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荒涼,到處都是白骨尸骸。
任青本以為血月會呈現滿月的樣子,但沒想到一角竟然多出個缺口,像是被硬生生咬掉的。
缺口處血肉模糊,漆黑如墨的液體從中逐漸滲出,并且夾雜著數不勝數的天道蟲尸體。
如果兩人沒有看錯的話,液體內竟然散發著淡薄的佛光,正侵蝕著血肉不讓其恢復。
巨型兔蟾伏在血月上,舌頭卷起天道蟲尸體塞進四瓣嘴里,用以壓制如附骨之疽的佛光。
祂附近還有大量的怪物,身軀仿佛是縮小版的人形兔蟾,并且已經形成城鎮的規模。
不過城鎮顯得有些破敗不堪,而且兔蟾修士只要接近佛光,立刻就會氣息衰弱而死。
巨型兔蟾舌頭停頓幾息,眼珠子胡亂轉動起來。
“走!!”
宋宗無臉色凝重,連忙催促任青離開滿月層。
任青深吸口氣,幽元緩緩收斂,他們的身影也回到殘月層,依舊是那個簡陋的洞穴內。
兩人許久都未說話。
任青看出血月受到了重創,前來的靖州的理由,應該想要借助地仙天道蟲恢復傷勢。
從天道蟲尸體可以猜到,靖州的天道蟲恐怕已經滅絕,唯獨剩下只獨立存在的地仙天道蟲。
難道血月是地仙以上?
任青隨即暗自否認,相差一個大境界的話,就算重創依舊也能輕易碾壓,不用如此彎彎繞繞。
很可能是因為天道蟲自身的弊端導致,畢竟唯有飛升期(天詭)才能離開寄生體生存。
當年天道子試圖脫離天道蟲的束縛,雖然沒有得逞,但還是讓蟲群傷筋動骨了。
血月在暗中等待許久,便趁機發動了對靖州的入侵。
任青更加忌憚的是此方世界到底是怎樣的恐怖,就連血月這般存在也會受到重創。
那股佛光,明顯與宋宗無掌握的術法同出本源。
宋宗無見任青表情古怪,苦笑著解釋道:“這術法與佛門有關,但我沒有相關的記憶,應該是被抹除了。”
任青可以從信息流中窺得部分線索。
宋宗無的術法都與“無名老僧”有關,應該是牽扯到此方世界的佛門,甚至可能是仙佛。
目睹血月蘊含的大恐怖后,兩人算是搞清楚了靖州的情況。
之所以靖州被分為內外多層,應該是血月的術法導致,從而逐步侵蝕地仙天道蟲的生機。
簡單來說,當殘月層徹底變為適宜兔蟾的環境后,血月就會發動對新月層的入侵。
如果新月層淪陷,也代表著地仙天道蟲的消亡。
至于那顆天魔卵,只是無為道觀覆滅時遺留下來的,便盤踞于無為殿中。
血月也處理不掉,便封印在盈凸月層。
無上天魔這個隱患,搞不好會成為決定局勢的籌碼,但涉及天詭之上,也難以揣測。
宋宗無搖頭說道:“任青你帶著道觀弟子離開靖州吧。”
“目前的情況來看,血月與天道蟲根本無暇顧及其它,以你掌握的消災法返回湘鄉不難。”
任青張了張嘴巴,剛想回話又聽宋宗無繼續說道:“記得讓禁卒堂盡快撤離湘鄉,就往南走……”
“那宋前輩你呢?”
