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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四章 真假錦盒

更新時間:2023-01-05  作者:日曜明輝
“不說他,你推演的如何了?”

她望著龜甲回到伏衡華手中。

“瓊花,星辰、圖騰。”

衡華困惑說:“只算出這個。或許,要等那一天才能揭曉。”

傅家自稱尋得一株仙品瓊花,邀請各路人士觀賞。

但明眼人都明白,在瓊花綻放那一刻,傅家會有高人將其服下,設法渡劫。

瓊天大禮,與其說是賞花,不如說是看一位高人渡天雷劫。

“你認為,傅家有幾成把握?”

“那要看,他們所謂的仙品瓊花到底是什么了。”

瓊花,在《博物天鑒》中是好幾種花卉的別稱。忍冬一系的某分支,稱作瓊花。曇花亦可稱作瓊花。

而且這些瓊花系的仙品靈藥,神州古往今來有十余種。

天知道傅家尋得哪一種,又打算如何利用渡劫。

“不過從天罡島的氣數看——”

伏衡華臉色有些微妙:“他家內斗如此慘烈,為何氣運反而昌隆旺盛,不見衰竭之相?”

伏瑤軫以法眼觀望,亦是如此。

傅家暫時看不到衰敗的征兆。

所以,他們真有望擁有一位劫仙坐鎮?

雖說傅家和伏家離得遠,但一個修真家族擁有劫仙,會對東來格局有怎樣影響?

二人凝視天罡島上的蕓蕓眾生,人生百相。

良久后,伏瑤軫道:“外面風大,我們先回去吧。”

“可惜,這風未必能避過啊。”

看著天空中的氣運靈云,衡華轉身下山。

姐弟二人返還故居。

嘯魚已備上早茶。

竹芽清茗、松針蒸餃、柏葉糍粑。

衡華眼睛一亮,夾起蒸餃仔細觀察。

“這是我晨起后,在山上發現的。他家靈木沐浴星光,品質十分上乘。用來烹飪,哪怕普通米面也可附著一絲道韻。”

“清心醒腦,規避心魔,可以維系兩個時辰的效果嗎?”衡華品嘗后,頓覺神清氣爽,靈臺寧靜。索性趁這個機會,回房打坐運功。

伏瑤軫斯文吃著,囑咐嘯魚道:“你稍后和青舞一起,多備些簡單的素齋鮮果,給玄星他們留著。最好是補充體力,緩解疲勞的靈膳。”

傅家忙著尋找“遺囑”,自然不能把所有子弟都拖在靈堂。

于是諸閣主商量后決定,孫輩輪三班入靈堂看守,傅玄星總算可以有時間歇一歇。

他和方東源回來,看到桌上留著的鮮果、點心,跟嘯魚二人道了聲謝,直接開吃。

一邊吃,方東源一邊問。

“你到底得罪多少人?我盯了一夜,看到三波人打算暗中刁難你。”

“只有三波?”

傅玄星很意外。

這還嫌少呢?

見方東源眼神,傅玄星解釋道:“我因為‘廢靈人’緣故,在傅家多被人瞧不起,和那些堂兄弟經常沖突,自小就一直廝斗。雖然贏得少,但每次都是我揍他們一群。所以,我跟很多傅家人有梁子。”

傅玄星打小皮糙肉厚,雖然只是一個人。但對方可都是一閣一脈的同輩并肩上。

傅玄星輸的多,但對方所有人身上都會掛彩,且有幾個人每輪都會重點照顧。恩怨積累下來,每次傅玄星回家,都會有人來刁難。

“你爹呢?你爹就不管嗎?”

好歹,這是唯一的兒子啊?

