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仿佛凝結成了固體，死一樣的沉默中，眾人呆呆看著趙舜，無法理解他為何如此咄咄逼人。
但少年已經露出了猙獰獠牙，雙方徹底撕破臉，賈宜安等人反而像是放下了什么，再也不復剛才的忐忑惶恐。
放棄了一切幻想，諂媚的笑容緩緩斂去，眾人冷眼看著白衣少年，氣氛逐漸變得劍拔弩張。
“武安君，吾等皆是高門貴胄，是統御國家的棟梁忠臣，你我是一類人，為何要為了那群卑賤的泥腿子壞了規矩呢？”
賈宜安冷笑一聲，若有所指的威脅道。
聽到這話，趙舜驚異的揚了揚眉毛，用一種古怪的視線上下打量他。
“誰跟你說我們是一類人？”
“你們算個什么東西？”
“也配與我相提并論？”
“一群寄宿在國家身上的囊蟲，真以為自己是這個國家的主人了？”
聞言，眾人的表情徹底冷了下去，毫不掩飾眼底的仇恨與怨毒。
“豎子！仗著自己有長公主寵愛，殘害忠良，屠戮群賢，像你這種奸佞小人，遲早要……”
人群中，厲聲咆哮的腦袋忽然炸成了爛西瓜，紅白交織的粘稠腦漿飚濺飛散，糊了周圍人一臉。
腥臭粘稠的觸感在皮膚上流淌，眾人呆呆看著戟指怒罵的無頭尸體緩緩倒下，恐懼與憤怒如巖漿般在心頭交織。
“說得很好，下輩子別說了。”
全程連眼神都沒動一下，趙舜嗤笑一聲，露出奇怪的燦爛笑容，仿佛在享受某種快意。
旋即，他直視眾人怨毒仇恨的目光，用一種更加殘暴猙獰的眼神壓了回去。
“我這人沒有別的優點，就講究以理服人，大家不要害怕，有什么意見暢所欲言，我保證不因言獲罪。”
看了眼鮮血流了一地的無頭尸體，那森白的脊椎上肌肉還在微微抽搐，眾人五官不由得一陣扭曲。
但明白雙方的矛盾已經無法調和，賈宜安面無表情的站出來。
“武安君如今確實執掌吾等生死，但你如此橫行無忌，殘害群賢，就不怕天下人心寒嗎？”
“恃武怙力，不思長策，縱使霸王之勇，也死無葬身之地，前車之鑒啊，武安君……”
聽著他意味深長的低語，趙舜苦惱的沉吟片刻。
“唔……該如何跟你解釋呢？”
“哦，對了！”
眼睛一亮，白衣少年一錘掌心，似乎找到了合適的形容詞。
“這么說吧，你會在意一群螞蟻對你的態度嗎？”
賈宜安：
“對我來說，這蕓蕓眾生皆為螻蟻，你們心不心寒并不重要……”
說到這，趙舜露出發自內心的燦爛笑容。
“我，不在乎。”
看著那俊美如畫的燦爛笑顏，眾人只覺得一盆冰水從頭淋到腳，從骨髓深處滲出一絲寒意。
狂妄自大，得意忘形，目中無人……
各種反駁的話語在胸中翻滾，但卻死活說不出口。
因為他們從少年那平靜淡然的態度中感受到了一種視萬物為芻狗的蒼茫冷漠。
看著那一雙幽暗深邃的眼眸，明明趙舜就站在他們面前，但他們卻感覺對方是從遙不可及的云端俯瞰著大地。
在那雙瞳眸中，他們能看到星河流轉，卻看不到一絲自己的影子！
霎時間，他們猛然驚覺，自己居然如此渺小，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旋即，深沉的絕望恐懼在心底泛濫，眾人徹底明白，過去引以為傲的一切在武安君的眼里都毫無意義。
失去了依仗，失去了規則的庇護，在絕對的偉力面前，他們就是一群螻蟻！
生、死、榮、辱，全在對方的一念之間！
看著一臉親切和善的微笑少年，眾人仿佛看到了一尊屹立于九天之上的無情神祇，正用蒼茫冷漠的目光審視自己。
不可名狀的恐懼擊穿了心理防線，所有人不受控制的戰栗顫抖，忍不住就想跪在白衣少年腳下，祈求他的憐憫。
“對了，我想知道，是哪個大聰明想出來火龍燒倉這一招的？”
眾人齊齊看向在場僅有的幾個白人紳士，順著他們的視線看去，趙舜露出果然如此的滿意笑容。
“不愧是合格的商人，我的路燈上就缺你這種掛件！”
聽到這話，戰戰兢兢的白人男子露出絕望的眼神，歇斯底里的瘋狂搖頭。
“不，你不能殺我，我是泰西人，我是圣金聯成員，我有圣約庇佑，這是你們大旻圣域都承認的協約……”