“一因一果自有天定。”
“既然靖州發現了佛門術法的痕跡,說明我晉升陽神境的契機確實在此處。”
對于宋宗無來說,離開靖州也極表明放棄晉升陽神境。
“等等,好像還有點轉機。”
任青起身在狹小的洞穴內挪步走著。
此方世界如此兇險,禁卒堂說不定走出湘鄉后,就會遭遇無法力敵的存在。
他延壽的手段主要倚仗夢境市場,唯有禁卒堂穩步發展,才能提供源源不斷的資源。
要是湘鄉幾十萬人搬進阿鼻地獄,怕是連衣食無憂都很難保證。
“宋前輩,稍等片刻。”
任青瞇起眼睛,隨即將幽元徹底收斂,因此回到了新月層。
新月層沒有絲毫的妖氣,倒是彌漫著淡淡的真元,但不足以讓修士借此達到練氣期。
他遲疑片刻后,腳底的鬼影脫離身軀沒入深山老林中,無詭又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到極致。
待到距離足夠安全,鬼影體內的天道蟲氣息才逐漸顯露,引得白獸奔騰,群鳥齊飛。
停滯片刻,地面突然震動起來,泥土翻涌導致樹木傾倒。
地仙天道蟲明顯有些興奮,想要嘗試與任青溝通,甚至不惜使得附近的山脈移位。
任青這波賭的是地仙天道蟲無法分辨鬼影天道蟲。
賭注僅僅是一只天道蟲,如果損失在地仙天道蟲手上,借助信息流應該也能孕育出替代物。
但要是成功了,那禁卒堂便能以棋手的身份加入棋局。
好處自然不言而喻,光是靖州還未化作妖修的上萬人,就是一筆不菲的財富了。
任青也怕被地仙天道蟲發現,做好了前去深層次的準備。
當兩股意識接觸到的瞬間,地仙天道蟲無數的雜念便蜂擁而至,差點讓鬼影無法承受。
地仙天道蟲顯然被血月死死限制住了,外加地仙期化為靈脈后極少交流,導致靈智不顯。
祂的念頭非常簡單,就兩字。
“繁衍”
只有種群足夠繁盛,才能抵御血月的侵蝕。
鬼影面前隆起鼓包,從地底擠出大量的天道蟲卵。
任青被嚇了一跳,但很快就發現這些天道蟲卵都是死卵,里面的幼蟲早已沒了氣息。
他控制鬼影取走天道蟲卵,接著表示要前去更里層的靖州。
地仙天道蟲明顯有些不滿,不過祂的念頭只剩下了“繁衍”,只是用意識不斷強調著。
任青的計劃是通過地仙天道蟲維持住殘月層,哪怕大半都被血月占據,至少也要留住一小片。
這樣一來,血月無法前去新月層,地仙天道蟲又維持著茍延殘喘,自然是漁翁得利。
他耐心的聽著地仙天道蟲絮絮叨叨數時辰后,才逐漸停息。
任青見地仙天道蟲沒有什么反應,便準備返回殘月層,結果地面又開始震動了起來。
濃郁的真元撲面而來,讓他有種突如其來的窒息感。
數百米的殘破蟲皮擠到了地面,真元的源頭便是此物,等同于一條小型的靈脈。
地仙天道蟲重復了幾遍繁衍后,意識再次陷入沉睡。
任青讓鬼影將蟲皮拖行到身旁,蟲皮收進腹中囚牢的瞬間,幽元把他拉到了殘月層。
信息流涌動。
由地仙期天道蟲褪下,須營養過剩超百年才能孕育,埋入地底能形成持續五百年的靈脈。
任青咽了口唾沫,
不愧是地仙期,有了蟲褪化為的靈脈,道觀弟子便能源源不斷獲取幽元,借此反補天道蟲。
幽冥功陽神境可期,還能節省上千年的壽元。
至于那些天道蟲死卵也不能小看,應該可以用作煉制詭胎器,說不定別有一番妙用。
任青站在洞穴內許久才回過神來,宋宗無在旁很有耐心的等待著,目光充斥著疑惑。
“宋前輩,我們可以召集禁卒堂了……”
任青把關于地仙天道蟲的事宜告知給宋宗無,至于他為何修煉天道法,直接推到機緣巧合上。
宋宗無雖然見怪不怪,但依舊被任青的膽大嚇到了。
天道法如此弊端的術法都敢修煉,是怕自己活得太安穩,還是覺得天賦好就為所欲為。
“你……”
宋宗無不知該說些什么,干脆意識來到仙市,很快就發現了腹中囚牢角落的蟲褪。
他意識重歸本體,面色復雜的看著任青,苦笑著道:“就算能憑借蟲褪參與靖州,但風險實在……”
“我們又不用主動出擊,將蟲褪埋在靖州的邊緣,哪怕遭遇危險也能直接撤離走。”
任青的想法很明了,主要以守代攻,反正兔蟾修士明顯需要充斥妖氣的環境,不可能適應水澤這種惡劣的地方。
“你都這樣說了,想來確實是利大于弊。”
宋宗無思索幾息后,又補充道:“任青,你應該知道靖州與水澤接壤的地方,有片區域被陽神境的禁區覆蓋?”
任青恍然大悟:“好像是的。”
“就以那里的對角作為禁卒堂的根據地吧,陽神境禁區能影響的范圍極大,防守的壓力會小點。”
宋宗無朝洞穴外而去:“我立刻去通知禁卒堂。”
靖州遍布都是取巧形成的偽陽神境,禁卒堂哪能拒絕,況且酒肉道人的尸體撐不了多久,必須得盡快強壯自身應對危機。
“還有一點。”
宋宗無腳步微頓,沉聲說道:“趁著禁卒堂前來的時間,我們正好可以處理下靖州。”
“既然如此的話,除去妖修以外的靖州人,我一個都沒打算放過,干脆全部帶走。”
宋宗無點頭道:“估計靖州其余城鎮已經沒多少幸存者,不過我還是打算去看看。”
“慶沿鎮就交給你了。”
“我好歹掌握著三四種術法,對付些異詭問題不大。”
任青臉上露出怪笑。
異詭確實殺不絕,但不代表不能殺,借此試試自身實力的極限在哪里,也好心里有個底。
如今兔蟾修士還未降臨,這可是最后的狂歡。
多少年沒有聽到無為道觀的名號,想必已經忘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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