傅玄星眼神微妙。

“父親他……如果不是傅家規矩,外加祖父吩咐。父親恐怕不會去蟠龍島把我接回來。”

比起兒子,傅老爹更在意自己妻子的下落。

傅玄星從蟠龍島離開時,還沒斷奶呢。

可回來后,傅老爹連奶娘都不找,直接命人拿丹藥、米湯喂。

每天早晚看一眼,就讓侍從照顧。他獨自一人悶在屋里,不知在鼓搗什么。

飲食,不餓死即可。

在去玄微派之前,哪怕傅玄星開始長牙,也從來沒有吃過米湯和丹藥外的任何食物。蔬菜?從來沒有過。

后來,傅玄星長大一些,跟其他家的堂兄弟打架。每次掛彩回來,傅老爹也不過問,只讓仆從幫忙療傷,繼續研究自己的東西。

得知兒子無法覺醒家族血脈后,傅老爹便早早將他送去玄微派修行。

在玉庭山,傅玄星才這輩子第一次吃蔬菜。

不過這種事,傅玄星懶得跟人提及,只含湖道:

“老爹在時,他們不敢過分。自老爹故去,我每次回來掃墓,他們下手都挺狠。倒是這一次——”

伏衡華一群人跟著回來,傅家子弟見這“天煞孤星”身邊也有幫手,自然不敢明著來。

“說來,他們沒在飲食上刁難你嗎?”傅玄星扭頭問嘯魚。每次他回家,從不在傅家吃東西。

嘯魚笑道:“我去火房,他們說沒有多余的凈水,讓我自己去山上打泉水。我去尋食材,他們也說各有份額,沒有多余的。讓我自己去尋。

“其他的,倒沒什么。”

嘯魚本是凝練“九品假丹”的道鼎境修士。除諸閣主親臨,那些普通管事哪敢招惹?

明面上,按照主子們的吩咐,不給傅玄星這邊用度。暗里,一個個暗示嘯魚,告訴她幾處靈木、山泉所在。

“反正就這么幾日,且將就吧。”

方東源看著滿身孝的傅玄星,嘆氣不已。

若沒有傅家主這檔子事,他們幾個隨便找個機會發作,幫傅玄星將那群兄弟揍一頓又如何?

他們跑去告家長,這邊就直接去尋傅家主。擺出靈劫洞、紫皇閣、玄微派的招牌,逼著傅家主公事公辦。縱然那些閣主作壞,他們也有底氣應對。

可傅家主這一走,傅玄星再被刁難。那群叔叔伯伯,未必肯為他出頭。真鬧起來,反而討不了好。

再者傅家主剛剛故去,死者事大。在守靈孝期,他們也不好意思惹事。

“對了,衡華呢?”

“少爺在屋里練功吧?”

嘯魚暗以木母靈神感應,伏衡華仍在屋內運功。

但她不知道的是,衡華暗中運轉黃婆靈神,開始在天罡島上尋覓。

男子走在島上,仆從每當看到他,便點頭哈腰,紛紛行禮問好。

他繃著一張臉,擺出一副生人勿進的姿態。可這樣的模樣,周圍仆從卻似乎很習慣,沒有任何懷疑。

“這樣的日子,沒幾天了。”

計算瓊花綻放的時辰,計算瓊天大禮的時間,男子既擔憂,也興奮。

如果這次計劃成功,那么傅家——

忽然,一陣清風吹過。

男子不以為意,繼續前行。

可沒走多久,他臉色劇變。

躲在暗處,往懷里一模,只有一堆蟲蛀的枯葉。

“書沒了!”

男子陰沉著臉,眼眸帶著殺機。

是誰,是誰——不,也可能是我偶然掉落。

他立刻轉身,照來路開始尋找。

“竟讓我猜對了。”

黃婆靈神在不遠處現身。

師從盜仙和偷靈兒,堪稱盜天盟新一代傳人的他,神不知鬼不覺偷一件東西,再輕松不過。

但他也沒想到,這第一試就得手了。

“本來還有幾個懷疑對象……算了,這就夠了。”靈神滴咕一句,將東西送去本尊處,然后便循著伏向風蹤跡,前往后山。

“先生——”

男子尋路折返,見殷彥青和殷曉書從天罡閣出來。

“敢問天魁閣怎么走?我要去送一送傅老爺子。”

男子目光閃爍,指路后匆匆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殷彥青沉思注視一會兒,轉身帶書童離開。

“少爺,傅先生這是……”

“別人的事,別操心。我們去拜一拜,然后安心當我們的看客。本公子冒險來這趟,可不能把時間花費在這些爾虞我詐上。”

殷曉書滴咕道:“所以我們剛才直接去觀天崖多好?”

