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
大小近乎無窮無盡的整個幽冥世界,覆蓋了無盡虛空的最底部,縱然是天君存在,在這里也無法穿梭虛空,想要探索至盡頭,畢生都難以做到。
但到了煉虛大能的層次,那便真正有了一窺幽冥全貌的資格。
而就在幽冥的最中央。
這里是覆蓋幽冥那一片片無窮無盡黑血的源頭,這些黑血從各個方向匯聚到這里,聚集成的是一片遼闊不知億萬里的黑暗血湖。
準確的說,應該是黑血從這血湖中流淌出去,并浸透了整個幽冥。
這血湖已經完全干涸。
靠近血湖的邊緣,這里的恐怖威壓,已經足以令一位化神天君都承受不住,都要忍不住跪伏下去,只有煉虛大能才能在這里保持站立。
血湖中的威壓更加的恐怖,并且混雜有種種可怖氣息,哪怕是道君層次的大能者,也無法深入其中太遠,只有步入煉虛第二步,成就圣君層次的人物,才能深入其中。
而就在這一片血湖的最中央。
這里并沒有什么慘烈的戰斗痕跡,更沒有任何殘損尸體,有的只是一塊巨大的石碑,這石碑高高聳立,一直蔓延至天際。
仔細向石碑看去,能看到石碑上,有著一個個各不相同的名字。
這些名字按照順序,從上至下排列。
位列上端的名字,都是深紅的血色,散發著點點妖異血光。
其最頂端的那些姓名,隨便一個,在茫茫界河,無盡河域中,都有著赫赫威名,他們每一位都是圣君級的人物,幾乎已經走到了道途的頂峰,在他們之上的,就僅僅只有那十位無上帝君。
自上往下一路細數。
血色的名字,總計有六十七個。
他們是六十七位修行到煉虛第二步的圣君存在,也是幽冥傳承者中走在最前列的佼佼者,是整個幽冥一脈最頂層的大人物。
在這六十七個血色名字往下,是小一號的,黑色的名字。
黑色的名字繁多無比,每一個,都代表一位道君存在,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粗略一數,就至少有超過三千之數。
而就在這個時候。
忽然。
黑色的石碑震動了一下。
在最末尾的位置,漆黑的微光浮現,并逐漸清晰,匯聚成一個新的名字。
——陳沐。
“又多了一個……”
就在這石碑的不遠處,一道身披幽袍的虛影正盤坐在干涸的黑色血海上空,整個人散發出一股股驚人的氣息,相比起道君要更加的深邃。
如果有外界的道君在這里,看到其身影,必然會駭然驚呼一聲。
厄倉圣君!
幽冥一脈傳承者中的圣君之一,兇威赫赫,據傳曾為了煉制一件至寶,將一整個河域的生靈都盡數屠滅一空,全部煉之,令界河中無數道君都是聞之色變。
厄倉圣君的視線投向黑色的石碑,眸光深邃的低語一聲。
“陳沐……”
是個完全陌生的名字,但能修成道君,名字又出現在幽冥界碑之上,那毫無疑問是幽冥一脈,又多了一尊道君境界的傳承者。
每一個幽冥一脈道君存在,都有著徹底繼承整個幽冥,成為幽冥之主的可能。
當然。
這可能性太低。
畢竟光是名列界碑上的道君級傳承者,便有數千人之多,并且在漫長的歲月里,時不時會有人隕落除名,也時不時又會有人突破上來。
所以厄倉也僅僅只是粗略掃過一眼,神色也沒有太多變化。
就在下一刻,變化突生。
就見那個新出現的名字,在徹底定型之后,忽的開始閃爍起來,緊接著就仿佛一條活著的魚兒,開始往上方游去,迅速越過了數個排在前面的姓名。
這種情況也是常有的事情,哪怕是才剛突破的道君,若是底蘊足夠強大,那在幽冥界所占的分量也不會墊底,會往上升上許多。
可令厄倉微微怔住的是。
‘陳沐’這個名字,不斷的往上升去,其速度非但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減緩,反而是越來越快,最后幾乎是直沖云霄一般,一路上行。
數百個、上千個姓名,眨眼之間就被甩在后方。
僅片刻過后,陳沐的名字便來到了那血色與黑色的分界線上,并直接躍升至黑色姓名的最前列,來到了第一行的位置!
而位于這一行的名字,總共只有十個!
“這是……”
厄倉凝視著這一幕,眼眸中閃過一絲驚色。
才剛一晉升,名號就能直沖到幽冥界碑的最前列,成為數千道君中重要性最高的幾人之一,這就遠非尋常人物能夠做到了。
極道!
毫無疑問,這位新晉的道君‘陳沐’,是一位極道修士!
而且多半是魂修,因為在幽冥這里,魂修的傳承者更受到幽冥大界意志的重視,排在前十的那些道君中,便有四位是道君層次的極道魂修!
