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極道體修?”
炸碎崩塌的漫天碎石與塵埃中,陳沐的身影顯現出來,望著四臂怪人遠離的方向微微瞇起眼睛,意念一動,金源劍便沒入他的眉心消失不見。
這四臂怪人的實力的確是兇的一塌湖涂,在殺伐之力上與他幾乎不相上下。
雖說要是僵持下去,拖到最后多半是他這個極道魂修更勝一籌,但在界樹禁地這種地方,無論是那四臂怪人還是陳沐,都沒興趣打一場曠世大戰。
他們這個層數的人物打起來,動靜可比之前那些天君交手大多了,戰不了多久,其他界域的強者都會被驚動,視線都會投向這邊,到時候局勢混亂就十分難料了。
陳沐雖立于不死之地,但總歸不想因意外而將金源劍遺落。
看了一眼四臂怪人遠去的方向,陳沐身影一晃,也是在原地消失不見。
直至陳沐消失許久,原地都還是一片死寂,又過了不知道多久,才終于從破碎的大地深處,艱難鉆出來一個人影。
卻是從大戰開始時,就一直躲在地下深處的一尊天君。
他一襲火云色道袍,道袍上有著炎紋痕理,卻正是陳沐久尋的吉炎天君。
不過此時的吉炎天君氣息明顯有些虛弱,他目光掠過四周,眼中還殘留著幾分心季之色,更帶著幾分后怕。
他一直隱匿氣息潛藏在地下,本是打算尋找機會出手奪寶的,可奈何形勢一直沒有什么機會出現,他也就一直躲著,直到四臂怪人突然來襲,一棍子將隱藏氣息的陳沐給敲了出來,兩人硬碰了兩記,僅僅是余波就滲透大地,讓他心神震動受創!
“拖延太久果然不是什么好事,寧可放棄一些機緣……”
吉炎天君深吸了一口氣。
這場戰斗圍繞一件虛空殘寶打了太長時間,果然沒什么好事,結果就惹來了那么恐怖的兩個存在,險些喪命于此。
吉炎天君搖著頭,當即便要化作一束遁光遁走,尋找更安全的地方療傷。
可就在這時。
一束金光悄無聲息的掠過虛空,從他頭顱貫穿而過,只留下一個空洞,以及他那瞬間變得僵硬的面目。
隨即整個人便從頭顱開始潰散化作塵埃,最終消散在虛無之中。
而那束金光也是悄然消失不見。
虛妄老人、災劫天君、吉炎天君皆死。
陳沐此行的目的已完全達到。
只是界樹禁地易進難出,以他如今的實力,想要硬生生破開界壁,一層層回返還是有些難度,因此陳沐也并不急迫,就在界樹禁地內隨意掠行,等候界樹禁地關閉之時。
他對界樹禁地內產出的那些虛空殘寶并無興趣,因此也沒有興趣去探索其他不同的界域,就僅在亙氳流域對應的界域內帶著輕松的態度探索。
同時。
因他先前兩次出手,關于亙氳界域里有一尊執掌虛空至寶的陽神三步極道魂修的消息,也很快在附近的數個界域內傳開,也是引起了一片嘩然。
諸多界域內的天君盡皆為之驚懼,一些原本還想要聯手進入亙氳界域內掠奪一番的其他流域絕頂天君,全都迅速的收斂了心思,甚至行事變得小心翼翼。
極道修士,休說是在亙氳流域,就算在整個萬歸河域麾下,三千流域當中,數量也是十分稀少的,最多不過百余人,甚至還遠不及煉虛大能者的數量。
罕見,稀少,但卻也兇名在外。
尤其是這種持有完整虛空至寶的,連一些大能者往往都奈何不了,在界樹禁地中就代表著一種絕對的震懾,哪怕是四處跨界橫行的四臂怪人,那尊行事極其霸道的極道體修,也沒有興趣招惹糾纏。
沒人敢跨界而來,而陳沐又沒有興趣肆意殺戮,因此接下來的多年歲月里,一切反倒是變得異常平靜,一晃數百年時間過去,陳沐也僅止出手兩次。
兩次是分別奪取了兩件無主的虛空殘寶。
亙氳流域的諸多天君對這兩件虛空殘寶的歸屬自然都沒什么異議。
某處山脈中。
在一座山巒的腹地內部,陳沐正盤膝而坐,面前的虛空中,漂浮著數件虛空殘寶。
他已經很久沒有出去過了,一直都在這里,嘗試去感悟虛空的玄妙。
但無論是虛空殘寶,還是虛空至寶金源劍,其內部蘊含的虛空玄妙,都不是短時間內能夠感悟出什么的,更兼陳沐所走極道之路,也不是感悟的路線。
極道體修,煉化萬道于肉體之中,以諸天萬物為鍛器,磨礪體魄乃至如同世界,最后真正將一座世界煉化到肉體之中,達到以身為界的境地,突破道君層次。
他們以虛空之力磨礪自身。