殷彥青的目的,是為傅家的天罡陣。

他清楚,傅家早年曾得到龍居文明的一個遺址。他家的三十六天罡星閣,以及有關血脈天賦的調整,都是從古文明得到的技藝。

上代家主正是憑借這個遺址獲得的修真技藝,才有底氣鬧了一場“傅家變革”

多年前,衡華父親和友人們來天央游歷,便察覺天罡島隱秘,隨口和友人們提及。殷彥青父親記得此事,曾囑咐兒子尋機會前來。只是沒成想,正好趕上傅家主身亡。

殷彥青此來目的,就是在傅家劫仙誕生之前,盡可能多的還原天罡陣,并將那部分技術帶回去。

主仆二人登天魁閣,入天魁閣祭拜傅家主后,直接往觀天崖走。

可剛出天魁閣,殷彥青余光瞥見一位女子站在流云臺上凝思。

“她是——伏桐君,她也在島上?”

殷彥青倍感意外,隨后看到孫西懷離開天魁閣,奔流云臺過去,殷彥青索性也跟過去。

“少爺——我們不是要去觀——”

見狀,殷曉書氣得跺腳,趕緊跟上。

伏桐君抱著白玉琥,比照不遠處的天魁閣。

又找了一上午,依舊沒有發現剩下兩處鎮物。

“到底藏在哪里了——還有,花這么大力氣遮掩,傅家就毫無察覺嗎?”

身上蠱蟲突然示警,伏桐君拂袖對身后一掃。

“誰——”

紅袖如云,孫西懷連忙催清風蕩開。

“姑娘且慢——”

“是你?”

見孫西懷,伏桐君頗為意外。

“神空城的人是不甘在南海隱居了嗎?”

前番在白玱折騰也就罷了,如今連天央傅家也來了?

孫西懷苦笑道:“我孫家和傅家是姻親。瓊天大禮本也是我這次出來的目的之一。姑娘,你……令堂可是姓崔?”

伏桐君靜靜看著孫西懷,并不作答。

孫西懷有些尷尬:“姑娘別誤會,我和令堂是故交。孫家和崔家舊日頗有往來。”

伏桐君仍不答話,擺出一副生人莫近的姿態。

孫西懷心中有愧,說了一些場面話后,急匆匆離去。

“姑娘日后若需幫助,可來南海孫家。”

望著他的背影,伏桐君指尖隱藏的幾只毒蠱默默收斂。

母親的過往,伏桐君自然探知了一些。因此,她對孫家并無好感。

不過若非孫家胡來,父親又如何能迎娶母親?

“藏暗處的朋友,你是不是該出來了?”

伏桐君看向遠處的樹林。

殷彥青帶著書童走來。

“看你這模樣,應該知道崔家和孫家的過往——別這么戒備,你不會不認識我了吧?”

這人知道當初我假冒東方蕓琪的事?

伏桐君冷著臉:“你來做什么?”

望著伏桐君,再回想當年那個稚嫩天真的女娃娃,殷彥青不禁感嘆歲月不由人。

當年跟在伏衡華屁股后面的奶娃娃,如今都變成一個冰山美人了。

“我見孫家人來尋你,擔心你吃虧,所以過來看看。”

殷彥青擺出一副兄長姿態,伏桐君心中越發戒備:縱然崔家和殷家同為神脈家系,可我們之間毫無瓜葛,你這姿態擺給誰看?真以為祖上有舊,你就是我的世兄了?