嗤笑揮斷他，趙舜悠悠反問道。
“這圣約，我簽字了嗎？”
唯有九階圣人才有資格接觸的圣約，為什么要找你簽字？
看到他啞口無言的扭曲表情，趙舜微微翹起嘴角。
“我沒簽過的紙，就是廁所里的屎！”
“所以，安心當你的路燈掛件吧，你會喜歡上那種隨風搖擺的感覺……”
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扭曲變形的表情展示出精彩顏藝，積攢的情緒在絕望中徹底爆發出來。
“FXXKYOU！你踏馬算什么東西，不遵循我們定下的規矩，你，還有你這野蠻下賤的國度只配吃屎！”
“賣屁股的小畜生……我草擬……”
一連串的泰西母語倒豆子般噼里啪啦噴出來，眾人呆呆看著精神崩潰的商人，雖然聽不懂他在說什么，但明顯感覺他罵得十分難聽。
然而趙舜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閃過一抹微不可查的神光，將語言中的信息直接投映在少年的腦海中，沒有一絲損失。
看著他丑陋失態的模樣，趙舜失望的搖搖頭。
說好的紳士風度呢？
不就是要把你抄家滅族，掛路燈上么？
咋還急眼了呢？
輕輕一打響指，正紅著眼，破口大罵的商人就像斷電的機器，整個人忽然僵住，隨后呆滯的瞳孔緩緩放大，全身失去了力氣，宛如抽掉骨頭一般癱軟倒下。
從他身上收回嫌棄的視線，趙舜環視一圈，語重心長的叮囑道。
“風度，注意你們的風度！”
“諸位都是國家棟梁，社稷之才，怎么能像瘋狗一樣狺狺狂吠呢？”
“就算我要弄死你們，抄家滅族，你們也該從容赴死，不然跟你們鄙視的那些泥腿子有什么區別？”
沐浴在趙舜充滿壓迫感的恐怖視線中，幾名實力意志較弱的官老爺兩股戰戰，看著倒在地上的尸體，褲襠上漸漸泛開水漬。
聞到空氣中的尿騷味，趙舜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瞬間捕捉到幾個扭曲的面孔。
“你們居然敢在我面前撒尿？！”
“不！我沒……”
無視狡辯，趙舜眼中兇光一凝，無形劍氣橫貫長廳，剎那間刺穿幾人的心臟。
薄如蟬翼的狹長傷口滲出潺潺鮮血，幾人捂著心臟，張口欲言，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劇烈的痛苦中，幾人緩緩倒在地上，表情猙獰扭曲，身體不受控制的微微抽搐，很快失去了氣息。
看著又是幾人倒下，剩下的眾人交換視線，眼底閃過悲壯絕望的火光。
“諸位，跟他拼了！”
龐大的能量凝結成超凡偉力，天地隨之共鳴，幾十種法則化作枷鎖，重重疊疊纏繞在趙舜身上。
原本都做好了被屠戮打斷的心理準備，但近在咫尺的武夫少年居然沒有絲毫動作，任由他們完成了施法。
絕望中涌起了一絲希望，可就在眾人剛以為自己搏得了一線生機時，“呆呆”的白衣少年抬起手掌，凝視著自己的掌心，緩慢而猙獰的握拳。
咔咔咔咔咔咔
仿佛鋼繩絞斷的崩碎聲在眾人靈魂中炸響，無法抗拒的神性硬生生碾碎了法則枷鎖，恐怖反噬隨之灌入腦海，讓所有人齊刷刷噴出一口鮮血。
五指徹底合攏，趙舜握緊拳頭，用力一震，面前的眾人頓時如遭雷擊，七竅都滲出鮮血。
看著他們萎靡凄慘的模樣，趙舜疑惑皺起眉頭，攤手問道。
“就這？”
“我不用武道，光憑神性都能碾壓你們！”
“如此羸弱的力量，到底是誰給你們的勇氣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
“嘖，一群螻蟻，真是浪費我表情。”
所有的驕傲都被少年踩在腳下踐踏，但看著那睥睨輕蔑的目光，眾人卻發不出任何反駁。
短短幾息的交鋒，讓他們接觸到了少年的靈魂，感受到了那宛若天神的恢弘強大！
這股力量甚至超越了他們的知識范圍，進入到了一種無法理解的領域。
霎時間，一連串發自內心的疑問浮現在所有人的腦海中。
