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沐看向手中灰色的珠子,從外表去感知,只能感知到整個珠子混沌一片,沒有半點生機和氣息顯露,幾乎與這一層的虛空別無二致。
陳沐手握灰珠,一縷神念觸碰灰珠,并探索進去,下一刻就感知到了一縷神念氣息,藏匿在這灰色珠子的最深處。
灰色珠子內部空間倒是不小,差不多也有個數千丈方圓,只是這數千丈區域基本都是昏暗一片,只在最中央的地方,有一個微弱的虛影盤膝而坐。
“玄靈道友,我對你可是神往已久了。”
陳沐沖著那道虛影澹澹開口。
這道身影自然便是玄靈界主的那一縷魂念。
堂堂煉虛大能,道君存在,而今只剩下這樣一縷微弱魂念,不可謂不慘,但其卻又似有氣運所鐘,正好趕上他這個魂修道君在玄靈界成道。
否則的話,想要從這第二十八層虛空脫身,或許直至這一縷魂念消亡都沒有機會。
陳沐的聲音在灰珠內部蕩開。
那道盤坐的虛影也緩緩睜開了眼睛,苦笑一聲,道:“只不過是早生一些歲月罷了,若道友與我同時生于世間,恐怕現在的道友早已是我難以仰望的存在了。”
直至此時,他心中都還有些難以平靜。
作為玄靈界主,雖然僅剩一縷魂念被困在這里,對玄靈界內的情形已經做不到事無巨細一切皆知,但大致還是能知曉一些重要事情,例如有人在玄靈界內突破天君。
陳沐在數十萬年前修成天君時,他也有所感知,心中驚訝于玄靈界竟出了一個極道魂修,還修成陽神天君,但也就僅止于此。
他畢竟是一尊煉虛大能,游歷界河,對于極道魂修也見過許多。
那個時候也根本不曾想到,自己脫身的機會,竟然會落在陳沐的身上。
一晃僅幾十萬年。
在玄靈界修成天君的陳沐,竟如登天一般連越三步,跨過陽神之境,并越過了那道門檻,成就一尊虛靈道君,這可是放眼整個萬歸河域,都不曾有的存在!
要知道那些陽神天君們,哪怕再驚艷才才之人,從第二步跨入第三步,也往往需要數劫乃至數十劫的歲月磨礪,而要從第三步跨入虛靈道君,其難度更是無法預知,往往上百位陽神第三步的存在,要在這一步隕落九十九位,僅有一位能跨入道君境。
哪能想到,陳沐恰好就是那一位。
更令人震撼的是,陳沐的底蘊尚且還不到完整的一劫。
玄靈界主甚至覺得,或許在無數歲月過后,陳沐有望能觸及圣君的境界,成就茫茫界河中,那僅有十幾位的無上存在之一!
也由此,他心中還存在不少懊惱,倘若是在陳沐剛修成天君時,便與陳沐接觸,贈予一些好處,那么后面讓陳沐出手接引,就不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可那時候也想象不到玄靈界能誕生這樣一尊人物。
“玄靈道友謬贊了,修行路上步步艱難,誰又知道誰能走到哪一步。”
陳沐語氣隨意的開口。
他整個人不再抵擋第二十八層虛空的排斥,很快便被排斥出去,上升回到了第二十七層虛空,接著意念一動,融入虛空之中,下一個瞬間,便回到了界河上。
他手掌攤開,掌中灰色珠子靜靜懸浮。
下一刻。
一個虛影從灰色柱子上浮現出來,正是玄靈界主的魂念。
玄靈界主看向陳沐,心中仍然還有些波瀾起伏,搖頭道:“話雖如此,但道友在魂修一道的天資,是我畢生未見,別說是這亙氳流域,就是萬歸河域,整個界河,恐怕也難有幾人能與道友相提并論。”
陳沐打量了一下玄靈界主此時的狀態,問道:“道友是怎么落到這步境地的?”