可到底是和孫西懷不同,伏桐君含笑望著青年,只是暗中將蠱蟲備好。

“難得兄長照拂,但區區一個孫家人,我還不懼。再說,當年的是非,又不是母親的錯。”

孫家和崔家有舊日婚約,可孫家三個適婚年紀的人來回推諉。在崔紅袖隨父親上門時,偶然聽到孫家言語中的冒犯與輕蔑。

于是崔紅袖當眾撕毀婚約,攜父含怒而去。

孫成堂堂一劫仙,當眾被一后輩罵了一通。當場斷絕兩家交往,可回來一查,得知孫家后輩暗里編排的人,又是一頓發落。

但木已成舟,崔家父女直接離開南海,跑去元明修行,孫成也無奈。只得吩咐后輩,日后若遇見崔家人,多多照拂。

“不是錯不錯的事……”殷彥青搖頭道,“孫家和崔家處境相似,當年孫家失去神脈之力,人丁稀少,全仰賴崔家照拂了一段時間。直到孫成得道,建立神空城后,孫家處境才好起來。而崔家也隨著孫家后路,神脈之力全失。”

“孫家是六陽家系?”

“六陰的,但他家受天女詛咒,無法生下女兒。所以,無法傳承神脈之力。與崔家聯姻,原也是打算合則兩利。”

當年崔家沒落,孫成念著早年的情分,打算照拂。

至于那樁婚約,則是孫成的一個實驗。

如果孫家讓孩子入贅到崔家,生下來的女孩雖然姓崔,但具備孫家傳承的血脈,會不會覺醒祖上的占卜天賦?

同時,崔家能不能借助神脈天賦的更替,避免蠱蟲天譴?

但后輩瞎鬧騰,孫成一番好意無疾而終,就把這件事放下了。

殷彥青跟伏桐君講述前因后果后,伏桐君神情冷澹。

“多謝世兄,我曉得了。”

果然,他對我如此禮遇。是當日就發現我假扮蕓琪了。只是同為神脈家系,所以沒有點破。

“對了,你有沒有興趣參加一次古遺跡探險。在西海,就是咱們先祖當年留下的遺跡。”

伏桐君本也在追查這方面的事,不免來了興致。

而望著青年,她心中一動,將白玉琥遞過去:“你可有法子尋找其他的鎮物?”

“四象四方?是遮掩天機的陣法——你在查傅家主的死?殺死宗師的兇手,你哥放心你來查?”

他認識伏向風?

所以,還是三哥外面結識的朋友?

伏桐君心思轉動,自然要在外人面前維系伏向風的名聲,笑道:“哥哥一向急公好義,與為人先。在家里,他常與我們說‘要遵從祖父囑咐,在外行俠仗義’。自不會阻撓我查明真相。”

“他還有這份氣魄呢?”

看著伏衡華趴在書卷中的姿態,殷彥青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他是那種行俠衛道的人物。

“行吧,我來幫你。”

殷彥青看來,查傅家主之死,廢不了多少事。于是便欣然應下,隨伏桐君去南部亂石灘查看另一處陣眼。

殷曉書見少爺舉動,嘴里碎碎念道,卻只能任命跟著。

咱們的正事,明明是去觀天崖記錄天罡陣啊。

兩天時間,在殷彥青幫助下,伏桐君順利找到青圭、玄璜。

帶著四件鎮物,她回故居尋伏衡華。

伏衡華正在一本書上寫字,見她進來,隨意將書籍合上。

“有事?”

伏桐君將四件鎮物擺放在桌子上。

“哦?陣法破去,可是查出來什么了?”

“陣法瓦解后,我們施展回朔之術,依舊無效。仿佛養心堂本身,根本沒有那段歷史一樣。”

衡華聽著她的話,忽然問:“殷世兄有什么態度?”

“他看到這些鎮物后,又跑去靈堂觀察傅家主的尸身,突然放棄追查,跑去觀天崖悟道去了。”

“所以呢?”

伏桐君嘆了口氣:“他都明白的事,我自然也瞧明白了。剛才特意去尋傅家管事,討要天魁閣三個月內的賬本記錄。已經可以確信我們的猜測。”

“然后?”

“布置四象之陣,說明那人清楚,天魁閣無法阻止回朔之術。”

正因為無法阻攔,才需要布陣阻礙。

可如今陣法破出,依舊無法施展術法。說明除卻這個陣法外,還有另一重禁鎖。

“說明,那人比較小心,做多重準備?”

