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也……太傷感了吧?”
一曲唱完,其他五個人好一陣沒能緩過來,李子君這個將門虎子都有些受不了說道。
至于喬月和渠晴,目光都看向他處,心情更是一塌糊涂。
張青笑著解釋道:“絕大多數人的青春都是迷茫的,覺得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浪費。等回過神時,完全記不起青春年少時都做了什么。這首歌,緬懷一下青春,也警醒一下當前。走吧,帶你們去吃正宗的羊肉串、馕包肉,牛糞燒出來的奶茶……”
“咦”
一群人無語。
張青呵呵笑道:“開個玩笑,松木燒出來的,味道很好。”
翌日一早,天還沒亮。
張青一行人洗漱后就著小菜、奶茶,一人吃了幾個包子,然后就乘車前往解放村。
早上寒冷的天氣,讓沒有多少準備的幾個平京衙內們吃了苦頭,不得不服從張青的安排,一人穿了件軍綠色的大衣。
不過等到了張家巷道口,車就動不了了。
數不清的花圈擺的滿滿當當,張青都懷疑整個額旗縣的花圈鋪是不是被買空了?
更讓他意外的是,趙薔、歐陽晚晴、花蝴蝶、沈欣、胡泉、岳靈兒、徐珍、鄧林、巴特甚至連張天茂都出現了。
看到張青后,正和孫月荷說話的趙薔、歐陽晚晴等忙走了過來。
張青還沒開口,趙薔就有些不悅道:“家里出了這種事,你一聲也不說?”目光落在緊跟在張青身旁的喬月臉上。
歐陽晚晴也是滿臉想不通:“我們不是跟著青少吃飯的?這種事怎么能瞞呢?”目光也落在了喬月那張狐媚臉上。
徐珍平時不愛湊這個熱鬧,這會兒打量片刻后,上前豎起大拇指道:“青少,伱好威啊!你不知道你丈母娘有八百條眼線?”
張青不理這一茬,道:“我昨天才得了信兒飛了回來,一刻沒停到家了,準備今天下午就回去,所以沒想驚動大家。你們什么時候到的,都吃飯了沒有?”
趙薔道:“我也剛到……”目光還是看著喬月一伙。
喬月也就面對張青時才柔軟下來,又怎么會將趙薔放在眼里,眼角的輕蔑,幾乎不加遮掩。
看到這派頭,孫月荷可能怕在這個場合鬧出笑話來,幫著解釋道:“這些都是青子的朋友,昨天從平京坐飛機過來的,青子都不知道,在鳥市機場碰到的。家里有煮好的羊肉湯和馕,都吃一點吧?”
張青對歐陽晚晴道:“你安排著弄。”目光又落在張天茂身上,張天茂摸了把光頭,咧嘴笑道:“青子,我就過來看看,盡份心意,沒別的意思。”
張青點了點頭,道了聲:“謝謝。”
張天茂進了那個圈子,本來坐牢是非常好的一次跳出來的機會,但他沒忍住,又折回去了。
張青大失所望,也料定他早晚要出事,便劃清了界線。
歐陽晚晴有些尷尬,但不得不硬著頭皮解釋道:“是齊先生和徐總監、鄧林他們說了后,有朋友知道了傳出去的。”
如果不解釋,她覺得她這個公關部總監要干不長了。
張青微微頷首,道了聲:“沒事。”
又問孫月荷道:“怎么這么多花圈,誰送的?”
在這邊一直張羅幫忙的二舅孫元堂嘖嘖道:“從自治區到市到縣到鄉到村……你算算有多少衙門口,都送了。張老二、張老三沒白死,也算風光大葬了。別說村上了,就是公社、縣里、市里,旁人也沒這份榮耀。”
這時孫滿堂和兩個陌生中年男人走過來,張青看到后眉頭微微一蹙,一個中年男子立刻上前一步,伸手道:“張青同學,今天我可不是作為鄉里老板來的,我和你大舅是老朋友了,不信你問他!”
另一人也道:“知道你跟上面提了要求,一個衙門口的都不許來。今天我們兩個不是衙門口人,就是你大舅、二舅的好朋友。認識那么多年了,知道有這事,不露面實在不夠朋友啊。”
孫滿堂對張青點了點頭,道:“鄉里鄉親的,青子,別卡的那么死板。”
張青與二人握了握手后,問道:“什么時候送出門?”
孫滿堂道:“你進去,和你爹還有四個小的再說說話,再過十分鐘,就送出門。”
張青道:“不用了。大舅,抬棺的都找好了沒有?”
一旁解放村村長牛河忙道:“找了找了,你們家鄰居王四兒、毛四兒,還有我兒子牛成、東子他們幾個小伙子,人夠夠的。”
張青點點頭,看了眼站一旁的王強,道:“回來后一人封個包。”
王強“嗯”了聲,趙薔、歐陽晚晴等人這才注意到這位其貌不揚的年輕人。
張青給她們介紹道:“王強,我高中同學。畢業后在我家這邊幫了兩年忙,自學了不少東西,性格沉穩。這次回京后,參與IBM的一系列培訓,著手組建phoenix基金整治行動委員會。強子就不用和她們認識了,以免將來對她們手下下手的時候,她們求情時尷尬。”
這話說的趙薔、歐陽晚晴等人心頭無不一凜。
其他人的目光,也紛紛落在王強身上。
整治行動委員會啊,放在古代,跟天子手中的錦衣衛一樣。
就這普普通通的小子?