“又一個極道魂修,可才剛晉升,便攀升至這個位置,這個‘陳沐’的積累和底蘊,就算是在魂修道君中,也屬于是佼佼者了。”
厄倉看著界碑上的名字喃喃一句。
極道……極道……
幽冥一脈六十七位圣君,至今沒有一位能通過幽冥大界意志的認可,成為整個幽冥大界真正的主宰,而包括他在內的這六十七位圣君中,也沒有一個極道魂修。
他算得上是圣君中最為古老的存在了,成道至今早已不知道多少個歲月,哪怕是界河流域高高在上的那些道君,在他眼中也宛如河中泥沙,滾滾而過。
億萬劫歲月。
不知見過多少道君的崛起,多少道君的寂滅,縱是難得一見的極道,他也見識過不知凡幾,甚至也滅殺過、鎮壓過許多。
“此人,能踏出那極道的第二步么……”
厄倉眸光深邃。
極道的第二步,太難太難,尤其是魂修,更是難到無法想象,以至于自古至今無窮歲月,在浩瀚無垠的整個界河中,魂修圣君都是有數的!
總共十七位!
是的。
茫茫界河,十七位魂修圣君。
他們是僅次于十位帝君的存在,甚至他們在帝君面前都能有幾分倨傲,因為魂修的極道第二步,走到圣君之境,哪怕是十位帝君,都難以殺死他們了。
厄倉時常在思慮,究竟要達到什么樣的境地,才能得到幽冥大界意志的認可,才能成為幽冥之主,成為六道輪回的主宰。
魂修圣君,能做到嗎?
無人知曉答案。
因為幽冥一脈至今,也沒有出過一位魂修圣君。
“若是魂修圣君之能為,再執掌幽冥大界之力,成為幽冥主宰,那或許,便真正能有比肩帝君之力了……可我的道途已定,走不了極道。”
厄倉搖搖頭。
包括他在內,六十七位幽冥一脈的圣君,都渴望著繼承整個幽冥大界。
幽冥乃是那四位‘半步合道’的至尊所開辟的世界之一,占據著六道輪回的權柄,位于無盡虛空最底層,其恢弘浩瀚的偉力,哪怕是帝君都無法強行突破進來。
一旦能掌控整個幽冥,成為幽冥主宰,就算走不出第三步,也能執掌足以抵抗那十大帝君的無上偉力,成為比肩帝君的無上存在!
幽冥、歲時、仙土、輪海。
這四方無上大界,除幽冥之外,其余三界都已有三位主宰統御!
那三大主宰,雖然境界上不及帝君們,但憑借大界的無上偉力,以及執掌的茫茫界河、蒼穹寰宇最源頭的一種權柄,他們都能匹敵帝君,是屹立于界河最頂點的存在。
“輪海主宰,是極道體修。”
“仙土主宰,并非修士,疑似是那位至尊創造的生靈。”
“歲時主宰……她卻并非極道,是以圣君之境,得到了歲時大界的認可……”
厄倉仰望著昏暗一片的天穹。
他眼中流露出深邃。
所有大界當中,幽冥一脈的傳承者或許并非最強的,但卻是彼此相爭最慘烈的,且不說圣君們,會時常對排在前列的道君出手,將他們提前抹殺,以斷絕未來爭奪主宰之位的可能,哪怕是圣君彼此之間,也是時常相斗。
而且要嘗試成為幽冥主宰,也同樣十分兇險,要沖進幽冥之上的那片黑色霧靄之中,經歷幽冥大界意志的種種可怕劫難。
隕落在劫難中的圣君,不止一位!
甚至是他,也曾差點隕落在其中,最后僥幸存活下來。
若是沒有歲時主宰統御歲時大界在前,或許幽冥一脈的圣君們都要認為非極道不可能得到大界意志認可了。
“我的確不如她。”
想到歲時主宰,厄倉又嘆息一聲。
歲時主宰與他并不是一個時代的人物,甚至崛起的時間很短暫,在眾多的圣君中,遠遠算不上古老,可對方就是有著那般舉世無雙的能為,作為后晉的圣君,實力卻恐怖無邊,曾擊敗、格殺的圣君,便有不下十位之多,實力之強,于圣君中也是絕世人物。
最終得到歲時大界的認可,成為主宰之一,也是三大主宰、十大帝君當中,歲齡最小的一位,功成至今,也才不過三千六百四十劫而已。
厄倉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界碑。
界碑上面排在第一行的那些名字,都是一眾幽冥圣君的眼中釘,幾乎都躲藏在界河各處不敢冒頭,陳沐這種才一晉升,就跨越了數千道君,來到最前列的人物,毫無疑問也是很快就會引來眾多圣君們的矚目。
只是,以他的判斷,陳沐多半是魂修道君。
這是最難纏、最難殺的一類,哪怕他這樣的古老圣君,都感到棘手,除非將對方引誘到一些極其兇險的界河禁地,又或者是請帝君中的某一位出手。
“再是驚艷,也不過新晉,離第二步還很遙遠。”
“還是我距離主宰之位更近。”
“他未必能成魂修圣君,而我也未必會落后,一切都還未定……”
厄倉緩緩閉上眼睛。
沒有去做多余的事情,只靜靜的在這里,感悟幽冥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