玄靈界主可不是極道魂修,而是一位煉虛道君,若是極道魂修,因為自身與虛空相融,化作虛靈道君,哪怕只剩下一縷意念,也能一瞬間汲取虛空之力復原。
但玄靈界主就沒有這樣的能力,他身軀破滅神魂破碎,僅剩一縷不知什么時候寄存的魂念,想要恢復過來,那就是難如登天了。
要么得有極其珍貴的奇物,要么……恐怕就得轉世重修一輪了。
而重修一輪,也未必就能輕松回到道君之位。
玄靈界主聽到陳沐的詢問,一陣無言,但最后還是幽幽道:“是我一時大意,探索一處秘地時受了傷,本以為沒人發現,結果卻早已被人盯上。”
聽到玄靈界主的話,陳沐便回憶起了自己修成天君時,在界源之地看到的一些片段中,那一擊貫穿了整個玄靈界的長矛與淹沒世間的虛空潮水。
“原來如此。”
陳沐搖搖頭。
玄靈界主畢竟不是極道魂修,論肉體不及極道體修,論神魂不如極道魂修,任何一樣有所損傷都會影響不小,當日負傷時,應當是強壓傷勢回到玄靈界,正在開始療傷的緊要關頭,突然遭逢一尊道君的偷襲。
那襲擊他的道君,能一擊將整個玄靈界貫穿,其實力在道君中也絕對是強者,種種因素匯合之下,導致玄靈界主連反抗之力都沒了,只能狼狽遁逃,但最終也沒能逃過,被對方在虛空中追殺,最后打了個形神俱滅。
若不是他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得到了這件灰珠奇物,寄托了一縷魂念,藏匿在第二十八層虛空之下,說是徹底隕落也沒什么區別了。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世間都以為他已隕落。
就連歲寒、時煜等人,都以為玄靈界主早已徹底身死魂滅。
若不是因為陳沐的出現,讓玄靈界主這一縷魂念看到了脫身的希望,冒著風險傳念陰陽天君的話,恐怕再過幾百上千萬年,也沒人知曉他還活著。
“道友終究是命不該絕。”
陳沐感嘆一聲。
這就是命數,如果沒有這灰珠,玄靈界主早已隕滅,如果沒有他在玄靈界成道,再過數十上百劫,玄靈界主也未必能脫身。
灰珠雖然奇特,但若是歷經歲月太過漫長,玄靈界主這一縷殘存魂念,必然也還是要在無盡歲月中慢慢歸寂的。
“哈哈哈,是命不該絕。”
玄靈界主聞言,不由的笑了起來,只是笑聲中帶著一些苦澀和一些嘆息。
若沒有陳沐橫空出世,他就只能在二十八層虛空深處,等待漫長歲月后的某一日,虛空出現巨大的潮汐或震蕩,將他沖回界河。
或者是某位圣君存在探索虛空,恰好遇見,并出手將他接引回界河。
但這兩種都是希望渺茫。
“道友接下來有何打算?”
陳沐問道。
玄靈界主平靜道:“還要勞煩道友再送我一程,找個尋常大小的世界。”
陳沐道:“看來道友早已決定好了,不過這轉世一途,也是艱難險阻。”
轉世并沒那么容易。
一尊煉虛大能的魂念,無論去哪個世界,都會受到世界的強烈排斥,必然會遭到壓制,轉世之后什么時候能真正蘇醒,也是未知數。
除非是在玄靈界轉世,但玄靈界已經瀕臨末法,各種秩序都在潰散,一個弄不好,便有可能隨著世界的崩毀而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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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靈界主是已經做好打算,舍棄過去所有,也斬斷自身與玄靈界的一切聯系。
“既然天不絕我,那便有生路,再來一次又能如何……”玄靈界主澹然開口:“何況如今我也一無所有,能讓我恢復的那些奇物,都不是現在的我所能爭取的了。”
說著。
玄靈界主的魂念輕輕一振,從灰珠中徹底脫離出來,然后伸手一指,讓灰珠飛向陳沐。
“我過去的法寶一切,都已被人奪去,許諾給道友的虛空至寶,便用此物相抵,這虛淵珠要換到一件虛空至寶還是很容易的。”
“道友有如此信念,想來不久以后,世間又會重生一尊煉虛道君。”
陳沐伸手接過灰珠,澹澹開口。
連灰珠都放棄了,玄靈界主的確是已做出絕念,舍棄一切去轉世重修。
“若有那一日,再尋道友痛飲三杯。”玄靈界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