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慎壓低帽子,緩緩從人群中擠過,來到吧臺。
酒保來了。
顧慎看到酒保對著自己友好地笑了笑,遞了一份酒單,張嘴說著什么。
通過嘴型可以判斷,他說得是——
“您要來點什么?”
直至此刻,顧慎的側寫世界里還是一片寂靜,這是他第一次動用這種能力,按理來說側寫與催眠都是精神系超凡的基礎能力,但側寫的消耗更大,或許是因為它本身就具備了“追溯”的特性,讓超凡者可以在某種程度上,與時間進行小小的抗衡。
不過,與其說側寫打破了時間的桎梏,不如說這是追尋冥冥之中的命運指引。
追溯時間越久,消耗精神力越劇烈。
側寫人物越強大,指引越模糊。
想要窺探不屬于自己應該窺探的景象……則是會受到強烈的反噬。
側寫世界里的那一縷影子就此消散,三天前江晚就坐在這個位置,接觸了封印物?
繼續側寫,熾火劇烈搖曳起來。
精神力的消耗陡然增大。
不……這一縷影子并沒有消散……顧慎的視野中,一抹淺淺的黑影拖曳著掠過……
有人帶著封印物,曾在這間酒吧里短暫留駐。
是在這個時候,江晚被封印物的超凡氣息所感染的么?
線索在這中斷。
“要一杯……這個。”
顧慎的思緒回到現實,他看到了酒保有些不耐煩的眼神,隨意在酒單上指了一個名字,便在此時,一道聲音在寂靜的側寫世界里響起。
“金酒很烈的……不適合你。”
顧慎瞳孔收縮。
幾乎是一瞬之間,他進入了警戒狀態,五指滑入衣袖內,捏住真理之尺。
顧慎警惕地望向身旁——
就在自己兩個身位的距離。
一個塊頭壯碩的灰色連帽衫大叔,背靠吧臺,面對舞池,目光流連在舞池里的霓虹亂象中,興趣盎然地攪著杯中冰塊,甚至沒有多看自己一眼,只是懶洋洋道:“建議你選那一杯大都會……雖然是女士酒,但是烈度口感都不錯,適合你這種初來乍到的年輕人。”
顧慎沒有放松警惕。
他低聲道:“你是誰?”
能夠闖入自己的側寫世界……這也是一位超凡者。
“放輕松,目光不要看向我。”連帽衫大叔依舊是那副懶散神情,淡然道:“側寫發動的動靜可不小,如果不想被發現,你應該警惕一些。更何況,我想對你出手……早就動手了不是么?”
熾火消散。
顧慎仍然在警戒狀態中,但他解除了“側寫”……這本就是沒有戰斗增幅的能力,而且還消耗著大量的精神力。
“初次見面,我是崔忠誠的線人,胡大年。”
嘈雜的世界里,大叔的聲音很輕,但入耳卻無比清晰。
崔忠誠!
顧慎心情稍微緩和了一些,雖然依舊捏著尺子,沒有放松,但卻對酒保道:“換一種酒……要這個。”
他指了指男人推薦的那杯“大都會”。
看到顧慎這個反應,連帽衫大叔笑了笑,“其實你相不相信我無所謂……既然找到這里,那么應該發現線索已經中斷了,我這里有一些情報,是關于你要找的那件‘封印物’的。”
封印物這個詞出現,顧慎眼中的戒備少了許多。
“肅目石雕,序列號未定,初步認定是D級風險封印物。”
胡大年從懷里摸出一張照片,借著挪座位的姿勢離顧慎近了一些,他把照片按在吧臺光滑桌面,顧慎順勢接過,照片上是一枚刻畫猙獰惡鬼的石頭雕像,只不過對照物是成年男性的拳頭,這枚石雕并不大,只有半個拳頭左右。
與自己在江晚夢境中見到的一模一樣。
“這件封印物曾經在大都區被議會保管,但幾年前發生了一場偷竊案,于是就此丟失,沒有下落。”胡大年悠悠道:“檔案中是這么記錄的,肅目石雕一旦與人接觸,便會不遺余力地奪取睡眠,直至接觸者精神崩潰。”
“這只是表象……”顧慎低聲道:“奪走睡眠的實際原因,這因為它對接觸者產生了一種精神侵蝕。”
“不錯。”胡大年訝異地望著顧慎,笑了,“你還挺聰明……怪不得這么年輕,就得到崔先生的關注。”
顧慎沒說什么。
自己的檔案目前是保密狀態。
這個線人想必也不知道自己是誰……他收下照片,問道:“肅目石雕會侵蝕所有接觸者的夢境,直至精神崩潰……這是一起超凡事件,有多少人被感染了?”
自己的側寫,看到了一角真相。
有人帶著這件封印物在這里滯留……江晚很不幸地與之產生了接觸,于是被奪走了睡眠。
“目前為止,間接接觸肅目石雕的有二十四人,這個數字還在上漲,都在深海的監察之中。”胡大年平靜道:“這些人你不用費心……有人會負責醫治他們,就算你沒有治好江晚,我們也會出手。”
顧慎皺起眉頭。
這起事件,看來完全在掌握之中。
這是崔忠誠拋給自己的又一次考核?
顧慎注意到連帽衫大叔的手腕之處,露出了一部分漆黑的紋身,默默記下這個細節:“江晚是你送到我這的?”
“不……我只是個線人而已,哪有那么大的本領。”
胡大年搖頭,遺憾道:“這一切都是小崔先生的布置,其實早就旁敲側擊地給了她提示,讓她去找你,可惜這女人有些愚笨了……白白捱了幾天苦頭。”
顧慎沒有接話。
從火災案開始,他就看到了所謂的大人物們,高屋建瓴的布局手法。
事實上他不太喜歡這種行為。
“封印物在哪?”顧慎道:“我去把它解決掉。”
“雖然事態仍在掌控中……但是封印物的主人還沒有找到,深海的數據庫中沒有此人信息,接下來會發生什么,無法預測。”胡大年望向顧慎,認真道:“這就是我在這等你的原因,不僅僅是告知‘肅目石雕’的存在——”
“崔先生讓我帶一句話,這起超凡事件,沒有你想象中那么簡單。”
胡大年凝重道:“這一周……荔浦街,江灘一帶的偏僻角落,出現了好幾位死者,都是成年男性,而且均死于干凈利落的銳器割喉,沒有絲毫反抗痕跡,傷口查驗出了超凡氣息……結合肅目石雕的出現,我們有理由相信,就在附近,游蕩著一位喪心病狂的失控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