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的輝光沖天而起。
紋章散播的輝光,如甘霖一般,落在遠方的獅子巷長夜之上。
遠在須彌領域邊界的顧慎他們,也都看見了這驚人的一幕。
“這是……?”
谷稚先生皺起眉頭。
“是信物的力量。”不等顧南風開口,樹先生悠悠地道,“你是為了尋找使徒而來……”
“是。”
顧南風點了點頭。
“鸚集他……是使徒?”
夫人神情復雜地看著遠方那道掠來的流光,非常小聲的開口。
這個信息實在讓她難以相信。
因為宋慈出生在老城區,也生長在老城區,跟隨自己后從未離開過大都……這是一個跟長野城八竿子打不著邊的人,更不用說被顧長志看中,被欽定選為使徒。
從目前東洲水深火熱的局勢來看,夫人心中有些懷疑……所謂的使徒,只是顧南風從北洲要塞返回長野之時,為了抵制法案而選擇的權宜之計。
議會所有人都在懷疑顧長志的死活。
這個時候,如果出現了他的使徒,那么大部分的質疑就都會被打消。
有相同想法的人,不止是她一位。
須彌收縮之后,黑夜仿佛坍塌了一般,一輪漆黑的圓月收攏,懸掛在秦夜的背后。
兩位使徒懸在高空之中。
“現在怎么辦?”
鐵五有些猶豫,他此行的任務是殺死陸南梔,并且盡可能探查顧長志的生死真相……如今第一個任務應該是失敗了。
大都區出現了三位封號實力的超凡者。
這其中的任何一位,自己不動用信物,都不是對手。
在秦夜不出手的情況下,動用信物……他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夠完成第一個任務。
獅子巷那個被自己擊倒的男人,竟然是長野城的使徒,他有信物,那個家伙也有信物……更何況冥冥之中的使徒感應,讓他覺得,在看不見的地方,還有隱藏的其他危險。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也算是完成了第二個任務?
顧長志的生死,在宋慈覺醒的時候,已經可以確定。
在鐵五看來,使徒的出現,就意味著神之力的凝聚,哪怕那個姓顧的男人沉眠在清冢之中,只要他仍然能夠遣動自己的神力,那么最高席,就注定會為他留下一個位置。
鐵五已經想撤了。
“再等等,神座大人正在關注著這里,或許接下來會有新的指示。”秦夜平靜道:“更何況,好不容易見到了東洲的使徒……為何不交一交手?”
鐵五心底腹誹道:“我倒是想打,但你丫就是一個看熱鬧的……”
他和秦夜分別侍奉源之塔的兩位不同神座。
此行的任務也有所不同……酒神座的命令是殺死陸南梔,替趙氏結束法案爭端,而秦夜的任務應該是找回遺落的獅醒技術。
與使徒交手,并非是秦夜任務中的必要環節。
這也就是為什么……先前在南灣大廈頂層之時,秦夜曾告誡鐵五,無論打成什么樣子,他都不會幫忙。他來大都只為一個目的。
“我的任務失敗了。”秦夜瞥了眼鐵五,道:“獅醒技術已經被銷毀……所以你不必擔心我會繼續袖手旁觀,同為源之塔的使徒,我現在會盡全力輔佐你完成當前任務。”
見鐵五沒有回應。
秦夜繼續道:“如果你怕輸的話,我可以動用信物,在最后時刻撐開領域,你不用擔心會死在東洲。”
“你說什么?”鐵五挑眉:“我怕輸?我會輸?”
