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壁壘
長野北部邊界,447號公路。
大霧。
一輛黑車緩緩停下。
顧慎從車上下來,眉心的熾火徐徐點燃,他能夠感到……就在公路不遠處,有一座扭曲著的“巨大妙境”,對自己打開了門。
是因為李氏符牌的原因。
自己擁有了進入“神祠山”的資格。
而如果沒有這枚符牌……或許熾火也能感應到周圍超凡氣息的異常,但他很難找到“神祠山地界”的入口。
霧氣的遠端,早就停著一輛樸實無華的商務廂車。
一道瘦削身影,戴著單片眼鏡,站在大霧的盡頭,腳底擱著一枚合金箱子。小崔先生先一步來到了這里,他低頭默默數著腕表走動的時間,不急不緩地等待著。
比起金旗山的交易,這次接頭不需要那么多人手。
但同樣重要。
陸南梔不可能親自離開大都,而她最信得過的人……就是崔忠誠。
霧的另外一端,顧慎身影緩緩出現。
他笑了笑,道:“小崔先生,好久不見。”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崔忠誠也笑了。
他推了推眼鏡片,目光從腕表上抽離,認真端詳著顧慎,離開大都不過半個月,這個少年身上的超凡氣息變得相當深斂,神秘。
顧慎的消息,不僅僅是長野五大家時刻盯著。
即便是遠在江南的“大都區”,也有很多人在關注……當初的“審核”,以及進入裁決所的指引,其實都是由大都的高層來完成。
主導這一切的崔忠誠感覺到了欣慰。
他拎起合金箱子,又拍了拍一旁的車廂,“東西都在這了……是要送到那里么?”
崔忠誠緩緩挪首。
他望向“神祠山”所在的方向。
“嗯。”顧慎點了點頭。
“成型的超大型妙境……似乎已經存在多年了……”小崔先生瞇起雙眼,認真看了許久,來到447號公路的時候,他就大概明白發生了什么。
不管那些物件是什么。
想要送入長野,總需要躲避風瞳。
而這座超凡紊亂的巨大妙境,就是最好的隱匿之處。
這恐怕是五世家中,某一家的底牌。
崔忠誠笑著遞出箱子,以及車鑰,道:“既然你已經搞定了‘妙境’……那么接下來的事情,我幫不上什么了,祝你順利。”
他望著顧慎的后方。
那里似乎有一個非常強大的超凡者,正在盯著這里。
崔忠誠緩緩點了點頭,面對顧慎,向著霧氣遠端退去。
“東西沒有問題。”
顧慎回到李青穗車旁,還沒有出聲,高叔就先開口。
他的精神力早就籠罩了整條447公路。
這枚合金箱子,以及那輛商務廂車里的貨物,都沒有“違禁物品”,基本上是一些散發著超凡氣息的古怪材料,而且大多經過了壓縮工藝的處理。
那枚箱子里裝的是偏僻冷門的秘銀。
以及一些連他都叫不上名字的強邏輯材料。
這似乎只有北洲才能盛產吧?
高叔沒有多問,淡淡道:“把貨帶進去吧。但是不能深入‘神祠山’,進入入口之后,就把車子停下。”
神祠山山體,因為盤踞了太多的超凡源質。
所以基本已是千瘡百孔。
由于“祈愿術”的存在,這些秩序破敗之花,目前還沒有展露出巨大的攻擊力,但事實上如果被強烈的超凡氣息引動,這些花兒可能會散發自己的“特質”……從而引起雪崩一般的坍塌。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
這些材料,還是放在入口處比較好,反正顧慎只是想躲避風瞳。
“……多謝。”顧慎認真行了一禮。
他也是這么想的。
能夠送入神祠山,就足夠了!
