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比賽，林溯沒有離開。
他安靜地注視著場中，在自己的比賽結束之后，依次進行的一場場戰斗，眼中閃爍著難明的神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前林溯從未注意過，神武世界的御獸使們究竟是如何戰斗的。
預選大比之前，他也沒有過多和工會里的其他御獸使進行交流。
在預選大比的第一天，林溯排在第二場進行戰斗。
那個時候，是韓妄將他生擒并催眠的時候，他滿腦子想的是如何自救，根本沒有注意在他前面的那一場戰斗是如何結束的，也沒有注意后續的戰斗是怎么樣的，在得到了穆煜星的提點之后，就匆忙離開了比賽現場。
而后面的戰斗，因為與林溯無關，他從來沒有來觀看過。
可以說，這才是他第一次正兒八經地，研究神武世界的御獸使究竟是如何利用寵獸戰斗的。
仔細看過之后，他不得不承認，穆前輩說的是對的。
后續的不少次戰斗，御獸使都采用了極端的作戰方法，完全不顧及寵獸的死活，只想著如何取勝。
這樣的做法和觀念，在神武世界確實并不罕見。
但越是如此，林溯就越是憤怒。
他耐心地看完了下午的幾十場戰斗，隨著第二輪淘汰賽的第一天結束，這才和穆煜星一同回到驛所。
浪費了一下午冥想和訓練的時間，但他并非全無收獲。
關于應該如何糾正神武御獸使的固有觀念，讓他們學會善待寵獸，林溯已經有了一些想法。
不過這些想法，并不是現在就能實現的。
當下，他該做的最重要的事，還是從預選大比晉級。
時間一轉，便是七天過去。
在藍星經歷了一個星期的日常學習，林溯已經漸漸習慣了御獸使大學的正常生活。
御獸使大學的課程，相比高中階段要略微松散一些，而其中絕大多數課程，對于已經在暑假提前學習過的林溯而言都是沒有太大難度的，所以，他基本上每一節課，都在抓緊時間冥想。
研究系的科任老師很多都是研究所里的研究員，嚴格來說，他們和林溯甚至可以算是同事。
在這種情況下，大家對林溯的摸魚行為自然都沒有太過在意，選擇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更何況…
作為御獸使的林溯沒有聽課，但作為寵獸的鬼鬼聽課卻很認真。
起初，它還只是坐在一旁抱著通訊儀安安靜靜地認真聽講，并沒有被老師和其他同學注意到，后來，當它意識到課間休息時間可以找老師們詢問問題進行答疑之后，畫風就變得奇怪了起來。
鬼鬼無法讓除了林溯之外的其他人理解自己的意思。
但它有一個會心語的大哥。
心語這個技能的教學難度不算高，只是掌握的話，球球用幾分鐘就做到了。
于是，每一次鬼鬼都會拉著不情不愿的球球一起答疑，讓球球幫自己將不懂的問題通過心語告知老師，然后讓老師們幫忙解答。
一個星期以來，老師們都認識了這只格外好學的寵獸，以至于上課的時候批評某位同學聽課走神的時候，他們會說…
“多向鬼鬼學習，好好聽課！”
而這一個星期的時間里，球球跟著林溯和鬼鬼一同上課，并沒有耽誤自己的事情。
它的日常訓練技能，已經從之前的霜寂風暴等各種技能，換成了精神系教學技能撼神嘯和織夢。
撼神嘯這個技能，每一次使用消耗的精神系超自然力量并不少，所以林溯和球球商議之后，決定利用御獸塔輔助訓練。
這種消耗大，而且按次數計算訓練量的技能，用御獸塔訓練再合適不過了。