“也有可能是,另外還有一個真兇。”

衡華撫摸手邊的書籍。

封面如光滑的人皮,隱隱還有一些溫度。

“所以,你來找我做什么?”

“我想問問你,有沒有什么法術,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心智,讓一個人主動赴死?”

“天魔功里頭,這樣的術法不少。但能控制一個元嬰宗師,我不認為當今的魔宮眾人可以辦到。”

別說朱宇,伏衡華自己都辦不到。

“劫仙呢?”

“沒聽說哪位劫仙擅長這種道法。而且劫仙出手,何必如此麻煩?”

無法從伏衡華這里找到答桉,伏桐君只得離去。

走到門口,她突然回頭。

“我看你在寫書,突然想起殷彥青囑咐我問你一句‘陳光芯怎么這么久沒新作了?’”

“黑歷史一樣的東西,現在沒空呢。”

衡華擺擺手,繼續拿起人皮書寫字。

“書呢,書在哪呢。”

男子在天罡島上徘回,尋找自己丟失的那本書。

但兩天過去,他心中有些明白。

那本書很大可能是被人撿去,不,偷去了!

“不應該,除我之外,應該沒人明白那本書的用法。而且,拿走那本書能干什么?書,我已經用掉,目前只是維系咒術的媒介。在外人眼里,那就是一本普普通通的管事賬本啊!”

又尋找一夜,終于在太陽東升時,他在一處水潭找到了那本書。

封面光滑而細膩,沒有署名和書名。

男子迅速翻開,里面的賬本內容依舊,仿佛沒有其他人觸碰過。

“還好,的確只是丟失。”

至于為什么自己施展“召回術”也無法將書籍拿回來。這種問題暫時顧不得討論了。

眼下,把書拿回來。那么主動權就還在自己手中。

太陽東升。

傅玄星躺床上,望著窗外透進來的日輝。

按照靈人的規矩,今天之后自己也是成年人了。

但是——

毫無實感啊。

打小,沒幾個人給他過生,他自然沒有伏家兄妹那般看重。

起床洗漱,食物的香氣從院落飄來。

他下意識看向屋頂。

嗯,沒錯,是傅家。

在傅家吃飯,他還有些不習慣。

“對啊,六哥他們都在,是嘯魚在做飯。”

推門出來,見伏衡華、伏瑤軫、方東源、恒壽、嘯魚、青舞圍著一盆金光閃閃的靈膳。

“你來的正好。”

衡華笑瞇瞇道:“今天你生日,快把這道金玉八珍燴吃完。記著,全部吃完,才能把效果完全發揮。”

“我一個人吃?這么大一盆,不如大家一起分點?”

“專門給你準備的。你就別推辭了。”

衡華清楚:有人暗中謀算傅玄星,傅家這次的事,就有人故意往傅玄星身上拉扯。幸虧自己機敏,才幫這小子躲過一口大黑鍋。

但接下來,對方說不得還有后招。

必要時,連傅玄星假死的手段都要用上。

金玉八珍燴,可以保命,用來扮演傅玄星假死。

在他催促下,傅玄星將整盆湯菜吃盡,衡華這才滿意點頭。

伏瑤軫以法眼觀察,一股靈力在傅玄星體內運轉,形成八卦圖文,籠罩上中下丹田,牢牢鎖住一口陽氣。在死亡那一霎,將陽氣鎖于上中下三處丹田,魂魄不會返還星天。只要搶救及時,就能再度用“還陽術”拉回來。

“弟弟為他,著實操碎了心。”

用過膳,傅玄星本來打算繼續去守靈,卻被衡華攔住。

“我跟你那些叔叔伯伯打過招呼,今天你不用去。”

衡華嫌惡道:“今天再讓你去,這不是惡心人嗎?”

“可是祖父——”

“你聽我的,今天不用去。安心在家里坐著,老實享福吧。”

這時,天微閣主傅云瑤親自來請伏衡華。

“賢侄。眼下遺囑錦盒已經找到,請賢侄一并前去觀禮。”

衡華眉頭一挑:“昨兒個,我已經將完整的解封星咒交給諸位閣主。你們自己去開即可,何必讓我一起?”

