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紫禁城
漆黑的夜空中群星璀璨，周天星斗與地上的建筑遙相呼應，冥冥中無上權柄勾連天地，鎮壓八荒六合，主宰操控著整個天下。
然而就在紫禁城的深處，這座圣域的主人卻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傳，高文望。”
氣若游絲的聲線從深幽宮殿中傳出，很快一名白面無須，身穿華服的老者應詔而來，恭敬跪在大殿的冰冷地板上。
“陛下。”
“高文望，擬旨。”
頭一次聽到如此虛弱無力的嗓音，高文望震驚的抬起頭，隱約看到了神秘幕簾后衰弱到極致的蒼老輪廓。
曾經意氣風發的容顏再也找不到一絲痕跡，留下的只有被時間與命運摧殘的破敗軀殼。
剎那的驚駭后，高文望壓下心頭的悸動，催動超凡之力，手中幻化出由皇權圣威具現而成的紙筆。
“秘旨，跳過兵部，直接傳給鎮國公。”
第一句話就讓高文望執筆的手微微一抖。
陛下這是懷疑兵部……
用了巨大的力氣才平復情緒，高文望深吸一口氣，行云流水的將皇帝的話語轉化成金口玉言。
“鎮國公戰功赫赫，命其率神武軍入京受賞！賜……”
低沉虛弱的嗓音微微一頓，詭異的沉默在大殿中持續了足足數息時間。
最終，回想起似乎暗中失去控制的朝堂，皇帝下定了決心，給這個已經封無可封的鎮國公賜予了最高榮譽。
“賜鎮國公，加九錫，冕十旒，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
呼吸一滯，連城府深厚的高文望都忍不住抬起頭，下意識的驚呼出聲。
“陛下！”
“朕意已決！”
不容置疑的低吼似乎牽動了傷勢，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后，更加虛弱的嗓音幽幽傳來。
“如有不從……”
“神武，平之！”
頓了頓，狠辣決絕的話語讓高文望渾身一顫，用戰栗的手寫下充滿血腥味的四個大字。
神武，平之！
簡簡單單四個字，卻讓高文望仿佛看到了無邊的血海將帝都淹沒。
百萬神武軍入京，鎮國公坐鎮中央，這神州大地怕不是要血流成河啊！
徹底明白了什么，高文望低垂的眼眸深處泛起一抹詭異黑光，意念超越紫禁城的屏蔽封鎖，勾連到冥冥中的神秘存在。
而在帝都外另一個方向，圣金聯總部的奢華書房里，一名穿著金邊燕尾服的優雅紳士合上手中的書籍，幽幽抬起眼眸，扶了扶精致的金絲單邊眼鏡，嘴角難以抑制的微微上揚。
察覺到他的異動，不遠處的妖媚倩影投來視線。
“怎么了？”
“又一位時代的主角落下帷幕，數十年的等待，終于在今天結出了碩果。”
伸手從西服內襯口袋中取出一只黑金鋼筆，孔方發出詠嘆調般的呢喃，隨意的打開筆蓋，在空氣中簽下寥寥八字。
罷黜百家，獨尊儒術
看著那由九階儒道圣格唯一性具現而成的黑金鋼筆，妖嬈嫵媚的倩影眼中閃過一絲恐懼，冥冥中感受到了無比恢弘神秘的法則權柄悄無聲息膨脹，剎那間彌漫整個天地間！
圣位超神法術！
由純粹神性權柄凝結而成的八個大字融化滲入天地，在超越物質的維度，三十五名神話大儒睜開了眼睛，身下具現出栩栩如生的直隸山川河流投影。
澎湃的神性洪流勾連共鳴，每一個人都取出一本經典，吐出悠遠威嚴的低語。
“罷黜百家，獨尊儒術！”
龐大的神性覆蓋下，幽州、晉州、稟州、庸州、咢州、懐州、煬州……
大旻三十六州的廣袤江山徐徐具現，甚至浮現出朦朧的九鼎虛影。
在蠻橫霸道的權柄下，黑暗帷幕籠罩天下，各個圣域與中央的聯系無聲無息斷開，從概念層面扭曲嫁接到了儒家身上。
而在奢華圣潔的書房里，孔方優雅的站起身來，左手虛抓，一柄頂部雕刻銀質鷹狼圖騰的威嚴黑色權杖落入掌中，右手取下衣架上的圓頂硬禮帽扣在頭上。