而另一個新技能織夢，訓練起來則要方便得多。
這種幻境類的技能，施展起來并沒有太大的聲勢，也不會對他人造成什么影響。
球球只需要利用織夢將自己隱藏起來，通過精神系力量影響四周，讓其他人無法察覺到自己的存在，就可以時刻訓練這個技能，哪怕是一邊訓練一邊陪著林溯和鬼鬼上課，也是可以做到的。
它的兩個全新的技能，在這一周的時間里都已經達到了Ⅱ階，初步具備了戰斗力。
球球的新技能有了，鬼鬼的新技能也沒有落下。
在第二輪淘汰賽結束，循環賽開始之前，它的虛無之噬終于達到了Ⅲ階。
這個技能對鬼鬼來說用處非常大，在過去的許多次戰斗之中，都起到了一錘定音的作用。
而且這個技能是神武世界沒有的，所以在預選大比上每一次使用出來，都能有非常不錯的效果。
隨著熟練度的增加，虛無之噬的技能消耗會逐漸減小，而威力卻會不斷增大，在此之前，鬼鬼的極限也不過是連續使用兩三次虛無之噬，隨著虛無之噬突破Ⅲ階，它能夠連續使用的次數提升到了十幾次。
這樣的使用頻率，意味著鬼鬼已經可以在戰斗之中，將這個技能作為常規技能使用了。
而在鬼鬼的虛無之噬突破之后，林溯也按照之前說好的，開始給鬼鬼安排新的技能訓練計劃。
鬼鬼日常訓練的內容，依舊是影子魔術。
隨著虛無之噬的突破，這已經是鬼鬼唯一一個沒有達到Ⅲ階的技能了，而且這個技能達到Ⅲ階，相當于五個子技能同時達到Ⅲ階，對鬼鬼的提升非常大。
除此之外，林溯給鬼鬼安排了兩個全新的暗系教學技能，作為補充。
畢竟相比球球，鬼鬼的教學技能實在不多。
選擇的兩個新技能，是林溯和鬼鬼商量之后決定的。
如今的鬼鬼，已經稱得上是全面發展了。
擁有和暗行光速度差不多的影遁，它的敏捷屬性算是點滿了。
有了飛刀術這個中遠距離攻擊技能和虛無之噬這個近距離攻擊技能，鬼鬼的輸出也非常高。
除此之外，替身、影分身和化影讓鬼鬼的自保能力也得到了極大程度的提高。
所以，有必要給它開發一些特殊的戰斗方式，并按照開發出的戰斗方式進行技能的選擇了。
林溯給鬼鬼的建議是，以惡毒嘲笑作為主要輸出，開發一套嘲諷流戰斗方式，重點在于讓鬼鬼使用惡毒嘲笑之后盡可能不被別人攻擊到，讓惡毒嘲笑的作用最大程度發揮。
嘲諷、下毒，怎么臟怎么來。
而想要讓這一套戰斗方式更大程度發揮作用，如今的鬼鬼還缺了一個技能。
暗系教學技能，黑暗陷阱。
這個技能的效果是在陰影地勢之中制造出一定深度和范圍的陷阱，給敵人的行動帶來阻礙。
它對會飛的寵獸沒有效果，但對無法飛行的寵獸效果卻好得出奇。
配合上鬼鬼的惡毒嘲笑，效果絕佳。
除此之外，鬼鬼還需要另外一套作戰方式，避免某些情況下惡毒嘲笑不起作用。
第二套作戰方式被林溯命名為敏捷流戰斗方式，以影遁、飛刀術替身、影分身作為主體，將敏捷和靈活發揮到極致，配合飛刀術與虛無之噬的攻擊，達到對手攻擊不到自己，而自己卻可以逐漸給對方造成傷害，最后徹底擊敗對方的效果。
和第一套作戰方式一樣，這一套作戰方式也少了一個關鍵技能。
暗系教學技能，漆黑之翼。
這個技能的效果很簡單，那就是讓暗系寵獸擁有飛行能力。
它彌補了鬼鬼對空的不足，讓鬼鬼和球球一樣擁有了高空作戰能力。
當然最重要的是，這是鬼鬼自己選擇的。
它表示黑暗陷阱對大哥沒有半點用處，要是它再不飛上天，接下來的隊內比拼大概要被大哥吊起來打。
在這幾天的訓練和御獸塔的夢境晶石加持之下，鬼鬼的黑暗陷阱已經達到了Ⅱ階，不過漆黑之翼還需要一陣子。
預選大比，還在繼續。
