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
連綿幾十里的隊伍一眼望不到盡頭，一對對車輪碾壓在直道上，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帶著數萬俘虜以及數不盡的金銀珠寶，臃腫的大軍緩慢行走在返回臨波郡的路上，宛如一只笨重的毛毛蟲在緩慢蠕動。
然而，就是這樣的行軍速度，卻令趙舜感慨不已。
「大概多久才能抵達封國國境？」
「還有八百多里路，大約需要十天左右的時間。」
湯鴻達騎著一匹駿馬落后敖白白半個身位，對著馬上的少年恭敬回答。
摩挲下巴，看著那一個個腳步踉蹌的土豪劣紳，趙舜長嘆一聲。
日行八十里啊……
前世古代的正常行軍速度一天也就在30到40里之間，有拖累的話還會更慢。
而自己帶著這么一大群累贅，居然還能日行80里，簡直離譜！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空氣中有靈氣這個不科學的因素，這個世界的生物身體素質明顯比地球上的生物強出一截，特別是耐力！
以前沒有察覺是因為參照物是自己，是超凡生物。
現在，有了直觀的對比，兩個世界普通人之間的差距頓時一覽無余。
這還是平日里養尊處優的俘虜，換成全員超凡者的職業化軍隊，日行一兩百里簡直就是常規操作。
除了超凡之力，這應該也是帝國疆域離譜的重要原因之一吧……
若有所悟的點點頭，趙舜回頭望向身后，扶了扶鼻梁上的金絲眼鏡，微微瞇起眼睛。
「他們追上來了。」
「啊？」
湯鴻達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看了許久才無奈搖搖頭。
「抱歉，君上，屬下看不到。」
鏡片上閃爍著玄妙神光，趙舜凝望許久才收回視線。
「好像是用了什么兵道秘法，整個軍隊的氣息都被掩蓋了，你看不到也正常。」
要不是有亞妮的眼鏡，單憑高維視界，他也看不了那么遠，恐怕要等敵人摸到跟前才能發現。
聞言，湯鴻達面色一肅。
「是難知如陰！」
「難知如陰？」
「是的，此乃兵圣所創的六條路徑之一，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震。」
「一般我們都會選擇其中一條路徑修行，等成為神將，把本命系的能力固化后才會開始兼修其他路徑。」
「不過，相比于前面四條常見的路徑，后面兩條路徑比較罕見，皇室一般不會輕易賜予，甚至許多神將都不會。」
「哦？后面路徑兩條很強嗎？」
了解到這樣的兵道秘聞，趙舜兩眼放光。
「六條路徑之間并沒有強弱之分，僅有側重點不同，只不過后兩條路徑的能力更偏重于戰略層面，比如難知如陰，它就能把整只軍隊的氣息完全遮蔽，混淆一切指向他們的預言、占卜、因果回朔等力量。」
頓了頓，湯鴻達一臉憧憬的感慨道。
「據說在九階兵圣手里，連軍隊的存在信息都能抹去，千萬大軍無處不在，卻又處處不在，如同黑暗將敵人包裹，簡直難以想象。」
戰場信息屏蔽！
一個詞瞬間跳出腦海，趙舜饒有興致的搓搓下巴，眼底閃爍著興奮光澤。
這秘法有點意思啊，要是有個專精于此的七階神將，再配合高機動兵種長途奔襲，防線給你穿插爛了你都不知道敵人在哪，簡直鬼神莫測。
七階的神性能力，恐怕亞妮親自來也未必能在遠距離發現，而等你發現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人能跑，城市或者戰略據點可跑不掉啊！
一個集體的移動速度是以成員中最慢的個體決定的！
就像自己隨時可以輕松突圍，但麾下的軍隊，俘虜，糧草財物可就得全部拋下……
怪不得皇室不肯輕易賜予這條路徑……
這條路徑的將領要是叛亂，就是有百倍的鎮壓力量也得直撓頭。
