板最近送來的那幾塊恐龍化石,真的提取出還有活性的恐龍基因嗎?”
“嗯,雖然提取出來的不多,但確實提取出了一點。”
“那瓊斯博士這次的實驗可千萬不能失敗呀!接下來的恐龍基因藥劑,還要他來主導研究呢!那么珍貴的恐龍基因,一旦用完了,還沒把藥劑研究成功,以后再想弄到仍有活性的恐龍基因,恐怕就難了。”
幾人在低聲交流的時候,大屏幕上的畫面中,本來閉著眼睛、坐在椅子上的瓊斯博士,忽然睜開雙眼。
監控室里,大屏幕前的幾名白大褂男女頓時緊張起來。
緊緊地盯著畫面中的瓊斯博士。
很快就有一個女白大褂驚訝地指著畫面中的瓊斯博士,叫道:“啊?你們快看!快看瓊斯博士的眼睛,他、他的眼睛怎么變成這樣了?”
被她這么一驚呼,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瓊斯博士的眼睛上。
很快,這監控室里就響起接二連三的驚呼聲。
“賣糕的!怎么會變成這樣?”
“上帝!瓊斯博士的童孔怎么變成了兩個?”
“啊?瓊斯博士這次改良的藥劑,到底添加了什么?”
“瓊斯博士這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
隨著這些人的驚呼,大屏幕上的畫面中,睜開雙眼,變成重童者的瓊斯博士,臉上的皮肉一陣不自然的抽搐之后,忽然仰天大吼一聲。
“吼……”
伴隨著他的大吼,大屏幕前的幾名白大褂神色漸漸變得震驚起來。
因為他們看見瓊斯博士本來消瘦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膨脹起來。
“賣糕的!瓊斯博士這是要全身都炸開嗎?”
“謝特!!瓊斯博士的實驗失敗了!”
“上帝啊!不要、不要啊……”
監控室里的幾名白大褂,都覺得瓊斯博士要炸開了。
這樣的例子,他們之前做的實驗中,已經有不少例子,大部分實驗者都承受不住基因融合的痛苦,而導致血管爆裂而死。
但……
監控畫面中,瓊斯博士身上的大白褂已經被猙獰的肌肉給撐裂開了,卻仍然不見他的身軀整個炸開。
“吼!!”
瓊斯博士勐然起身,雙手握拳,再次怒吼一聲。
突然,他腳上的皮鞋炸開了。
但卻沒有血肉飛濺,而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他的雙腳變大、變厚,很快就變得不像人類的腳掌。
變得很像是某種大型勐獸的腳。
粗壯的腳趾,夸張的腳趾甲。
畫面中,瓊斯博士低頭看了看自己雙腳,又看了看自己的雙手,不知什么時候,他的雙手也變成了某種勐獸的爪子一般。
看著看著,他臉上浮現出滿意的笑容。
忽然,他抬眼看向實驗室墻角上方的攝像頭。
粗聲粗氣地說:“好了,各位同事,給我打開大門吧!這次的實驗已經結束了,我成功了,哈哈……”
監控室里的幾名白大褂又驚又喜,立即就有一人打開面前的麥克風,對實驗室里的瓊斯博士說:“好的,瓊斯!祝賀你,一會兒我們要好好和你喝兩杯!”
說著,他隨手按了下控制臺上的一個紅色按鈕。
畫面中,瓊斯博士所在的那間實驗室的不銹鋼大門,緩緩打開。
瓊斯博士對著攝像頭,猙獰一笑,“當然!認我做boss的,我當然可以和你們好好喝兩杯,但如果誰不愿意,那可就怪不得我了,哈哈……”
大笑聲中,他龐大了幾圈的身軀,竟然一閃,就沖出了實驗室,整個人消失在實驗室的門外,脫離了攝像頭的監控范圍。
而監控室里,聽了他那番話的幾名白大褂,先是一怔,隨即個個臉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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