王強笑了笑,道:“公事公辦,有什么尷尬的。”
看他和張青說話的姿態,趙薔瞇了瞇眼后,對張青笑道:“誰能想到,你在老家還留了一個后手!”
張青笑了笑,問王強道:“最近和家里聯系么?”
王強聳了聳肩,道:“兩邊都生小孩了,估計都忘了還有我這么個,兩年都沒什么聯系了。”
張青笑道:“用不了太久,就都想法子找你這個好大兒了。”
王強呵呵一笑,笑的有些冷。
趙薔看著張青笑道:“我在美國聽說你和派拉蒙之間還發生了一場戰爭?”
渠晴愛熱鬧,也不跟人見外,忙問道:“戰爭?咱們青少怎么說?”
趙薔看了看張青,笑道:“你讓他自己說吧。”
見身邊一群朋友湊趣,張青無奈道:“嚇唬人唄,還怎么說。”
趙薔笑道:“因為兩部《小鬼當家》在美國大賣,加上周邊和各種授權,總票房超過十二億美金。派拉蒙欺生,想以很低的價格收購我們的電影公司,一計不成又拖欠分賬。張青就告訴派拉蒙,如果不講信用,那么派拉蒙永遠不要想進入中國,包括中國港島。另外,就算拿出二十億美金來打官司,也一定讓派拉蒙付出代價。派拉蒙是生意人,權衡利弊后,就退縮了,還給出了相當優渥的合作條件。”
喬月惱火道:“就是賤骨頭,不知死活!”
歐陽晚晴笑道:“還是我們兩部《黃飛鴻》大賣后,才引起了好萊塢的重視。上面正在談入關條約,一個條件一個條件的啃,好萊塢談下來了每年十部進口分賬大片。派拉蒙也想進來分一杯羹的,再加上打官司的威脅,所以選擇了合作。”
張青道:“咱們的院線還沒建起來,包括港島的。等整個亞洲的院線都建立起來后,這種賴賬的念頭派拉蒙想都不敢想。”
孫月荷聽不懂,就聽出來兒子威風到美國去了,只是……今天也不是談這個的好時候啊。
她猶豫了下,還是對張青道:“要不你進去陪你爸再說說話?”
張青搖頭道:“該說的昨天都說了……媽,你和爸爸要不要再去平京住段日子?”
孫月荷苦笑道:“這不去也不行了啊,你爸哪放心的下他們張家的種?”
張青笑了笑,道:“小藍一個人在平京,你們放心的很呢。”
孫月荷惱了:“你再說這種氣話我捶你信不信?”
渠晴大樂,道:“阿姨,我幫您抱著他,您捶他!”
趙薔對張青道:“你進去瞧瞧吧,叔叔一個人多難受啊。”
張青點了點頭,進了院門。
靈堂上。
張國忠雙目通紅,雙手顫抖著撫摸著兩個兄弟的棺材,眼前劃過一幕幕幼時的場景,還有父母臨終前不能瞑目,滿滿都是對孩子的擔憂和不舍……
心如,刀割。
張亮已經十三歲,懂事了,看出張國忠悲痛到了極致,他抹了把眼淚,勸道:“大爺,你別難過了。我爹媽沒死,他們去很遠的地方買牛去了,賺大錢,要給我們買皮夾克。過些年,肯定回來!你別……你別熬毀了身子,那可了不得。”
張國忠看著這個仿佛一下長大了的大侄兒,點了點頭,聲音暗啞道:“亮亮,你是個好孩子,以后好好上學,好好做人。”
張亮重重點了點頭,道:“大爺,你放心吧,好多事我都明白。我爹媽這兩年吵了好多回了,我媽罵你和我大哥,我爹平時不吭聲讓他罵,喝了酒就不讓罵了,還要打我媽。說當初要不是我媽一天到晚怕他借錢給你和大媽看病,也不會有現在。我媽就說,俺不讓你借錢,沒說不讓你給你侄兒給口水喝!我爹就打我媽,說要不是害怕我大哥跟他借錢,他也不會故意那樣做。”
張國忠問道:“你怎么想?”
張亮又抹了把眼淚,道:“大爺,我們學校老師找我說了好多話,跟我說大哥給學校捐了錢修了很好的教室,還安了鍋爐,夸大哥是好人。老師也知道咱家的事,村里人也都在笑話我爹媽,我明白,是我爹媽做孬了。大哥心里那么生氣,可他孝順你,還愿意拉扯我們四個,我們也記他一輩子的好。”
張國忠心中的欣慰啊,眼淚終于憋不住掉了下來,道:“好啊,就要多讀書,要明白道理。你大哥供你們在平京上學,還送你們去美國讀大學,以后一定不會差的。你們要聽你大哥的話,哪個淘氣,以后也別來認我了。知道了嗎?”
“知道了!”
四個孩子一起應道。
正這時,張青進來,看著張國忠道:“爸,時間差不多了,出殯吧。”
張國忠看著兒子,點了點頭后,又轉頭去撫摸著弟弟的棺木,放聲哭了起來:“國興、國勝,大哥,沒教好你們!大哥,對不住你們啊!”
四個孩子見此情形,也跟著大哭起來,張亮大喊道:“爹,娘!你們回來吧,你們回來吧,我和弟弟,不穿皮夾克了,不穿皮夾克了……”
張青面無表情的站在那,眼睛終究還是濕潤了些。
這人間疾苦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