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倉促過來，是專門來請教的。”
明珠唱片的老總林興杰姿態擺的很低，看著齊平說道。
在外界眼里，杜鵑文化基本上應該是齊家的……
不然張青一個窮小子，怎么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搗鼓出這么大的事業。
齊平也看出來了，哈哈笑道：“老林，我們認識很多年了，我不跟你來虛的。杜鵑，是張青一個人弄出來的，和我們家真沒什么關系。真按我們家的意思，他就不會入這一行，而是進重工行業了。”
徐珍則斜眼道：“老林，你看我是給齊家打工的人嗎？”
林興杰聞言，不管內心怎么想，總之臉上是一臉震驚，張青有些想笑，道：“林總別誤會，杜鵑我只是掛個虛名，最大的貢獻就是寫點歌兒，其他的運作，有很多老師長輩幫助，三言兩語說不清。總之，我現在就是一個學生。”
徐珍樂呵呵道：“華清園的高材生，還需要別人幫忙？”
看著徐珍在一旁陰陽怪氣，張青就知道，江湖上一些關于林興杰的傳聞，應該不是假的。
林興杰眼睛瞇了瞇，面色不變，笑呵呵道：“華清高材生確實了不起啊。吳城、喬澤濤也是華清的，現在和華納合作，好大的陣勢。不過他們兩個加起來也沒張總牛逼，一張唱片賺的錢，比他們多十倍都不止。我兒子把他壓歲錢都拿了出來，買了海報貼了一房子，連客廳都想貼。軟抄本一沓一沓的買，鉛筆、橡皮多買些我也認了，那些文具盒也買那么多有什么用？張總，這條路子選的好啊。能不能帶帶兄弟們，一起發財？”
張青呵呵了聲，熊志在一旁道：“搖滾的路，越來越難走。現在在平京地下北漂的搖滾歌手，有大幾千人，這還是往少了算。能夠填飽肚子的，連一成都不到。不過青子你這條路，讓我們看到了點希望。搖滾唱片不大好賣，但搖滾歌迷其實不少，也比較忠誠，舍得花錢。要是能走周邊的路子，說不定能好過一點。”
張青道：“熊先生，我們杜鵑接受對外業務的。如果想要合作，可以去杜鵑唱片談。與您這樣的前輩合作，是我們杜鵑文化的榮耀。但有一點要提前說明，杜鵑暫時不接受和地下歌手合作。另外，也不接受和有吸藥前科的歌手合作。”
聽聞此言，熊志臉色就變了。
不是因為后者，而是因為前者。
吸藥已經夠狠了，音樂圈，尤其是搖滾圈，不弄點這事，好像都丟不起人，不配談搖滾。
而地下歌手，之所以地下，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歌詞內容的反對，當然，他們管這叫反思。
那些歌手真的是什么歌詞都敢寫，什么人都敢罵。
里用諧音字沾點邊都要被封的內容，都沒資格上他們的副歌。
杜鵑和這樣的人合作，豈不是找死？
聽出張青的拒絕之意后，林興杰臉色不大好看，但也沒敢放什么話。
熊志則是一嘆，道了聲：“青子，你可能對搖滾，還不是那么了解，以后慢慢來吧。相信以你的才華，一定會愛上搖滾。”
說罷，和林興杰告辭離去。
等他們走后，徐珍才冷笑道：“什么東西！冊那小赤佬！”然后對張青道：“小子，搖滾圈內無好人，至少中國搖滾圈內沒一個好東西。什么都學西方，搖滾精神沒學到，冊他娘個……腌臜靡亂學的超過人家。”
齊平要溫和些，道：“熊志還可以，沒聽說過他有什么問題。”
徐珍夸張的笑了聲，斜眼道：“張元、龔海他們不是他小弟？那群人渣當著他的面干那些王八事，也沒見他說一句。”
張青點點頭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不會有什么交集的。”
齊娟問齊平道：“爸，他們怎么摸這來了？杜鵑文化就是北池子啊。”
齊平笑道：“大名鼎鼎的青少，神龍見首不見尾，去年圣誕一戰，打出了威名。圈子里都傳他不好說話，一言不合岳家公子都敢打，所以誰都不敢去找上門。我這里，倒成了傳話的地兒了。”
徐珍也嘎嘎笑道：“燕若梅、孫浩容、李陽清、高澤歡他們來京，都在他家里落腳，說他是平頭百姓也沒人信啊。還有他寫的那些個《歌唱祖國》、《黃河大合唱》，笑死個人，誰會信是他寫的？都以為哪家的貴公子到圈子里劃水玩，有御用詞曲作者幫他鋪路，謠言傳的漫天飛。”