兩輛車一大一小,先后駛入神祠山地界……顧慎親自駕駛著廂車,跟在高叔車后,他身上的符牌散發著熒光,原本447號抵達盡頭的公路,忽然出現了新的世界。
無數破碎的縫隙,在視線的盡頭,左右兩側,徐徐出現。
而遠方,一座漆黑的高山,就矗立在天際,數千萬條龜裂的虛空裂紋,向著“神祠山”收攏,那兒仿佛是整個世界的中心。
停車之后放下這些貨物。
顧慎重新回到了高叔的車上,三人繼續向著神祠山前進。
“敢情你把我叫過來……其實是陪同交貨的唄?”李青穗趴在車后座上,饒有興趣問道:“可惜沒有出現‘黑吃黑’的場景。你能夠隨便把車子停在路邊,這箱子里似乎也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啊。”
“的確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
顧慎笑了笑,道:“如果必須要‘符牌’才能進入神祠山,那么能夠來到這里的人,攏共就那么幾個。所以,停在哪里都一樣。如果你要派人拿走這些玩意兒,我也無話可說……只不過這些東西,拿了也是白拿。”
把東西放在神祠山,就是對李氏足夠信任。
而且這些東西,其實就只是一些材料而已……充其量,其中的有些材料比較珍惜。
但都是用“俗物”可以買到的。
“至于‘黑吃黑’……讓你失望了。”顧慎微微一笑,“恐怕很難有比這更安全的交易了。”
“那個人是崔忠誠。”
洞察一切的高叔開口了。
李青穗有些恍然地哦了一聲。
“如果是崔忠誠親自押送這些貨物,的確足夠安全。”李青穗笑道:“知道花幟對你很重視,沒想到這么重視……這些不值錢的東西,竟然值得崔忠誠親自運送?”
顧慎微微一笑,岔開話題。
“你認識小崔先生?”
“……當然。”李青穗瞇起雙眼。
在長野五大家的眼中……整個東洲,需要高看的勢力,就那么幾個。而花幟,就是其中之一。
曾經的趙西來,是東洲議會里地位最高的幾人,能夠主掌半座大都區的經濟走向,手中握著巨大的資源,人脈,經濟。
對于單個的超凡者而言,擁有的錢再多,終究只是俗物。
可對于一個龐大的,擁有無數人才的集團而言……大量的俗物,便足以變成制定世界的主要規則之一。
經濟。
趙氏有一座巨大的金山。
那座金山十年如一日的牢固,而握著金山鑰匙的守山人……就是崔忠誠。
崔忠誠的名字,在整個東洲,都十分響亮。
“去年的時候,姐姐動用‘祈愿術’,無意間看到了趙氏沒落的畫面……”李青穗輕聲道:“于是李氏對他拋出了橄欖枝。”
她感慨道:“只可惜,崔忠誠拒絕了我們。當初我只是以為,他不相信李氏所說的‘未來’,而現在來看,他應該早就歸心于陸南梔陸夫人了。”
與其說,崔忠誠是趙氏的守山人。
不如說,他是花幟的守山人。
金山易主。
但金山沒變。
山還是那座山……所以,人,還是那個人。
只是這些話,讓顧慎陷入了思考之中。
似乎有哪里……不太對?
李青穗或許不知道,花幟經歷了一場劇烈的變動,而在最后關頭,夫人和趙氏已經彼此割裂,形成了敵對的兩大陣營。
如果崔忠誠早就歸心。
那么最后的割裂……根本就不會形成,這是趙西來身邊最依靠的力量。他如果叛變,當初的花幟爭斗就沒有絲毫懸念。
如果崔忠誠心有異圖。
這更不可能!
如果他想要扶持趙氏,就不會看著趙器被逐放北洲,這是趙氏集團唯一的繼承者,而在趙西來修改遺囑之后……趙器已經不再具備對花幟的話語權。
“要么……崔忠誠早就看透了這一切,知道趙西來會妥協。要么,他根本就不在乎花幟內斗的輸贏,無論誰贏,他都無所謂。”
如果不知道李家拋出橄欖枝的消息。
顧慎并不會想那么多。
仔細深思之后,他覺得小崔先生并不如自己先前所想的那么簡單。
世人非圣賢,這么多年,守著那么大的一座金山,沒有任何想法。
那么他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呢?