“是時候去摘下那甜美的果實了。”
充滿儀式感的整理了一下衣著，他才一步跨出，瞬間穿越大半個帝都，來到紫禁城的朱紅大門外。
“來者何人？”
看著那優雅瀟灑緩緩而來的人影，兩名守衛午門的神話護衛迎上前去。
但當他們對上孔方含著笑意的幽暗瞳孔時，靈性的光澤瞬間在他們眼中黯淡，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見底的扭曲黑光。
指尖輕輕一彈，兩枚散發七彩光芒的金幣劃過一道弧線，精準落在兩名護衛掌心，融入了他們的血肉。
兩人恭敬而虔誠的半跪在地，身后上百米高的朱紅大門緩緩洞開。
整個過程孔方的腳步都沒有絲毫變化，優雅的撐著黑權杖，如入無人之境般踏入了紫禁城。
而在巍峨宮殿的深處，氣若游絲的嗓音還在悠悠呢喃。
“擬詔。”
“從來帝王之治天下，未嘗不以敬天法祖為首務……”
“今朕大限將至，在位八十一年，實賴天地宗社之默佑，非朕涼德之所至也……”
“孜孜汲汲、小心敬慎，夙夜不遑，未嘗少懈。數十年來殫心竭力，有如一日……”
“長公主憫，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輿制，持服二十七日，釋服布告中外，咸使聞知。”
顫抖的筆尖徹底停滯，注意到高文望停下了書寫的動作，威嚴深重的目光微微一凝。
“為何不寫？”
“因為陛下您糊涂啊……”
似笑非笑的話語從殿外傳來，緊閉的大門無風自動，緩緩打開，一道優雅挺拔的身影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款款而來，行走間，一名名忠誠的護衛跪倒在他腳下，仿佛他才是這座紫禁城的主人。
看到這無法理解的一幕，皇帝的瞳孔縮成針眼大小，原本虛弱無力的心臟回光返照般劇烈跳動。
凝視這充滿象征性的畫面，冥冥中，皇帝仿佛看到了整個帝國都跪在了對方的腳下，心中閃過一絲驚悚絕望的明悟。
“今日的一切，帝國傾頹，你……”
閑庭信步踏入大殿，孔方脫下圓頂禮帽，優雅撫胸行禮。
“臣，圣衍公·孔方，參見陛下。”
聽著他戲謔的話語，皇帝的靈性在這一刻升華，霎時間，各種細碎的線索在腦海中拼接，共同組成一幅朦朧恐怖的真相。
“不！你不是孔方！你到底是誰？！”
下意識調動鎮國九鼎，然而本命神器與靈魂的鏈接仿佛被什么東西阻隔，萬民的信仰被屏蔽，整個天地都仿佛只剩下了這小小的殿堂。
“陛下，您真的是老糊涂了，臣可是您親自冊封的圣衍公啊。”
撐著黑權杖，孔方噙著一抹邪異的微笑，一步步走到皇帝的龍椅前，無形黑光融化淡淡紫氣祥云，居高臨下俯視著行將就木的蒼老面孔。
眼眶深陷，面如金紙，俯視著驚駭絕望的渾濁瞳眸，孔方憐憫的長嘆一聲。
“可憐的陛下……”
話音未落，皇帝如同枯木的五指從虛空中攝出一枚溫潤古樸的玉璽，如同托舉一座大山般緩緩蓋下。
受命于天，既壽永昌
至高皇權凝結的八個大字碾碎時空，但虛無縹緲的黑光如同毒蛇一般纏繞，瞬間將傳國玉璽的神性抹去。
“何等羸弱……”
抿嘴輕笑，孔方唏噓搖頭，詭異漆黑的瞳眸微微一凝。
“讓你看看，什么才叫力量！”
一座不可名狀的威嚴金字塔在他身后具現，數以百計的圣徽在金字塔周圍凝結，神圣與邪惡融為一體，扭曲詭異的圣詩在大殿中回蕩，像是天使的祝福，又像是惡魔的低語。
金字塔頂端，一款懸浮在天際的三角中央，一顆玄奧神秘的抽象眼球緩緩睜開，仿佛從無法觸極的維度俯瞰著萬物。
凝視著孔方身后無限膨脹的恐怖象征，一抹淡淡的黑光在皇帝眼底浮現。
“你……不……是……孔……方……”
“域……外……魔神……”