這踏馬是四階？
這踏馬是十六歲？
這踏馬是武夫？
相對羸弱的神系三維都強成這個樣子，那他的體魄三維得夸張到什么程度？
然而并沒有給他們想明白的機會，趙舜失望的搖搖頭，仿佛對他們失去了興趣，并起劍指，緩緩抬起。
冥冥中，眾人好似明白了什么，看著那修長白皙的兩指，宛如看到了逐漸升起的鍘刀，扭曲的瞳眸中充滿了恐懼與絕望。
“啊啊啊！！”
絕境下，求生本能支配大腦，一群滿頭花白養尊處優的老爺們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敏捷，居然揮舞著拳頭沖向了趙舜。
迷惑的皺起眉頭，看著這群面容猙獰的蟲豸，白衣少年內心沒有絲毫波動，甚至還有點想笑。
“對我揮拳？你們認真的嗎？”
嗤笑一聲，劍指落下，無形的凌厲劍氣在大廳中一閃而逝，熱鬧奔騰的眾人瞬間斷電，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掃了一眼滿地尸體，趙舜移動視線，看向僅剩的一個活人。
“你為什么不反抗？”
“反抗也是徒勞，我們越掙扎反而令武安君越開心，不是嗎？”
從頭到尾沒有動作的賈宜安冷笑一聲，自顧自的真理衣著，喃喃囈語道。
“都說武安君暴虐兇殘，比古之白起更勝一籌，我原是不信，可今日一見，才知道世人所言非虛……”
摩挲下巴，趙舜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并沒有急著出手。
“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何如此敵視吾等，寧愿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用這種方式將我們趕盡殺絕……”
凝視大廳里滿地的尸體，賈宜安眼中滿是悲哀。
都是國家忠良啊，重云港的精英全都覆滅在這兒了，沒有他們，估計整個郡一代人都恢復不了元氣！
“你真不知道我為什么殺你們？”
眼皮一跳，趙舜眉頭緩緩打結。
“總不可能真是為了城外那些泥腿子吧？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睜眼說瞎話？”
眨眨眼睛，趙舜一臉誠摯的看著賈宜安，眼見他臉上的冷笑逐漸消失。
“真是為了災民？”
“嗯。”
尷尬的沉默中，賈宜安瞳孔逐漸泛起血絲，平靜的五官微微變形。
“就為了那群賤民，你把整個郡的精英全殺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知道啊，為民除害。”
又是死一樣的沉默，過了許久，賈宜安才壓下扭曲的表情，咬牙切齒道。
“沒有我們，那草芥一樣的賤民再多又有什么用？”
“他們不過是我們手里的棋子，消耗品，和那些牛羊豬玀沒有任何區別！”
“你居然為了這些畜生一樣的東西，把整個郡的珍貴人才全部屠戮，你瘋了嗎？”
原本還以為趙舜有什么深謀遠慮，但此刻知道真相，賈宜安只覺得他們所有人都死不瞑目！
另一邊，趙舜聽到他這肺腑之言，也是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我不理解，但我大受震撼！
人和人的三觀差距居然能夸張到這種程度？
他終于理解這個世界的蟲豸為什么能毫無心理負擔的干出一些滅絕人性的事情了。
因為他們發自內心的認為底層的人民跟他們已經不是一個物種了！
這是什么變態扭曲加強版英雄史觀？
不過……
“我都沒把你們視作畜生，你們憑什么啊？”
兩手一攤，趙舜迷惑的看著賈宜安，提出發自靈魂的疑問。
11月了，兄弟們來點保底票票吧，秋梨膏ヽ(≧□≦)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