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青將仙市構建出雛形就不再理會了。
至于那些芙蓉樓拐來的孩童都被放置監牢區,由花魁照管著,短時間內也不必費心。
按照他的預估,棺老兩人應該不用花費太多的時間,就能完成對幽冥天蟲法的轉修。
畢竟兩種術法同出本源,只不過棺老的修為恐怕會暫時掉到筑基圓滿,等天道蟲晉升后,才能逐漸恢復原本的修為。
這也是幽冥天蟲法的弊端,修為受到天道蟲的限制,甚至連自身性命都被把控著。
等棺老兩人空閑下來,本體重新回到晨街,意識可以前去仙市,正好讓他們帶孩童入門。
每次前去仙市時,部分幽元便會被天道蟲吸收。
任青還檢查過孩童,發現靖州人的擬蟲異化非常另類,導致身體發育遠超湘鄉人與戈壁人。
估摸著用不了幾年,孩童便會徹底長成。
他到時根據慶沿鎮的局勢再做考慮,分批次的將孩童帶去外界。
畢竟腹中囚牢沒有真元可以吸收。
任青在棺材鋪內臨時住下,盤腿坐著觀想起術法。
不過今夜注定多事,銷金地的方向傳來幾聲悶響,明顯是嬰狐發現地窖內的異樣。
任青多少還是有點緊張的,但他相信鬼影配合著其余術法,隱蔽性可謂是天衣無縫。
況且殘月層雖然遍地陰差境,但說白了只是空有修為,異詭的靈智也不算太高。
天蟲法更多的是偏輔助,主要以供養地仙天道蟲為主,所以遠沒有禁卒法那般全面。
他日上三更才打開店鋪門,接待起前來購置棺材的民眾。
民眾看到任青單獨一人也不驚訝,畢竟對方一直在三木巷幫忙,他們都已經習以為常。
任青注意到又多了幾具嬰狐所殺的尸體,應該是芙蓉樓周圍商鋪的伙計,遭遇無妄之災。
死亡的數量上升后,免不了在家眷有意無意的引導下,關于嬰狐的消息傳播開來。
任青默默的等待著,事情絕對會繼續發酵下去。
果不其然,惶恐的氣息彌漫在晨街上空,民眾被修士誤殺的數量越來越多了。
他們像是在試探著包圍晨街的墻壁,想要逃離出去。
任青利用鬼影同樣在試探,但手段明顯要更加隱蔽,并且時時刻刻保證神經緊繃著。
不過他卻得出個荒繆的結論。
城墻內摻雜著某些隔絕氣息的材料,用以屏蔽術法,但除此之外不見什么特殊的地方。
墻壁仿佛只是扇虛掩著的大門,根本就沒有修士護佑,哪怕是凡人都能順著破洞離開。
任青生出濃濃的荒繆感,各類猜測不斷涌上腦海。
如此狀態也無法維持觀想術法,干脆把注意力都放在腹中囚牢里,建設起雛形的仙市。
他將各類材料放置于大夢閣,就連用處也作出了標注。
這些材料都是通過血肉熔爐煉化的,效果可謂是千奇百怪,大部分較為雞肋。
不過關于仙市的貨幣還未確定下來。
目前也不用著急,仙市屬于內測版本,具體什么時候開放給外界,還有待商榷。
棺老兩人也差不多轉修完畢,體內多余的真元頓時散去,隨即便被天道蟲所吸收。
任青暗自決定讓天道蟲自主晉升元嬰期,如果遭遇到危險,再考慮消耗兩百年壽元。
他對此還是有些把握的,只要無影鬼達到融陰神,將天道蟲化為次要術法,應該完全可以控制。
幽冥天蟲法與天道蟲的供養體系一成,他甚至可以考慮在靖州晉升分神期。
仙市與供養體系。
天道蟲晉升延壽,外加仙市延壽,不管怎么看都是通往長生的康莊大道。
他強壓著心頭的雜念繼續制棺,不斷有民眾進出店鋪。
任青的動作一絲不茍,眼看著夜晚即將到來,但不知為何,他的手臂突然抖動了下。
棺材表面的花紋出現瑕疵。
“終于來了啊,可別讓我看不起你們……”
晨街邊緣的墻壁有微不可見的光芒閃爍,那是藏在暗處的魂蝶投影,旁人難以察覺。
任青閉眼將意識落在魂蝶投影中,有三位修士走向墻壁。
他們都有筑基期以上的修為,衣服卻被汗水浸濕,神情度緊張的一步步朝城墻而去。
任青沒有讓魂蝶投影靠近三人,只是在遠處觀察著。
他早想離開晨街了,但為了保險起見,干脆等其它修士按捺不住前往再做考慮。
三名修士相互對視一眼,都顯得有些猶豫不決。
中年胖修士瞇起眼睛,看了一眼即將下山的太陽說道:“想什么呢,待在這里也是死。”
“你們應該知道有多少修士準備逃離晨街,到時候再一擁而上,下場可想而知。”
“黃豪,你先領頭。”同伴忍不住催促道。
黃豪咽了口唾沫,剛剛升起的膽氣頓時散去大半。