找個地形復雜的區域跟你打游擊，打不死你也煩死你。
心潮起伏，趙舜忽然想起了前世長征路上的各種神之操作，站在運輸大隊長的角度，不就是難知如陰嗎？
「對了，那動如雷震又是什么路徑？」
扭頭看著湯鴻達，白衣少年好奇問道。
「動如雷震最神秘，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和難知如陰相反，它能放大血煞的覆蓋范圍，形成綿延數千里，甚至上萬里的封鎖區域，化天地為囚籠，鎖一國于掌心。」
「哦，厲害啊，當年困死項羽的應該就是這種力量了。」
津津有味的點點頭，趙舜繼續追問道。
「湯將軍，那你修行的又是什么路徑呢？」
「啟稟君上，末將修行的是其徐如林。」
「唔……其他三條路徑我大概能想象，應該是在速度、攻擊、和防御方面做文章，你這個其徐如林單看字面意思還真不好猜。」
「的確如君上所料，其疾如風能大幅加快行軍速度，侵掠如火能提升血煞的破壞力，不動如山能全面強化軍隊的防御力，而其徐如林則是提升血煞的成長速度。」
「血煞成長？練兵專長？」
「不僅是平日的操練，每一場戰爭我旗下的將士都能汲取更多的血煞，從而快速進階！」
「哦？！大后期啊，前面雖然沒有其他路徑那么好用，但勝在全面，后面完全可以用基礎屬性抹平其他方面的差距！」
眼睛一亮，趙舜用力一錘掌心，興奮道。
「君上，兵道六條路徑并沒有強弱之分，僅僅是側重點不同，不過配合我覺醒時的天賦，同輩之中我的軍隊確實罕有敵手。」
湯鴻達抱拳笑了笑，謙遜中又帶著掩飾不住的驕傲。
想起自己那幾個唯一性天賦，趙舜饒有興致的上下打量湯鴻達。
「你覺醒了什么天賦？」
「我稱之為潛力激發，通過血煞鏈接共振，能在很短的時間內將一個人的潛力徹底開發出來，在士兵初覺前和每一次進階后特別好用，可以大幅縮短成長所需的時間，進入全盛狀態。」
說到這，湯鴻達靦腆的笑了笑。
「這也是我為什么選擇其徐如林路徑的原因，天賦和路徑結合，我能在很短的時間內練出一支合格的軍隊，并帶領他們成長為一支強軍！」
眼神微微一動，趙舜終于明白，為什么師姐會千挑萬選相中湯鴻達執掌私軍。
這家伙真是值得培養！
同時，他也終于明白，為什么正常需要訓練好幾個月甚至半年才能覺醒的一階士兵，放到湯鴻達手里一個多月就能陸陸續續出成果。
之前只知道湯鴻達練兵厲害，但不知道他為何厲害，現在看來，這家伙完全就是個催化器。
恍忽間，趙舜想起了還沒覺醒前的那段時光。
那時候，他每突破一層瓶頸都能獲得幾點屬性，但沒有高維視界、無限專注、多元自我疊加的無情修煉機器，區區幾點屬性他就需要好幾天來消化吸收，最后才能轉化成真實不虛的戰斗力。
而突破大瓶頸，甚至進階后的大量屬性，正常超凡者恐怕需要好幾個月，甚至好幾年的苦修來消化。
這也是為什么每次突破或者進階后都會有一段高速成長期，因為那是沉淀在體內的潛力被逐漸開發出來的過程！
可要是有了湯鴻達的幫助，越到后期越能節省海量的時間，讓人有更多的機會去沖擊更高的層次！
想到這，趙舜不由得遺憾的輕輕嘆息。
可惜啊，這天賦是通過血煞鏈接共振，也就意味著只有湯鴻達旗下的士兵才能享受，沒法普及到其他職階。
然而，看到趙舜嘆息，湯鴻達還以為是不滿他的「菜雞天賦」，惶恐不安的找補道。
「君上，兵道路徑也是層次的，我現在已經開發出來其徐如林的高階能力，可以強化軍隊的精細操控力，進入六階后我還開發出了提升傷勢愈合速度……」
看著滔滔不絕的湯鴻達，趙舜震驚的眨眨眼睛。
你居然還有這么多絕活？
「等我將來晉升神將，集齊其徐如林不動如山動如雷震三條守系路徑，我甚至有信心去嘗試沖擊八階！」
「呃……守系路徑？」
沒有在意湯鴻達沖擊八階的豪言壯語，趙舜反而對某個關鍵詞充滿了興趣。
湯鴻達微微一愣，總感覺抓不住君上的關注點，但還是耐心解釋道。