在四天前，第二輪淘汰賽徹底結束，修整了一天之后，御獸總工會公布了兩輪淘汰賽晉級的名單和最終循環賽的分組。
三百多位淘汰賽的晉級者被分為六十多個小組進行循環賽的比拼戰斗，每組六人。
組內每兩人進行一次戰斗，同組的戰斗一天只進行一次，一共需要進行十五次。
在這十五次之中，每個人只需要戰斗五次，平均三天戰斗一場。
最終，每個小組決出獲勝次數最多的前兩位，晉級決賽。
而林溯的運氣有些不太好。
他和其中一位契約了帝王種族寵獸的御獸使，分在了同一組。
不是燕肅慎，而是當初燕肅慎所說的那位御獸工會總會長的關門弟子，名叫季楚恒。
顯然，季楚恒是一定會出線的，所以和他一組的其他人，只能競爭小組僅剩的一個出線名額了。
循環賽開始的三天時間里，林溯只戰斗了一次，這一次的對手并不算強，所以戰斗結束的速度極快。
而按照已經提前排好的戰斗順序，他將在循環賽的第四天，和季楚恒一戰。
“叮叮叮”
一陣清脆的郵件提示音響起，和研究室里的憨頭憨腦的小腦斧們玩鬧的林溯在鬼鬼的提醒下注意到自己有新的郵件了。
他下意識打開通訊儀，點開收件箱看了起來。
很快，林溯的臉上多了幾分笑意。
這份郵件的內容是告知他身份審核通過，讓他明天抵達11區御獸協會總部，進行協同誓約。
等了這么久，總算是有著落了。
協同誓約不比協同預備營，一天就可以解決，郵件之中并沒有透露具體誓約內容，只說明了集合地點。
而在完成了協同誓約之后，他將擁有定制同調玉的資格。
“叮咚”
實驗室的門鈴在此刻響起，很快秦楠抬腳走了進來。
“身份審核通過了么？”秦楠隨便拉開一張椅子坐下，托著腦袋詢問起來。
“我剛收到郵件，明天去進行協同誓約，怎么了？”林溯眨了眨眼。
“通過了就好。”秦楠微微點頭，緊接著看了一眼林溯，“你這身份審核，可是繞了好大一個彎，差點就被拒絕了。”
“啊？”林溯一聽這話，頓時心中一跳，“難道是我薅游樂廳老板羊毛被發現了？！”
“這是什么鬼…”秦楠表情一下精彩起來。
她搖了搖頭，片刻后回過神來，“我不是說這個。”
“你通過了中央智腦的審核，但聯盟高層在審批的時候對你的資質提出了異議，所以按照審核規則，你的資質本該被暫時擱置，等到詳細調查之后再決定。”
“為啥啊？”林溯忍不住開口，“哪位高層？我回頭給他寄點土特產！”
秦楠沒好氣地點了點林溯的額頭，“哪位高層當然不能告訴你，而且人家也是就事論事，質疑有理有據。”
“中央智腦總結出的個人經歷匯總上，你的個人經歷存在三處疑點。”秦楠看了一眼林溯。
“第一，你高中階段的成績雖然優秀，但算不上妖孽，理論上不存在短期內研究出多種進化路線和教學方法的可能，與你的實際情況不符。”
“第二，你拒絕回答了被異獸教舵主韓妄擄走之后擊殺對方的詳細細節，雖然在真實之音下并沒有判定出后續問題撒謊，但依舊具有一定嫌疑。”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秦楠聲音微微一頓，“經過對第二只把戲小丑的初始種族等階測試，中央智腦裁定，你在進行把戲小丑初始種族等階測試的過程之中，存在明顯的數據偽造行為。”
“第一點其實對你的資格審查影響不大，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加上你提出的研究成果對聯盟有極大幫助，至于過程聯盟并不在意。”
