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哭累了，仿佛蝦米一般蜷縮起來，終于沉沉的睡著了。
給老人蓋上被單，王懷坐在洞窟外面，從納戒中取出紙和筆，然后勾勒起來。
他的繪圖功底只能算一般，不過還是按照自己的感受大概計算出這個地下建筑距離地面的距離，整體的大小等。
將圖紙繪制完畢，他盯著圖紙，自言自語道：“大概在地下四百米處，中間有大量觸手，強攻估計不行啊。”
別說現在沒有法力，就算是有法力，王懷面對這么個可怕的玩意也得掂量一下。
畢竟是邪神云淚上萬年的勞動成功，不可能這么簡單搞定。
思忖了片刻，王懷跳下洞窟，猛地切開墻壁，隨后就看到碩大的人面蜘蛛向著這里趕來。
趁著這些人面蜘蛛修整傷口時，王懷找準機會，將一只落單的蜘蛛弄死，然后拖著蜘蛛的尸體不斷的攀爬，然后回到了洞窟。
雖然只出去了一會兒，不過老人已經醒了。
他抱著腦袋在床上嘆著氣，在看到王懷回來后，臉上頓時露出驚喜的神色，但還是敲著王懷的胸口嗚嗚的說道：“我還以為你也沒了呢，你這幻覺怎么這么不讓人省心呢。”
“都說我不是幻覺了……算了，你愛怎樣就怎樣吧。”
“你還帶了個蜘蛛回來！這玩意抓起來麻煩，吃起來也不好吃，中間滿是石頭。”
“石頭？”
疑惑的看著蜘蛛，王懷用金線將其切開，王懷發現蜘蛛的內部果然是石頭。
整個蜘蛛只有一層皮是生物，內在則是松脆的石頭構成，難以想象這種東西居然可以如同生物一般行動。
更讓他驚訝的是，蜘蛛體內，存在一種閃閃發光的特殊物質。
晶石。
將晶石取出來，王懷念詠白鹿部落的族長傳授的秘法，晶石便慢慢融化，表明這個東西跟外面的東西是同一類物質。
“這里怎么會有晶石，而且與外面的晶石構成一樣。到底是這里產生了晶石，還是在搜集外面的晶石？”
本不該出現的事物突兀的出現，讓王懷感覺這兩者之間應該有一定的聯系，但又想不出到底是什么聯系。
暫時沒有思緒，王懷喚出自己的金線，與持有另一節金線的鐘月溝通起來。
“鐘師姐。”
“叫我鐘月。”
沉默了一下，王懷感覺自家師姐都是一個調調，都喜歡被人叫全名。
明明師姐聽起來更親切更有味道不是？
不過沒有辦法，王懷只能問道：“鐘月，你那邊情況如何了？”
“剛剛帶著有熊部落來到白鹿部落，兩個部落目前正在商量聯合的事情。估計一段時間就會結束了，你呢？”
“挺好的，我剛剛被人陷害，然后落到了一個活物的體內，現在周圍滿是怪物和危險，但整體來說沒啥問題。”
“……王懷，你是不是經歷的事情太多了，結果腦子也出問題了！你現在的情況算挺好的么？”
“勉強還在掌控之內。”
白鹿部落里的鐘月無奈的嘆了口氣，對一旁的小倉鼠和畢松鼠說道：“你們家的主人又在作死了。”
畢長生從瓜子堆中抬起頭，盯著鐘月說道：“雖然我想表示我不是靈寵，不過我更好奇他在做什么死，我也想學學。”
“這算好？用不用我給你開個瓢然后讓別人看看你里面裝的是腦子還是屎？
“這么好的弟子如果你們不要，讓給我們天劫宗如何？”
“道德真君也想要，你先跟道德真君商量一下去。”
“哦，那沒事了。”
平復了一下心情，鐘月跟王懷說道：“你在原地別動，我稍后就來找你。”
“不用找我，你嘗試混進白夜支部，然后找一下連無雙。”
“我怎么混？”
“混進去還不簡單，有手就行了啊。”
鐘月咬住牙，感覺自家師弟真是作死作的太多，結果腦子也搞壞了。
人家戒備森嚴，只有你腦子異于常人，用異常的手段混了進去。
不過既然是可愛師弟的委托，鐘月也不想讓王懷失望，于是嘆息一聲后傳訊：“好吧，我找找法子。對了，白夜那個叫赤焰的，可以跟動物溝通是吧。嗯，我想辦法從他那里想想法子。”
“嗯，對了，順便找個晶石過去，讓連無雙檢查一下。”
