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厚重如山的鋼鐵長城朝自己逼來,原本沖在最前排的金國先鋒自知已無幸理,發起了悲壯絕望的反沖鋒。
“金國的勇士們,先祖的靈魂在天上看著我們,殺了這些旻狗!!”
在首領的號召下,數以萬計的騎兵頂著不斷落下的炮火,如潮水般涌向漆黑的鋼鐵森林。
雙方之間的距離飛速拉近,就在金國騎兵沖入一公里范圍內,最前排的玄甲軍士兵蹲下身子,平舉手中的第五代龍牙步槍,將澎湃的血煞之力灌入槍身。
淡淡的紅光在槍膛中綻放,一條條殷紅紋路逐漸亮起,足足數秒的“充能”后,凄厲火舌噴涌而出,化作億萬條高溫流光,如暴雨般覆蓋最前排的騎兵。
砰砰砰
一指長的穿甲彈內灌滿了血煞,毫不費力的撕開敵人彌散的血煞海洋,擊穿護體罡氣與盔甲,在脆弱的血肉之軀內翻滾跳躍,在人體和馬軀上炸開一個個海碗大的喇叭形創口。
霎時間,數以千計的騎兵慘叫倒地,身體還順著慣性在地上摩擦出十幾米才逐漸停下來。
根本來不及悲傷憤怒,其余的騎兵踏著同袍的尸體加速沖鋒,眼里只有越來越近的敵人。
就在這時,一尊尊數米高的鋼鐵巨人越眾而出,緩慢而穩定的加速,帶著不可阻擋的威勢與疾馳而來的騎兵撞在一起。
吁吁吁吁吁吁
凄慘的悲鳴聲中,最輕也有近十噸重的鋼鐵機器狠狠撞入騎兵群中,數米長的斬馬刀掀起腥風血雨,眨眼間就砍得對面人仰馬翻。
“不要和他們糾纏,沖鋒!繼續沖鋒!”
一眼就看出這些魔能騎士數量稀少,無法形成有效的攔截,為首的將領一聲高呼,瞬間就引來了數以百計的子彈。
當當當
一顆顆穿甲彈在他身上彈開,逐漸撕碎他渾厚的護體罡氣,短短一秒鐘后,殘酷的子彈風暴就碾碎了防御,將他連人帶馬打成了漫天血雨。
但接到他命令的騎兵怒吼一聲,頂著槍林彈雨,悲壯的執行自殺式沖鋒。
眼看著敵人越來越近,玄甲軍的前線指揮官臨危不亂,平靜的下達命令。
“前排后撤。”
砰砰砰
整齊打完了手里的子彈,最前排的士兵有序倒退,露出了一門門隱藏在人群中的猙獰炮口。
“什么年代了還在玩騎兵沖鋒,嘗嘗開花彈吧!”
獰笑一聲,伴隨著指揮官運掌如刀,狠狠向下一砍,密集的炮口吐出數米長的猩紅火舌。
轟轟轟!!
如雨點般的霰彈籠罩方圓近百米,幾乎是頂在敵人的腦門上射了他們一臉,洶涌的騎兵潮水仿佛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見的堤壩,把自己撞得粉身碎骨。
殷紅血雨在戰線上炸開,殘暴的開花彈破片撕裂沿途一切阻礙,好似實質化的鋼鐵墻壁碾過大地,留下一地稀奇古怪的血肉殘肢。
如此殘忍的局面把金國士兵徹底打蒙了,他們想不通,為什么一年多之前還被自己壓著打的玄甲軍忽然變得如此陌生?
明明他們之前沒有這么多火炮,裝備也比自己爛,怎么現在……
根本沒給他們恐慌思考的時間,完成任務的加農炮重新開始填裝,士氣高昂的玄甲軍邁開腳步,踏著敵人的尸山血海緩緩前進。
剩余的騎兵失去了沖鋒速度,被上百倍的敵人集火,轉眼間就被打成了碎片。
偶爾有些從炮口下幸存下來的金國士兵還沒從腦震蕩中清醒過來,迎面就看到了一排排冰冷的刺刀。
鋒利刀刃刺入人體,飚濺出滾燙鮮血!
在戰場另一端,湯格爾看著漆黑如墨的玄甲軍淹沒赤紅大地,目眥欲裂。
那可是幾支萬人隊啊!
就這么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沒了!
更關鍵的是,他們的犧牲沒有起到任何作用,不僅沒有沖垮敵人的防線,甚至都沒能拖慢敵人合圍的速度!