不去感悟虛空的玄妙,也不去和虛空相融,而是將肉體磨礪到能完全承載虛空的力量,將虛空之力當做了磨刀石,甚至最后將虛空之力往體內煉化,用以開辟和擴大自己體內所煉化的世界,使其逐步成長,這便是極道體修之路。
極道魂修,同樣不去感悟虛空玄妙,只以魂體的蛻變為至理,由陰至陽,由散至合,萬物歸一,最終化于無,自身便融入虛空之中,成為虛空的一部分。
然后便是讓自身印記,在虛空之中擴散。
倘若自身印記能夠輻射到諸天萬界,無盡界河,茫茫虛空的任何一點,那便走到了魂修極道的最頂點,也就是煉虛三步的帝君之境。
聽歲寒道君所說,如今存在的十大帝君中,便有一位是魂修帝君。
最后,是最普遍,也最繁多的一脈,也是歲寒道君等諸多存在所行之路,感悟虛空玄妙,掌握虛空玄妙,慢慢的觸碰并操縱虛空之力,繼而修成道君,然后隨著自身對虛空的領悟逐步深入,而逐步的蛻變,直至徹底掌握虛空本源,達到帝君之境。
三條路線都能通往最終的頂點。
只是相比起來,極道體修和極道魂修要更難的多,魂修之路從‘一’到‘無’的這一步,幾乎沒有任何參考方向,因為并不是對虛空玄妙的感悟,而是自身的層次蛻變。
明悟了,就能踏出那一步,成就魂修道君。
沒有明悟,便永遠走不出。
而最可怕的,是似懂非懂,悟了個似是而非,又誤以為自己已經徹底明悟,嘗試突破,那便會一去不返,真正化作徹底的虛無,消亡在天地間。
走錯一步,都將走向毀滅。
極道體修也同樣兇險,雖然比起魂修一道,不需要什么感悟,只需要不斷磨礪己身,但這種磨礪的過程本身就兇險異常,一著不慎就有可能真的被界河中那些恐怖徹底吞沒,或者直接被虛空泯滅。
整個修行過程,幾乎就是與死亡同行,生死危機等同于家常便飯。
“終究是難。”
陳沐緩緩睜開眼睛,搖了搖頭。
感悟虛空玄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雖說有幾件虛空殘寶和金源劍,他幾乎能近距離的觀察到,但總是如同霧里看花,井中撈月,難以捕捉其玄妙。
如果能悟出虛空玄妙,對他來說自然不是壞事。
至于從‘一’到‘無’的那一步,其兇險他當然明白,所以根本不打算自己去領悟嘗試,只憑借系統的加持強行越過便好。
雖說修行界一直都有仰仗外力不是好事的說法,但這‘外力’也得看是什么樣的外力,像系統這樣,連合道至尊開辟的幽冥大界都能隨意拿捏的事物,陳沐只會說請讓他再多仰仗一些。
走到了如今的境界,陳沐的目標也并不多么遠大了,只要修成帝君,走到無盡界河的頂點,再也沒人能威脅到他,又能護住身邊故人,那便足夠了。
或許……
他心里還有一個微弱的執念,那就是走出界河,去追尋他來的地方,但他修道至今已經過去不知道多少歲月,對于那片‘故土’,早已澹了。
也許無盡漫長的歲月過去后,他會再升起一些念頭波瀾。
但那些現在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早日修成道君,邁出三步,登上界河頂點。
陳沐將所有的虛空殘寶都收起。
然后站了起來,一步來到山脈之外,負手望向天空。
此時的天空不再是蔚藍一片,而是變得灰暗,似烏云密布,但實際上那是茫茫虛空中掀起的波濤滾滾。
陳沐已經感受到了界樹禁地的變化,尤其是這幾日更加清晰,他知曉這是界樹禁地關閉的時日,所以也不打算再多做其他,只靜靜等待。
又不知過了多久。
整個世界突兀的搖晃起來。
在這搖晃中,陳沐隱約看到,一株貫穿了一層層虛空,不知多么偉岸恢弘的巨樹,在虛空潮汐的沖刷下,輕微的搖晃了一下枝丫。
這枝丫一晃,便帶動了無窮世界的搖晃,然后一甩,從枝丫上甩出了無數道流光,貫穿一層層虛空,抵達界河中一處處表面。
陳沐也在其中一道流光內。
當那種天旋地轉般的搖晃停止下來,他向著四周看去,能看到自己已經離開了界樹,來到了虛空表層,正站立在界河之中。
附近的環境陌生,并不是進入時的地方,但毫無疑問,還是處于亙氳流域的某處。
倒也沒有其他幸運兒,被甩到和陳沐距離不遠的位置。
陳沐目光掠過附近,沒有太多動作,接著便身影一晃,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