齊娟哈哈笑，道：“傳他是哪家的王孫？”
齊平居然也聽說過，呵呵道：“都跟我打聽，張青是不是古家的。”
除了古家子弟，誰還能這么威風。
卻不想想，真要是古家子弟，又怎么會有圣誕夜沖突。
張青皺眉道：“這些謠言，會不會讓古阿姨誤會？”
齊平贊許的看了他一眼，道：“自然不會。傳也只在這個圈子傳，上面人誰會多看一眼。不過人家具體怎么想，我也不知道，一會兒人來了，你自己問吧。”
齊娟吃驚道：“都這個點了，古姨還來？”
齊平側眼看了自家閨女一眼，又有些眼帶兇光的看了眼張青后，淡淡道：“你還知道都這個點了？還不是來看看你？”
齊娟咯咯笑，還眨了眨眼，安慰道：“別吃醋，你永遠是我最敬愛的老爸。”
徐珍嘎嘎樂翻天，張青有些汗顏。
正說笑熱鬧間，趙芬在門口探進腦袋來通報了聲：“來了！”
齊平就和齊娟、張青、徐珍一起迎出門，看到一輛紅旗轎車停在門口，齊平拍了拍張青的肩膀，張青上前去開車門，李素芝和古衛紅從車上下來。
“古姨看看，又漂亮沒有？”
齊娟站在車門前，一手拉起裙角，俏皮問道。
古衛紅大為驚嘆：“哎喲喲！漂亮漂亮漂亮，素芝，咱們女兒真是越來越漂亮了！怎么這么漂亮啊？”
張青在一旁笑著叫了聲：“古阿姨好。”
古衛紅看他一眼，炫耀道：“張青，我們家娟子好看吧？”
張青笑著點點頭，看著齊娟道：“好看。”
古衛紅又道：“比艷艷，還有那個喬家的丫頭好看吧？”
李素芝忙道：“好好的說什么呢？”
古衛紅氣笑道：“你倒先護上了。得得得，我也不做這個壞人，反正你們才是一家子。不過我提前說好了，不能讓娟子受委屈，不然誰也保不住你。”
張青笑著點了點頭，道：“古阿姨，我不會欺負她的。”
齊娟抱住古衛紅的胳膊，歡快笑道：“安啦，古姨，有您這么一座大靠山靠著，誰敢欺負我？”
一行人重新進了酒吧落座，倒了些喝的后，古衛紅倒是夸贊起張青來，道：“老太太聽了艷艷的歌后，都很感動。世上只有媽媽好，寫的多好啊。還夸你是好孩子，有孝心的孩子，都是好孩子。就是艷艷來唱這樣的歌，有些不落忍……”
李素芝解釋道：“是艷艷那丫頭央求張青寫的，為了懷念母親，也算是有孝心了。”
古衛紅質疑：“張青，你給艷艷寫歌這么用心，給娟子寫過歌沒有？”
張青笑道：“以前寫過的。”
齊娟炫耀：“中英文都有！”
徐珍湊熱鬧：“以前寫的不算！要新歌，要新歌！”
這下，齊娟都不幫忙了，笑呵呵的看著張青。
李素芝遲疑道：“張青現在這么忙，恐怕沒時間……還沒來得及寫吧？”
齊娟無語吃醋道：“媽，你到底是誰媽啊？”
古衛紅抱住她大笑起來，道：“你媽現在是張青他媽，我是你媽！咱們娘倆兒才是一家的！”
張青呵呵笑，站起身走向吧臺，從老位置處拿下吉他，走到不遠處的舞臺上坐下，波弄了兩下琴弦試試音后，笑道：“這一年做了很多事，那么忙碌，還有些浮躁，但始終沒有忘記過初心。這一年有了些大志向，但那些志向，終歸是為了好好生活，讓生活變得有意義。而我這個年紀，最大的意義就是你。一首新歌：《你是人間四月天》。”
說完，不等掌聲響起，就撥動了琴弦，開口吟唱道：“跨越山河去擁抱你，多大風浪都在一起。聽到最美的記憶，關于你所有的消息。盼望每天都看到你，雨天也風和日麗。花花綠綠的世界里，我只會喜歡你……
愿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安然無恙，愿你的冬天永遠不缺暖陽。愿你的明天不再經歷雨打風霜，愿你的未來永遠熱淚盈眶……”
每一句歌詞，都寫進了齊娟的心里，讓她明媚動人的大眼睛，眨動的次數快了許多。
李素芝也滿眼的欣慰，有些感動，寫的真好。
齊平呵呵笑，神情比較復雜。他是玩兒音樂的，但自己最愛的寶貝女兒，卻欣賞起別人的音樂才華，讓他心里如何是滋味……
徐珍則審視的看著張青，眼底有震動也有無奈。
當年他的才名讓圈內諸人震驚，可如今再看張青，壓根兒都不是一道局，好在，他在編曲上的才華，并不遜色多少……
