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圣光粒子隨著六支羽翼煽動席卷天地，從蒸騰的神性能量中感應到少女慍怒的情緒，趙舜不由得揚起一絲壞笑。
「來吧，不是要用身體感受你我之間的差距么？這……就是差距！」
緩緩抬起手，伴隨著少年的動作，蒼穹中一座掌型虛影徐徐凝實，宛如懸浮于天際的山脈遮蔽視野。
「希望你能逃出我的「五指山」。」
上抬的手腕輕柔翻轉，舉重若輕的掌心向下一壓，遮天蔽日的五指山脈頓時如隕石般墜落。
攻擊未至，光是掌壓就掀起十二級的狂暴罡風，吹得伊瑞絲周身的光焰搖擺不定。
仰望著恍若天災的恐怖景象，金發少女雙手握緊十字大劍，核聚變般的神光從她眼眶中噴涌而出。
「Valor(英勇)！」
直面從天而降的神罰，燃燒純金光焰的圣劍劃出一道完美弧線，仿佛要把蒼天都劈成兩半！
下一秒，五指山脈灌入大地，整個領域世界都隨之一震，沖天而起的激波如漣漪擴散，露出核心部位深不見底的掌型深淵。
撲面而來的罡風吹得黑發亂舞，趙舜卻沒有關心腳下的場景，而是詫異看向自己的掌心。
在他掌心的中央，一條清晰的白痕正傳來微不可查的刺痛。
「竟然能讓我感受到痛楚，伊瑞絲，你真是個怪物！」
視線流轉，漆黑無底的深淵中一顆金色星辰徐徐升起，六支羽翼在少女身后有節奏的律動，哪怕她此刻金發凌亂，卻依舊散發著莫名的圣潔優雅。
而聽到少年由衷的贊嘆，金發少女心中卻升不起絲毫喜悅。
我是怪物，那你是什么？
似乎感受到了少女的情緒，趙舜失笑搖搖頭。
「光憑剛才那一劍，你就已經超越絕大部分七階神祇了，應該感到滿足。」
「但看著你，我只會感受到自己的渺小與羸弱。」
純金瞳眸仰望著天上的白衣少年，伊瑞絲單手握劍，熊熊圣光在周身燃燒，壓抑的低語蘊藏著濃濃的不甘。
聞言，趙舜面色一肅，低頭凝視少女的雙眸。
「伊瑞絲，我再提醒你一次……」
「不要追逐天上的星辰，不然你越是努力，越是會感到絕望痛苦。」
「我們不一樣……我跟你們有所人都不一樣……」
聽著少年發自肺腑的呢喃，伊瑞絲不置可否的低下頭，過了許久才釋然一笑。
「但追逐你的過程讓我激活了更強大的自己，如果不是一個高不可攀的目標讓我仰望，讓我不甘，刺激著我的道心，我都不知道我體內竟然還沉淀著如此強大的力量！」
六翼天使揮劍橫掃，炙熱圣光凌空綻放，頭頂上浮現出一圈純粹由神性凝結的金色光環。
「如果不是你的存在，我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晉升S級圣徒，也不可能觸摸到天國的門檻。」
高高在上的趙舜感覺腳下升起了一顆微型太陽，狂暴的圣潔光芒照耀天地，每一絲光芒都仿佛一柄利箭，照在臉上竟傳來細微的刺痛。
「其實，我這次來是向你道別的，我即將離開大旻，回歸天堂……」
聞言，趙舜眉頭瞬間打結：「你要死了？」
被搞得情緒不連貫的六翼天使升到天上，隔著熊熊光焰趙舜都仿佛能看到她的白眼。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們的圣域叫天堂，所以你是要回去登神？」
「是的，臨走之前我想要確認一下你我之間的差距，所以……讓我
看看你的真實力量！」
「剛才的還不夠嗎？你差點都吐血了！別以為我沒有發現你偷偷奶了自己一口！」
好似融化黃金般的發絲無風自動，惱羞成怒的伊瑞絲舉起十字大劍，厲聲嬌喝。
「閉嘴，我要看你最強的力量！」
「那你要看那種最強？常規狀態下的？還是非常規狀態？亦或者無限模式下的？」
少年一句話把她問蒙了，伊瑞絲迷茫眨眨眼睛，滿頭問號。
「還有這么多種么？有什么區別？」
「嗨呀，那區別可就大了，常規模式下我跟巔峰七階武夫差不多，理論上還是有弱點，針對弱點進行提前布置，有可能被堆死。」