這還是他認識的那支玄甲軍嗎?
明明一年多前他們還跟乞丐一樣,連飯都吃不飽,只需要一個沖鋒就能像割麥子一樣成片成片屠殺!
“貝勒!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就在湯格爾失神之際,忠心的神將拉著他就要走。
“走?往哪走?”
“回山海關,回燎州!”
“你覺得北冥柱國都布置了這么大一個陷阱了,山海關那邊他會留下一個漏洞嗎?”
一句話讓焦躁的神將回過神來,眼底涌出一絲絕望。
恍惚間,他仿佛看到了一張橫貫數千里的恐怖巨口緩緩合攏,將他們這一百多萬大軍嚼成碎片。
“不!我們還能北上,繞道蒙州,從關外的荒原回去!”
聞言,湯格爾平靜的搖了搖頭。
“數萬里距離,沿途不僅沒有任何補給,還要抵抗玄甲軍的追殺,除了極少數的高階將領,沒有人能撐過這段路……”
話音戛然而止,更深一層的顧慮湯格爾沒有說出口。
既然北冥柱國都在這了,那些可怕的鎮國之龍恐怕早就埋伏在戰場外圍虎視眈眈。
大軍如果團結一體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一旦被追殺蠶食,他們如何也逃不過那些鎮國公的恐怖爪牙!
想到這,湯格爾狠狠一咬牙,下定決心。
“走!回山海關!死中求活!”
路過山海關的時候他仔細觀察過,那些兵卒士氣低落,血煞薄弱,實力并不算強。
就算有長城天險,他也有可能打穿關卡,回到燎州!
遙望四野,三面合圍的血煞之氣遮天蔽日,只留下東方一個缺口。
圍三闕一!
拳頭攥得死白,湯格爾明白,北冥柱國就是想將他們往山海關驅趕,留一絲生機希望,瓦解他們拼死一搏的斗志。
但面對這種陽謀,他已經沒有任何選擇了!
“所有與敵人糾纏的部隊原地固守,其余人……”
翻滾的話語卡在喉嚨里,過了好一會兒湯格爾才從齒縫中用盡全身力氣擠出四個字。
“隨我撤離!”
壯士斷臂,龐大的軍隊開始緩緩分離,一部分留在原地阻攔玄甲軍,一部分加速朝著東方撤退。
“哈哈哈!敵人敗了!殺!!”
察覺到敵人的軍旗在往后撤,玄甲軍老兵山呼不止,一時間整個戰場上都彌漫著殘暴嘶吼。
聽到他們的吼叫,留下殿后的金國士兵不可抑制的士氣大跌,而玄甲軍卻是更加狂暴。
五米多高的鋼鐵巨人蠻橫的撞入人群,根本不管前面攔著什么,見人斬人,見馬斬馬,或者連人帶馬一起斬。
刃長四米的門板巨刀所向披靡,脆弱的凡胎肉體擦著就碎,碰著就炸,慘烈的戰場上頓時飛舞著各種稀奇古怪的器官殘肢。
“哈哈哈哈哈!爽!老福,我給你報仇啦!!”
冰冷的鋼鐵機器上涂滿了血肉糜漿,內部的駕駛者卻在肆意狂笑。
“竇樂,別太深入!”
耳邊傳來隊長的話語,竇樂卻渾不在意。
“隊長,這些蠻子的弓箭根本射不穿魔能騎士甲,怕什么?”