不過他遲疑幾息,還是咬著牙拉開木板,將渾身的真元凝煉后低頭鉆進破洞內。
外面的兩人盯著消失在黑暗里的中年胖修士,表情不由忐忑起來,腳步不斷挪動。
片刻后,破洞內傳來聲響。
似乎是黃豪站起身子,呆愣愣的立在洞口前。
同伴等待許久,忍不住用手指敲擊著墻壁,借此詢問外界到底有沒有存在危險。
結果等來的卻是黃豪驚恐的呼喊:“快走快走,這里有……”
話都還未說完,城墻外又陷入了一片死寂,只能隱約聽到重物拖動的聲音響起。
那兩位修士幾次想要鉆進破洞內,但最終還是轉身返回了居民區,顯然被嚇破了膽。
任青隔著破洞能感受到中年胖修士依舊存活著,只是被帶去了遠離城墻的地方。
他對慶沿鎮的猜想逐漸有了些眉目,但依舊選擇繼續等待。
又過去幾日,死在嬰狐手上的普通民眾倒是越來越少,但失蹤的修士明顯在提升。
不斷有修士暗耐不住,已經十數人穿過城墻的破洞。
他們的反應無一例外,夾雜驚愕的喃喃自語聲,仿佛在慶沿鎮看到了多么不可思議的事物。
任青將最后一批棺材制作完畢,來到店鋪里屋的位置。
腹中囚牢的棺老兩人感覺困意上涌便暈倒了過去,殊不知已經被任青帶到了外界。
任青把關于嬰狐的信息以及通過夢境進入仙市的辦法,強加給了兩人的記憶中。
他們只要足夠小心,短時間內應該不會遭遇危險。
至于離開晨街,就看棺老與袁駟自己決定了,任青也懶得去干涉,反正能提供幽元就行。
任青走出三木巷,徑直來到晨街的邊緣。
他毫不猶豫邁步踏進陰影內,隨即在黃泉仙骨的作用下,身軀與鬼影融為一體。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殘月層……”
“已經淪陷了。”
任青從縫隙中鉆進墻壁,能感覺到壓根就沒有阻力,仿佛被封鎖的晨街就是個笑話。
沒有花費多久,他便穿過了幾米厚的墻壁。
陽光照在墻壁上,任青的眼前豁然開朗。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座哨崗,能看到大量官兵把守城墻,但并非是防止晨街有人逃出。
而是防止晨街以外的人試圖進入城墻內。
任青依舊維持鬼影的狀態,但看到城鎮的全貌后,忍不住苦笑起來,滿眼充斥著無奈。
他想起此前跟著苦力來到破洞前,與墻壁外的官兵對話后,那人因此被干脆的解決掉了。
當時任青以為是怕異詭傳播到慶沿鎮,但現在看來……
事實分明截然相反,因為慶沿鎮已經被異詭所侵占了,數量比想象中還要恐怖。
任青抬眼看去。
那是一個妖魔與人類混居的城鎮。
象頭人身的異詭走在街道,周遭的民眾宛如神仙般敬畏,他們的異化也呈現象頭人身。
異詭的鼻內噴涌出水霧,修士紛紛用法器接取。
無數血肉拼接的巨樹狀異詭立于城鎮中央,生活在上面的修士外表仿佛半人半植物。
川流不息的大河將慶沿鎮南北劃開。
十數米的鯨魚異詭躍出水面,半透明的腹部能看到肚子里擠滿凡人,而且都還活著。
頭頂的云層漂浮著巨鱉異詭,似乎上面自成山河。
天蟲法修士倒是也有,但數量占比最多百分之一。
怪不得嬰狐會跑來晨街,以祂的實力放在慶沿鎮確實不夠看。
不過異詭雖然形態各異,任青卻總感覺祂們有些相似,可能都是從血月某處誕生而來。
而且并未發現天詭境,說明哪怕是地仙,也無法輕易制造出天詭境以上的存在。
任青自嘲的搖了搖頭。
但由此可見,不管在湘鄉還是水澤,又或者靖州,人類最強的永遠是適應環境的能力。
恐怕在棺老被封鎖晨街的幾十年,異詭形成的災難還是爆發了,導致殘月層生靈涂炭。
不過靖州人很快就找尋到了生存之道。
他們依附著異詭修行,最終形成一個詭異且合理的世界,新的秩序也被重新建立。
而晨街在墻外人的眼里,可能是需要保護起來的凈土。
任青搖了搖頭,其實對地仙天道蟲來說并不是個好消息,代表著局勢正朝血月傾斜。
他現在徹底不再擔心幽冥天蟲法的齁羊毛會被察覺,畢竟地仙天道蟲已是自身難保。
任青不由心生迷惘,但很快又變得毅然決然。
血月也在拔苗助長,修士依賴的目標從地仙天道蟲換成了異詭,但他總感覺這些妖魔鬼怪般的靖州人,好像很適合禁卒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