「而非常規模式下，我就沒有弱點了，不僅全方位巨幅提升，職階的概念也會無限弱化，除非有亞圣級的存在親自出手，否則我見誰都是嘎嘎亂殺。」
「至于無限模式……」
聳聳肩，趙舜無奈的癟癟嘴。
「那可就不興看了，你承受不住的。」
聞言，金發少女陷入了深深沉默，過了許久才好似詠嘆般的呢喃道。
「不要濫用封神榜的力量，所有命運的饋贈，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從頭到尾都沒從封神榜里獲得一絲絲好處。
咂咂嘴，趙舜欲言又止，但最后還是沒有解釋，從善如流的點點頭。
「謝謝，我以后會注意的。」
「那……就讓我看看你常規姿態下的力量吧，正好我也不調用封神榜。」
舉劍于胸，伊瑞絲一瞬不瞬的盯著白衣少年，熊熊燃燒的瞳孔中釋放著濃濃戰意。
「既然你誠心誠意的請求了……」
收起漫不經心的表情，趙舜周身泛起渾厚炙熱的鎏金神光，在體表化作一層薄如蟬翼的半透明鎧甲。
不動明王鎮獄勁！
荒神降世，真靈化形！
荒神碎星勁！
毫無征兆，一顆金色拳頭憑空浮現在伊瑞絲身側，敏銳的靈覺下意識提劍橫檔，但揮動到一半的拳頭卻驟然消失，仿佛瞬移一般出現在了另外一側。
連續的時空閃爍，這不是一般的敏關權柄！
少女腦中閃過一絲明悟，但肉體卻無法再變招反擊，只能縮回手肘，護住薄弱的軟肋。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手臂上傳來的恐怖力量還是令伊瑞絲瞳孔狠狠一縮。
蠻橫不講道理的拳鋒貫穿光焰，碾碎護體神罡，頂著手肘轟在身側，肘關節連著肋骨一起被打碎，余勢未消的神力直達五臟六腑，撕開一切能量屏障，將脆弱的臟器震成一團糜漿。
恐怖的壓力擠壓腹腔，淡金色的血液混合著內臟碎片噴出喉嚨。
下一秒，仿佛被炮彈擊中的飛鳥，伊瑞絲的小半邊身體直接被打爆，順著拳頭揮舞的方向噴射出血肉射線。
淡金色羽毛凌空飛散，優雅圣潔的嬌軀凄美隕落，凝視著天使墜向大地，屹立于蒼穹的少年眼中無悲無喜，用細若蚊吶的聲線喃喃自語。
「放棄吧，NPC是玩不過GM的……」
話音未落，墜落的天使六支羽翼驟然收縮，無窮無盡的圣光坍縮匯聚，將其包裹成一團水滴形能量凝結體。
仿佛蠶蛹一般的蛻變足足持續的十幾秒，當六支羽翼再次張開，毫發無傷的少女在圣光中浮現，頭頂的
金色光環變得更加炙熱神圣。
面色蒼白的伊瑞絲心有余悸的撫摸肋下，隱隱還能感受到那種觸碰死亡的恐懼。
「嘖嘖，沒開精關還能給自己奶，你們這樣的武夫是沒有靈魂的……」
聽著趙舜痛心疾首嘆息，金發少女復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惡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是圣騎士路徑，不是你們大旻的原教旨武夫！」
這是她第二次直觀而深刻的感受死亡，連那些邪神王子，惡魔血裔都未曾做到的事情，偏偏眼前這個家伙輕松做了兩次！
第一次她還隱隱能看到少年的極限，但這一次，她已經看不懂了！
「剛才那一招是什么來頭？」
面對伊瑞絲的質問，趙舜沉吟片刻，不太確定的答道。
「認真一拳？」
「別太糾結，到了我這個層次，力量歸于己身，法則銘刻血肉，招式什么的已經不重要了……」
不甘嗔怒的視線在白衣少年身上來回打轉，過了許久，伊瑞絲緊繃的肌肉緩緩放松，釋然的長嘆一口氣。
「也許，你的道路才是正確的，我秉持的正義在你面前不堪一擊。」
「所以說你們這樣的武夫是沒有靈魂的，想那么多干什么？不服就是干，死了算逑。」
看著少年恨鐵不成鋼的欠揍表情，伊瑞絲失落的情緒瞬間消散，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粗鄙！」