靈光艱難的在眼眸中掙扎，最強九階圣位的力量在孔方的面前微若螻蟻，仿佛只需他微微一個吐息就能將生命之火吹滅。
“無所依托，借業力而化，你化生了孔方！”
心生明悟，皇帝握緊傳國玉璽，死死盯著孔方背后標志性的恐怖徽章。
“圣金聯……你到底是誰？”
“陛下，您好好看看，我真的是孔方啊。”
譏諷的勾起嘴角，孔方緩緩探下身體，英俊邪魅的容貌飛速變化，一個又一個的陌生五官如跑馬燈般來回浮現，最后宛如鏡像般定格在一個行將就木的蒼老面孔上。
“我是孔方，也是……你！”
像是照鏡子一般盯著自己的面容，皇帝咬緊牙關，抵抗著越來越強烈的神性侵蝕。
“你不是我，你只不過是藏在萬物心底的本源人格化……”
嗤笑的表情微微一凝，孔方無趣的直起身子。
“嘖，還以為你到死都看不清呢……”
說完，孔方的面容一陣蠕動，化作一個優雅英俊的白人紳士模樣，恭敬的脫帽撫胸行禮。
“初次見面，尊敬的中央天命之主，我叫凱普特……”
悠悠抬起頭，凱普特揚起陽光燦爛的親和笑容。
“或者您也可以叫我——資本。”
同一時間，數萬里外的魯州，趙舜渾身一震，驚異的看向虛空。
冥冥中，他似乎感應到了什么劇烈的異變，但仔細搜索，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高維視界！
毫不猶豫催動神性，幽暗目光穿透時空，直視因果，巡視九天十地。
然而，無論他如何觀察，紊亂天機一片迷蒙，根本找不到悸動的源頭。
難道是我多慮了？
捂住心臟，感受著劇烈跳動的脈搏，白衣少年幽幽蹙起眉頭。
“怎么了？”
身旁的座椅上，一名帶著皇冠面具的倩影投來視線，察覺到了他的異樣。
“心血來潮，好像感應到了什么天地異變……亞妮，你沒有感應么？”
“嗯？”
被皇冠面具遮蔽大半的五官微微一愣，奧克麗·亞妮抬頭仰望虛空，過了許久才凝重的搖搖頭。
“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會不會是你自身命運的悸動？這種感應我是察覺不到的。”
“不，不是我的命運因果，更像是整個世界線發生了變化。”
迷茫抬起頭，對于這種自然規律般的變化，連趙舜都摸不清脈絡。
但冥冥中，他似乎能感應到，整個世界都會隨之發生翻天覆地的劇變！
令一邊，帝都的紫禁城內，神秘晦澀的神性黑光蠕動扭曲，一名優雅威嚴的白人紳士背后虛幻金字塔無限膨脹，徹底壓倒了傳國玉璽的光輝。
“現在，跪下，臣服于我！”
眼底最后一抹靈性被黑光吞沒，皇帝僵硬站起身來，恭敬而虔誠的跪倒在凱普特腳下，完成了充滿象征性的儀式。
“命運在我掌中收束，我是唯一，亦是永恒！”
感受著整個帝國納入掌中，英俊的紳士張開懷抱，無窮無盡的黑光順著皇帝反向逆流，傳遞到大旻土地上的每一個生靈神魂深處。
隨后，貪婪的目光投向懸浮在半空中的傳國玉璽，凱普特緩緩伸出手，但在指尖觸碰到玉璽的時候，其中蘊藏的恐怖神性自發反擊，瞬間將其大半個手掌湮滅。
如遭雷擊般本能縮回手，看著自己消失的五指，凱普特不滿的微微皺眉。
剎那間，皇權神性被鎮壓，虛化透明的肢體徐徐凝實，轉眼就恢復如初。
“真是桀驁不馴的小家伙……”
盯著在黑光中震動掙扎的傳國玉璽，凱普特冷笑勾起嘴角。
“我看你還能反抗到什么時候，遲早……你們都是屬于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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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