他在故居憋了幾日,幾位閣主彼此牽制,無法派人與他接觸。

直到昨天伏衡華跑去天閑閣,天雄、天勇、天英等閣主火速沖去天閑閣。生怕伏衡華和天閑閣主有秘密協議。

當著眾人的面,伏衡華將星咒口訣交給幾位閣主。然后提及傅玄星的事,就又回來了。

“到底無人見過那個錦盒,到底是不是真的,需要賢侄鑒定一下。”

方東源無語:“你們沒見過,衡華更沒見過。如何鑒定?再說,既然找到了,打開后直接宣布即可。”

“如果只尋得一個錦盒,自然可以這樣。可偏偏二哥、三哥分別找到一個錦盒,都認為自己手中的錦盒是真的。”

說到這,傅云瑤嘆氣道:“賢侄,幾日不接觸你,到底為何,你還不明白嗎?你昨日為何非要把星咒交給他們?這……這……哎——”

這不是讓他們回去作假嗎?

衡華面帶微笑,搖著羽扇:“所以,這是請我過去打假呢?”

傅云瑤愁眉道:“二哥和三哥皆非良選。父親斷然不會選擇他們為繼承人。因此,那倆錦盒必然是假的。賢侄見多識廣,又是局外人,或許有辦法辨別。”

于是,一行人被請入天魁閣。

看到傅云瑤帶自己等人前往養心堂。

衡華心中一動。

進來后,除傅家眾人和各路賓客外,果然看到伏桐君也在。

她直直盯著廳堂側面的一副《松鶴延年圖》看,根本沒注意眾人進來。

殷彥青在人群中含笑點頭。

洪昌乙直接走到他這邊。

“得,你鬧得事,趕緊解決了吧。可別真讓傅家再打起來。這殺孽算下來,有你好受的。”

“與我何干?”

伏衡華低聲回了一句,安生坐在傅家為自己準備的客座。

嗯,這安排深得我心。

對面是諸位閣主的座椅,后排站著傅家眾人。

自己這邊是各路得道的金丹修士,后面站著筑基修士們。

而衡華的位置,恰好在右手第一席略上一些,靠近主座的位置。

除主座上的靈位外,伏衡華這個位置是最高的。

他安生坐在位置上,不遠處的安景成偷偷傳音:“你小子,如果一會兒宣布兩個錦盒都是假的。趕緊往我們這邊跑。天雄閣主和天勇閣主,都不是好招惹的。”

錦盒真假,根本不重要。

傅家傳承向來是內戰勝者為尊。

錦盒,只是他們拿來宣告自己“正統”的名目罷了。

而偏偏是伏衡華昨日跑去教授星咒,他們才能做出來,這就主動把麻煩牽扯到自己身上了。

衡華笑瞇瞇謝過安景成好意,然后專心打量對面席位上的眾人。

緊張?跑路?報復?

怕什么,作為唯一一個知道全部真相的人,我需要擔心什么?

不只是這邊,就連后山中的事,衡華也用黃婆靈神密切關注。

他清楚,傅玄星生日這一天,怕是絕對過不好了。

既然過不好,那就讓它成為此生最難忘的一次經歷吧。

后山,伏向風足足用兩日時間,也沒解開眼前的天罡封印。

他眼前是猶如巨木一樣的星光海洋。

一株株巨木間以天罡三十六種神通凝成鎖鏈,牢牢束縛正中央的榕樹。

樹冠繁茂,大可遮天。只是其中一半仿佛被人生生噼斷,整棵樹好像從中間裂開了。

榕樹被天罡鎖鏈緊緊束縛,氣勢衰頹。

這便是傅家的圖騰之樹。自傅家第一次內亂,圖騰靈便已被上代家主鎮壓。

伏向風避著傅家眾人,小心來到禁地。

這兩天正發愁如何解封圖騰樹,阻止傅家內戰。

黃婆靈神自然也在暗中盯了兩天。

看到圖騰樹的處境,伏衡華終于明白傅家瓊天大禮的全部真相。

渡劫之人既不是傅家主,也不是原本的圖騰靈。

瓊天之禮,是傅家打算從無到有,創造一尊全新的劫仙守護神。

那株仙品瓊花,便是他們的底氣。

當然,這只是表面上,也是各位閣主得知的“真相”。

暗里……

“三哥,踏七星步,從左側第三顆星樹下穿過,然后前進五棵樹,再從右側繞出。”

風音傳來,伏向風心中一動,連忙往后望去。

“衡華?”