「你懂個錘子，那叫純粹！」
「沒人比我更懂武夫，ke大旻greatagain！」
看著這家伙又在說一些難懂的話，手上還像拉風琴一樣來回拉扯，伊瑞絲嫌棄蹙眉，渾身光焰緩緩熄滅，六支璀璨羽翼逐漸斂入體內。
「誒？不打了嗎？」
「我已經看到我們之間的差距了，再打下去我收獲的就不是動力，而是壓力。」
「越挫越勇，伊瑞絲你真是又高又硬，比毛屎坑里的石頭還硬！」
看著少年比出的大拇指，以及臉上燦爛陽光的笑容，伊瑞絲痛苦的扶額。
「打開領域，我現在一秒鐘都不想和你待在一起！」
「嘖，明明是你主動來找我的……」
又被少女狠狠瞪了一眼，趙舜揮手解除劍域，兩人重新回到物質世界。
空曠的大廳里兩道身影憑空出現，讓一旁焦急難安的周柔長長松了口氣。
「君上，伊瑞絲小姐，請喝茶。」
奉上青煙裊裊的香茶，周柔不動聲色打量了一眼名動整個大旻的教廷圣女，絕美英武的氣質宛若太陽般刺眼，僅僅是看著她就讓人自慚形穢。
聽說她和君上的關系很復雜，亦敵亦友，不知道這次來是有什么目的？
低垂眼簾，周柔腦子里閃爍著各種猜測，還沒想明白就聽到耳邊傳來百靈鳥般的悅耳低語。
「你先下去吧，我還有事和他說。」
「是。」
下意識的遵循命令，等帶上房門，走出十幾米遠，周柔才猛然驚醒。
等等！
我為什么要聽她的話？！
剛才甚至都沒有去看君上的眼色就擅自離開了！
本能的想要返回去，但一想到剛才君上并沒有出言阻止，周柔焦躁的心靈緩緩平復，不甘的握緊拳頭。
另一邊，像是兩個認識多年的老友一般對坐品茗，直到喝完了一杯香茶，伊瑞絲才主動開口道。
「歡愉王子被我斬
了十三具分身，但祂的力量卻越來越強，如果我走后沒人壓制，祂恐怕會大規模擴張，你最好聯合朝廷鎮壓……」
提到正事，趙舜坐直身體，思索片刻后無奈搖搖頭。
「很難，這些陰溝里的臭蟲早就滲透到了大旻朝堂內部，上次我們只是動了一點皮毛，就有十幾個藩王跳出來聯合滿朝公卿一同攻訐，連師姐派系內部都有人表達不滿。」
「癌細胞已經滲入每一個器官，現有的體系已經很難根除它們了，只有像我現在這樣，打碎一切舊體質，重塑天地，才能徹底控制它們！」
「即便這樣，它們也僅僅是由明轉暗，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依舊有邪惡滋生繁衍……」
即便是在前世，歡愉秘教招牌的黃賭毒也不曾被禁絕，它們是扎根在人性深處的東西，你永遠只能壓制而無法根除！
更何況這個世界還有引人墮落的超凡之力！
「唉……曾經歡愉秘教的危害并不算嚴重，但自從救贖魔藥出現后他們就墮化成了無法控制的毒瘤，并伴隨著泰西諸國的殖民擴張到了全世界，時代的進步釋放出了更可怕的惡魔……」
「聽說歡愉女神早已晉升九階，成為世界上少有的真圣，你以后可要更加努力，爭取早日她！」
看著趙舜興致勃勃的給自己打氣，伊瑞絲眉頭打結。
「怎么感覺成我一個人的事情了？你呢？」
「我？我區區一介武夫，能管住治下的幾千里江山就不錯了，你還要我怎樣？」
「你剛剛才說你不當武夫了！」
「你聽錯了。」
看著少年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伊瑞絲痛苦揉揉眉心。
「算了，我知道你只對大旻勢力范圍內的事情感興趣，所以接下來的事情才是重點。」
「什么事情？」
「泰西那邊正在進行一個隱蔽的計劃，哪怕是我也才剛剛得到消息。」
「什么計劃？」
「具體細節我還不清楚，只知道計劃代號……」
說到這，伊瑞絲看著少年的眼睛，嚴肅的吐出三個字。
「十字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