「兵道六條路徑是向上收束的，林山雷三條路徑主守，風火陰三條路徑主攻，只有完整掌握三條不同路徑，才有資格沖擊八階封號神將，成為鎮守一方的元帥。」
「那要是想晉升九階，豈不是要兼修所有路徑？」
「是的，九階兵圣沒有弱點，動則席卷八荒，靜則鎮壓六合，伐山破廟、毀城滅國只在一念之間。」
「哦！有趣，你覺得有人能夠正面擊敗一名執掌大軍的九階兵圣嗎？」
疑惑皺起眉頭，沒想到趙舜居然問出如此奇怪的問題，湯鴻達沉吟片刻，才字斟句酌道。
「兵圣是魂，士兵將領是血肉骨骼，兵道威能最終還是取決于國力……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聽懂了他委婉的話語，趙舜抿嘴輕笑。
「就假定大旻巔峰期的國力，再加一個九階兵圣，你覺得有人能擊敗嗎？」
「大旻巔峰時期帶甲千萬，全是精銳強軍，再加一位九階兵圣……」
搖搖頭，湯鴻達斬釘截鐵的吐出四個字。
「天下無敵。」
「哦？泰西諸國也無法抗衡？」
「他們雖然也有戰爭相關的圣人，但感覺還是太過粗糙，而且小國林立，細碎一片，如果團結成一個整體，也許勉強能與大旻抗衡，但雙方的距離太遙遠了，最后可能會演變成持續幾百甚至上千年的無盡戰爭。」
「帝國覺醒……天堂之戰……」
「啊？」
「沒什么，不必在意，對了，你覺得個人的力量有沒有可能擊敗這樣的巔峰帝國？」
「哈哈哈，君上您別開玩笑了。」
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過了幾秒，察覺到趙舜認真的表情，湯鴻達臉上的笑容逐漸僵硬，一點點消失不見。
「君上……您是在開玩笑對吧？」
「是吧？」
沒有理會情緒逐漸激動的湯鴻達，趙舜回身望了一眼，輕輕一夾馬腹。
「走吧，再過兩三天又要接收新的俘虜，不搞快點回去就要耽擱秋收了。」
留下湯鴻達獨自一人在風中凌亂，白衣少年悠然催馬前行，殿后的蒼蛟師緊跟在他身后，驅趕著臃腫龐大的長龍不斷加速。
「他們現在到哪兒了？」
「已經離開郡城一路向東幾十里，按照現在的速度，我們只要兩三天就能追上他們。」
一群將領催動駿馬小步慢跑，身后三萬多人的大軍看上去無邊無岸，一直蔓延到視線盡頭。
回望身后「威武雄壯」的將士，史宏才滿意的點點頭。
雖然裝備爛了點，氣血虛了點，紀律差了點，但在金銀珠寶的誘惑下，相信他們還是能爆發出強大的戰斗力！
更何況自己還用兵道秘法遮掩了全軍氣息，到時候毫無防備的敵人肯定被殺個措手不及。
只要沖垮了那些折損近半的正規軍，剩下的農夫必然一觸即潰，屆時，渭璃郡幾百年的財富全都要落到自己手里！
心中一片火熱，史宏才遙望東方，仿佛看到了璀璨金光。
「將軍真是料事如神，那舜小兒根本就沒有發現我等虎視眈眈，還傻乎乎的為我們做嫁衣呢！」
「咳咳！」
聽到史宏才的咳嗽，說話之人忽然反應過來漏了嘴，訕笑退到一邊。
「呵呵，粗鄙武夫，根本不通軍事，恐怕等我們殺到他面前了，他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史宏才生硬的轉移話題，一群將領立馬附和道。
「是極！是極！」
「將軍神機妙算，那黃毛小兒就是您掌中的一只猴子，捏扁搓圓，任您炮制。」
「將軍秘法鬼神莫測，定能殺他個措手不及！」
聽著身邊的彩虹屁，史宏才得意輕捻胡須，意氣風發的拔劍一揮。
「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全軍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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