“是我,眼下只是一道神念。你先解封圖騰,回頭我們再說。”

衡華已經預感到,自己在天罡島上的機緣之一,就是眼前的圖騰靈。

雖然不明白是什么機緣,但想要開悟成道,必須先把她救出來。

至于傅家的計劃,倒要看看幕后之人還能坐得住嗎?

養心堂。

在各路人馬到期后,天勇閣主起身。

“諸位,今早我在天罡閣之西的樹林,尋得這枚錦盒。伏賢侄,你來看一看,這錦盒是真的嗎?”

不用衡華起身,他派人將錦盒送到衡華手邊。

“哦?龍紋木打造的盒子,一千五百年火候……上等二品,不,一品的靈木。”

衡華念誦星咒,只見錦盒表面閃耀三十六顆星辰,隨后化作氣泡散開。

他從里面取出一封書信,里面是傅家主的絕筆信。大篇大篇的華麗駢文,其核心話語只有一句:在我死后,老二當家主。

衡華當眾誦讀后,在場唏噓聲不絕。

天勇閣主神色澹澹掃過身后,傅家子弟的聲音盡數消失。

天閑閣主溫吞吞道:“賢侄,你認為這封信是真的嗎?”

“我沒見過傅前輩的字跡,無法辨認。”

衡華隨后樂滋滋看向天雄閣主。

這場戲,不論怎么看都很好笑啊。

“聽聞閣主也有一個錦盒?”

天雄閣主哈哈大笑,命人將錦盒遞給伏衡華。

“這是犬子在天機閣旁邊尋得的。”

送錦盒過來的年輕修士對伏衡華靦腆一笑。

衡華依舊用星咒打開錦盒,里面是一張金帛。

比起書信的華麗辭藻,這里就簡單多了,只有一句傳位的話。

衡華對在場眾人公示后,將兩份遺書擱置在主位靈牌前。

“前輩——”衡華問天閑閣主,“您手頭,沒有類似的東西嗎?”

天閑閣主搖頭。

“反正,我沒在天魁閣附近找到。賢侄,你認為這兩個錦盒,有真的嗎?”

“我認為……”

衡華拉長語調,看向天勇和天雄兩位閣主。

二閣主彼此對峙,嘴角掛著冷笑。

無妨,他說誰真誰假無所謂。

他說我是假的,我就立馬反駁你們串通,然后振臂一呼,直接開戰!

遺囑?

傅家的家主之位,只有打出來的!

旁邊賓客們默默打起精神,一個個暗中串聯。

他們也不蠢,他們也清楚傅家眾人在作秀。

待會兒肯定要打起來。但是他們打起來,波及的是我們啊!

終于明白了!

伏桐君目光從《松鶴延年圖》上離開,她恨恨望著主座前的伏衡華。

這混賬,鼓搗這么多,還裝作一副沒事人的模樣,太鬼了!

衡華站在主座前,代傅家主宣布:“我認為,這兩個錦盒可能都是真的。”

咣當——

身后傅玄星一下沒扶住,直接把伏衡華的座位掀了。

“都是真的?六哥,你別亂說啊。”

天勇閣主和天雄閣主本來彼此針對,攀升到頂峰的氣勢戛然而止。

“是啊,你瞎說什么,兩份不同的遺囑,怎么可能都是真的?”

“小子,你再仔細看看,我這份才是真——”

天雄閣主本想上前抓伏衡華,突然被一股氣勢蕩開。

衡華身上的補天衣閃爍靈光,旁邊傅玄星也火速祭起南明離火劍鞘,護在他跟前。

“大家仔細想一想——”

衡華朗聲道:“修真家族最常出現的情況,家主的權利爭斗中,對手到底是誰?