但話音未落,一道凄厲的神性流光精準灌入鎧甲縫隙,恐怖的力量把十幾噸重的鋼鐵巨人打得倒飛而出,在半空劃出一道幾十米拋物線,狠狠砸在地上。
幾公里外,察覺到自己的箭矢并沒有將那鋼鐵巨人完全貫穿,手持長弓的神將微微蹙起眉頭。
下一秒,一道凌厲的神念將他鎖定,根本來不及放出第二箭,玄甲軍的神將聞訊而至,沒有任何廢話,雙方瞬間殺成一團。
而在戰場外圍的山巔上,熊璋明幽幽遙望天際,瞳孔中毫無焦距。
“柱國大人,我們成功了,敵人被嚇走了。”
從虛空中收回視線,熊璋明滿意輕笑。
“嗯。”
看似最堅固的“口袋底”其實是最薄弱的一環,為了全殲敵人,熊璋明將更多的兵力布置到了沿途的層層堵截上。
要是敵人愣頭青,孤注一擲悶頭沖鋒,說不定真能扎穿口袋,逃出生天。
但熊璋明料定敵人看不透他用動如雷震放大的血煞,絕對不敢跟超過“兩百萬”的敵人正面硬拼。
然而實際上他的口袋底僅僅布置了三十萬人。
抿抿嘴,看著敵人斷尾求生留下的二十幾萬人,熊璋明瞇起眼睛,神念操控大軍緩緩圍上去。
靈性層面,龐大的玄武軍魂歡呼嘶鳴,一口啃在腳下的血煞海洋上,如同猛獸撕裂獵物,扯下一塊巨大的殷紅。
大口大口咀嚼吞咽,玄武軍魂背甲上的玄妙銘文神光涌動,肆意享受著血食的肥美。
而在大地上,漆黑的軍隊踏碎敵人的尸骸殘肢,逐漸將大地染成殘酷的血色。
“吼”
遙遠的天際盡頭傳來若有似無的咆哮,諸葛范遙望一眼,很快收回注意力,繼續催動兵道秘法隱蔽大軍。
難知如陰!
臨時搭建的碼頭上,一艘艘巨大的運輸艦緩緩靠攏,迅速放下士兵與裝備,又匆匆離去,騰出泊位。
短短半天后,超過十萬大軍徹底登陸,整裝待發。
此時太陽早已落山,偏僻漆黑的海岸邊沒有一絲燈火,所有人全靠著朦朧月光緩慢移動。
“差不多了。”
完成了最后的整備,諸葛范通知隨行的鎮國之龍。
很快,玄妙威嚴的神性悄然涌動,穿透時空阻隔,投送到遙遠彼岸。
下一秒,虛空一陣蠕動,淡淡的純白粒子從扭曲時空中飄落,凝結成一道朦朧透明的人形輪廓。
震顫的輪廓忽然一凝,神光坍縮,具現成真實不虛的白衣少年。
“參見鎮國公。”
看著跪伏在地的眾人,趙舜隨意擺擺手。
“起來吧,北冥柱國那邊已經開始了,我們也要抓緊。”
“遵令。”
就在眾人準備按計劃朝著幾十里外的山海關潛行時,趙舜忽然想起來了什么,饒有興致的問道。
“對了,喻家的書信準備由誰送進去?”
“君上,是我。”
司寇龍連忙站出來,恭敬回復。
“唔……給我吧,我親自送進去。”
“這……”
愣了一秒,沒想到趙舜還有這等興致,司寇龍趕緊取出書信,交到少年手上。
旋即,看著趙舜那飄逸出塵的氣質,俊美如畫的五官,司寇龍欲言又止。
“怎么了?”
“君上,您太顯眼了,不像是送信的……”
“這個簡單。”
心念一動,溫潤如玉的少年仿佛被蒙上一層看不見的晦暗,從無瑕美玉迅速變成了一顆不起眼的頑石。
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司寇龍上下打量,迷惑皺起眉頭。
明明還是那個人,但看上去卻像是個平平無奇的凡物,仿佛被某種屏障覆蓋,遮蔽了他的光華。
忽然間,司寇龍想到了兵道秘法中的難知如陰。
而一旁的夔千菡卻若有所思的瞇起眼睛,隱隱看懂了這一手的原理。
利用神性強行篡改自我信息,扭曲他人認知,還有一些看不懂的斂息法門……
“好了,走吧,別讓人家等太久。”
指間翻轉著書信,趙舜一聲令下,龐大的軍隊悄無聲息的朝著山海關摸去。
一道道鬼魅般的黑影閃爍不定,沿途所有明哨暗哨悄無聲息的死去,不僅沒有發出慘叫,甚至都沒有逸散出一絲血腥味。
操控軍隊的諸葛范清楚觀察到了這一幕,不由得在心中感嘆。
專業!
太踏馬專業了!
相比起這些鎮國之龍預備役,軍隊的斥候哨兵簡直就跟木樁一樣!
這是職階層面的碾壓,幾乎不可能彌補!
唔……神話境的鎮國之龍我高攀不起,但這些傳奇境的預備役是不是可以打點主意?
不用太多,每個團配一兩個就行……
就在諸葛范思索如何“薅龍毛”的時候,趙舜帶著幾名屬下悄無聲息離開軍隊,朝著隱約可見的雄偉關隘疾馳而去。
很快,一名“平平無奇”的白衣少年來到山海關外,徑直走向值守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