“最美好的年紀里，柴米油鹽醬醋你。
春風把我帶給你，四月潤濕了空氣。
愿我在六十歲的時候陪你看看夕陽
愿我在想起你嘴角微微上揚
愿我在北方的冬天為你披件衣裳
愿我在一貧如洗能有你在身旁
愿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安然無恙
幾遍副歌后，張青停下了琴弦，眾人開始鼓掌。
古衛紅看著熱淚盈眶的齊娟，笑著打趣道：“要說哄女孩子開心，還是得學音樂。”
齊娟沒說什么，因為她看到張青居然沒有起身。
其他人也看出來了，徐珍哈哈直樂道：“還有？”
張青笑了笑，看了齊娟一眼，道：“今天很高興，多唱一首……送給你。”
齊娟笑容重新變得燦爛明媚起來，但誰都能看得出她的感動都快溢出……
“當山峰沒有棱角的時候
當河水不再流
當時間停住日夜不分
當天地萬物化為虛有
我還是不能和你分手
不能和你分手
你的溫柔是我今生最大的守候
“徐娘娘，你哭甚么？！”
一曲罷，齊娟正準備擦去眼淚，就看到徐珍任憑眼淚橫流也不管，一臉唏噓的坐在那，不由好笑問道。
徐珍不害臊，還仰頭嘆道：“回憶當年青春熱烈的愛情，太懷念了。那種純粹熱烈以愛情為天地的感覺，過了你們這個年紀，就再也找不回來了。娟子，還有青子，把握好這段年華，好好愛吧！”
齊娟都被說的不好意思了，哈哈道：“過了啊！”
李素芝已經從感動中回過神來，不贊成的看了徐珍一眼后，對張青道：“張青，你們還年輕，不要過于沉溺于情情愛愛中，學業、事業不能耽誤。”
張青點點頭，解釋道：“一般沒有，娟子回來了，有些高興。”
古衛紅道：“張青，什么時候給我們也寫首歌？”
齊娟都驚悚了，道：“古姨，你是學醫的吧？要轉行了？這會兒也遲了啊……”
齊平提醒道：“不要忘乎所以。”
古衛紅不在意，笑著解釋道：“他給薛家那位寫了首歌，真是太好聽了。最近我們那幾個聚了一次，聽她唱了回，哎喲，真好！”
齊娟多聰明，立刻道：“古姨，唱一個！”
古衛紅居然也不忸怩，笑道：“好，我唱一個，張青伴奏！”
李素芝忙道：“快去快去。”
張青笑道：“古阿姨，是哪一首？”
古衛紅側目道：“你寫了幾首？”
張青道：“就兩首。一首《茉莉花》，一首《沂蒙山小調》。”
古衛紅都無語了：“你知道孟潔是山東人？”
張青有些尷尬，不過還是坦然道：“是，聽喬月說的。”
古衛紅面色隱隱有些古怪，虛指了指張青道：“不老實！”不過也沒多說什么，道：“唱《茉莉花》。”
民歌伴奏自然不能用吉他，好在酒吧里有一架舊鋼琴，張青坐下，見古衛紅點頭后，按下琴鍵……
還別說，唱的還不錯，就是口音多少帶了些川味兒。
等一曲唱罷，眾人都熱烈鼓掌。
古衛紅哈哈一笑，下來后夸張青：“主要是歌好。孟潔把張青夸的喲……”
見眾人都看了過來，張青撓頭道：“我連人都沒見到，就是將曲譜歌詞裝在信封里送到了總政歌舞團，交給了門衛。”
李素芝大概明白了些，道：“張青做的事，在上面眼里是透明的。”
古衛紅若有所思道：“也可能是因為喬家姑娘？”
眼見張青一臉尷尬，齊娟咯咯笑道：“古姨，還不到你替我出頭的時候呢，這威力不能提前浪費了！”
古衛紅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張青，無奈道：“這男孩子太過優秀了也是事兒，算了，你們小兒女自己看著辦吧。時間差不多了，我得回去了……都別送，娟子送我就行。”
李素芝也沒客氣，讓齊娟送古衛紅出門。
等古衛紅走后，李素芝對張青溫聲道：“不要多心，古阿姨是把娟子當自家女孩子一樣，不是想以勢壓你如何。”
張青笑著點頭道：“阿姨，我理解。”
李素芝笑道：“和這樣的人打交道，壓力大不大？”
張青想了想后，搖頭道：“其實還好，尊敬就好。”心無所求，自不會去巴結。但的確有過受益，所以尊敬。
李素芝滿意笑道：“你這個心態，比絕大多數人都好，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