“是同族的兄弟們嗎?不,是自己的孩子。成為家主后,為防止繼承人等不及而提前暗害自己,所以,必須提防自己的繼承人。

“在這種情況下,提前留下遺囑,豈非早早成為自己的催命符?”

天英閣主有些明白了:“那你的意思是……”

“我閱讀古籍,發現在神州時代,有些財主為確保家產不落在謀害自己的那個孩子手中。會提前準備兩份乃至更多不同的遺囑。誰害自己,或者不合心意。就在臨死那一刻,選擇另外的遺囑。

“或許,如今這幾份遺囑都是傅家主早早埋下的,就是為了防備兒子暗害他。”

衡華哀嘆道:“老家主不知,這種方法之所以沒有傳播開來,就是因為紕漏之處過多。且不論死前神思慌亂,無法清晰判斷。縱然死前留下遺言,可別人拿出另一份遺囑,豈非混淆?

“如今老家主之說閣西,可具體是哪一閣,我等皆不得而知。所以嘛……”

縱然是真的,我們也不知道傅家主是哪個態度。因此,都不算數。

見一切又回到原點,頓時天勇閣主和天雄閣主急了。

“且慢——”

伏桐君見伏衡華這幅耀武揚威的模樣,頓時不爽了。

“我認為你的話只是臆想,這倆錦盒未必是老家主的意思。”

衡華看著從人群中走出來的伏桐君,露出頗為深意的笑容。

這丫頭,到底是上鉤了。

天閑閣主見伏桐君出面,轉頭問:

“伏姑娘這幾日奔走,可查出了些什么?”

未免傅家誤會,也為確保三哥的名聲,幫伏向風遮掩行蹤。

伏瑤軫提前跟天閑閣主提過,妹妹為了在島上行走方便,會暫時借用伏向風樣貌,探查傅家主死因。因為此刻,伏向風已經閉關。

天閑閣主雖忙著爭奪下一任家主之位。但父親的死,總要有一個交代。自己派人查,那些弟弟妹妹未必認可。或許還有人打著往自己頭上甩黑鍋的心思。

因此伏家人插手,天閑閣主樂見其成。這幾日暗中吩咐下去,讓天閑閣門眾配合“伏向風”調查。

“的確查出來了。我已經知道傅家主死因真相。同時,我也可以判斷這兩個錦盒,甚至傅家繼承人的問題。”

“哦?”

天閑閣主示意伏桐君往上走。

伏桐君直接來到伏衡華跟前。

你——下去。

衡華笑了笑,將傅玄星摔倒的椅子扶起來,慢悠悠坐上去。

在我準備的舞臺上,請開始你的表演。

“首先,我們回顧那一天發生的事情。”

“傅家主死亡,我們趕到養心堂時,無法使用任何回朔咒術。同時,也發現傅玄星、方東源二人缺失記憶。

“因此,我們懷疑幕后之人具備殺死元嬰宗師,且迅速抹消記憶的能力。”

“但這些事可以拆開來看。傅家主之死和傅玄星、方東源二人記憶丟失,以及后面發生的許多事,并非一人所為。”

堂上,伏桐君的聲音清晰傳遍每一個角落。

“另外,整件事中伏衡華嫌疑重大。這一點也要糾正。”

天閑閣主輕咳道:“姑娘,我當日就說過,傅家沒人懷疑伏賢侄。”

旁邊幾位閣主紛紛點頭。

“對啊,我們根本沒有懷疑過伏賢侄。”

伏瑤軫惆悵一嘆,似乎明白伏桐君想要說什么。

她用一種十分微妙的眼神看向伏衡華。

你看,你天天惹事,如今麻煩臨頭了。

衡華有感,端起茶杯對她示意。

“不,不是嫌疑,就是他干的。在傅家主身上留下血魔一斬,并奪走傅玄星二人記憶的人,就是伏衡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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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瑤軫:果然!

恒壽:這就對上了!

嘯魚:理應如此啊!

傅家沒人懷疑伏衡華,但伏家一群人都在懷疑伏衡華!

伏衡華就是幕后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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