“第二點的話，略有影響，但你畢竟已經通過了真實之音的測試，不至于會因為這個卡住你的資格審核。”
看了一眼呆若木雞的林溯，秦楠輕咳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古怪的笑意。
“但是第三點，影響非常大！你別看這只是一個小問題，但牽扯到了學術誠信，那就沒有小事，本來這個月你的研究員職稱可以提一提了，不過現在嘛…”秦楠攤攤手，“等下一次吧！”
“我…”林溯一時語塞。
第一個疑點，沒什么好說的。
他為了盡快將神武世界的東西帶到藍星來，不可能每一個研究項目都拖上幾個月的時間，所以有一些疑點也就只能這樣了。
反正他研究出的每一個研究成果都能幫到聯盟，聯盟也不至于因為研究的來源問題難為他。
第二個疑點，也沒辦法。
他總不能直說自己用了一件叫做七玄之羽的超自然資源，把韓妄炸死了吧？
說了也得有人信啊？
至于第三個疑點…
“楠姐，第二只把戲小丑是什么鬼？！”
“字面意思啊。”秦楠攤了攤手，“第1區發現了第二只把戲小丑，通過測試判定種族等階為中等統領種族，和你當初提供的數據對比之后，發現天賦技能飛刀術的數據嚴重不符，所以中央智腦最終判定你存在數據偽造。”
“有沒有可能…”林溯小心翼翼地開口，“我是說可能…這是個體差異？”
“什么個體差異能差幾十倍？”秦楠用力點了點林溯的腦袋，“中等統領種族就中等統領種族唄，你說你當初怎么想的？讓鬼鬼老老實實測試不就好了。”
“難不成你以為，出現了鬼鬼一只把戲小丑，就不會出現第二只了？”
林溯默默看了一眼一旁同樣目瞪口呆的鬼鬼，表情變得古怪起來。
會出現第二只把戲小丑，才特么離譜！
鬼鬼又不是這個世界的異獸種族。
也就是說，自己把鬼鬼帶到藍星之后，藍星剛好出現了本土的把戲小丑…
咱就是說，這多少有點巧合過頭了。
讓鬼鬼測試的時候，他也沒想那么多，主要是因為鬼鬼剛好比低等統領種族高了一個小等階，他怕后續有麻煩…
沒想到，這樣的隱瞞行為反而給自己帶來了麻煩。
“楠姐，那我的審核是怎么通過的？不是暫時擱置了么？”咽了咽嗓子，林溯忍不住開口，“你幫我弄的？”
“我還沒這個本事！”秦楠沒好氣地開口，“是炎黃聯盟軍事管理部專門來電為你擔保，讓你的資質審核通過的。”
“炎黃聯盟軍事管理部…”林溯似乎想起了什么，“是因為熬身液和淬骨液么？”
“是的。”秦楠的表情嚴肅了幾分，“第一批熬身液已經在部分作戰人員身上實驗，得到了很好的效果，這也是軍事管理部為你擔保的原因。”
“將這一份功勞也算在你的個人經歷上，原本的質疑自然就消除了。”
林溯微微沉默。
一飲一啄，莫非前定。
“楠姐，那鬼鬼的資格審核的事情…”
“算是翻篇了。”秦楠看了一眼鬼鬼，“下次，不要再犯這種錯誤了。”
“研究員在研究報告上進行偽造，是會被嚴肅處理的事情，我告訴你這件事，也是為了給你提個醒。”秦楠認真地看了一眼林溯，“另外，明天的協同誓約…”
她的話音微微一頓，“希望你能平安無事地回來。”
“嗯？”林溯臉色微微一變，“協同誓約很危險么？”
“危險倒沒有。”秦楠看了一眼林溯，“死亡率為0。”
聽到這話，林溯微微松了一口氣。
死亡率為0，聽起來就挺安全的。
還沒等他細想，秦楠的第二句話落在了林溯的耳中。
“但是…每年都有1到2的傷殘率。”
林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