“知道了，你注意安全。”
將剩下的事情交給小倉鼠和畢長生，鐘月化身為巨狼，直接沖出白鹿部落，然后向著有熊部落曾經的地方沖去。
在那里，她識別出赤焰身上的氣味，隨后循著氣味一路狂奔，終于來到了另一個部落中。
部落里，赤焰脫掉了自己火紅色的袍子，跟部落里的人一樣穿著簡單的獸皮，正跟一群孩子混在一起。
在孩子中間，他捧著一塊獸皮，看著獸皮念道：“人之初，性本善。”
他念一句，就用木棍在雪地上寫上一句。
當他寫完之后，旁邊的孩童就看著他寫的文字，然后跟著念上一句。
混在一起的童聲清脆悅耳，縈繞在這個部落中，讓部落的冬天也多了幾分童趣。
此時的赤焰不像是一個白夜的高層，更像是一個部落的教書先生，默默的將文化傳承下去。
鐘月沒有貿然上前，而是趴在遠處，認真的觀察著對方。
教孩子們認了十個字，赤焰發現天色不早了，于是對孩童們說道：“好了，下課吧。愿意留下來的我管飯，不愿意的回家，記得把今天學的復習一下。”
“知道了，老師。”孩子們齊聲回答道。
隨后，他們嬉笑著離開，最終留下的只有一個孩童。
這個孩子身上很臟，但是眼神很亮。
仔細的盯著赤焰寫下的文字，孩子最終問道：“老師，學這個有什么用？不能打獵，不能捉魚，跟別人打架的時候，難道念兩句就可以了么？”
赤焰啞然失笑：“怎么可能，打架用的是拳頭，用的是實力。”
“那這玩意不是沒用的東西么？”
“你對我來說還是沒用的東西呢。”
在小女孩的額頭上用力一彈，赤焰抱住小女孩，指著天空問道：“天上有什么？”
“烏云。”
“云后面呢？”
“太陽。”
“太陽大還是我們的地面大？”
“太陽大。”
“為什么？它明明看起來很小。”
小女孩不滿的看了赤焰一眼，然后說道：“還是你說的呢。你說過，上古時代，有真君元神出竅，神游太空，看到太陽無比龐大，地面無比渺小，因此寫下了《天宮賦》。”
“是的，你很清楚么。但知道太陽大，對你所說的東西有用么？”
小女孩思考了半天，然后搖了搖頭：“好像沒用。”
“是的。但它又很有用。我們人族曾經不是這樣的，我們也有燦爛的文化，我們不用辛苦甚至背負死亡的風險去打獵，我們也沒有天敵。這些無用之物雖然沒有用，但它可以時刻提醒我們，我們是人，我們需要記住這些傳統，并在解決了一切后恢復他們，恢復我們的榮光。”
“那要多久啊？”
“不知道呢。”赤焰苦笑著說道，“不過我們一直在努力，而且我感覺應該快了。只要我們不斷的追尋，那么總有一天可以辦到的。”
“成功之前我們就要餓死了。”
“……太現實的小孩子一點都不可愛。”
小女孩撇了眼赤焰，忽然在對方的頭上用力一親，隨后快速跑開。
逃得遠遠的，她才做著鬼臉喊道：“等我滿身橫肉，肌肉發達的時候，我看你還怎么說！”
看著小女孩離開，赤焰才回過神，揉著剛才被親過的地方笑了起來。
清掃了一下之前孩童們留下的痕跡，他扭過頭，看到黑暗之中，一只白狼在雪地上閃著光。
對方仿佛是月光的具現，銀白色的皮毛如同螢火蟲一般在雪地上熠熠生輝，讓赤焰都看呆了。
呆呆的看著白狼，赤焰半響才回過神，崇敬的問道：“您是森林中神明么？”
赤焰可以跟動物對話，這點鐘月是知道的。
不過鐘月沒想到對方居然會將自己錯認為神明，這讓鐘月有點意外。
悄悄的釋放出血月，鐘月在王懷法力的支持下調轉周圍植物的狀態，讓它們直接來到了春天。
在赤焰的眼中，卻是鐘月揮了揮尾巴，周圍頓時百花盛開，讓赤焰進一步加深了自己的判斷。
“果然是森林中的神明，您來找我是為了什么？是為了解決我的困惑么？”
鐘月表示，我怎么知道？
我就隨便過來走走，誰能想到你的戲這么多？
不過好在她有金線，可以遠程聯系王懷，因此立刻將現在的情況通知給王懷。
聽完鐘月現在的處境，王懷問道：“會演戲么？”