他回頭望去。
長空之上,那道燃燒著雪白輝光的身影轉瞬而至,落在老樓的屋頂之上。
信物逐漸收斂輝光。
宋慈背后的潔白雙翼,也緩緩隨之收斂……這是他第一次動用所謂的“信物”,本以為還會有什么復雜的步驟,比如滴一滴血,或者頌念某種奇異的咒語,但實際上全都沒有。
當顧南風將紋章交付給他的時候。
一股無形的感應就蕩漾生開……這是根本就不需要教導的“本能”,正如人類出生便會睜開雙眼一樣。。
“呼……”
宋慈面色有些復雜,他伸出雙手,感受著此刻的呼吸。
這是一種非常奇異的感覺……從寂滅中復蘇,從死亡中心生,他仿佛能夠感受到渾身每一寸肌骨的蠕動,完全掌握了這具身軀的每一寸經絡。
但同樣的,無論怎么舒展身子,始終覺得有一些不適。
動用紋章的那一刻,一縷超越超凡源質的力量,跨越物質界傳遞而來,烙刻遺留在了他的眉心精神之處……這就是神之力。
享受過神之力的人,回歸凡俗之時,或多或少都有些不適,但慢慢的就會習慣。
這是顧慎第一次見到所謂的使徒,眉心的熾火生出了強烈的感應,這種感應不是貪婪的想要吞噬,更像是一種同類之間的平等欣賞……
他看著宋慈背后的雙翼,覺得異常的養眼,以及賞心悅目,不由稱贊道:“好漂亮的……鳥人。”
聽到“鳥人”這個詞,宋慈沒有生氣,而是咧嘴笑了笑。
他忽然覺得有些恍惚。
還記得很多年前,夫人把自己從老城區帶出來的時候,曾說……他不是世人口中那個只會傳染不幸的烏鴉,終有一天,他會展開潔白的雙翼。
這是真的么?
他只當這是個笑話。
可這么多年,夫人一直喊他鸚集,很顯然夫人并不認為這是一個笑話……無論外面人怎么看他,在夫人眼中,他不是烏鴉,而是白鸚。
對于從老城區底層一步一個爛泥腳印走出來的莽夫混蛋而言,他不在乎所謂的禮儀道德,也不在乎自己的翅膀是黑是白。
從夫人喊他鸚集的那一刻起,他就下定決心……哪怕灑干熱血,也要保護夫人的周全。
很多人會覺得無法理解。
但……這就是他的行事之道。
若是誰,敢傷害夫人。
那么他絕不饒恕。
“動用神力,會造成很大的負擔。”顧南風認真地提醒道:“不易久用。”
“我知道了。”
宋慈點了點頭。
話音剛落,白鷹紋章便驟然暴燃,雪白輝光的包裹之下,宋慈背后瞬間張開了一對巨大羽翼。
緊接著是第二對。
他竭盡全力地燃燒著信物的力量,感受著源源不斷的磅礴神力涌入自己的身軀之中,同時緩緩抬頭,目光鎖定空中的鐵五。
鐵五從未見過有那位使徒,敢如此肆無忌憚的動用信物。
這是嫌棄自己活得長么?
這般動用神力……哪怕身體能承受,又還能活多久?
下一刻。
宋慈沖向長空。
鐵五面色驟變,他一瞬間點燃了酒神座的信物,老城區有無數鋼鐵拔地而起,在空中相撞,凝為一座數噸重的敦厚壁壘。
“轟”的一拳!
鋼鐵壁壘被宋慈一拳打碎!
第二座壁壘再凝!
宋慈再是一拳!
再碎!
鐵五額頭青筋鼓起,他看著那瘋子的拳頭在一瞬間突破層層壁壘,這無比震撼的一幕,是巨量神力鋪展浪的結果費,不計代價燃燒神力的結果就是……除非自己也一樣燃燒生命,否則就會被這一拳打得腦袋錯位。
鐵五逼不得已,以同樣的趨勢燃燒信物。
他駕馭無數鋼鐵,與宋慈狠狠對撞了一記!
一剎那兩道流光,一黑一白,各自拋飛,一者墜砸入地,將地面鑿出一個巨大凹坑,另外一者則是被打得拋向空中,艱難站穩。
下一剎,墜砸入地的雪白身影不知疼痛般再度沖天而起,神力燃燒地更加絢爛,更加瘋狂!
鐵五的雙眼滿是血絲,也有些瘋狂。
還要打?
瘋子!
這人不是使徒,是真的瘋子!
他可不想陪這種瘋子玩命!
我不玩了……鐵五扯著嗓子怒吼道:“老秦!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