“演戲可是我干架之外的第二個特長了。”
“那行，按照我說的演就好了。”
按照王懷的吩咐，鐘月趴在地上，盡可能讓自己慵懶隨意起來。
墨綠色的眼睛看著對方，鐘月懶洋洋的說道：“我認得你，赤焰，你在動物中挺有名氣的。”
“是么，那還真有點不好意思。”
“不過你在這里干什么？玩教書游戲么？”
“嗯……算是吧。白夜的有些工作太臟，所以偶爾會到這里教書，改善一下心情。”
“比如之前的有熊？”
赤焰的臉色一僵，隨后嘆息道：“是啊，比如有熊。”
他還不知道有熊部落已經遷徙走，還以為對方已經葬送在“宮白”的手中。
坐在雪地上，赤焰嘆息道：“有熊部落是個很不錯的部落，里面的勇士長很有領導能力，我也很少見到人口過千的部族。不過先知要滅了它，那么就只能滅了它。”
“你就不問問為什么？”
“先知說的話，一定有自己的道理。我們只要執行就行了。”
盯著赤焰，鐘月發現對方說話時沒有一絲猶豫，應該是真的完全篤信先知，并將對方當成神明一般來崇拜。
在他的心中，先知的話就是圣旨，是犧牲生命都無所謂的至高無上的命令。
哪怕對先知交代的事情有所懷疑，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執行。
將自己的判斷，連同之前聽到的赤焰和女孩的對話告訴給王懷，王懷也思考起來。
他之前跟赤焰接觸的不多，所以沒想到赤焰是這種類型的人。
如果要分類的話，對方是個很明顯的理想主義者，將人族復蘇這一理想當成自己畢生的使命。
感覺和自己有點像。
不過對方應該沒有太多的腦子，所以被方虛蒙騙。
也可能是對方已經感覺到方虛的不對勁，不過他只是執著的想要相信方虛沒有問題，并且麻木的干著方虛派下來的臟活。
人嘛，只會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東西。
這個人，可以用一下。
思考清楚赤焰的思考方式后，王懷將信息傳遞給鐘月，對方表示理解了。
注視著赤焰，鐘月說道：“我知道你在迷茫什么，不過我說出來的話并不能讓你信服。若你想知道真相，那么就想法子潛入云淚娘娘的神祠，然后在里面打個噴嚏。只要你這么做了，那么你就能發現你想要的真相了。”
說完之后，鐘月不管赤焰如何呼喚，直接轉身走進一旁的樹林，留下一個更加迷茫的赤焰。
得到鐘月的“神諭”，赤焰一晚上都沒能睡著。
從床上爬起，他顧不上跟其他人道別，直接召喚來大蛇，帶著自己回到白夜支部。
只是剛剛進入，他就被方虛召見，然后知道了一個讓他震驚的消息。
“宮白”失蹤了。
方虛惋惜的嘆了口氣，對赤焰說道：“他想去云淚娘娘的神祠幫忙，結果下落不明。我們現在正在派人尋找，你不用太擔心。”
連續兩次得到與云淚娘娘神祠有關的線索，赤焰也感覺有些不太對勁了。
沉默了片刻，他對方虛說道：“我想親自去看看，這樣可以么？”
“最好不要，神祠內部現在正在排查中，貿然前往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如果是以前，赤焰就會至此罷手。
不過這一次，他對神祠內部的事物，越發好奇起來。
辭別了方虛，赤焰走在外面，看著宏偉的云淚娘娘廟，終于下定了決心。
咬破自己的手指，在鮮血涌出的同時，大量的蜜蜂從附近飛來，依附在他的身上，讓他的身影在原地消失。
確認周圍人已經看不到自己了，赤焰抬起腳步，慢慢的向著云淚娘娘廟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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